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印 迹
绝对。
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能够抵御我俩唱做俱佳的表演,那摊主迫不及待的收了钱,赶忙揣进兜里,“谢谢,以后还得多靠您照应。您……”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我不过是看上了你这上面的结,等解开了连个屁都不是。”我懒洋洋的站起身,那东西被我拎在手里两手交替的抛玩着。摊主满脸堆笑的看着我,那表情还真像足了招财鼠。
回到油条的地头,随手合上半扇木门,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我仔细的翻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似乎是个铜钱,却又比普通的铜钱大很多,外圆内方,身上一圈一圈的缠着很多暗红色的东西,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工艺品,打眼一看还真有点像是布满灰的丝带,只是每一道都打着无数奇怪的死结。
“我估摸着,这东西多半是荒货。得了,把结打开才能进一步确定。”油条接过这东西,仔细的翻看着,凑到鼻头嗅了嗅,不知嘴里嘀咕了些什么,最终摇头晃脑的递给我,“你是解扣的行家,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不觉得这东西有股淡淡的奇怪味儿么,嗯,有点接近鱼腥草,我也说不上来。”
味道?我吸了吸鼻子,没什么特别的,我也没在意。接过铜钱,手就没闲着,这小小的死结还能难住我?什么九连环,珍珑,围棋的,我可是哪个都不在话下。油条将最后一个水饺塞进嘴里,脸上一片满足。其实油条长的也不算差,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的再加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和嘴甜如蜜,一身腱子肉的壮实身板儿,很招四五十岁阿姨的喜爱,是现下丈母娘眼里的最佳女婿人选,亲相了不少可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招未来媳妇儿的待见。
“晚上我做东,火锅城,叫上窦少爷咱们一起吃饭。”我刚站起身拾掇好东西想要迈出门坎,他便在身后向我招呼。
刚解开一个死结,打算冲油条摆手示意,心里正得意自己的解扣技术越发纯熟,中指便被什么扎了一下。血珠顿时和指尖形成鲜明的对比,半圆形的艳红越聚越大最终滴了一滴在铜钱上。我举高铜钱在太阳下仔细看了看,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连刚滴在上面的那滴血珠也不见了踪影,这还真是邪门了。
我走到门边举着铜钱和那摊主招了下手,正打算炫耀一下自己的杰作,那摊主一看是我便站起身笑眯眯的张开嘴,这时眼见着一个灰色的东西突然从对面的工地上弹了出来,并急速向那摊主而去,我本能的后退一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我的手还僵在半空来不及放下,那摊主便被活活的钉在了地上。血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飞溅,那钢筋的尾端像是还在微微颤抖,摊主的身体直挺挺的杵在那儿,钢筋从后枕骨插入,又从左腹股沟穿出,末端在刺破一个瓷碗后死死地扎进地里。血顺着钢筋急速而下,霎时四散开来,将那摊物件淹没。他嘴边甚至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吐出一个字:“……ian……”钱?线?险?他的声音本不大的,甚至小的我原本应该听不到的,可不知怎的,我就像被试了魔咒,不仅听到了,还听到不少,而且还在我的耳朵里形成滔天巨浪,脑袋里更是天雷滚滚,更像是被压路机碾过。
也许油条本想捂住我的双眼,那抬起的手却又放下了。
“这怎么会……这么巧……”油条将店门关上,薄薄的门板不仅隔开了外面的嘈杂,也隔离了那一幕血腥。
可那影像却早已深深的印刻进我的脑海,我甚至还能回忆起小贩的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还有那钢筋的颤抖……这一切太突然了,突然的不可思议。
我冲油条咧了咧嘴,然后抓起背包离开这里。
油条坐在地板上,拿着枚铜钱仔细的研究着,没想到他竟然将铜钱带回来了,离开小店后我漫无目的的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缓过来。
“啧,这上面糊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啊,像绳子似的还有结呢,一丝儿一缕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宝儿,你快点把这些麻烦事儿解开,让咱好好捉摸一下,说不定这玩意儿就能让咱们发达了,从此以后,嘿嘿……”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端了杯水刚想开口,就见油条突然像画面定格了似地,然后猛的窜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庞大的身躯竟也会如此灵活,活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兔子。他眼里满是惊恐,哆哆嗦嗦的指向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宝、宝、宝,你、你——”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样子搞懵了,这是怎么了?搞得我也有些紧张。虽然油条天生胆小,但从来不会有如此恐惧的神情,我不由得感觉自己身后是不是跟着什么。即使我是无神论者,可面对这种情况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都近似诡异。我的手指紧紧攥着玻璃杯,尽量保持杯中水面的平缓,可是头皮的一阵阵发麻却是骗不了人。
“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见鬼啦。”虽然嘴里说得轻松,却还是小心的侧着头看了看身后,简单的动作让我全身冒汗,手心的湿滑越发让我紧握杯子不放。等我发现身后一切照旧时,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随即将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啪”的一声,油条紧跟着一个哆嗦,我盘腿坐在油条原来的位置上,斜眼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挪到门边的油条,这胆小鬼的爪子竟然还放在门把上!
“我能吃了你?”
“你……”油条突地瞪大眼使劲眨了眨,然后搓了又搓,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有些哑然的张了张嘴,然后迅速移到我面前,甚至想伸手去剥开我的衣领,却被我瞪了回去,“……我明明看见有个东西在这的,红色,然后——但现在……怎么没了?”
我虽然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心里却摇摆不定,刚才油条的表现太真实了,他一定是见到了什么,否则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但愿是我过于敏感。为了让自己安定些,我随手拿起铜钱又开始解扣。不多时便解开两个。就在我纳闷自己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不是一般的急促,简直就像是要把门敲碎。我吓了一跳,铜钱差点脱手,和油条对望一眼,满脸的紧张。
油条起身刚把门打开,窦少爷便火烧屁股似的冲进屋,二话不说的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然后急三火四的开始动手解我的衣扣,表情慌乱而又不知所措,像是急切的在寻找什么。如果说油条犯这个毛病倒也罢了,但窦少爷一向是冷静的,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主儿,可如今那眼里的惊恐又是为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窦少爷动手动脚。
刚刚是油条,现在是窦少爷。
“停停停,你怎么回事儿啊。”还是油条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窦少爷的手,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这这,你即便再喜欢宝儿,也不能……”
“不是——是我——”窦少爷有些语无伦次,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会儿,然后开始动手脱自己的衣服,脸上满是懊恼和烦躁。我和油条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不明白他究竟是唱的哪一出。窦少爷处变不惊的功夫虽不能说炉火纯青,但也是不在话下的,这样的他,我头回见到。
不多时,窦少爷一身古铜色的肌肤便露了出来,他走到灯下转过身背对着我们,在他的后心处隐约有个什么东西趴在他劲硕的身体上,虽然轮廓模糊的像蒙了一层雾,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它深入皮下,而且似乎正逐渐变得清晰。我不由得伸出手,轻轻的描绘着它确切的样子,窦少爷身体紧绷,随着我的碰触后背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你去纹了枚铜钱?”我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屁话!我和几个伙计去洗澡,他们都以为我纹身了。可我发誓这绝对是今天才冒出来的,我吃饱了撑的去给自己纹个铜钱!这绝对就是刚不久的事儿。”窦少爷回过头斩钉截铁的开口,他烦躁的目光不停地来回扫视我和油条。
“啊———对、对。”油条突然叫出来,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刚才,就刚才,我看你脖子下面有个东西,快看看还在不在。”说着又伸出手要来摸我的脖子,却被窦少爷一巴掌打掉。
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慢吞吞的开始解衣服扣子。从油条逐渐圆睁得眼睛和窦少爷紧皱的眉头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相同的慌乱打心底里冒了出来,更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惧意,以及那股熟悉的无力感。
我突然觉得客厅太大了,当初也许应该选个客厅小的公寓,或者应该多买点东西将它塞满,那样的话也许就不会在此时感觉过大的空间竟会显得如此空旷。前所未有的恐慌慢慢的从每个角落延伸过来。我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和窦少爷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油条,油条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将衣服扒下来,结果除了一身肥厚的腱子肉,什么也没有。他刚吐出口气,顺着窦少爷的眼神所示,便有些僵硬的开始脱裤子,腰带解了一半,又急匆匆的跑进卫生间。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嘹亮的哀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三人一天当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奇诡至极的铜钱!就向盖了枚印戳!最可怕的是这个东西竟然像是活的,它在长大!
我们将视线转移到铜钱上,上面的红线依旧缠绕着一部分,“要不要将它解完?”我犹豫的开口。
“还解什么解,就照窦少爷说的干。”油条说着便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果断动手。我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轻轻吐了口气,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失了解扣的全部兴致,那红色的东西瞬时四散开来。
“这是……”油条有些呆滞的看着手中的那枚大钱,窦少爷看了一眼便接口道,“西王赏功钱。”
“不一样,那钱我见过。”油条拿着那枚铜钱细细的端看,“材质不同,而且过大,除了‘西王赏功’几个字外,其他地方都完全对不上。要说是赝品吧,但这绝对是个古件儿。”
听他一说,我接过铜钱也仔细的翻看着,经历了不久前的惊魂时刻,难得有东西能引起我的兴趣。铜钱冰冷而光滑,也许是那红色的东西让它依旧保持极好的触感。我没研究过古钱币,但手上这枚钱一看就知道不是随便造出来的,背后一定有个与众不同的理由。
当年张献忠据四川时,在成都建立大西国自立为大顺皇帝,铸成铜钱用来奖励有军功的将士。钱币为铜铸,钱面文字为“西王赏功”四个楷体文字,钱背面光滑,无文字及花纹。而我们的这个大钱,比西王赏功钱打了不知几圈,比手掌还大,明明通体乌黑,却能在不同的角度反射出那股像钱币似的光,这足以证明当初造钱的人应该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只是那四个字却并不是楷体,弯弯曲曲的竟类似古篆。其他地方则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花纹,这些纹路很奇特,摸上去虽然坑坑洼洼,边缘却很光滑。我突然想起,我们究竟是被什么扎的,这个问题让我很摸不着头绪,也便没有深想。最特别的是钱币的背面,在雷文的环绕下,除了楼阁外还有山川洞窟,河流云雾,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怪异东西,简直就像个世外桃源,但看的时间一长,便会觉着有一股妖气透露出来。
“灰……”就在我琢磨铜钱的时候,油条有些口吃的颤声道。可是,那会儿我却并没在意,只是将钱丢在油条怀里,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这钱送你了。”
“这简直就是中邪了。”油条闭上眼,无力的躺在地板上,客厅里三人各具一偶。我抱着身体蜷缩在沙发的角落没说话。难道是冷气开得太大?指尖冰冷的触感让我时不时的搓着手臂,可又觉得身体烦躁而闷热,脑子里尽是今天发生的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别看我们平时嘻嘻哈哈,那只是没遇到麻烦事。
空气中的沉闷和压抑让我喘不过气,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耳朵嗡嗡直响,眼前有无数画面飞过,却又总是捕捉不到一个,还不如受胡萝卜引诱的毛驴,那至少还有个盼头。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已不仅仅是简单的焦躁不安了,这个东西是什么?是传染病?还是中毒了?难不成还是……种种猜测都没有任何结果。我宁肯相信这是因为疾病或者毒素,可不知为什么,我打心里认定这和我们的身体无关,甚至有一瞬,我有种想去喝符水的冲动。
“要不,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油条摸着自己的后腰,有气无力的音调中满是不确定。
我扭头看向油条,才发现自己的脖子早已僵硬的不听使唤了,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嗓子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来我才是三人当中最胆小的那个,我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强壮和无谓。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窦少爷走过来揉乱我的头发,我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晃晃悠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双腿的酸麻让我觉得神经还是活的,在窦少爷的搀扶下我们出了家门。大半夜我们去市医院挂的急诊,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让我有点安心,却又惶恐,最终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走廊里,窦少爷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坚毅的下巴紧绷着,看着他的侧脸,我第一次觉得他是个很可靠的男人。油条坐在我身边一句话也不说,视线垂在地面的他难得一脸严肃,手掌紧握着椅子边缘,我伸手拍拍他的手背想给他安慰,却发现自己湿凉的掌心还不如他的温暖,油条反过来握着我的手,然后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需要他的保护了?原来再胆小的油条也是个男人,是自己一直被他们保护得很好。
当天空最后一颗星子暗淡了光泽,我们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那张薄薄的纸让我们有些安心,可总觉得还差点。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窦少爷看了看我们,“我有个熟人认识医院的皮肤科主任,咱们找他看看。”
“不,我觉得咱们还是在这等医院上班比较好。”油条满脸的不确定。
窦少爷去打电话了,我和油条就坐在在病房大楼前的台阶上。看着不远处医院工地上即将建成的新病房大楼,我惊讶的发现它连起来竟然像枚铜钱!
“你们怎么在这。”后背突然有人开口。
我和油条同时回头。
“爸?”
“段叔?”
“你怎么在这?”油条站起身,又望望身后的大楼。
“一个熟人住院,我来看看。”段叔打量着我们,“你们在这干什么?”
“我——”没等我回答,油条抢先开口,“临风送朋友去急诊科了,我们在等他,闲着没事就溜达在这。”
段叔满脸狐疑,显然是不信。他微皱着眉头看向油条,那双眼睛竟出奇的深邃,我以前竟没发现油条的父亲,我的段叔竟然有如此锋芒,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窦少爷!”我看着远处的人影故意大声叫到,“你朋友没事了?”
窦少爷跑过来道:“肠胃感冒,输几瓶液就好了。”
“段叔您怎么在这,这天还不亮......”没等窦少爷说完,段叔看了我们一眼催促道,“没事就赶紧回去,有事给我打电话。”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油条似乎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也不知道我们的谎言他是否相信,但至少我明确的知道段叔来医院绝对不是看生病的熟人。
看着段叔有些匆忙的身影,我们都没说话,竟忘记了自己正在焦虑的问题。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上班后直接去三楼皮肤科,我朋友在那等着。”窦少爷收回视线看着我们。
正说着话,他电话响了,我瞅了一眼手机屏幕是窦少爷的父亲,可让我奇怪的是他只是看了眼屏幕然后挂断了,他们吵架了?
“你的熟人靠谱么?”油条有些担心,“咱们这个东西可不是别的什么。”
“你废什么话!”窦少爷有些暴躁。
我们三人在餐厅随便点了吃的,可谁都没有胃口,我看着手中的柠檬茶有些发呆。虽然段叔的出现让我有些介意,但窦少爷的暴躁更让我耿耿于怀,他和窦叔叔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吵架了呢?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医院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要找的是临床医生,因此只能来病房。早晨病房大楼开门后送饭的家属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愁苦,我不喜欢医院并不是因为来这里的人都身染疾病,而是这里总让我想到冰冷与寒意,到这个地方来大概能高兴的只有去产房吧。
皮肤科主任是个年近六十的瘦老头,姓徐,他用放大镜看了看窦少爷的皮下纹理皱着眉“按理说这只不过是个红胎记,不突出皮肤,表面平滑、压之褪色外形不规则、多发生在面部、颈部、头皮等处,也可在上下肢、前胸部或手背等身体其它部位.随年龄增长红癍颜色会加深、面积增大、表面可能有结节或疣状增生,红胎记组织病理主要变现为真皮层毛细血管异常扩张管壁薄弱,皮内组织部增生。”他说到这停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可是,红胎记的发生取决于人体基因,以及基因的变异起主导作用,理论上不会这么迅速,临**也从未发现。你们的描述让我很困惑。”
“那、那红胎记为什么会发展?”油条问的不确定。
徐主任看了看我们将我们带往主任办公室,“引起红胎记的色素细胞是由于血清中的锌、铜、钙、镁等微量元素及苯丙氨酸、酪氨酸的严重缺乏,影响了色素合成的生化过程,导致色素细胞分泌色素异常增多,通过神经传导致表皮而逐渐蔓延而形成的斑块。但边缘整齐的红胎记,蔓延速度较慢。而你的这个边缘整齐清晰。”他看向窦少爷,“如果真是一夜之间出现,恕我医术浅薄,你们还是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说完随手写了一张纸条递给窦少爷,“事出有因,你的案例我很感兴趣,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去向他请教一下,这是他的地址。”
“这究竟有事还是没事啊?”油条迫不及待的问。
“就目前来看,没问题。”徐主任说完拿起病历夹走了出去,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他呢。
站在市医院大门口我们有些茫然,“难不成咱们还得去趟北京?”我到现在也不觉得事情严重到如此程度。
“去,要不怎么办。整这么个铜钱背在身上你对劲儿?”油条说的斩钉截铁。
“这样吧,我回趟北京,你们等我消息。”窦少爷说的毋庸置疑,他从来不曾如此独断过。
如此顺理成章的决断,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同意,我不知道油条是否和我有一样的感觉,窦少爷似乎有事情瞒着我们,我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就不曾了解过这个男人。大概是我太敏感吧,我甩了甩头,也许这是他的私事,我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只是会和那未接的电话有关么?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一走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些事情将会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永不磨灭。
窦少爷走的这一个月油条也没闲着,时不时的下乡收收那些落在民间的荒货,整个公寓里经常是我独自一人。而我因为公司领导换届,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指纹系统安装后便不能同以往那样随意,大家虽然有些埋怨,可更多的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毕竟以身作则更需要自制力。对我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发呆,由屋外到屋内。作为一名厌恶了本职工作的会计,也许我并不称职,因为“厌恶”本身就是“罪”。
翻开手机通讯录,我突然发现这似乎很久没有联系窦少爷和油条了,一个打电话也不接,一个干脆就打不通。一个月,三十天,七百二十个小时,九十顿饭……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没来得及多想,窦少爷的电话竟然打来了。我看着手机近似狂躁的震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电话刚接通便传来窦少爷气喘吁吁的声音,“油条失踪了。”
我张了张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开玩笑。”明知这样的问题是愚蠢的,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在你们楼下。”窦少爷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抓起柜子上的背包便冲出办公室,身后经理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没听到,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兄弟失踪了,管你逼逼个屁!
楼下的男人我差点认不出来,黝黑的肤色,微蹙着眉头,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他倚靠在一楼墙边,旁边的垃圾桶上已经攒了不少烟蒂,门卫大叔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坐了回去。青灰色的烟幕将他几乎笼罩起来。他脚边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却是干瘪的,短靴上沾着泥土,一身黑色的衣服让他更显得瘦削而倾长,略长的头发几乎遮住眼睛,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高富帅,这一个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我冲过去,“怎么会失踪?”
“不知道,说是去四川收货,然后就没了音讯。”窦少爷看着我,“我刚回来就接到段叔的信。”
“你……”
没等我开口询问,他便拉着我走出大厦,“我定了车票,连夜就去他最后失去联系的地方,段叔在家等我们消息。”
“多久了。”我咽了口唾沫,发现喉咙竟然干涩异常。
“七天。”
七天?为什么段叔竟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