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感人肺腑的爱
洗好碗，恋恋走出厨房，一眼看到外面坐在沙发上的人，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微澜坐在罗林的身边，一脸灿烂的微笑：“恋恋，我是你的微澜姐姐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
“是啊是啊，微澜姐姐好……”恋恋绽放开最真诚的笑容对她甜甜地笑，一边暗暗地抄起自己身后门边的扫帚——这个女人的出现一定会带来腥风血雨，还是早作准备比较好。
罗林感动地看着她们：“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担心你们会因为澄澈的事情而闹不愉快，所以一直不赞成你们见面，谁知你们居然这么投缘！”
“是呀，所谓天下女人都是姐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说是不是啊，恋恋？”微澜站起来，搂着恋恋的肩膀。
恋恋手一松，手中的拖把顿时倒地，不过她也顾不上了，一指罗林，傻了：“为……为什么……他的汉语一会儿功夫就变得讲这么好？”
微澜面不改色地说：“哦，因为我能给人添加记忆，所以只给长老输入了一部《现代汉语词典》，罗林长老就已经能研读《道德经》了。”
罗林很认真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道德经》，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太玄妙了，真是伟大的哲学家啊……”
恋恋站在那里，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恨这些人，我恨能看懂我都看不懂的古书的外国人，我恨这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完美的龙族！
“恋恋，你怎么了？”微澜还是很亲热地问恋恋。
“要不……微澜你也帮我输入一个怎么样？”
微澜摇头：“哦，这个不行，你们人类智商比我们低一等，没救的。”
恋恋继续站在原地，真的快哭了——我恨这些人，我恨能看懂我都看不懂的古书的外国人，我恨这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完美的龙族！
流滢和澄澈坐在旁边，一直都看着她们不说话，此时流滢终于有点同情地打圆场说：“不过，龙族是因为活得够久，所以大家都能修炼出自己的异能来，但我觉得恋恋的人生可能还比我们精彩一点，因为她有自己需要追求的东西，不至于像我们这么空虚，漫无目的。”
“谁说我们漫无目的了？”微澜抢白，“我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常常都去上课，还考了双博士啊，我一点都不空虚！”
“不过，即使你是剑桥双博士，可是我想你应该也没有努力过吧。”流滢微笑着看她，“你曾经熬夜读书吗？曾经努力争取过什么东西吗？曾经在考试前忐忑不安吗？”
“当然不会了，因为要是没把握我可以偷偷去看明天的试卷啊，还可以在考试时看看别人是怎么写的。”微澜一脸顺理成章的样子。
“所以，你也不会有辛苦之后终于成功的喜悦……”流滢说着，笑了出来，“当然我们都不会有，所以，有时候还挺羡慕恋恋的。”
“羡慕什么啊，长老，你有没有想过，恋恋活一百岁算顶多了，可是澄澈却能活上千年，恋恋死了后澄澈怎么办？”微澜又回去在沙发上坐下，抱住长老的手臂问。
澄澈顿时跳了起来，大声说：“微澜！”
流滢皱眉，看向罗林，罗林都有点尴尬，说：“也不必这样说嘛，中国人不是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恋恋倒是不在意，只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罗林：“罗林长老，您真是活学活用的典型！什么时候连诗词歌赋都会了？”
微澜得意地挥挥自己的小手指：“小事一桩，我把你家书架上的四书五经史记汉书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二十四史一起打了个包，给他塞进去了。”
恋恋顿时不但嫉妒而且妒忌并且眼红羡慕向往地看着面前这些龙族的人，眼泪在心里哗啦啦地流着——神啊，我不要什么辛苦之后换来的成功喜悦了，请给我也塞一份吧！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罗林长老拍拍自己的脑袋，“以前我觉得澄澈和那只雄凤凰的绯闻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现在却觉得其实两个雄性动物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行的，好像一龙一凤听起来他们还挺配的……”
澄澈顿时跳了起来：“当然不可能了！我怎么可能和那个自大、骄傲、臭屁的家伙对上眼？那些照片是因为恋恋在学校里受到了骚扰，为了帮恋恋解围所以我才不得不假扮恋恋和他拍的！我到现在还恶心呢！”
恋恋在心里想：为什么这几句话这么耳熟……自大、骄傲、臭屁……好像很多小说里的主角都曾经这样说过自己喜欢的人？
“为什么这几句话这么耳熟……自大、骄傲、臭屁……好像很多小说里的主角都曾经这样说过自己喜欢的人？”就在恋恋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罗林长老忽然这样自言自语。
“长老，你……你在说什么啊？”微澜目瞪口呆，“澄澈现在说的是靳宸枫，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靳宸枫呢？”
恋恋脑中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灵光闪过，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转身跑到书房，仰头一看自己的书架，大叫：“微澜姐姐！你是不是把我那一排耽美漫画和耽美小说也给复制进长老的脑子里了？”
微澜一脸不解地走进来，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什么叫耽美漫画和耽美小说？反正我全都弄进去了！”
恋恋脸上满是黑线，但是转念一想，又突然露出欢欣鼓舞的笑容：“嘿嘿嘿……这下长老就更能接受澄澈和靳宸枫是一对的事实了……”
“为什么听到她的笑声我会觉得全身发冷呢……”看着恋恋走出书房，微澜翻开手中的书，看了几行，然后，整个人呆站在那里！
“这……这这这，祁恋恋你这个变态！为什么你有这么多两个男人相爱的书和漫画？为什么都是男人和男人的爱情故事？我……我把这些也复制到长老的脑中去了！”
“所以，长老我虽然已经是一个上千年的死脑筋了，但是我现在已经打开了心扉，决心要迎接新的曙光了，就算……就算你真的喜欢上了靳宸枫也没问题，你就努力地去追吧！”
澄澈急忙辩解：“但是我们是仇敌啊！”
罗林一脸感动：“男男奇幻版的罗密欧朱丽叶，一定会成为龙族和凤凰族的佳话，也许还能成为两族恢复和平的良好契机……”
恋恋站在罗林的身边紧握双拳：“没错，战火纷飞中，冲破种族枷锁的爱情最可贵！”
澄澈大吼：“但是，但是他曾经绑架过我！”
恋恋更加激动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哎呀，很多小说都是这样开端的，绑匪和受害者的爱情故事，好像还有个名词叫斯德哥尔摩症，简单地说，人都有受虐倾向……”
澄澈都快哭了：“可是，可是恋恋，我已经结婚了，而且那个靳宸枫也有未婚妻了……只是很不幸我的妻子和他的未婚妻是同一个人，更不幸的是，那个人就是你……”
罗林长老很镇定，口气很淡定：“由情敌变情人是最近最流行的耽美题材啊！对了，这种题材的耽美小说恋恋你喜欢哪本？《这个男人你找死》还是《跟我抢？没门！》呢？”
“其实我都不太喜欢哦，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小受是个异装癖的《我是美少女》！”
“啊，我觉得澄澈就是里面的女主角！他的女装真是太美丽可爱了！另外其实男主角的霸道也挺像靳宸枫的对不对？”
“啊，长老，让我们成全他们吧……”
看着这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澄澈和流滢相望着，各自顶着大大的一滴汗。
“怎么办，原来恋恋这种正常女生的面具下，隐藏的是同人女的真面目？”
“我觉得还是罗林长老是个同人男这个事实比较可怕……”
“那么，流滢，拜托你了……”澄澈紧紧地握住流滢的手。
流滢默默地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到恋恋和罗林的面前，对恋恋说：“你先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先帮长老处理一下。”
罗林看了他一眼，说：“等我先和恋恋讨论完那个逃出地下室的男生的结果再说……”
“长老，我要申请清洗你大脑中的病毒。”流滢用清澈明净的目光，很诚恳地看着他。
“什么病毒？我现在感觉很开心啊，我YY得都快飘起来了……”
“长老啊，对不起了，你中毒不浅。”流滢说着，明亮的目光继续看着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罗林终于垂下了目光，低声说：“你说得对……我好像感染病毒了……”
看着罗林靠在沙发上，合上了眼，流滢伸出自己的双手，虚虚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随着他手指颤动，有明亮的光线从罗林的额头升起，在半空中像烟一样散开，就像一棵微型的树在他的大脑上发芽长叶开花一样，每一缕烟雾的顶端，都在空中散开，像是无声电影一样，在演着形形色色的戏剧。
“哇……”恋恋睁大眼，敬仰而向往地看着指尖颤动的流滢。
澄澈在她身边说：“微澜能帮龙族添加一部分并不存在的记忆，而流滢能帮龙族消除一部分确实存在的记忆。”
恋恋想了想，说：“还是添加记忆比较有用，消除记忆有什么用啊。”
“比如现在，我觉得就很有用啊。”澄澈说。
这时，流滢已经在罗林那一大片烟云一样的记忆中，寻找到了最新的那一部分记忆，是娇艳的粉红色的记忆，里面全都是“BL、耽美、同人”之类的词语，他伸出自己修长的指尖，轻轻一触，那一片记忆顿时被他击碎，烟雾一般脱离了记忆本体，腾空而起，消散在空中，无影无踪。
恋恋看着，突然低声说：“可是，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也许长老留着这段记忆，还会觉得更加快乐点呢。”
澄澈很不解地看着她：“但是没人希望龙族会拥有一个整天在那里琢磨着‘流川枫和樱木花道什么时候结婚’、‘康夫和胖虎之间爱的表白’、‘撒加和沙加之间的第三者到底是穆先生还是一辉’之类的族长吧？”
“这倒也是……”恋恋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流滢将自己的手从罗林的太阳穴上缩回来，那像烟雾树一样的记忆，顿时倏忽间缩回到罗林的脑中，像是百川汇入大海，涓滴不剩。
罗林张开眼，环视着他们，面带疑惑：“恋恋，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恋恋一时结结巴巴：“我……想不起来了……”
流滢漫不经心地在旁边说：“长老刚刚在书房对我说，澄澈这次虽然有点任性妄为，但是念在他是为了帮助恋恋摆脱困境，所以也就算了……”
罗林顿时点头说：“对对对，我们还谈到了，恋恋这么好的女孩子，不但活泼可爱有想法，家务又这么出色，而且还对澄澈死心塌地的，再加上已经签下了婚约，简直没什么可挑的了，所以我很放心。”
“骗人……我们刚刚明明不是在说这个吧？”恋恋不敢置信。
“我们在书房确实是这样说的。”罗林一脸正气，“只是有点记不住微澜来之后我们谈些什么了……”
听到大家提起她，微澜从书房里跑了出来，满脸是泪：“我……我在这里……”
看见她满脸泪水，大家都愕然：“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赶紧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低声说，“我只是……我只是复制了那些小说在我的脑中，现在看得好难过……呜呜呜呜呜，恋恋……”她一看到恋恋，顿时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大哭，“阿泽死了！阿泽死了……”
恋恋只好抱着她，拍着她的肩安慰她：“不哭不哭，阿泽死了，阿元也会好好活下去的，还会遇上很好的人……”
澄澈紧张地问：“阿泽是谁？”
“哦，是一篇耽美小说里的人物……”恋恋解释。
罗林一脸疑惑：“耽美小说？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这个前一刻还在和自己争辩流川枫到底喜欢樱木花道还是仙道彰的盟友，一下子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恋恋也只好结结巴巴：“呃……反正就是我们小女生看的东西啦，长老你肯定不看的。”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还挺想看看的……”
澄澈赶紧跳起来：“长老你就不看了吧！”
“长老，你一定要看！”微澜跳得比澄澈更高，“看了之后，你就会理解澄澈和靳宸枫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说到这里，微澜原本就湿润的眼眶中，涌出了激动的泪水，“我本来，也心怀着不良奢望，我还在想，恋恋是个凡人，靳宸枫又是条雄性的龙，所以顺理成章地，他们一定斗不过我，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可是，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了……”
“你发现了什么？”罗林问。
微澜激动地说不出话，大口大口呼吸良久，她忽然跳上茶几，挥拳高喊：“天下大同，博爱众生！坚决支持澄澈和靳宸枫自由追求爱情，尽情享受人生！”
看着她激动落泪的样子，流滢和澄澈这两个思维正常的，顿时觉得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而恋恋则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直在抽搐，实在忍不住。
罗林皱眉深思，问：“那么，微澜你的意思是……”
“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连人类都开始正视同性恋了，为什么我们龙族还要固步自封，为什么还觉得雄性和雄性不能在一起呢？我们应该要冲破封建枷锁，打开世俗牢笼，在解放和自由的道路上越奔越走！”
越奔越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恋恋心想，本来觉得微澜很可怕，可谁知道，她迅速变成了同人女之后居然更可怕了……
罗林若有所思：“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澄澈，你和靳宸枫拍的亲密照，我也看到了……”
“不是不是不是啊！”澄澈顿时发出惨叫声。
咦咦咦！看来离婚有望了！在微澜的帮助下，两个和澄澈有绯闻的雌性动物联合起来，指正澄澈是个同性恋，简直是再有说服力不过了！恋恋赶紧跳起来：“澄澈，我也支持你！平时我也看到了，你和靳宸枫就像日月生辉，永远这么耀眼，互相照耀着对方；你们是发光体，而我是黑暗中卑微的女生；你们是天际的双子星，而我是地球上的一颗灰尘；你们是并蒂莲花开在清澈的水面上，而我就是那水底的一根小泥鳅……”
“恋恋是因为看到你们两个人共同的光彩而自惭形秽，而我呢……就算是我，也觉得不应该插在你们之间，你们对抗世俗的目光已经这么艰难了，还要担忧着我，我实在太不应该了……”微澜说着，眼圈又一次红了，“对不起，澄澈，其实我一直……我一直都只是因为，大家都说我们是未婚夫妻，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应该要嫁给你，所以在你和恋恋订婚的时候我才这样不服气，其实我……也许我并不像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你，所以我一定要成全你们，请你们在一起之后，一定要幸福啊！”
澄澈崩溃了：“你们这两个同人女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恋恋死憋着得意的笑，微澜含着悲天悯人的泪，两个女人一起注视着澄澈。
罗林若有所思：“连恋恋都宁愿放弃你，难道说我们的猜测是真的……”
流滢在一旁看着澄澈绝望的神情，再看看恋恋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对罗林说：“关于这个，我想当事人不在不好说，不如长老再看看，等靳宸枫回来了再说？”
罗林严肃地点头：“确实有必要。”
看他这样说，流滢顿时放心了点，转头问恋恋：“附近哪家酒店比较好？”
“我今天不住酒店，在中国普通人家住一晚，这也是考察中国民俗的一部分嘛。”罗林义正词严。
恋恋撇撇嘴，心想，什么考察民俗啊，明明是要考察我和澄澈今晚的情况吧？
“所以，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当开门看见抱着枕头的澄澈站在门口的时候，恋恋下意识地就是一脚飞踢过去：“别胡说八道了！”
“可是，没办法啊，恋恋……”他用枕头挡住她的飞腿，苦着一张脸，说：“因为，我们是已经结婚的两夫妻。”
“夫妻？！”恋恋顿时怒发冲冠，把门一把甩上，恨不得用门缝夹扁他唯一拿得出手的那张脸，“我可没答应！”
“可是，可是今天不一样啊。”他死死地扒着门缝，眼泪都快下来了，“求你了……让我睡地上也行，睡天花板也行，睡窗台都没问题，只要你让我进来。”
“你要干嘛？”她死死地用肩膀堵着门。
“因为……因为长老今晚要留在我们这里过夜啊！”
恋恋愣了一下，然后手一松，在他仰面摔进门的时候，她已经面不改色地转身回自己的**坐下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好吧，我把窗台借给你睡一夜吧。”
澄澈苦着一张脸：“真的睡窗台？我是开玩笑的……”
“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哦！”她双手叉腰。
“可是我会感冒的哦！”
恋恋撇撇嘴：“我知道你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
澄澈顿时泄了气：“恋恋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龙族是不会感冒的？”
恋恋很诧异：“啊？原来龙族不会感冒吗？我只是以为傻瓜不会感冒而已。”
“我才不是傻瓜……”澄澈委屈地看着她，“而且要是睡在窗台上，我在睡梦中不小心一翻身从窗台上摔下去了怎么办？”
“你再爬上来不就好了。”恋恋根本不当一回事，自顾自关电视准备睡觉。
“要是摔下去砸到人怎么办？”
“放心吧，下面是铁栅栏，没有人的，顶多你被扎出几个窟窿眼。”恋恋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澄澈欲哭无泪。
恋恋已经开始铺被子了：“乖啊，记得睡的时候在窗台上脚缩起一点，别弄破了脆弱的薄纱窗帘哦。”
眼看恋恋心硬如铁，他无可奈何，只好使出杀手锏：“但是恋恋，我在窗台上睡觉的话，会把那些花给压扁哦。”他一指闭合了花瓣在夜色中垂着花茎的酢浆草。
不为任何借口所动的恋恋，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幡然悔悟，说：“澄澈啊，我这么温柔可爱善良的女孩子怎么会舍得让你睡窗台呢？来，睡地板吧。”
因为有了窗台做对比，所以澄澈心满意足地睡地板了。
恋恋也心满意足地一个人霸占了一张床。不过，她的手始终在自己的枕头下，紧紧地握住自己早就放在那里的一只木底拖鞋。
听着他平静的呼吸，恋恋也放心地睡着了，手也松开了拖鞋。
睡到半夜，她的左手碰到了一个温暖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软软的……”她梦呓一般地说着，转个身朝向右边睡了一会儿，然后觉得又碰到了软软的温暖的东西。
“怎么回事……床怎么会变得这么小……”她自言自语着，摸摸自己左边的东西，再摸摸自己右边的东西，过了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一把伸手到自己的枕头下，摸到木底拖鞋，然后狠狠地操起拖鞋，往自己的左边那软软的东西上砸下去。
“啪！”
“啊……”
在惨叫声中，恋恋伸长手努力去开了台灯。在粉黄色的灯光下，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睛越睁越大。
“靳宸枫！澄澈！你们给我起来！”
左边的靳宸枫，捂着自己的脸，眼泪哗哗地看着她，脸上一个红红的拖鞋印。
右边的澄澈，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着面前的一切，搞不清楚状况。
她愤怒地审问他们：“你们怎么会到我这里来睡觉？澄澈，你不是在地板上睡觉吗？靳宸枫，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
澄澈在柔和的灯光下，像个小孩子一样纯洁无辜地看着她：“因为地板很硬啊，所以我看你反正也只睡了一半床而已，那一半空着也是空着……”
“那么靳宸枫你呢？你不是在国外吗？”恋恋转向捂着脸可怜兮兮的靳宸枫。
靳宸枫都快哭了：“因为……因为我想你了，所以偷偷地半夜回来看你，结果却发现澄澈居然和你睡在一起！所以不行，我一定要监视着你们，不管你是我的妈妈还是未婚妻，我都不能让你出轨……可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打我而不打澄澈？恋恋你偏心……”
“好了！”看着这两人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恋恋气得跳下床，重重地拉开门，一指门外，“全都给我——滚！”
这两只还在犹豫，使劲地瞪着对方，仿佛要用眼睛杀死面前的人。
恋恋冲上来，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领口，踹了出去。
她把门一把带上，用力锁死，听着客厅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架声，晃晃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床前，倒在**：“有没搞错啊……又要重新装修了吗？幸好有个清染在……”
外面的打架声突然猛地停了下来，恋恋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中，默念着“失眠会长痘痘”，努力想要睡着，可是努力了很久，外面的人却开始窃窃私语了，她终于还是受不了，猛地一掀被子，打开门冲了出去。
“恋恋……”澄澈和靳宸枫一起回头看她。
恋恋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的微澜，又看到坐在沙发上表情复杂的罗林，顿时觉得大事不好，赶紧扑上去大叫：“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虽然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很想压倒对方，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感情的基础其实是很脆弱的，你们要是不好好维护，再无所顾忌下去，真的会感情破裂的……”
听到这里，罗林缓缓地举起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恋恋，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恋恋激动地看着他。
微澜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长老，你愿意成全他们吗？”
罗林认真地点头：“嗯，通过他们这一场架，我终于明白了……”
澄澈面如死灰，靳宸枫迷惑不解地看看他们，小心地凑到恋恋的身边，低声问：“怎么回事？这个外国人是谁？”
恋恋仰头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说：“哎呀你别管，反正我的幸福生活就要到来了。”
“恋恋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靳宸枫顿时感动地说。
“澄澈，把你和恋恋的结婚证书拿出来。”罗林正色说。
“我……我不要和恋恋离婚，我喜欢恋恋，长老……”澄澈还死扛着。
“乖啊，拿出来！”长老拍拍他的肩，恩威并施。
啊，这次难道真的可以亲眼目睹龙族离婚的过程，而且自己还是当事人？
我的自由，我的青春，我的未来和人生！
恋恋差点跳起来，可是，当着罗林的面，她又只好强装悲痛，那一脸扭曲想笑又使劲想哭的样子，让靳宸枫都忍不住满脸黑线。
看澄澈挣扎着不肯拿自己的结婚证书出来，罗林微微皱眉，伸手在他的肩上用力一拍，澄澈的手掌在他的力量下猛地张开，一本奇怪的薄书顿时从他的掌心跳出来，竖在空中。
这本书的封面上绘着纠缠在一起的漂亮水藻，书的四个角各有一朵海百合花，封面四边上压着金边，看起来神秘而美丽。
“咦……原来结婚证书在这里！”只见过自己的结婚证书一次的恋恋，惊奇地伸手想要去拿，澄澈立即收拢手指，将它紧紧地抓在手中，死命摇头：“不行，这是我们的结婚证书。我……我不要离婚！”
“不离婚？靳宸枫，马上给我撕了它烧了它毁了它！”恋恋大叫。
靳宸枫是她的忠实执行者，马上冲过去，手指一挥，一团红色的火光立即向着结婚证书扑了过去。
谁知火光还没碰到书面，那种奇怪质地的纸就像水一样，泛起了层层涟漪，水波相互撞击，哗哗的声音急速涌动。终于，页面上水花四溅，往上涌起，一团清澈的水在空中变成一片薄薄的膜，那火光打在上面，顿时消失无踪。
不过，因为受到了攻击，所以结婚证书从半空中骤然跌落，掉在茶几上，翻了开来，上面赫然出现了他们的结婚照。
恋恋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结婚照，可是一看到上面的照片，她顿时崩溃了，那竟然是她在清染的别墅中挥拳殴打澄澈的照片！
“为什么选的是这一张照片做结婚照？”她大叫。
澄澈很委屈地说：“因为结婚照规定要选取的是我们婚后的第一个动作。一般别人结婚后都是拥抱在一起，或者是亲吻，可谁知道你结婚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殴打我……我以后真的没法拿这个本子出来见人啊……”
“我也很丢脸啊……”恋恋喃喃自语，“就这张图片，谁知道会是结婚证啊？一般人都会以为是拳击大赛的荣誉证书吧？”
“不过现在没问题了，因为，我会帮你们解决难题的。”罗林长老站起来，很认真严肃地拿过结婚证，伸手在上面一点，开始迅速地凌空虚写着什么。
澄澈面如土色，无助的叫：“长老……不要啊……”
恋恋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啊是啊，反正这本结婚证我们也用不着了，反正以后我们离婚后它就作废了！”
罗林写完了，收回手指，然后将证书放在茶几上，说：“哎，老骨头了就是不行啊，我累了，要先回北冰洋疗养去了。”
“长老！”澄澈发出悲泣。
“唉，没办法，年纪越大，我就越认床，不抱着我的小花抱枕我就睡不着……趁现在还是半夜，我赶紧回去补个眠。”
“……北冰洋那边没有时差吗？”恋恋现在心花怒放，随口挽留他，“不如再坐一会儿吧，我再给你做生活一样苦涩的饭！”
一听到生活一样苦涩的饭，罗林一挥手，顿时消失在空中。
只留下恋恋在客厅里挥手：“长老再见！长老辛苦了！谢谢长老帮我们离婚！”
澄澈用颤抖的手捧起那本结婚证，转头看恋恋。
靳宸枫牵起恋恋的手，满怀深情：“障碍已经消除了，恋恋我们结婚吧！”
微澜按着胸口：“啊，澄澈，请你自由地跟靳宸枫走吧，我……祝你们幸福！”
恋恋跳了起来：“来，为了庆祝我重回自由身，我今晚请客，冰箱里有什么我们都吃掉！”
她兴高采烈地冲到厨房打开冰箱门寻找吃的，澄澈默默地跟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问：“恋恋……你真的，真的开心吗？”
恋恋“啊”了一声，回头看他。
在厨房昏暗黯淡的灯光下，他用深深暗暗的目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恋恋觉得自己浑身都没有了力气，不知不觉地愣在那里。
“难道我真的，只是让你觉得麻烦、觉得讨厌、觉得想要早点甩掉的包袱吗？你真的……从来也不曾喜欢过我？”
恋恋靠着冰箱的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在此时外面的万籁无声中，在此时昏黄的灯光下，在他们之间相隔了半米的空气中，她站在那里，大脑一片混乱。
她本来觉得自己很开心，自己兴高采烈，自己喜不自禁，可是为什么站在他的面前，却有一种自己原本可以长久走下去的道路，一下子被人硬生生截断的感觉？
似乎，心里某一块地方，突然被人挖去了一样。虽然拼命告诉自己说，今后轻松自由了，可是，这种再也弥补不起来的感觉、这种生命中有些东西过去了就再也无法继续的感觉，又是为什么呢？
她看着澄澈，忽然恍惚地，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那个像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忽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婚姻，就此结束了吗？
突然而至，又这样突然而去，眼睁睁地从自己的指尖滑落下去。
可笑的是，居然还是在她的一手设计和坚持下。
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澄澈，他的眼睛如同黑宝石一样晶莹又深邃，在此时的黑夜中，有这样一双眼，注视着自己，是多么幸福……
不过，今晚之后，她又要回归到，一个人蜷缩在被窝中，紧紧地捂着耳朵躲避外面黑暗的时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脸颊上痒痒的，温温的，像是有细细小小的丝线在自己的脸上触动一般，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发现全都是眼泪。
澄澈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却狠狠地抬起手肘，挡住了自己的脸颊，靠在墙上，低声说：“不是不是不是……”
她感觉到澄澈抱住了她的肩，他低头在她的耳边问：“什么不是？”
“不是……不是因为你……我难过是因为，因为……”眼泪好像不是流在脸上，而是流在她的喉咙中，所以她哽咽住了，良久，无声中只有温热的眼泪不停地流在她的脸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澄澈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头发中，轻轻呼吸着她发间微微的香气。
这个怀抱，这么温柔，这个呼吸，这么轻缓，不过，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了。
“我……”她终于止住了眼泪，把自己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中，面向墙靠着，没有勇气回头看他，只是用喑哑的声音，低低地说：“我难过……我难过才不是因为舍不得你，我只是因为，我才十六岁，怎么就成了离异妇女了……”
澄澈却像没听见一样，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贴在她的耳边，他轻声问：“祁恋恋，你承认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会活不下去吗？”
恋恋蜷缩在他的臂弯中，浑身无力，她过了良久良久，才低声说：“那又怎样……反正我们都已经离婚了。”
“哦，关于这个啊，其实……”
澄澈话音未落，外面客厅中突然传来微澜的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
恋恋虽然现在情绪很不好，却也被吓了一跳，她挣脱开澄澈的怀抱，想要冲出去看看微澜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靳宸枫已经奔了进来，将那本结婚证书摊开，气急败坏地指着上面的几行字大叫：“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澄澈看着他的样子，又看看眼圈红红的恋恋，突然笑出来，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是刚刚长老给我们写的证明。”
“为什么会写这个？为什么是这样写的？这是怎么回事？”靳宸枫吼得更大声了。
恋恋看着他们的表情，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凑过去，看了半天，终于放弃了，沮丧地说：“龙族的字我看不懂。”
“我给你翻译成中文！”靳宸枫气得半死，用指尖在水膜上一点，上面的字立即全都变成了中文。
恋恋夺过来一看，顿时差点晕过去，原来最下面罗林长老写的是——
我证明，澄澈不是同性恋，他和绯闻对象靳宸枫打架的时候绝对下了重手，不是假的。
我证明，祁恋恋和澄澈真的是夫妻，不但同居，而且恋恋还是个非常称职的贤妻良母，两个人的生活非常美满。
我证明，澄澈和祁恋恋相爱非常深，中国人的习俗是爱他就要揍他，所以以后在看见祁恋恋对澄澈大打出手的时候，请在一旁平静观战，祝福他们。
恋恋脸都绿了，指着这些奇怪的证明，声音颤抖：“有正常人会在结婚证书上写这种东西吗？”
“长老不是人。”澄澈很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不仅仅是在结婚证书上写哦，他已经把这个证明发往全水族，每天24小时在电视上滚动播放，所以不用多久，大家就都知道我不是同性恋了，而我们甜蜜的婚姻生活，也将广为人知……”
“吼！”恋恋怒吼一声，扑上去殴打他。
微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圈红红刚刚擦干眼泪的恋恋，对着澄澈又踢又打，又扁又踹，呆了良久，终于“呜”地一声，捂着自己的脸，冲出了窗户，在暗夜中一闪即逝。
不过现在大家正在一片混乱中，也顾不上她了。澄澈抱着头躲避恋恋，一边对着靳宸枫大叫：“救命啊……喂，靳宸枫，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的脸上还有恋恋刚刚拍的拖鞋印呢，你还在那里袖手旁观……”
靳宸枫指指结婚证上的最后一条，说：“我会遵照你们的话，平静观战，默默祝福……你的。”
“呜……”对于这个已经在法律地位上取得了尽情家庭暴力权利的恋恋，澄澈除了流泪忍受，也没有办法了。他伸出双手，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对着窗外，悲惨地叫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反正打是亲骂是爱，我……被恋恋殴打，我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