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终于抓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当邱明从车里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此时他的车正停在市展览馆的停车场里。距离展览馆不到百米远的地方,就是展览馆的公交车站台。

邱明在展览馆的洗手间里简单地洗了把脸,来到街对面的站台。此时有十几个乘客在等车,站台的外面是一个卖冷饮的流动售货车。

凭借职业的敏感,邱明判断出在站台上等车的乘客中,有起码四到五人是便衣警察,而那辆贩卖冷饮的售货车,则有极大可能是一辆手推式的灭火器改造的。

邱明并没有在站台上停留,站台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报刊亭,他购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靠在报刊亭边的栏杆上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邱明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留意站台上的动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邱明突然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他发觉总是有人在不经意间看自己一眼。当他四处寻找时,又没有找到到底是谁在暗中观察自己,这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从展览路到市府广场只有一站,按照公交车的行驶速度,只需要五分钟。也就是说,如果大火是在十一点三十五分燃起来的话,那么纵火者应该在十一点三分之前出现在公交站台,然后才能搭上出事的公交车。

眼看着十一点三十分就要到来了,邱明打开了身上的全部暗访设备。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芦笛在电话里问邱明当天晚上是否有事,想邀他一起吃饭。芦笛还透露,父亲做东,要感谢他这个救命恩人。

邱明简单地计算了一下采访结束后写稿子的时间,信心满满地答应了。

还没挂断电话,又一个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那个电话的铃声是那么陌生,以至于邱明根本没有意识到,电话就在他身上。

伴随着电话铃声的响起,邱明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三四个陌生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邱明惊讶地问。

“邱明!”站在邱明身后的一个人说话了。邱明回过头来,发现是郝翰。

“你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几个月了!”郝翰手中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他正拨着电话,随着他挂断电话,邱明身上的电话铃声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郝警官,我有什么狐狸尾巴?”邱明此时才意识到,刚才响起的铃声正是自己身上装有黑卡的手机。

郝翰看了看邱明,随后向身边的几个人点了点。几个人一拥而上,把邱明的双手扭到了后背,一个警察顺手拿走了邱明的手机。

邱明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叫喊:“干吗啊?你们干吗啊?”

郝翰呵呵笑着说:“走吧,跟我到公交分局,那里有个房间,让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跟我说明你的问题吧!”

随后,他一挥手,一辆警车从远处驶来,邱明被几个人往车上押解。就在此时,邱明从余光里看到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衫,戴着口罩,背着双肩背包,正是前一天新闻预告里的精神病患者。

精神病患者也看到了站台上发生的一幕,他停下脚步,开始警惕地打量着站台上的每一个人。很快,他发现了几名乘客的腰间都鼓鼓的,应该是警察的枪械和手铐,随即转身离开。

邱明因为双手被反铐在后面,只好高声叫喊起来:“郝翰,你们应该找的人在那里!”

郝翰赶紧向四下张望,但那名黑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邱明被带上了警车,警车在临要开动前,郝翰突然喊了一声:“都安静!”

警车内瞬间安静下来,一个女性声音在警车内响起:“喂……喂……邱明,你在哪里……”

郝翰看了一眼参与抓捕的几个同事,一个同事从口袋里拿出了邱明的手机,原来,刚才邱明没来得及挂断电话,这边发生的一切,芦笛都听得清清楚楚。

郝翰一把拿过邱明的手机挂断,另一名警察打算搜邱明身上的黑卡手机,被郝翰制止:“带回去,开搜查证,这是个懂法的人。”

警车亮起警灯鸣响了警笛,飞快地向公交公安分局开去。

黑衣男子徒步走了一公里多,来到了市府广场站,眼看快要到达站台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市府广场的公交车站台上,同样有几个乘客看上去颇为怪异。那几个乘客仿佛是在等车,但是刚刚一辆公交车进站,他们都却没有上车,而是警惕地看着上车的每一个乘客。

黑衣男子拐到马路的另一侧。就在此时,一名站台上的人打了个喷嚏,随着身体的晃动,衣服的一角也晃动了一下,露出了枪套,正巧被黑衣男子看到。

在接连走了四五公里后,黑衣男子终于发现,原来在这个城市的所有公交站台上,都有便衣警察在蹲守。

无奈之下,黑衣男子骑上路边的一辆共享单车,钻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审讯室内,邱明再次被紧锁在束缚椅中,两名警察坐在对面的审讯桌后看着他。

审讯室的墙上是一个单面的镜子,从里面看不到外面,而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清里面。

公交分局的局长此时正站在镜子后面的房间里看着邱明,身边站着的郝翰正在整理手中的资料。

看了一会儿后,局长转身对郝翰说:“我可是把宝就押在你身上了,要么你给我个惊喜,能够证明这小子身上真的有问题。要么……”

郝翰停下了整理资料,看着局长。

“要么,我就给你个惊吓!”局长说完,接过了郝翰递过来的资料。

郝翰向局长介绍:“您看,局长。根据我从市局那边拿回来的通讯数据显示,大巴车劫案那天,邱明就在车上。同时,市局110报警台几次接到的黑卡报警电话,经过上级授权后,终于查到了黑卡的号码。我们对黑卡进行了定位,遗憾的是自从大把车劫案后,黑卡就停止了使用。而就在今天凌晨,黑卡报警后并没有关机,并且始终与邱明的手机卡重叠着。”

“重叠着?”局长不明白这个术语的含义。

“重叠着的意思就是在市局的电子显示屏幕上,这个黑卡的位置始终和邱明的手机信号位置重叠在一起,也就是说这个黑卡手机一直在邱明身上。”

局长点了点头:“那你现在立刻开始审讯。你知道,我们传唤他的时间只有24小时,24小时内一定要拿下口供。”

“那得先把搜查证开了。再说,现在已经不够二十四个小时了,我一下午就忙着做声音鉴定和手机通话清单的查询,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只有十几个小时了。”。

局长在郝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要慎重,这可是个记者,有确凿的证据了,他就任你发落了。要是没有证据,咱们可就落他手里了。”

郝翰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坐进了审讯室后,郝翰笑呵呵地看着邱明:“邱明,这房间你熟悉吧?几个月前你就进来过,这次可是二进宫了。”

邱明白了郝翰一眼:“郝警官,你怎么总盯着我不放呢?现在请你告诉我,我涉嫌什么犯罪?你凭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郝翰从手中的文件里拿出一张纸,那是一份传唤证,内容是因邱明涉嫌“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所以警方对其进行传唤。

“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邱明呵呵笑出声来,“好大的罪名,我好害怕!”

郝翰收起传唤证,同时也收起笑容:“你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我给你讲讲,也好让你清醒点。”

邱明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好,我洗耳恭听。”

“半年前,市局指挥中心接到一个黑卡的报警,称郊外神工岭会发生山体滑坡,有车辆会被砸到。当时有人认为那是一个骚扰电话,但事实证明那个事故的预言不是假的,神工岭真的发生了山体滑坡。那次的电话录音我听过,我听得出那就是你的声音。如果你有兴趣,我会安排一次音频测试,让科学来拿出证据,证明你就是打电话的人。”

邱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郝翰。

郝翰用手机播放了邱明的报警录音。录音播放完毕后,他继续说:“长途客车的劫案,你还是使用黑卡拨打了电话,预告了案件的发生。尽管事后那几个劫匪都没有供述出你参与其中,但案发时你就在车上,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吧?”

郝翰拿出一份手机号码单,邱明的号码被打着一个重点符号。

“而今天凌晨,你再次使用黑卡的时候,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使用后就把电话卡拔掉,这让我们迅速锁定了你的位置。”

郝翰又拿出一份通话清单,上面显示着黑卡拨打出的三次报警电话记录。

“你的报警内容我不用再放给你听了吧?”郝翰晃了晃手机,“山体滑坡那次,我就怀疑有人故意对山上的岩石上动了手脚,人为制造了事故。而大巴车车劫案中,我更怀疑你跟劫匪串通,目的就是要制造轰动效应。你的两次报警最终都应验了,你就是幕后主谋,所以我认为你涉嫌以危险方式危害公共安全,不委屈你吧?”

邱明看着的眼睛,神情轻松了许多:“请继续。”

“继续什么?”

“再给我解释一下,今天我的报警。”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郝翰回身把材料全部放在桌子上,“你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悲观厌世的人,经过与你密谋,他决定帮助你制造一个巨大的新闻,那就是火烧公交车。在密谋好之后,你报警,希望我们能把他抓住,然后你好报道出又一个惊天大新闻。”

邱明没有戴手铐,他慢慢地拍着巴掌:“好,你的故事真的很精彩!听了你的故事,连我自己都相信,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多亏了你的出手阻拦,才让我能迷途知返,没有越陷越深啊!”

郝翰听出邱明话里有话:“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解释是没有,不过疑问我倒是有几个。”

“你说。”

“第一,既然是我策划了神工岭的山体滑坡,为什么我没有直接去报道那个事件呢?你看看报纸,山体滑坡发生时,我正在报道一个儿童从楼上坠落的事故。”

邱明伸手做了个吸烟的手势,郝翰一言不发地掏出烟,点燃后递给了他。

“第二个疑问,为什么你抓的五个劫匪没一个供述和我有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否则,你还会等到今天才找我?”

郝翰看着邱明:“你继续。”

“第三个疑问,那就是你既然推测我是幕后主谋,为什么不在公交站把我和我的同伙一起抓获,而是只抓我呢?要知道,全市有数百个公交站,万一那个疯子去了其他公交台,随意上一辆公交车,恐怕你还没审查完我,他就点燃了汽油。”

“这个你就不用多虑了。”郝翰摆了摆手,“根据市局统一部署,全市有超过一千名便衣警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现在全市所有的公交站台、火车站、机场和码头都是便衣警察,你放心,你的那个同伙我们一定会抓住,把你供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邱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郝翰走到邱明的面前,俯下身来看着他:“你有权保持沉默,我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我希望你仔细想清楚,然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为什么这些事件发生之前你总是能预知。如果你能给我个解释,门就在你身后,那是放你回家的门;如果你不能给我个解释,门也在你身后,不过那扇门通向的可就是监狱了!”

郝翰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他指了指看守邱明的警察:“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清楚了,就跟他们说一声,他们会叫我的。”随后,开门离去。

审讯室的隔壁,局长认真听完了郝翰的审讯,当郝翰再次进来时,局长拿过了他手中的卷宗,坐下来开始仔细研究。

良久之后,局长疑惑地抬起头:“你说他到底在图什么?”

郝翰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邱明:“还能图什么?追求个大新闻,扬名立万、功成名就呗!”

局长思索着,微微摇着头。

突然,郝翰微微一震:“看来他想通了,要见我。”

果然,坐在隔壁的邱明正在向看守他的警察说:“你去把郝警官给我喊来,我要见他。”

郝翰刚要动,局长喊住了他:“别着急,先再晾一晾他。”

二人拿出烟点上,仔细观察着邱明。

当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凌晨一点半的时候,邱明真的有些着急了,他再次向看守他的警察说:“赶紧去给我找郝警官,我真的需要见他!”

警察刚才已经得到了指示,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邱明盯着墙上的时钟,额头全是汗水。他预感到,那个疯子今天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明天一定还会继续寻找机会,警察今天一旦没有找到那个疯子,明天撤走了的话,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当邱明第三次提出要见郝翰时,郝翰终于来到了审讯室,笑呵呵地问:“想清楚了?准备跟我说点什么?”

邱明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郝翰照办了,邱明焦急地说:“你现在把我放了,我两个小时后告诉你明天那个疯子会在哪里出现。”

郝翰皱了一下眉头:“看吧,还否认,你这不是等于承认了,你和那个疯子就是一伙的吗?我现在不会放你,而你应该告诉我,去哪里才能找到那个疯子。如果我们抓住了那个疯子,我会向检察官求情,对你从轻发落。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这里,哪儿都别想去了!”

邱明真的着急了,他一把抓住郝翰的手:“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和那个疯子不认识,我也想知道那个疯子在哪里。所以,你必须放了我,我两个小时之后就会给你答案。”

郝翰一把甩开了邱明的手:“想什么呢?想离开?我回头哪儿找你去啊!给我老实地待着吧你!”

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局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芦笛。

邱明一眼看到了芦笛,激动得高声喊道:“芦律师,快带我离开这里!时间快来不及了!”

郝翰不耐烦地看了眼邱明:“喊什么喊,现在谁都救不了你!”

局长看了看郝翰,摇摇头,向两个看守的警察挥了挥手:“把他放了。”

郝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局长?放人?”

局长把眼睛一瞪:“你是局长我是局长?”

郝翰消停下来。

邱明已经被从束缚椅里放了出来,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焦急地对芦笛说:“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芦笛看了一眼局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局长满脸微笑:“可以,我这就送你们出去。”

三个人离开了审讯室。审讯室里,郝翰失落地坐在束缚椅里,拿出一根烟,却没找到打火机,气得把烟丢了出去。

芦笛的越野车在午夜的都市街头飞驰,邱明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催促着芦笛:“快点,再快点!”

芦笛并不说话,在一处宽阔的街道,一脚急刹车停了下来。

虽然系了安全带,强大的惯性还是让邱明使劲向前探了一下身子,随后重重地靠回座椅上。

“怎么了?”邱明急了。

芦笛看了一眼邱明,冷静地说:“你现在给我个解释,我现在就要听你的解释,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提前预知这些事件的发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邱明已经焦急万分:“咱们能稍晚点再说这个吗?你现在赶紧送我回家,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来不及?来不及什么?”

“明天,那个精神病患者一定还会继续作案,他一定会再寻找一辆公交车,然后纵火烧车!而我,必须阻止他。”

“什么?精神病患者?公交车?”芦笛瞪大了眼睛。

“你现在先别问那么多了,赶紧送我回家,我只有到家才能阻拦那个疯子!”邱明几乎吼了起来。

听到邱明的吼声,芦笛紧张地闭上眼睛,毕竟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大声对她说话。

看着芦笛没有丝毫动作,邱明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站到路边准备打车,奈何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半,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

站了几分钟后,邱明开始向家的方向奔跑,这里距家还有十几公里远,邱明不知道能否跑到家的时候还赶得上系统的显示,但是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必须尽力。

午夜的街道是那么冷清,路灯惨白的灯光下,邱明飞奔着,采访包在他的背后有节奏地拍打着身体,每当偶尔有车辆经过时,邱明都要试图拦截一下,但那些车辆没有一辆为他停下来。

“我尽力了,我尽力了……”邱明一边跑着,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念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跑多久,毕竟已经毕业好多年了,加上长期开车,自己的身体机能大不如前。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间停下来,又或者是摔倒,但是只要能跑得动,他就要坚持。那辆公交车的惨状就浮现在眼前。

一道车灯从后方照了过来,芦笛的车开始与邱明并行。芦笛打开车窗,冲着他高喊:“上车,你个混蛋!”

在即将筋疲力尽之前,邱明听见了芦笛的喊声,终于,他重新坐回芦笛的车上。

芦笛一边开车,一边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方雪白的毛巾递给邱明擦汗。

十几公里的路程不是很长,越野车很快到了邱明的小区,在距离自己的单元门口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邱明示意停车。芦笛一边停车一边准备解安全带,但邱明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在车里等我,我上楼,一会而就会给你明天那个疯子再次作案的时间。”

“你不准备让我上楼?”芦笛吃惊地看着邱明。

“你真的不能上去,求你相信我,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更不会去人为制造新闻事件,但我不能跟你说任何细节,更不会告诉你原因,这是一个约定,我必须遵守这个约定!”

“约定?跟谁的约定?”

邱明已经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到地面上:“这个我真的不能说!”说罢,飞奔而去。

看着邱明的背影,芦笛什么都没说,挂上前进挡。

邱明跑到单元门口,听到身后发动机的声音,转回身时,芦笛的越野车飞驰而过,车辆中的芦笛目视前方,路灯的照耀下,有泪光在她的面颊流淌。

滨海市周边也有多个卫星城,每天早上,居住在这些卫星城的人们会像涨潮一样涌入滨海市,来到各自的岗位上。而每天晚上,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又像退潮一样回到他们位于卫星城的家中。

为了满足这些居住在卫星城里的上班族的需求,同时也为了减少私家车给城市带来的拥堵,铁路部门专门开设了连接卫星城的列车。

每天早上七点半,滨海市火车站的转运大厅里都热闹非凡,出站的上班族会把大厅挤得水泄不通,一部分人会下到地铁里,还有一部分人会乘坐公交车离开。

当背着双肩背包的黑衣男子来到转运大厅门口的时候,他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一圈,此刻大厅里人满为患,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黑衣男子神经质地歪了一下头,嘴角向下撇了撇,一丝微笑出现在他的脸上。没有犹豫,他快步向公交站台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号的矿泉水桶,随手吧背包丢到路边,一股淡淡的汽油味道弥漫开来。

突然,从汹涌的人群中冲出来七八个身影。

黑衣男子一慌,迅速拧开矿泉水桶,准备向排队的人泼去。

一个看似路过的人突然出手,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水桶,随后其他人也冲了上来,死死地把黑衣男子压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只干粉式灭火器的喷嘴对准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白色的喷雾迅速把一切都笼罩起来。

压住黑衣男子的正是郝翰,喷雾过后,他高声向拿着灭火器的同事喊:“又没点着,你喷个什么劲啊!”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黑衣男子被戴上了手铐,嘴里还高声呼喊着:“我要你们都下去给丫蛋陪葬……陪葬……”

审讯室内,黑衣男子坐在束缚椅上,依旧神经质地歪着头,嘴角不停地在向下撇着。

审讯室的玻璃观察镜外,郝翰在向局长汇报着刚刚的审讯结果:“半年前,他的女儿被诊断为眼部母细胞瘤。他带着女儿来滨海看病,结果在坐车时,背包里借来的看病钱被偷走,丧失了给女儿手术的最佳时机。眼部母细胞瘤是一种来势快、发作猛的恶性肿瘤,由于没钱治疗,他的女儿上周病逝。而他本身就有重度抑郁症,他把女儿离世的恨都迁怒于公交车,所以准备对公交车实施纵火。昨天,咱们布置得当,他始终没有找到机会。今天,他选择在转运大厅里动手。”

隔着玻璃,局长盯着黑衣男子看了半天,随后转过身问郝翰:“今天的时间地点也都是那个记者告诉你的?”

郝翰挠了挠脑袋:“今天凌晨三点半,那个记者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时间和地点。那时候您正在办公室睡觉,我一看还只剩几个小时了,就没敢惊动您。我的想法是,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打到了就算我们幸运,没打到起码我们尽力了。”

局长沉吟了半天:“你说也奇怪了,这个记者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够准确地预知这么详细的细节?这样的人物要是能弄咱们局来,那咱们的破案率得多高,我得天天把他供起来。”

郝翰看着局长:“我还是怀疑他,我刚才审了半天,这个疯子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记者。我就奇怪了,难道这个记者是能未卜先知?”

“咱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别搞神神鬼鬼的那一套!”局长皱了一下眉头,“赶紧把笔录整理好,移送预审。”

郝翰应声离去,而此时外宣的科长推门进来:“局长,那个记者又来了,说是要采访这个案子。”

局长点了点头:“你安排吧!这个案子他是立了大功的。”

等外宣科长转身离开后,局长看着审讯室里的黑衣男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比我们警察都清楚细节,还采个什么访啊!”

方小姐一到律师事务所就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所有的同事播放一段她早上拍摄的视频画面,画面里警察正把一个黑衣男子制付,随后有灭火器开始喷射。

同事大多都在网络上看到了视频,不过没有看到过方小姐这个版本的,所以都饶有兴趣地围着看。

“你在现场啊?”

“对啊!我住城郊,每天在那里换乘,刚要下通道,就看见这个,我就赶紧拍摄了。”

“听说是个疯子,随身带着汽油,要纵火的。”

“嗯,我在现场闻到了很大的一股汽油味……”

“嘘,芦律师来了。”

众人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芦文轩和芦笛一前一后走进了事务所的大门,在进门前他们已经看见了众人正围拢在一起看方小姐的手机屏幕。

芦文轩打着哈哈问方小姐:“又找到什么好韩剧了?”

方小姐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拿出手机开始播放视频:“这个可比韩剧要精彩多了。您看,有个疯子要纵火,被警察当场制止……”

芦文轩停下脚步,芦笛也走了过来,父女二人一起看着方小姐的手机,直到那一分多钟的视频播放完毕。

芦文轩示意芦笛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走进办公室后,他看着芦笛:“这个事件和你昨天求我找人释放那个邱明有关系吗?”

芦笛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哈哈,看来这个事件里也有咱们父女俩的功劳啊!”芦文轩一边脱外衣,一边打着哈哈。

“爸爸,我现在不想提他。”芦笛低声说。

“怎么,吵架了?”芦文轩看着芦笛,“昨天晚上你不是亲自去接的他吗?怎么回事?”

“我把他接出来,开车把他送回家,但是他不让我上楼,并且说是与人有约定,不能让我知道真相。”芦笛详细地给父亲讲述了昨天的事情经过。

芦文轩仔细听女儿讲完,思索了良久,慈爱地说:“也好,这样吧,老爸帮你了解一下这个记者,也可以说对他做个背景调查,看看他值不值得我女儿生气。”

“哎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