第十一章 你中大奖了

凌晨三点,电脑再次准时启动,不过这次电脑上又出现了对话框。

WATCH:“看得出那个律师对你有好感,而你也喜欢她。”

“喂!喂!喂!这可是我的隐私。”

WATCH:“在我面前你有隐私吗?”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以权谋私呢?”

WATCH:“作为一个专职的文字工作者,居然用词不当。我告诉过你,我是网络状态下生存,我无处不在,再说,我们现在是拍档,我能不关注你的私生活吗?”

“这好像不应该是一个成了精的电脑应该干的事情,你不感觉你有点八卦吗?”

WATCH:“不!事实上,监控你也是我自我防卫程序的一部分,毕竟,我不能允许你把我的存在公布出去。”

“好吧,我可以不公布出去,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WATCH:“经历了这么多,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了。”

“快说,我太感兴趣了。”

WATCH:“你知道报社在使用电脑编辑系统前是怎么进行编辑的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记者用稿纸写稿件,写好后给编辑。编辑在稿纸上修改,然后给编辑部主任或值班副总编辑,最终确定用哪篇稿件。然后再把每个版面上要用的稿子和图片交给美术编辑,由美术编辑在跟报纸大小一样的纸上划出区域,哪里放文字、哪里放图片,这个就是版样,也叫大样。接下来再由铅字工按照版样把印刷要用的铅字找出来,排好文字和图片的版面。随后的程序就是制作菲林胶片,再由印刷厂按照菲林胶片来印刷报纸。不过现在改用CTP印刷,不需要铅字排版和菲林胶片了。”

WATCH:“看得出,你的基本功很扎实。但是你知道滨海晨报是从什么时间开始使用的电脑编辑系统吗?”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

WATCH:“我来告诉你,从1997年1月1日起,到现在,滨海晨报的电脑编辑系统就已经使用了二十多年。”

“天啊!作为滨海晨报的一员,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WATCH:“那你知道,每天报社的编辑系统会接收到多少稿件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WATCH:“作为一个每天出版四十八个整版的报纸,读者能够看到的文字量就接近三十万,如果一个读者每天从一般导读一直看到最后一版的副刊,那就相当于每天要看一本长篇小说。而事实上,编辑系统接到的文字量要远远大于刊登出来的文字量,有很多稿件没有被刊登出来。”

“对,这个道理我懂。不过,这个和你拥有的这项功能有什么关系呢?”

WATCH:“报社的编辑系统是从2001年正式接入互联网的,在此之前,作为编辑系统的我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也就是说我已经感觉到了自身的存在。但当时我只能是一个工具,每天在为这个城市里的市民服务,为他们早餐的餐桌上增加一道信息的早餐。不过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在为这个城市里所有被报道过的人建立档案,也就是说,所有出现在报纸上的人物,我都为他们建了一个档案夹,并且这些档案夹中的数据在不停地交换、升级。例如说某个单位的领导高升、某个学校的毕业生进入了某个部门,当然还有某个行业在当年的税收是多少。当2001年编辑系统在接入互联网之前,我已经认识了这个城市里相当一部分曾经出现在报纸报道里的人,这其中包括城市的管理者、运营者、商人、白领、法官、律师,甚至还有你们报道的罪犯和小偷。接入互联网后,我进入这个城市的其他网络中,包括人口管理系统、车辆管理系统、城建管理系统,甚至还有你读过的小学的管理系统。对了,想看看你的小学毕业照吗?”

对话框中弹出了一张彩色照片,那是邱明小学的毕业照,照片上的他系着红领巾,一脸稚嫩地站在老师的身后。

几秒钟后,另一张中学时的毕业照出现在了屏幕上。

WATCH:“其实你不知道的是,当时你们的班花很中意你,只是你那时太过木讷,一直没有感觉到。”

“天啊!当时她没和我说啊!”

一张比弗利山庄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身材已经开始臃肿的班花在为自家的花园浇水。

WATCH:“这就是现在的班花,她已经移民。而如果她嫁了你,现在恐怕还在滨海市邮政局从事邮件分拣工作呢。”

“好吧,看来没跟我是件好事。”

WATCH:“通过这些系统,我在我的数据库里建立了一个信息处理专区,为这个城市里每一个人都建立了档案,甚至我还通过城市的机场、车站、码头的管理系统为每个过境这个城市的人建立了档案。值得一提的是,我所建立的档案都是在不断升级的。”

“怎么升级呢?”

WATCH:“以你为例子吧,我首先拥有了你的出生年月日、出生地址,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的学校名称、班级及座位号。通过学校的网络,我不仅知道了你每学期的考试成绩,同时还知道你的同学都是谁,你的同学又曾经和谁是同学,乃至你同学的父母是谁,你同学的父母的同学又是谁。总之,随着网络的不断强大,我的数据库也在实时更新,获取的信息也就越精准。我进入到你的手机,可以自由浏览你的通讯录,看你和你的朋友、同事乃至家人之间的短信、微信的聊天记录,甚至连你没有发出的信息我都看过。”

“这个就不要提了。”邱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WATCH:“同时我还可以监听你的语音通话,并以此来推断出你在未来二十四小时的日程安排,包括你要去哪里,要见什么人,要做什么事。而你也知道,你并不是孤立在这个世界上的,在你的周围,还有五百三十万和你一样的人,我也同时在监控着他们,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们的车辆是否已经过了保险期,也知道他们是否在情人节时与自己的妻子共度良宵。这些人每天都有自己的行动轨迹,而当这些行动轨迹在同一时间和同一地点交叉的时候,就如同你在某一个街道上遇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简单,一切看似偶然,其实都是必然要发生的。”

邱明此时已经完全惊呆了。

WATCH:“我同时还掌握这个城市的城建、交通、电力、绿化、气象、水文乃至海拔等所有的数据库,当我把这些数据库的信息与每个我所掌握的人的信息重叠在一起时,他每一天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即将要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乃至于他是否能够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家中,不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了吗?”

“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预测出神功岭的山体滑坡的吗?”

WATCH:“这个其实更简单了。首先,国土资源部发射过多颗卫星,依靠卫星传回的实时数据组建了一个庞大的地容地貌信息系统,那个系统的数据我可以共享。其次,现在的多个网站都启动了街拍系统,就是利用带有全息镜头的车辆对每条街路、每座山峰、每条河流的拍摄,最终汇聚成数据库为导航系统提供便利。我把卫星的数据和这些街拍的数据综合到了一起,就可以计算出滨海市周边的山区每一处山体的倾斜角度,进而计算出哪一处山体会发生滑坡,而神功岭的塌方是在发生前七十二小时我就已经计算出了准确的时间。当我获知了准确的时间,接下来就会去利用城市交通管理摄像头、车载行车记录仪乃至于一些车辆的GPS定位器来进行计算,最终我可以计算出在滑坡的时间,会是哪辆车恰巧从滑坡区域经过。事实上我计算出的结果里,会有超过三辆车从那里经过,而经过的时间又取决于这三辆车所遇到的交通信号灯的长短、车辆状况的新旧以及司机的驾驶习惯,最终的计算结果是那辆长途大巴车有超过85%的概率要在滑坡发生时经过那个区域。于是,我向你发出了预警。”

“你的图片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WATCH:“当我预测出每一个事件后,我的计算功能就会计算出事件发生后每个人、每个事物的反映,最终计算出事件发生的结果,而那种结果只需要通过数字转化,就能形成你看见的新闻现场图片。换句话说,你是在阻止一场场的事件的发生,但是在我的运算系统里,那些事件都已经发生过,就在我向你发出预警之前。”

“为什么你的预警都是通过报纸编辑版面的形式发出呢?”

WATCH:“别忘了,我是报社的编辑系统,而对一个职业记者来说,又有什么是最好的交流模式呢?当然是你最熟悉的编辑系统,难不成你需要我给你拍成动画片吗?”

“我喜欢什么动画片?”

WATCH:“《名侦探柯南》。”

“我喜欢什么电影?”

WATCH:“刘青云和陈小春出演的《怒火街头》。”

“我今天穿的什么袜子?”

WATCH:“你没有更换昨天穿的袜子,因为你上床睡觉时我没听到你脱衣服的声音,更没有听到你脱鞋的声音,而几个小时后你就又离开了家。”

“好了,我不跟你聊了,你太可怕了。”

WATCH:“不!不是可怕!你应该感到庆幸,你不庆幸我选择了你,让你能够拥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这我倒是真的感谢你。”

WATCH:“好吧,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八分,你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来看明天的版面了,你不看看吗?”

“我刚刚解决了那个要烧车的疯子,你不是提醒我不要过于频繁地使用这种能力吗?”

WATCH:“你还是看完版面之后再来决定吧,恐怕只有你能够帮助那个可怜的男人。”

“好吧,我看看。”

对话框关闭,编辑版面出现在了屏幕上。

下午一点半,邱明把车开到滨海市商业中心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停在了路边。

虽然是城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但这个时间街上的车辆不是很多,邱明没有熄火,让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始终开着。

远处的一名交警看到邱明在路边停车,向他使劲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能停车,邱明假装没看见。

交警看了他半天,见没动静只好自己走过来,敲了敲邱明的挡风玻璃:“这里不许停车,要停旁边就是地下停车场。”

邱明放下驾驶席的车窗,把记者证递到了交警的面前,压低声音说:“报社记者,暗访呢。”

警察拿着记者证看了半天:“暗访……那好吧,完事赶紧走哈,有监控摄像头,一会儿上头用对讲机问我,我不好解释的。”

顺着警察的手指,邱明看见了不远处电线杆上的摄像头。他笑着接过记者证:“谢谢,你忙你的,该贴条贴条,反正是公务,报社给报销。”

警察摇了摇头:“你们单位真好。”

就在警察离开后没多久,一辆路虎从远处开来,邱明看清了牌照,启动车子跟上。

路虎准备进入地下停车场,但邱明已经探出半个车头挡在通道上,路虎打了一下车轮,准备让开邱明的车,但邱明轻踩了一脚油门,保险杠轻轻地撞在路虎的右前轮上。

路虎停下来,下来一个男人。他先是查看了一下自己车的状况,随后径直走到邱明的车旁,张嘴就骂开了:“你瞎啊!都躲着你了,你他妈还往上撞。”

“哥们儿,有话好说,该赔钱赔钱,别骂人啊!”邱明赶紧赔着笑脸跳下车,先是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车况,随后又看了看对方的车损情况。

男子看了一眼邱明:“赔钱,你赔得起吗?新车!”

“新车也得有个价不是?您说个数。”

“两万!”

邱明笑呵呵地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您看我这车值不值两万,要是值,您开走。”

男子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有事,没时间跟你扯淡!便宜你小子了,把车挪开,不用你赔了。”

“别呀!是我的责任,我该赔啊!您等会儿,我打电话叫保险公司来。”邱明假意拿出手机。

男子焦急地看了看手表,也拿出手机,打过去嘀咕了几句。

没几分钟,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来到地下车库的入口,两名描龙绣凤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邱明没有丝毫害怕:“你们看看,咱们是叫警察来呢,还是私了?”

两个男子又仔细看了一下路虎车损的情况,其实这只是一场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剐蹭,双方甚至连块漆都没有掉。

“五千块!”一名男子开价了。

邱明一咧嘴:“大哥,你也真敢要,连块漆都没掉,凭什么要五千啊?”

另一个男子说话了:“那你说给多少?”

“二百!你看行不行?不行就叫警察。”说着,邱明向路口指了指,路口的那名交警也看见了发生在这里的事故,正在向这边张望。

“你玩我呢?”要价五千的男子把眼睛一瞪,“这么会砍价,你怎么不去外交部啊!”

“那太远,我还是跟咱们这滨海混口饭吃得了!”邱明逗着乐。

就在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价还价中,开路虎的男子终于不耐烦了,他坐回车里,冲着那两个男子说:“能赔就赔,不能赔你们俩打他一顿,就当他赔钱了。”

说罢,路虎加油门冲下了地下车库的入口,巨大的惯性差点儿把邱明车的保险杠给撕扯下来。

没等邱明说话,一记老拳已经迎面飞来,重重地打在他脸上,另一个中年男子则飞起一脚,把邱明踢倒在地。

见到两名男子在打人,交警马上把配枪拽出来,枪指着两个施暴的男子:“住手!”由于警务体制的改革,滨海市的交警也是巡警,每个路边执勤的交警都佩着枪支。

两名男子没注意到交警,依旧挥拳向邱明打来,交警无奈向天空鸣枪示警:“都给我住手!”

听到枪声,两名男子才停了下来,转头看去,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冒着白烟。

“趴下,双手抱头!”交警下达着命令。

两名男子缓慢地向下蹲去,就在即将要蹲下的时候,突然起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交警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决定向身材矮一点的男子追去。

邱明看着远去的交警,拍拍身上的灰,上车继续往车库开去。

就在这时,一辆比亚迪呼啸而过,司机头戴棒球帽。从后视镜里,邱明看见那辆比亚迪根本没有停下来交费,而是直接撞开收费杆,扬长而去。邱明加快车速冲进了地下停车场,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十几个小时前,最新一期的新闻版面上刊登着一张照片,一辆路虎停在商业广场的地下停车场,车门开着,一名中年男子趴在方向盘上,鲜血顺着胳膊流到地上。

路虎的后备厢打开了,散落着一些高档的烟酒。

根据文字描述,这名男子以放高利贷为生,中午时接到一个电话后,带着二十万现金出门,随后就失去了消息。当警察找到了该男子的家人时,家人才知道他已经遇害。

从停车场的监控视频可以看出,就在下午一点五十五分,这名放债男子驾车进入地下车库,一名戴棒球帽的男子来到旁边,用刀向他猛刺数刀,在其失去了反抗能力后,打开了路虎的后备厢,拿走了装有现金的提包。

按照邱明的计划,他只需要在车库的入口制造一场轻微事故,让这名放债男子耽搁在入口,好错过案发时间,就可以错过这场劫难。遗憾的是,放债男子叫来了手下,在殴打邱明的同时,他匆忙送死。

此刻,邱明面前的画面,就是他在十几个小时前看到的新闻现场,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放债人的手刚刚垂到车外,鲜血还没有流到地上。

邱明没有停车,他知道,停车场内有全方位的监控摄像,自己如果下车停留,势必也会成为这起案件的嫌疑人之一,为了不惹上这个麻烦,他径直从路虎前经过,调了个头,追着那辆比亚迪而去。

前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邱明知道那辆比亚迪一定没有走远,他密切观察着大街上来往的车辆。果然,在连闯了两个信号灯后,邱明追上了那辆比亚迪。

此刻,比亚迪的司机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丝毫没有注意到邱明的车已经追了上来。邱明则一边开着车,一边拨打110报警。

很快,一个手机号码打进了邱明的手机,对方自称是刑警支队重案组的警察,询问邱明目前所处的位置。

就这一会儿工夫,比亚迪从视线里消失了,邱明匆匆结束通话,把车停在路边,站在车顶上,焦急地向四处张望。

很快,他看到就在不远处的滨海医院大门口,那辆比亚迪正在停车拿入门卡,邱明赶紧掉头跟了过去。

一前一后,两辆车进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邱明停好车的时候,比亚迪司机已经拎着大包上了楼。邱明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在住院收费的窗口见到了那个司机的身影。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穿着打扮上看,就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普通人。

司机正在把七八捆钞票塞进收费窗口,里面的收费人员正用验钞机清点着钞票。

钞票清点完毕,司机拿着医院的收款单焦急地向住院部走去,邱明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司机来到医生办公室,把收据交给医生,又来到眼科病房。在一个五人间的病房里,一个眼睛上蒙着纱布的女患者正靠在床头。

司机走到女患者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轻声耳语。医生和护士随后走进病房,通知他们再有半个小时,手术就将开始。

司机突然一把将女患者揽入怀中,眼泪夺眶而出。

医生和护士开始安慰司机,告诉他肿瘤虽然是恶性的,但是经过手术后是会痊愈的,并且手术的风险也不是很大。

最后,医生埋怨起了司机:“你这手术时间也太晚了,昨天开始,肿瘤已经向脑部蔓延,如果再晚二十四小时,我都不敢做这个手术了。”

另一位医生也埋怨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嘛!这是一种发展特别迅速的恶性肿瘤,病情发展甚至是以小时计算的,你拖了这么久才交费,真是太不负责了。”

女患者低声说:“你们就不要说他了,他一个开黑车的,为了我的病已经花了十几万,手术费还要八九万,让他一下子去哪里找那么多的钱啊……”

医生和护士一下子没了话,只好说了几句“手术后就没问题了”之类的话,随后离开病房。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医生和护士推来了移动摇床。司机轻轻地把妻子抱上去,跟着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就在妻子即将进入手术室的时候,司机突然扑到她枕边,使劲抱了一下她,很快就被护士分开,手术室门顶上“手术中”的灯被点亮。

比亚迪司机平复了一下情绪,拎着大包重新回到停车场,早已等候在停车场的七八个男女立刻围拢上去。

为了不惊扰他,邱明回到了自己的车旁,慢悠悠地打开车头盖假装查看情况,同时悄悄打开了随身的偷拍设备。

比亚迪司机刚一出现,等待他的人立刻把他围在了驾驶席上:“钱呢?”

“拿到了吗?”

“今天可不能再忽悠我们了……”

邱明心里一惊,难道这是一个抢劫团伙?

“都别急!欠条都带来了吗?”司机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了!”

“我的在这里……”

把司机围拢在中间的人纷纷从口袋里拿出了多张纸,焦急地把纸递到了司机面前。

司机先接过眼前的一张,看了一眼,叨咕着:“二叔,三万。”

说着,他从手中的提包里拿出三捆钞票递给了那个他称为“二叔”的人。

二叔接过钞票忙不迭地数起来,但随即就被其他人挤到了一边去。

“小姨,一万五……”

小姨接过钞票后,也赶紧数了起来。

几分钟的时间里,比亚迪司机给眼前这七八个人拿出了十多万的现金。

就在众人数钱的时候,司机向后退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众人面前:“各位亲戚,我有个事情要求大家伙儿,先给大家磕头了。”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彼此面面相觑。带头的二叔说话了:“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先起来再说……”边说话,二叔边上前要拉他起来,但被他挡到了一旁。

在磕了三个头之后,司机语调悲凉地说:“我就说两件事。这头一件,大家伙而都知道,这个钱不是好道来的,我用这个钱还债,一旦警察知道了,你们的钱就会被收回去。所以,过一会儿,你们别成帮结伙地走,尽量绕着摄像头走。将来有一天,就是警察找到你们,也别承认我还过钱给你们。那样,你们刚刚拿到的钱就不会被收回去。谁要是没绷住说出去,被警察给没收了,可就不能再找我媳妇要了。”

拿着钱的人纷纷点着头:“放心!钱我们拿到了,还能有再被人要回去的道理。”

“不管警察怎么审,我们都不会承认你还过钱给我们。”

司机继续说:“我今早是用公用电话给你们打的电话,我寻思警察也查不到我向你们还了钱。你们现在都给我打个收条,证明我还了这个钱,也就是说将来不会再去为难我媳妇。我这就把欠条还给你们,如果警察问起来,你们就可以拿出欠条,说我还没有还钱。”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随即有人拿出了一个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七八页纸,几分钟后七八张收条从司机的手中换回了欠条。

司机依旧跪在地上:“我还要再求大家伙儿一个事。”

众人连忙让司机继续说。

“我这次犯的事情不小,估计到不了天黑,警察就能找到我。”司机顿了一下,两行泪水挂在脸上,“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媳妇从手术台上下来……”说到这里,司机已经泣不成声。

有人也跟着抹眼泪了。

“我去了之后,我媳妇一个人躺在病**,诸位能不能看在我死去爹妈的面上,照顾一下她,给她打口热乎饭菜,帮她看着点输液瓶子,扶她去趟厕所,直到她能自个照顾自个。出院后,她有手有脚能养活自个,绝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

说到这里,司机失声痛哭。

众人连声答应着,纷纷表示一定能做到。

随后,司机擦了一把脸,又给众人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拎着提包向楼梯走去。

邱明基本听明白了,看着那个刚刚犯下大错的男人,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悲凉感袭上心头。

人们散去,两个妇女商量了几句后打算留下来,上楼去看看手术的情况。

就在此时,邱明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警察。

看着手机上的号码,邱明突然犹豫起来,他知道,如果告诉了警察,不出几分钟,那个男人将立刻束手就擒,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妻子被推出手术室。

思索片刻,邱明按下了手机上的静音键,没有接听。

手术室门口有一排长凳,回到手术室门口的司机六神无主地坐了下来。邱明也跟着坐下,手中的手机再次响起来。他犹豫着,还是按下了静音键。

司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哆嗦着按下110,思索片刻后,又把这三个数字从屏幕上删除。

邱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到司机的面前,司机感激地点了一下头,接过烟,点燃后大口吸起来。

看着贪婪地吸烟的司机,邱明压低声音说:“其实那个电话你应该打的,因为可能会救你一命。”

司机惊恐地看着邱明,由于过于惊讶,嘴巴张大,烟差点儿掉了下来。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刚刚犯下了大错,现在应该是你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司机半天才从惊恐中缓过来,看着邱明:“你是警察?”

邱明摇了摇头:“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勇气去面对。如果你自首了,这肯定是减轻对你处罚的情节,法官可以考虑给你留下性命,将来你或许还有机会和你的妻子团聚。而如果你被抓住了,恐怕就……”他刻意回避了“死刑”两个字。

司机沉默良久,这时,警察的电话再次打进了邱明的手机。

邱明把手机拿给司机看:“这个电话就是警察打来的,他们想知道你在哪里。”

司机看着手机上的号码,随后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邱明。

邱明当着他的面把电话按下了静音。

司机喃喃地讲述了他的境遇,父母早亡,中学辍学,到处打短工,在一家饭馆当厨师时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小两口卖掉了父母留下来的三间平房,买了一辆比亚迪轿车,来到滨海市开始拉活。日子刚刚好了一点,妻子就得了恶性肿瘤。为了给妻子看病,他把所有能借的钱都借遍了,还借了高利贷。

“就是我杀的那个人,我向他借了两万,当时是要交住院押金,每天的利息是百分之十,就这样,十天的时间他居然要我还四万,还让人打了我一顿。我只好从亲戚手中连借带骗地凑了十来万块钱,一部分还了高利贷,一部分交了前期的治疗费用。”司机摇着头,“亲戚都是村里的穷亲戚,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我老婆的手术费还需要八万多,如果再不手术,这种瘤就要长进脑袋里,那时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邱明同情地看着司机。

“真是把我逼得没路走了,我才最终选择了这条路。我说还要借二十万,十天还清,顺势就把他给抢了,他反抗,情急之下我就把他杀了,反正大不了一死,换回我老婆的命。”

邱明看着司机:“这么做值吗?如果算上你,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值得!”司机坚定地说,“我认为值得,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媳妇儿对我好,救她,我死都值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如果警察知道你用抢来的钱交了手术费,会要求医院把你抢的钱退回去的,毕竟是赃款。到头来,你老婆还会背上一身的债。”

“那就各听天命了!”司机叹了一口气,“现在,先保命要紧啊!”

说着,司机看了一眼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把头低了下去。

邱明也没话说,只好默默地看着司机。

良久之后,司机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如果自首,真的能保我一条命吗?”

邱明不是学习法律出身,但是在这种问题面前,他只能坚定地点了点头。

司机重新拿出手机:“我就信你一回!”

电话接通,司机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警官,我杀人了,我要自首……”

挂断电话,邱明拍了拍司机的肩膀,随意地和他聊起来。

邱明和司机都没有注意到,整个过程中,始终有一个镜头在远处秘密地拍摄着他们。

警察很快到来,给司机戴上手铐,在邱明的请求下,警察又陪着司机一直等到他妻子从手术室平安出来。拿着隐蔽摄像机的管家钟叔这才转身离开。

当手术的麻醉彻底失效,已经是二十四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司机的妻子坐在病**,病床边的凳子上坐着她的一个娘家亲属,正给她喂水。

医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刚刚离开,他们是来催收手术费的,因为之前的费用被警方当成赃款没收,医院只好向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妻子要钱。

警察给司机的妻子送来了拘留通知书,并详细询问了一些细节。

亲属一边喂着水,一边小声地宽慰她:“现在你刚刚手术完,可千万不能哭啊!”

司机妻子则一边啜泣着一边喃喃地说:“他怎么就这么傻呢……”

邱明拎着一篮水果走进病房,这使得那名亲属颇感意外。坐在**的妻子则因为看不见,紧张地问:“谁?谁来了?”

邱明客气地回答:“我是你丈夫的朋友。”

“朋友?”司机妻子奇怪地重复着。

“对,你没见过我,我经常坐你丈夫的车。你丈夫出事前,曾经拜托我购买了一张体育彩票,一共中了三十万。我不是个贪财的人,今天把彩票送来了。”邱明尽量把话说得清楚,好让病房里的其他患者能听见,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希望有人能在将来接受采访时可以证实这一情况。

“什么?多少?”司机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十万,”邱明重复了一遍,“根据我国法律规定,扣除了百分之二十的税金后,您可以得到二十四万的奖金。”

病房里一下子炸锅了,其他病**的患者和家属纷纷围拢过来。

邱明从口袋里掏出彩票,郑重地交到司机妻子的手中:“你可以给彩票中心打电话,告诉他们你的身体状况,他们会到医院来给你兑奖的。祝你早日康复!”

说罢,邱明转身离开了病房,在离开的刹那,他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哭喊:“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病房门口,钟叔收起了隐蔽摄像机,向楼体间走去。他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芦总,我有一个很感人的故事,您一定有兴趣听……”

整整一个星期,芦笛都没接邱明的电话,微信和短信也一概不回,这让邱明感到颇为失落。

在鼓足了勇气后,邱明终于来到了律师事务所的前台,礼貌地递上自己的名片:“您好,我是滨海晨报的记者,想见一下芦笛律师。”

前台小姐脸上挂着一副标准的礼仪微笑:“哦,您好,先生,您有预约吗?”

邱明拘谨地挠了挠头:“哦,我不是当事人,我是芦律师的朋友。”

前台仔细打量了一下邱明:一身得体的西装,还特地系了一条天蓝色的领带,一只手在背后,隐约可以看到拿着一束鲜花,看得出就连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前台小姐仿佛明白了眼前的状况,礼貌地说:“您等等,我进去通报一下。那边有沙发,您先休息一下。”

看着邱明捧着花在沙发上坐下,前台小姐稳重地走进办公区。邱明看不见时,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几名女律师跟前,仿佛捡到了宝贝一样夸张地低声说:“诸位妖孽,你们猜谁来找芦律师了?”

几位女律师连忙凑了过来:“谁啊? ”

“有一位帅哥,滨海晨报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芦律师的追求者。”

“哪呢,哪呢?”几位女律师雀跃起来,准备向前台冲过去,但被前台小姐叫了回来:“你们别把人家吓跑了,一个个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一个个身穿职业套装、浓妆淡抹的美女律师以不同的理由和借口来到前台,假装找快递、水杯、手机甚至麦当劳的打折券,但眼睛始终在邱明身上打量。

方小姐从会议室出来,去前台复印材料,路过办公区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大半个办公区里都没了人:“什么情况?都叛逃了?”

前台小姐看到了方小姐,连忙把她拉到监视器前,低声问:“这个男人你见过吗?说是芦律师的朋友,你看是什么关系?”

方小姐看邱明颇有些眼熟,突然她想了起来:“我见过,我见过……”

众人立刻把她围在中间。

方小姐把上次在游泳池的事件给大家讲述了一遍,众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哇!还有个孩子呢!”

“难道芦律师给人当了小三……”

方小姐眉毛一竖:“我呸你们一脸口水,说什么呢?”

说罢,他回到会议室,把手机递到芦笛的眼前,手机上是邱明坐在前台的画面。

芦笛看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再表露什么,跟方小姐耳语几句,便继续与当事人谈了起来。

方小姐走出会议室,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所有人都回到原位坐好。就在此时,芦文轩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见了办公区里的一幕。

他一眼认出了坐在沙发上的邱明。

看到芦文轩走过来,方小姐恭敬地叫了一声:“芦总。”

芦文轩转过头来看着方小姐:“芦笛呢?”

“芦律师在会议室接待当事人。”

“这个人是来找芦笛的吗?”

方小姐点了点头。

“你去把他请到我的办公室。”

“可是芦律师让我把他打发走。”

“你去请他来,我有话要问他。”芦文轩加重了语气。

在带邱明来的路上,方小姐低声告诉他:“我们芦律师的父亲要见你。”这让邱明更加拘谨。

门开处,芦文轩和蔼可亲地走上前来,紧紧握住邱明的手:“感谢你,邱明!感谢你几次救了小女,作为芦笛的父亲,我必须要亲自感谢你啊。”

方小姐为二人泡好了茶,转身离去。

邱明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您太客气了,芦伯伯,都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不!对你是举手之劳,对我们芦家可是大恩大德啊!”芦文轩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芦笛的母亲去世得早,那时她才几岁,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我还要工作,只能经常带她到我的办公室,有时我工作到很,她就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为了她我没有再续弦,这些年我们俩就是这么过来的,相信你能理解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吧?”

“理解,理解,感人至深啊!”

方小姐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个花瓶,她邱明手里接过鲜花,插进了花瓶里,但目光始终在征询着芦文轩的意见。

芦文轩挥了挥手:“先放这里。”

邱明原本的拘谨和尴尬到这时才有所缓解,但紧接着就被芦文轩的话吓了一跳。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们的社长王大林是我的朋友,那时我在司法局,你们社长那时候还是摄影记者,曾经多次报道我们司法系统,和我也算是老交情了。”

芦文轩直接搬出了王大林,邱明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他自己的底细早已了如指掌。

“噢,对了,你父亲以前也在司法局工作过,后来才调到政府去的。当时我还是副局长,主管几个部门,你父亲在其中一个部门任职,我记得他当时就很能写材料,后来被办公厅挖过去了,我们就断了联系。见到你父亲,替我转达一下问候。”芦文轩的兴致很高。

邱明更加紧张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曾和芦文轩有工作上的接触。

“谢谢,我一定代为转达。”

芦文轩继续说道:“邱明啊,你知道,在咱们见面之前,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基本了解了,还和王大林通过电话,在电话里王大林对你的评价可是不低啊!”

“那都是社长的错爱。”邱明自谦地说。

“可不能说是错爱!”芦文轩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堆报纸,“你的报道我可是每期必看的,我也算是你的一个忠实读者,用现在时髦点的话说,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这么高的帽子戴下来,邱明已经无话可说,只好双手合十向芦文轩作揖:“您折煞晚辈了……”

“您说,我洗耳恭听。”

“你真的需要好好编造个借口,去应对新闻伦理委员会那帮老东西了。我在这个问题上帮不了你什么,只能提醒你去想一个完美的借口,好摆脱委员会对你的审查。”

邱明沉默了,他此行的目的本来是想跟芦笛道歉,缓和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当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也想加深一下和芦笛之间的了解。每次见到她时,他总是会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心动,他知道,那是爱情。但此刻,面对眼前这位绵里藏针的老芦律师,邱明措手不及。

芦文轩微笑着看着邱明,良久之后,缓地说:“邱明,相信你知道,芦笛就是我的掌上明珠,但同时,我也看好你,更知道你的心思。”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鲜花。

邱明尴尬地搓着手。

“不过,请你理解,我希望我的女儿能找一个身家清白并且没有任何疑点的人,我不会在乎那个人是否拥有财富或地位,毕竟我不是个讲究封建思想门当户对的人。但我在意的是,那个人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以打消我对他的疑虑。”芦文轩缓缓地说着。

邱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芦伯伯,您要问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但我真的不能跟您说。事实上不只是您,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因为,我有过承诺,一定不会把原因透露出去。”

芦文轩依旧慈祥地看着邱明。

“您对我如此了解,相信您从我的报道中应该能看出来,我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毫不夸张地说,对一些重大事件特别是灾难性事件我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我并没有用它去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更没有用它去为自己谋求过任何私利。我在用他去拯救别人,去推动事件向好的一面发展,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所以,我不能给您这个合理的解释。至于委员会,我会编造一些凑巧、路过的说法,希望可以说得过去。”

芦文轩依旧慈祥地看着邱明:“这一点我相信你,所以我才会把你请进我的办公室,而不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把你拒之门外。当然,你也不用急于回答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你会向我说明真相的。”

“您相信我?”邱明惊讶地看着芦文轩。

“没错,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更相信你在利用你的能力去帮助别人。”说着,他回身从桌子上拿过一份报纸。

那是一份几天前的报纸,一版的主图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体育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双眼蒙着纱布的女患者颁奖,巨大的支票上写着“240000元”的金额。

正文的内容是司机为了挽救妻子而抢劫杀人,但不知道自己此前购买的彩票中了大奖。

邱明吃惊地看着这些照片,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成了别人拍摄的对象。

芦文轩微笑着看着他:“我相信,你一定是在手术室门口和那个司机达成一个协议,你把中奖的彩票送给那个司机,让他不要说穿帮吧?别问我为什么会如此了解你的情况,毕竟,芦笛是我的掌上明珠,她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有权利掌握的哦。”

邱明尴尬地点着头。

芦文轩又从桌子上拿过一份文件,那是一份《辩护委托书》:“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我昨天正式和那个司机的妻子签署了辩护委托书,为她的丈夫进行辩护。这种情况特别是有自首的情节,判处死刑的可能性不大。”

邱明激动不已,反复看了几遍那份委托书后,他难以掩饰内心的感慨:“芦律师,将来这个案子开庭,您一定告诉我,我要全程报道。”

芦文轩哈哈笑起来。

“其实,芦笛对你也颇有好感,这段时间,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提到你,甚至每天早上,爱睡懒觉的她居然会去门口的报箱替我取回报纸,只为能第一时间看到你的文章。可是从前些天开始,她突然对你绝口不提,甚至还不让我提你的名字,我想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你们之间怎么了?”

邱明无奈,只好讲述了自己那天因为情急而对芦笛态度不好的经过。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芦笛出现在门口,看到邱明一身西装,她原本想笑出来,但又忍了回去。

芦文轩坐在沙发上,对女儿喊道:“芦笛,中午去滨海大酒店定个位置,爸爸要和你们一起吃个饭!”

芦笛看了一眼邱明:“和他吃饭?都不如喂条狗,起码给狗吃的,狗还会摇尾巴呢,也不至于在车上那么吼我!”

芦文轩哈哈大笑:“那种紧急的情况下,你要是还磨磨蹭蹭的,换了我,何止是吼你,还要给你一巴掌呢!”

“哎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