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进巴蜀
火车票的终点站是北京,窦少爷为了保险起见让我们从北京转车然后南下巴蜀。胡乱的搪塞了父母的询问,只告诉他们想和窦少爷一起去北京散散心,虽然怀疑,可没有再多说什么。可从母亲那似是了然的眼神里我知道她一定是想歪了,不过想歪就想歪吧,我也乐得顺从省的乱找理由。
我们晚上九点半打车去的火车站,三人分头走在候车厅集合。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但我在临走前刻意将公寓里的大灯亮着,然后发短信告诉我妈,让她早晨去关灯。以前曾见到一句话,说是人人都有说谎的天分,只因所在的环境才造就出了不同的效果。那时候我还嘲笑这说话的人一定是在泛酸,可再看看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可以如此自然的说出连篇谎话,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还学会了预谋。
晚上坐车的人还不少,像我们这样的小城能通火车的地方就不多,这几年之所以来往北京的人流频繁,不是因为旅游或办事,而是拜开发商所赐,在海边建起一层层的住宅楼,广告宣传效应达到了惊人的效果,那些久居城市没见过大海的城里人呼啦啦啦的跑到海边买房子,幸亏他们,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传进了北京,开发商的办事处在北京一片片的。北京的房价高高在上,而我们这里的海景房每平米的价格连他们的一半还不到,再加上销售商的鼓吹造势,北京人揣着钱就来到了我们的小城。再加上只有一班火车通往北京,这候车厅里总是有不少看房的人,他们买房之后便将小城当成度假的地方,北京的天气太干,而空气虽然经过治理可还是不如我们这里差的时候清新,曾经有一回我在路上就听到有人激动地说她看到了好多星星。
我虽然理解他们对空气的追求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将房子买在海边,看海浪潮起是不错,可天天看又有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那海边的潮气太重了,你难道能天天关门开空调?其实从市区开车到海边不用20分钟,他们又何必呢?我坐在行李上胡思乱想着,窦少爷和段叔站在吸烟区旁边低声说着什么,他们此时又不吸烟为什么要站到吸烟区旁边?我本打算站起来叫他们过来坐,可是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时的样子,严肃却又带着点随意,男人真的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闲着没事我便开始打量起窦少爷,他和油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还有白浮尘,他又是另外一种风格。窦少爷给人的感觉是干净、爽朗的;白浮尘则是随性、带着股玩世不恭的痞气;而油条则是憨厚、乐观……不,油条是执着、坚强而又细腻的人,我想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油条,你在哪里呢?
随着一阵悠长的鸣笛声,火车要进站了,车轮撞击铁轨的频率逐渐清晰,那逛逛当当的钢铁机器按照设定好的路程逐渐减速着。火车停站的时间不长,我们三人拎着行李飞快的往车厢奔跑。拥挤的人流聚集在打开的车门口,我抬眼看了下车厢内,简直就像是沙丁鱼罐头,而我们很快就将成为这铁皮箱子里的一尾。窦少爷没买到卧铺,硬座还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
在车厢还没站稳火车就拉着鸣笛启动了,车厢里虽然有空调,可是依旧有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几乎将我熏晕,为了抵抗这股怪味,我尽量小心翼翼的呼吸。过道里到处都是人,有的坐在地上靠着椅子打鼾,有的甚至都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似是睡着了;还有的干脆就躺在了座位下面,只露出两只脚。我嘴里咬着剪完的车票紧跟着窦少爷,段叔跟在我身后已经满头大汗。等窦少爷终于停下的时候我不得不狠狠的吸了口气,这段艰难的旅程耗尽了我全身力气。我们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两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和一个抱小孩的妇女。
“这座有人了。”窦少爷掏出车票给那两个男人看,旁边的妇女想要站起身,却被窦少爷摁住了,“段叔,你坐那。”
其中一个赤膊的男人犹豫了一下,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我垂着眼睛,只见他深灰色的短裤上画了一棵椰子树,短裤下的两条腿上浓密的毛发像是裹了一层雾,这层黑雾里大约还有一个纹身。浓重的烟味儿随着他的移动几乎将我呛了一个跟头,末了他还想撞窦少爷一下,却被闪过了。
“真不好意,我、我,我坐了好一会儿了。”抱孩子的妇女满脸的不自然,她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坐在那里也是动来动去。
我第一次见到窦少爷如此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只是淡笑着点了下头便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妇人,有一种冷淡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这难道又是窦少爷的另一面?他扶着行李架站在我身边,在感觉到我的眼神时,伸手弹了我一下,然后低声道:“眯会儿吧,到北京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我使劲儿往里挪了挪,让窦少爷能够沾边坐一下。身边坐着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正在看杂志,对我的行为不过是往窗边侧了侧身,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窦少爷在我的坚持下背对着车窗坐了下来,我便顺势靠在了他的背上,我听到他胸腔里低沉的笑声。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放松了?是的,就是放松,在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就是勇气了,而我们不缺的就是勇气。
迷迷瞪瞪中列车似乎晃了一下,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对面的妇女已经不见了,换成一个少年摸样的年轻人,他大概在闭目养神,那微微抖动的眼皮说明他并没睡。段叔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梦中他依旧紧皱着眉头,不知是在和油条生气?还是梦到了他的师父,梦里他的师父和师伯会不会怪他呢?窗外漆黑一片,我不知道列车走到哪里了,偶尔会飘过来点点昏黄的灯光寂静的亮着。窗外的湿润显示正在下雨,密闭车厢即便有空调运转,可味道真的不怎么好闻。车里的人稍微少了一点,窦少爷不在段叔依旧闭着眼睛,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还在睡觉。我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窦少爷正好从前面的车厢进来,原来趁着列车到站他去补了卧铺票。我们再次磕磕绊绊的走在过道上,不过这比上车的时候好多了。
我上铺是个大老爷们,也许是床太小,也许是别的,他似乎睡得比较不安稳,震耳欲聋的鼾声中时不时夹杂着不知名的咒骂,叽里咕噜的梦话一阵一阵的。他一翻身头上的床铺便“吱呦”一声,我的眼皮也跟着一跳,接着一截满是浓毛的小腿从上面伸了下来,大脚丫子还扭动了几下,难道男人都是满退浓毛?我不记得自己在窦少爷身上见到过。火车突然一晃启动了,大脚丫子差点踹到我脑门,我赶紧往旁边挪,紧盯着眼前,这太惊险了。我瞪大眼睛,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像是污渍的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我心下一紧,生怕它落到我**,便吹了口气儿,只见它晃晃悠悠的转了几个圈,最终飘落到我下铺大叔摊开的书本上,大叔云淡风轻的一吹,稳如泰山很有大家风范。就在我感叹之余,一股浓厚的气味直接窜进我的脑袋,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我本能的咽了口唾沫,生怕床铺坍塌,或者他掉下来。
对面的窦少爷和段叔正闭着眼睛,我大概是因为刚才睡过所以并不觉得困,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卧铺车厢寂静的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我用力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模糊中只有黑色的影子飞快掠过,远处偶尔有金黄色的点点光亮,也是随着列车的移动闪到了身后。就在我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在车窗上发现一双幽深的眼睛和模糊的脸颊,似是一团雾气,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我,他仿佛有种魔力,让我不得不回应他的视线且不能抗拒。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他就像是一潭枯井,散发着沉沉的寒气与惊悚。他头顶就是卧铺车厢的灯光,因为是晚上所以故意被调暗,那张姑且能看出轮廓的脸似乎散发着寒气,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感觉那冰凉的冷意似乎穿透了我。这张脸的其他部位几乎都隐藏在昏暗中,可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如此清晰?
这如鬼魅般的男人是谁?是人还是鬼?
我的心“砰砰”直跳,脑袋也在大声的叫嚣着疑问,可身体只能僵硬的坐在那里,我不敢回头。我想叫窦少爷,却几乎张不开嘴,只能在喉咙里咕哝几声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呻吟。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上铺的大叔翻了个身,那“吱呦吱呦”的声音仿佛是解开这禁锢魔咒的密码,我猛然回身,结果身后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我眼花了?可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依旧没有消散。再次仔细的看着向窗面,那带着雾气的玻璃窗外依旧是黑暗一片,只是这雾气又是如何来的?伸出手指在窗户上轻轻划了一下,水汽的冰冷透过指尖传遍全身。
我爬到床的另一端,过道里安静的仿佛空气也不曾流动。本来放松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自己是日有所思产生的幻觉,还是我们真实的被盯上了,那股不安的感觉再次将我淹没,我整整一宿都紧张的盯着过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再也没有出现,可是那双眼睛却深深的印在我脑海里。
天亮了,我被一阵叫卖声惊醒,原来自己就抱着手臂缩在床铺的一角,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我睡着了?难道昨晚见到不过是一场梦?我匆忙环视周围,这明明就是卧铺车厢。如果是梦,这梦是从哪里开始的?我迷惑了,却更加不安。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滚滚热浪让疲惫格外张扬的控制着身体,天上惨白的太阳几乎烤干了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所有毛孔都大张着嘴巴祈祷天公作美。
我们决定在北京住一晚休整一下,第二天南下巴蜀。
躺在旅馆的大**,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依旧如影随形,他带给我的不是惊悚,不是恐惧,而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冰寒,就像被一把刻刀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子里,让我忘不了,抹不掉,烦躁不安。身体从没感觉如此疲累,疲倦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堪重负,就像战斗了几天几夜的士兵,稍微停歇便会就地睡去,而我却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打开电视,可是眼皮却像是被打了麻药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稍微一闭眼便猛地惊醒,然后慌张的查看四周,如此反复再三,我摇摇晃晃的和自己的意识争斗,脑袋隐隐作痛就像是宿醉后的清晨。抬眼看看墙上的时钟,才过了五分钟而已。
我知道照这样下去,没等找到油条自己就会垮掉。我疯狂的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可它却像垂垂老矣的人,慢腾腾的挪动脚步。我心焦难耐的换了身衣服走出旅馆,只留了条短讯给窦少爷。
来来往往的车流呼啸着从身边飞过,激起滚滚干燥而灰涩的热浪;熙熙攘攘的街头并没有因为午休时间而有丝毫懈怠,混混沌沌的脑袋依旧在嗡嗡作响,它像是在为回应周遭嘈杂的声音而呐喊。这多像梵高的《呐喊》啊,那张扭曲的脸和此时的我有何分别。我浑浑噩噩的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一个可以让我在喧嚣的人群中睡去的地方。在肯德基门口,我用干涩的眼睛艰难地看着那招牌上白胡子老头的笑容,玻璃门内的人头攒动让我如释重负的咧开嘴角,心里祈祷着:但愿在这里我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9月23日晚21:51分,我们从北京西站准时踏上了前往成都的列车。感谢肯德基里的沉睡时刻,上车的时候我精神还好,除了疑神疑鬼的怀疑那双曾经出现在车窗上的眼睛会再次复活。卧铺车厢内我蜷缩在上铺的一角,尽量让自己远离窗外的黑暗。灯火通明的西站,高大威严的西站在鸣笛声中逐渐离我们远去,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地方,我突然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就像是踏上一条不归的旅途。
K1363摇摇晃晃的在黑夜中前行,我紧紧的闭着眼睛,尽管我很想和段叔说笑,但是他紧缩的眉头让我心生不忍。
“段叔,那个找到你的人是白家的?会不会有人冒充?”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开口问。
“不会。”段叔没有抬头,“那块玉佩的事情和经过不会是假的,而且他的样貌骗不了人,他和那家的老爷长得很像。”
“那,你见过那个孩子么?”
“见过照片,那个人带着照片,他和小时候虽然不一样了,但那双眼睛却是不会变的,还是那么漂亮。”段叔说到这才有了丝笑意,“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生活不错。”
“您给他的那张图会不会被看出来呢?”我有些担心。
“不会,除非……”段叔说到这抬头看了看我,“他身边有老江湖,不过看不看得出来也无所谓,那张图本身也没多大的变动,只不过模糊了一些罢了。”
“哦。”我不禁对老江湖的技艺产生了兴趣,本想继续追问的可又想起了那个江湖规矩,想想还是作罢。
“段叔,那个孩子长得什么模样?”我有些好奇。
“他和鹏飞不一样,除了眼睛有些相似,我想应该像他母亲。”段叔掏出烟叼在嘴上,大概是想到自己在卧铺又将烟放回烟盒,“他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就是个富家公子,浓眉大眼的。”说到这段叔不再言语,像是沉浸在回忆里。
“……”段叔的形容还真是概括,富家公子应该长得什么模样,我再次倚靠着车厢望向窗外。
窦少爷不知去了哪里,他上车后就一直在接电话,我本打算问问他我们身后的“追踪者”他是怎么解决的。
车厢里出奇的安静,耳边只有铁轨撞击的声音,不知是因为火车有节奏的摇晃有催眠作用,还是因为至今未再发现跟踪的痕迹让我安心,总之我睡着了。
这一睡,便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在半梦半醒间总感觉睁不开眼睛,朦胧中我感觉窦少爷来来回回的叫我吃饭喝水,可我究竟吃没吃东西自己都没印象了。
一路上我被光怪陆离的梦境缠绕着,现实与梦境的世界让我忧虑重重,油条时而满身是血的看着我,他一脸严肃的冲我摇头,时而一团团冰冷的白雾将我围绕,那白雾中的人影不断地变化这各种奇怪的形状,唯一不变的却是那两点墨色的眼瞳。梦境时冷时热,我想上前抓住那片朦胧看清楚,可脚步却沉重如山,我焦急的张大嘴巴想要说话,可喉咙却寂静无声。这明明是个简单的梦魇,却困扰了我一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头满脸的汗水。
大概因为十一即将到来,成都新南门汽车站的人不少,各种方言汇杂在一起热闹的就像菜市场,我们以游客的身份作掩护随着大部队移动。走在我们前边的是一个旅游团,人人兴奋的大呼小叫,他们要去康定,和我们的路线一致,本来我们想跟着他们坐大巴,可窦少爷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推着我和段叔走到人潮最拥挤的地方。
“你们在这随着人流走,我去包车。”
我的心突然提了起来,难道发现追踪者了?我有些慌张的向周围查看,可惜除了人海,我什么也没发现。段叔紧拉着我的手,我跟着他跌跌撞撞的顺着人流挪动。客车来了,人海呼的一下子往我左边快速移动,我们被人潮推挤向前脱不开身,这时窦少爷的电话来了,他已经包好车就在人潮之后。
那是一辆小面包,铁灰色蒙了一层泥沙,保险杠前露出大部分铁锈,车内的座椅深深塌陷,黄色的海绵从椅子的不同位置显露出来,甚至在椅背上还有一个个被烟蒂烧出来的洞,我尽量不去看上面那层黑乎乎的污渍,在旅游旺季能包到一辆车已经很不容易了,一屁股坐下去就像是掉进了井里。
司机是个肤色黝黑的四川人,板寸平头,脚踏人字拖,穿着灰色的短裤,上身的白背心已经走了型,像一块破布挂在身上,黝黑的肌肤上露出太阳留下的背心型晒痕。因为天气闷热,汗水让他的肌肤泛着一层油光。他一笑便露出一口黄板牙,他眼睛很小,眉毛浓密,一笑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笑容很是和善。车内没有冷气,尽管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快要被煮开了,司机师傅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我们几瓶水,他咧嘴笑着,却并不说话。
我们开着车窗,面包车行驶的时候带来凉爽的风,天渐渐暗了下来,耳边的风声开始呼呼的刮着,虽然这比呆在蒸笼的车里强,但是却预示着要下雨了。这时,司机师傅突然回过身,他冲我们比划着让我们关上一半窗,怪不得他只是一个劲儿笑,原来他是个哑巴。
我们的第二个目的地是磨西镇,很多徒步陆行的游客都会到这里。路上,段叔张嘴用他沙哑的声音告诉司机:我们想徒步旅行,找那个去贡嘎山东坡最近的路。我们本打算随大多数游客前进的,但段叔临时改变主意,我们不知道段叔的用意,但我们相信他自有他的道理,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将要进入另外一个江湖,所以我们什么也没问。司机师傅奇怪的看了看段叔,然后又看了看我们,他将车停在路边,然后从他的座椅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一支破旧的圆珠笔,用那双粗黑的大手靠在方向盘上歪歪斜斜的写道:那很危险。段叔笑了笑,拍拍司机师傅的肩膀摇摇头。这是我这几天来见到的不多的段叔的笑容,我感觉得出来,他的脸虽然在笑但是他的眼底依旧是沉闷而悲哀的,他的笑容比他的沉默更加让我难过。
公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少,我们从主干道一路拐了出去,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的我此时已经晕头转向,道路由柏油变成石子,然后又换成了泥土,颠簸的旅程让我的胃部逐渐变得有些不适。干燥的沙土随着汽车的气流从窗外飞进车里,我掩住口鼻却不想关窗,究竟还要多久?我有些不耐的在座位上变换着姿势。
天色越来越暗,窗外是一片墨绿色的起伏,夕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躲进了灰色的云层,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刹尾,大雨快要来了吧。就在胃里快翻江倒海的时候司机的车速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一个“丁”字形的岔道口。远远地有点点灯火闪耀着视线,我打开车门想要下车喘口气,却在见到司机写字的动作时收回了放在门把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