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来自北冰洋的长老
《真正的祁恋恋浮出水面，和靳宸枫有亲密照！》
果然不出恋恋所料，在第一张照片贴出来的时候，下面还有人在质疑是不是PS的，是不是别人假扮的，但是等到后面的几张贴出来之后，帖子的点击率猛涨，整个社区都疯狂了，虽然万千少女心碎，但是看到澄澈的女装扮相之后，很多人都激动地流着泪表示，这个美女和靳宸枫真的很相配，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配得上靳宸枫的人了，所以，一定会祝福他们的。
“至少，相比以前那个丑女祁恋恋，我们受伤的心灵已经得到极大的安慰了！”
“至少，我们输在这个美女的手下，心服口服……”
“至少，他们真的很相配！”
“至少，至少这位祁恋恋的美丽，让我都觉得一定要成全他们……”
虽然对于别人鄙视她为丑女有点愤怒，但是回头看看委屈的澄澈，再摸摸自己的脸，恋恋也只能长叹一声，凄凉地接受人生、坦然地挨骂了。
那一晚，恋恋怀着激动而幸福的心情，躺在**久久不能入睡。
明天会怎么样呢？他们的亲密照真的能拯救自己吗？
双手合十，她祈祷——苍天啊，大地啊，请你可怜可怜十六岁的普通少女祁恋恋吧！请你让澄澈和我的婚约作废，请你让靳宸枫清醒过来，请你让我回到以前普通的，平凡的中学时光吧……
她默念到这里，躺在**，突然怔怔地发起呆来。
可是，要是真的回到了以前，她依然一个人远离父母，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心惊胆颤地在大雷雨的夜里想着爸爸妈妈，然后偷偷地哭泣……她真的会觉得比较开心吗？
她出了好久的神，然后才双手合十，继续祈祷：“苍天啊，大地啊，请你让澄澈成为我总是在上学路上遇到的路人甲，让靳宸枫恢复成我的偶像，让流滢常常过来给我做蛋炒饭吧，谢谢你了……”
第二天是个雨天，恋恋打着伞，小心翼翼地接近校门，瞪大眼睛搜寻着自己身边的敌意。
忽然，她的背被人猛拍了一下，吓得她立即跳起来，大叫：“不是我不是我，那个祁恋恋不是我啊……”
“我不是问这个！”这个清脆动听如同水晶轻轻撞击的声音，当然属于那个学院公主兼女神微澜的。现在微澜正气急败坏地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捏着一份报纸，举到她面前，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恋恋小心翼翼地瞄瞄周围那些整整齐齐站在三米外的男生和女生们，问：“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
微澜再也顾不上淑女风度了，指着照片大吼：“为什么靳宸枫的未婚妻祁恋恋，不是你却是他？”
恋恋顿时松了一口气：“是呀，事实就是这么残酷，灰姑娘永远是灰姑娘，所以靳宸枫喜欢的人就是这个超级大美女而不是我……”
“我不是说这个！”微澜几乎快要疯掉了，把报纸几乎都贴在她的脸上了，“看清楚啊！这个是谁？是澄澈啊！”
“这个，你是不是应该小声点？”恋恋看看周围的那些人，低声问。
微澜咬牙切齿——当然她咬牙切齿的时候露出了可以立即去做广告的晶莹洁白的贝齿——凑近恋恋，压低声音，狠狠地问：“为什么靳宸枫的未婚妻是我的未婚夫？”
“这个……说来话长了，一般我只对自己的好朋友说的……”恋恋撑着伞，仰头望天，一脸拽拽的样子。
微澜瞪着她，深呼吸好久，然后突然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比春风还要温柔的笑容，她伸出双手，亲热地搂住恋恋的肩膀，一边还把恋恋那把普通的雨伞一把抢过去扔掉，而把自己手中那把有漂亮蕾丝花边的绸伞撑在两人的头上，然后转身搂着恋恋，两个人站在漂亮的花伞下，面向着所有学生。
然后，微澜带着幸福真诚的微笑，宣布说：“我和恋恋，永远是好朋友！”
“哇，太感动了，微澜又一次用自己的善良和真诚使坏人放弃了成见，成为了朋友！”在所有学生感动的鼓掌中，恋恋翻翻白眼，拉着微澜就走。
“你觉得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男生，愿意为了我这样的女生而放弃你吗？”
在学校的角落里，恋恋很认真地指着自己的脸。
微澜摇头。
“你在我的身上看到过任何的一丝优点吗？”
微澜摇头。
“你觉得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会有资本成为你的对手吗？”
微澜更加坚决地摇头。
“所以！”恋恋不容置疑地下了断语，“你败给的，是一个男人！”
就像是一个炸弹，微澜被炸得顿时后退三步，撞在背后的墙壁上。不过她已经来不及管自己痛不痛了，因为她的大脑已经被轰得崩溃了：“男……男人？”
“没错！那个男人，就是……”
恋恋举起手中的那份报纸。
牵着澄澈手的靳宸枫。
紧紧抱住澄澈的靳宸枫。
揽着澄澈脖子的靳宸枫。
“哇啊啊啊啊啊啊……”
微澜发出恐怖的尖叫。
恋恋才不同情她呢，她接下来的话给了她更严重的一击：“所以，澄澈和我结婚，不是因为报恩，他只是因为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任何女生，微澜姐姐，他幻想的，是自己为靳宸枫披上嫁衣啊……”
人证——祁恋恋。
物证——亲密照。
微澜终于崩溃地瘫倒，无力地靠在背后的墙上。
恋恋趁热打铁，把报纸递到她面前，面带着悲戚的笑容：“所以，微澜姐姐，我们都是炮灰，我们都是他们那一段男人之间的爱情的挡箭牌，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啊……
“恋恋……我们好惨啊！”微澜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她，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珍珠一样涌出来，滴滴落在她的领口中。
“微澜姐姐，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恋恋把自己的脸靠在她的肩上啜泣，一边在她背后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右手偷偷做了一个“V”字。
耶！成功了！
看着恋恋一个人回到教室，微澜护卫团的人立即都围了上来：“微澜呢？快要上课了呀！”
“她……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拜托我帮她请假了。”恋恋说着，心花怒放。欧也，反正这个剑桥双博士本来上学就是为了来害自己的，现在已经没有她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从此消失最好了，好开心啊！
恋恋欢喜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小伊看着她一脸欢欣鼓舞的样子，皱起眉伸手捅了捅她。
恋恋吓了一跳，赶紧举起双手，说：“不关我的事！”
“什么不关你的事？”小伊问。
“微澜不关我的事，靳宸枫不关我的事，那个祁恋恋也不关我的事啊！”
“废话！”小伊不屑地说，“当然不关你的事了，那个祁恋恋可是个大美人啊，超级美的，和微澜都有得一拼，我都被镇住了！”
旁边的同学人手一张有靳宸枫和澄澈亲密照的报纸，全都在注意她，听到小伊这样说，所有人都挥着报纸使劲点头：“这个祁恋恋好漂亮，好惊人，超美的！”
恋恋这才放下心，擦擦额头的冷汗，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啊是啊……靳宸枫怎么可能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恋恋擦擦汗，小伊竖起书本挡在她们的面前，追问：“虽然有个更漂亮的祁恋恋出现了，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了靳宸枫把你拖上车，那是怎么回事？”
恋恋看着满脸八卦的小伊，只好吞吞吐吐地胡编了：“其实，其实那个祁恋恋，是我的表姐啦！”
“你有个这么漂亮的表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小伊一脸“别骗人了，你们的基因一点不像！”的表情。
“那个……因为她住在另一个城市，所以也是刚刚过来的……”她假装为难地抓着头发，一脸要慢慢交代的样子，其实底下在努力地飞转自己的大脑，赶紧编，赶紧编一个能骗人的理由啊……
小伊一针见血：“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情吗？你和你表姐都叫祁恋恋？”
“啊，这个么……”她努力地歪着头，“因为……因为我和表姐一起认识靳宸枫的，他向我表姐打听名字的时候，我表姐刚好在叫我的名字，所以……所以他就误以为我的表姐叫祁恋恋，后来虽然知道了，但是他还是开玩笑地称我的表姐为祁恋恋的……他在开玩笑啦。”
“真的？”小伊逼视她。
她用力点头，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真的！”
小伊皱起眉，怀疑地看着她。
她高举右手，发誓：“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是什么？
不是飞机，不是火箭，也不是闪电——而是，八卦。
中午放学的时候，全校都已经知道了，原来那个超级美女祁恋恋是这个普通女生祁恋恋的表姐，名叫澄澈，因为第一次的误会所以靳宸枫把那个美女认成了祁恋恋，而这个普通女生祁恋恋，因为超级漂亮的表姐的原因，认识了靳宸枫。
“小伊你这个死女人，果然超级八卦啊……”对于小伊能在半天之内把消息传遍全校，恋恋也真是服了。
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至少现在她的罪行已经洗脱了，而且还成为了校园风云人物，连出校门口的时候被班主任看见，她都惊喜地叫出来：“咦，那不就是祁恋恋吗？你表姐在哪里读书？有空让她和靳宸枫来我们学校参观啊！”
慈眉善目的校长则说：“听说你和微澜和好了啊？以后要乖乖地做好朋友啊！”
“是，是……”她只好点头哈腰，然后转身逃跑。
不管如何，阴影终于退去，恋恋开心得不得了，和小伊分手后，她一路兴奋地跑回家，蹦蹦跳跳地上楼梯，在转弯的时候，她哼着歌一抬头，与站在她家门口的流滢，不偏不倚地视线相交了。
流滢刚好抬手，想要敲门，看见她也上来了，便把自己的手放下了，对着她微微而笑：“回来了？”
阴暗的楼道，小小的窗口中有一束阳光照射进来，他的面容在阳光下璀璨夺目，让这普通的空洞楼道突然象拥有了颜色一样，似乎阳光都是先从他身上经过，再折射到她的肌肤上一般。
一刹那间恋恋有一种恍惚的失神，不知不觉手一松，怀里的书落了满地。
流滢无奈地笑着，走下来，蹲在地上帮她把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来。她赶紧也蹲下去和他一起捡自己的书。
看着他仔细地拍去书上沾染的灰尘，她蹲在他的旁边，偷偷地看着他。
和那天晚上的印象一样，他的睫毛弯弯长长的，在此时的灿烂阳光下，在他的脸上投下如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的阴影。
可是，那种颤动，又好像投影在她的胸口一样，水一样波动。
恋恋突然不敢正视他，把头转向楼道外，看外面风摇影动，流云摇曳。
她突然在心里想，真羡慕将来被他喜欢上的人啊，那个女孩子该有多幸福。
只不过一刹那的恍惚，流滢已经站起来了，把书还给她，问：“怎么了？是被我吓了一跳吗？”
她赶紧摇头：“不是啊，我……我只是觉得太好了，我刚好在想念你的蛋炒饭，你就出现了！”
他笑了一笑，说：“那等一下我给你做吧。”
澄澈开门出来，看见他们，诧异地问：“流滢，你和恋恋一起回来的吗？她不会今天还在学校里受攻击，所以被你救了吧？”
“怎么可能，大家都已经接受你这个超级大美女了！”恋恋白了他一眼。
流滢皱眉看着他们，不说话。
恋恋兴高采烈地拉着流滢开电脑：“来来，给你看哦，超级好看的，澄澈扮女人很漂亮哦！”
流滢摇摇头，阻止了她开电脑，低声说：“长老要来了。”
恋恋莫名其妙：“什么长老？”
“长老？”澄澈在客厅听到，吓了一跳，立即扑过来抓住流滢问：“你说什么？长老为什么突然要来？”
“还不是你们的事情闹大了。”流滢微微皱眉，说，“我本来回去之后，对长老保证你们的夫妻生活很美满很幸福，因为木已成舟，所以他也决定放任你不管了。但是今天早上，长老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穿着女装和靳宸枫在一起的亲密照片，他差点昏厥过去……”
澄澈目瞪口呆：“什么时候龙族开始订阅人类的报纸了？”
“本来是不订的，但自从你被捕捞走之后，长老吓得订了一份《世界渔业报》，每天关注上面的出海消息，免得被人莫名其妙给捞走了。”
“关渔业什么事？我明明是被凤凰族给捞走的！”他回头瞪了靳宸枫一眼，靳宸枫假装没听见，把自己的脸转向了恋恋，绽放出甜美的微笑。
“况且，《世界渔业报》和娱乐圈有什么关系？长老怎么会在那种报纸上看到我的照片？”
流滢长叹：“因为和你拍亲密照的人是全世界女孩子的梦想，而渔业报的编辑中，刚好也有女人。”
“完蛋了……”澄澈欲哭无泪。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在心脏病被抢救回来之后，微澜冲到了长老的病床前！”
“她……她怎么会出现的！”澄澈大叫。
恋恋心中顿时升起不祥之兆。
果然，流滢说出了残酷的事实：“微澜说，你是为了隐瞒自己是同性恋兼异装癖的事实，所以才借口自己要报恩而娶了一个人类来掩饰；她还说，为了龙族的声誉和未来，需要长老进行干涉，将澄澈的性向转变过来，让她和澄澈的婚礼能进行下去……”
“微澜……真是个不屈不饶的坚强女人啊！”恋恋不由得开始佩服她了。
“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办？”流滢问。
“还能怎么办，我的一世英名啊……”澄澈悲痛地捂住脸，默默流泪，“流滢，你和清染跟我认识这么久了，你们为什么不替我保证一下，我真的不是同性恋兼异装癖？”
流滢无奈地说：“没办法，无论怎么担保也没用，长老已经决定，近期之内他将会亲自造访你们。我先跑来告诉你们一声，免得你们到时候应付不了。”
“听起来似乎很严重？”恋恋紧张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澄澈无奈地说：“我怎么知道？长老脾气这么差，我们根本对付不了啊！”
“至少你们要先把事实摆清楚，说明你扮女装是为了拯救恋恋；然后你们至少要表现得和正常的情侣一样……对了，恋恋，还有一点，长老是老古板，恋恋，只好委屈你扮一下温柔可爱的小妻子了……”
“温柔可爱？这个词跟我无缘吧！”恋恋精神大振，“那么，既然长老的脾气很差，要是我们两个通不过长老的考察，是不是我们就会被拆散，像牛郎织女一样，不可能在一起了？”
“很有可能！所以恋恋你一定要争气啊！至少在他们的面前，你要做一个好妻子。”澄澈正色说。
恋恋却兴奋地跳起来，一脚踩在茶几上，仰天大笑：“哇哈哈哈哈，祁恋恋，你恢复自由身的时刻到了！”
流滢、澄澈、靳宸枫，三个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双手握拳，继续发出大魔王一般恐怖的笑声：“哦呵呵呵呵~离婚的时刻终于到了，我又要成为普通女生了，我又能成为幸福的普通中学女生了……”
流滢脸上挂着三条黑线，低声对澄澈说：“你们最近出了什么感情问题吗？”
“没有！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澄澈手按着左胸发誓，“我想她只是因为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精神压力太大，现在又被长老来访的消息一刺激，承受不住压力一时大脑混乱了。”
流滢微微皱起眉，转头看看恋恋，恋恋兴奋得已经一边在客厅转圈圈，一边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了。
他又回头看看一脸庄严的澄澈，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另外还有一点……”他回头看看恋恋，又问：“恋恋，你有没想过，要是长老因为你和澄澈感情不好，所以他开始心情不好的话……”
“而且，长老虽然很厉害，但是他年纪其实已经很大了，请你千万……手下留情啊。”
“嗯？手下留情？”恋恋瞪起眼。
流滢很聪明地闭嘴了，可是笨蛋澄澈还在说：“因为，你的菜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当然他的下场只有被恋恋踢飞了——因为恋恋的飞腿，杀伤力不在她的菜之下！
“同学们，高一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所以，今天给大家的作业虽然多了点，但是你们升入高二的时候，就会发现现在的辛苦是值得的……”
语文老师一边发试卷一边这样安慰大家。
恋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难得的一个周末，又有这么多作业啊！”
小伊更加郁闷：“等到了高二之后，老师就会说，同学们，高二正是承上启下的时候，所以，给大家的作业虽然多了点，但是你们升入高三的时候，就会发现现在的辛苦是值得的；然后到了高三之后，老师就会说，同学们，高三是最关键的冲刺的时候，所以，今天给大家的作业虽然多了点，但是你们考上重点大学的时候，就会发现所有的辛苦是值得的……”
“小伊，你实在是太英明了。”恋恋崇拜地看着她。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老大已死，老二偏瘫，就剩下我，还在撒欢……”小伊还没说完，外面数学老师又进来了，一大叠的作业丢下来：“同学们啊，你们在做语文太累了的时候，可以拿数学调节一下，充分开发一下另一边大脑。”
小伊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正在排队等着发试卷的英语老师，问：“你猜英语老师会怎么说？”
恋恋有气无力地说：“同学们啊，你们在看汉字太累了的时候，可以拿外语调节一下，这样就会精神一振……”
“同学们啊，你们在看汉字太累了的时候，可以拿外语调节一下，这样就会精神一振……”英语老师果然抖着试卷这样说，一字不差。
“哎，对有先见之明的人来说，人生真是太没意思了……连微澜都身体不好所以没来上课……”小伊满脸了无生趣的样子。
恋恋抽抽自己的嘴角，当做自己没听见。
终于放学了，小伊和她一起回家，她垂头丧气地在超市门口停下，说：“我要先买点菜。”
小伊“咦”了一声，问：“你现在学会做菜了吗？”
“不是啊，我……我表姐澄澈会做菜的。”她心虚地说。
“哦……你好幸福啊，恋恋，那我今晚也去你家蹭饭行不行？”小伊贴上来，流着口水。
“不行！”恋恋大叫。开什么玩笑，今晚可是长老到来巡查的日子，怎么可以让小伊看到自己家这么诡异的情景？万一来了一条西游记里那种老龙王，那还不要了小伊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的命？
“那好嘛……要不你过几天带着你的表姐到我家来吃饭吧，我妈妈最喜欢美女了，当然要是你把靳宸枫也带来就更好了……”
“好的好的，以后再说……”恋恋敷衍着，一边冲进了菜场。
因为流滢明确规定她要上荤素搭配的，所以她准备好的菜是水煮鸡蛋，紫菜汤，凉拌黄瓜，只需要去超市买了鸡蛋、紫菜和黄瓜，就提着回来了。
因为无精打采，所以她一直都是低着头走路的，等回到自己住的楼下时，忽然觉得不对劲——咦，为什么觉得眼前一下子亮起来呢？
为什么好像，眼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发光体一样，光芒刺眼呢？
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了前面一眼，
一个五官轮廓分明、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北欧来的老外，站在她家楼下，十分烦恼地东张西望。可能是因为他皮肤白的原因，在灿烂的阳光下，就像是油画上的欧洲贵族一样，蒙着一层微微的光芒，使得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
等欣赏完后，她又开始忧虑等一下要来的长老，默默地在心里策划，怎么才能让他一下子被自己吓得出心脏病然后当众宣布龙族永远不欢迎自己呢？真有点麻烦啊……
看着她又低下头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那个老外帅哥赶紧上来追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问：“爱斯奎斯密，歪艾斯则喂吐……霹雳思？”
恋恋看着他递给她的那张纸，莫名其妙，问：“什么？”
“硬格里斯，啃油死皮克硬格里斯？”
她傻傻地调动自己全部的脑细胞，想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在问自己是不是会英语，那么之前应该是在问地址了。
她接过那张纸看，欣喜地发现上面的字是中文，然后念出来：“紫花社区19栋402室。”
念完，想想，她又念了一遍，有点疑惑：“这个地址好熟啊……好像是……”
帅哥老外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好像是……”
帅哥老外继续期待地看着她。
“……沃特？好像是我家啊！”
“请让我来介绍一下。”澄澈正色，对着那个外国人示意恋恋，“这位就是我的妻子，祁恋恋。麦外敷，祁恋恋。”
“泥号！”蓝眼睛帅哥伸手紧紧握住恋恋的手，恋恋嘴角抽搐地看着澄澈。
澄澈面不改色地介绍：“这位是龙族长老罗林，目前居住在北冰洋。”
恋恋觉得自己开始牙痛了：“他的英语是什么腔调啊？”
“他在阿拉伯长大，能说英语已经很不容易了。”澄澈说，一边转向那老外：“虚塞的柚啊恩格瑞斯矮子王的佛。”
她说你的英语非常好？听着他们这种阿拉伯腔调的英语，恋恋只觉得自己一口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喷出来。
虽然因为这个长老不是老头而是帅哥，所以她是真的愿意好好招待他，但是……
做菜到一半，发现白糖没了，于是做了盐拌黄瓜。考虑到外国人喜欢吃生一点的蛋，所以鸡蛋煮的时间不够，一磕破之后，那蛋白就如同清水一样滴下来。只有紫菜汤还好，不过因为来不及烧开水所以在自来水中没有泡开，怎么都咬不断。
号称要进来给她打下手的流滢，在赶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脸色都变了：“恋恋，你别看长老看起来好像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其实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他真的承受不住的！”
她正色说：“其实这些都还算好的，真的，因为你没看到我刚刚煮的饭。”
流滢赶紧看一下电饭煲，顿时快崩溃了：“电饭煲不是会自动跳掉的吗？为什么你这样都能煮出上面夹生下面乌焦的饭？”
恋恋抬头，看着远处，默默地说：“我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分吧。”
“我想想怎么补救吧……”流滢正在烦恼，却被恋恋一把推开：“补救？别开玩笑了！我今天不把这个外国人给吓跑，我就不叫祁恋恋！”
看见恋恋拿出来的东西，澄澈的脸都黑了，他看着恋恋，艰难地问：“恋恋，这个……会不会太惨了点？”
“不会啊，我已经尽力了。”恋恋很正直地看着他，说。
“你……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澄澈立即扑上去，将罗林面前的那碗饭一把夺过，说：“挨次，米！”
然后把其余的菜也全部都揽到自己的面前，一脸悲壮地看着罗林：“偶米！”
看着他把所有的饭菜都说成是自己吃的，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恋恋正要上前去挽救，流滢却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蛋糕，放在长老的面前，然后用正宗伦敦音的英语对罗林说道：“因为考虑到你的口味问题，所以恋恋给你准备的不是中国的饭菜，而是点心，这是她亲手做的，你试试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面不改色地把蛋糕盒上面的价格标签撕掉了。
罗林拿起蛋糕，然后看着流滢，有点疑惑地用他的阿拉伯英语问流滢：“但是我来到了中国，应该吃吃看举世无双的中国菜才对？”
流滢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抽搐，他回头看着恋恋，眼神中写满了“你是中国饮食文化的罪人”，一边痛苦地说：“因为恋恋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贤妻良母，所以她不但家务事做得井井有条，最出色的还是她烧的饭菜，澄澈最喜欢的就是恋恋的菜，总是抢着吃，我和清染都没办法抢到……你还是别和他争夺最爱了。”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澄澈开始努力地吃饭，看着他风卷残云地痛苦吃饭的样子，流滢的心中充满了同情。
恋恋眨眨眼，笑着问澄澈：“好吃不？”
澄澈强忍着悲痛，头也不抬地吃饭：“好吃！”
恋恋转身进厨房把电饭煲端出来，往他的面前一放：“来，全都吃了吧。”
澄澈终于忍无可忍，他把碗筷一拍，站起来拉着恋恋就往阳台上走，含泪压低声音求她，快要颤抖了：“恋恋，求你了，你不会真的要谋杀亲夫吧？”
恋恋茫然地看着他：“我没有要你吃啊，这不是你自己哭着抢着要吃的吗？其实我很想留给自己吃的！”
“哇，那种东西，你吃一口就会昏迷不醒的！连我这个两百年的胃都受不了！”澄澈大声说。
追过来的流滢一脸黑线：“澄澈，你这个比喻……真的很形象很充分。”
“流滢，连你也这样说我！”恋恋有点生气地翻翻白眼。
澄澈若有所思：“话说回来，按照他们那个年代的标准，到底一个好妻子是什么样的？”
“好妻子的标准已经不重要，现在他来看的不是恋恋，而是你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好丈夫！”流滢看看外面的罗林，然后低声问：“靳宸枫那边你通知到了没有？”
澄澈愁眉苦脸：“没啊，他好像在国外，而且我才不和他联系。”
“那怎么办？要如何解释才好……”
“如何解释……要是靳宸枫在的话，我们打一架他不就知道了。”澄澈很烦恼地说。
“你敢！”恋恋顿时急了，“这可是我和你唯一离婚的机会啊！让我们从此劳燕分飞，天各一方，相见不如怀念吧！”
澄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恋恋，虽然我知道你很自卑，你长得不漂亮，身材也不好，智慧和气质之类的更是一点边都不沾，只是因为救过我所以我无奈只好和你结婚了，但是我真的不会嫌弃你的，因为我觉得我现在似乎好像也许或者大概已经开始习惯被你拳打脚踢的日子了……”
“居然敢说我不漂亮身材不好没智慧又没气质？”恋恋顿时大怒，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
“哇，我说错了，恋恋你打人的时候真是特别漂亮啊……”
恋恋加上一脚：“我踹！”
“咦，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的腿这么长？你身材真好……”
恋恋咬牙切齿地扑上去扁他。
“这一手肘真是打得文采飞扬……”
恋恋激动地继续打他。
“这一膝盖更是气质高贵，倾国倾城……”
“我服了你了……”恋恋看他这种样子，只好悻悻地收了拳，回头看着顶着一脸黑线的流滢，问：“干嘛？没看过别人打架啊？”
流滢一言不发，指指自己身后的餐厅。
恋恋抬头一看，罗林的勺子，正伸向那一堆焦糊糊的黑黄色米饭。
“NO！”澄澈发出惨叫，飞身扑过去。
那把勺子已经舀起米饭，往罗林自己的口中送去。
身在半空中的澄澈，使劲地伸长胳膊，想要挽回。
米饭进口，尘埃落定，无可挽回。
澄澈扑倒在桌上，抬头看着他，面如死灰。
恋恋激动地握起双拳：“这下看你们怎么说我是贤妻良母！这下这老外还不被我打败？”
流滢痛苦地闭上眼，把脸转向一边。
澄澈继续面如死灰地盯着罗林，看着他因为品尝到那种味道之后，微微颤动的双唇和瞪大的双眼。
恋恋已经开始激动地念叨了：“离婚，离婚证明要怎么弄？离婚手续怎么办？会不会耽误我上学？”
罗林终于缓缓地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了，转头看着恋恋，一脸肃穆地放下了勺子，一脸悲壮的神情，认真地说：“德雷学思，外力德雷学思！”
恋恋迷茫地转向流滢，他也很迷茫，想了半天，说：“我想他是说这个饭很好吃……吧？”
“啊？”澄澈和恋恋两个人都觉得自己要扭曲了。
罗林庄严地推开椅子，冲上来，紧紧地握住恋恋的手，激动地说：“则他斯特藕麦儿艾斯撒林，三木艾斯礼物太母死，@#￥%&*……”
流滢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给同样目瞪口呆的恋恋和澄澈翻译：“这米饭的味道，和人生一样苦涩，具有和传统的甜腻味道对抗的强大力量，充满了中国这个古老国度隐忍、内敛、晦涩的古典智慧，让我品尝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哲学和幸福，身为民俗学家，能认识你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你让我通过这道食物，重新认识了中国，认识了这片古老土地上的苦难和新生！”
澄澈悄悄地对恋恋说：“罗林是一个全球著名的民俗学家。”
恋恋嘴角抽搐，转头问他：“这是赞扬吗？”
“我想应该是吧……”澄澈也有点昏沉。
罗林怀着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拥抱了恋恋，又说：“些些，外力些些。”
恋恋终于听懂了，他在用阿拉伯口音的中文向自己道谢。她把流滢拉到一边，低声问：“他为什么要谢我？”
流滢低声说：“应该是为了你那个中华民族一样充满了苦难的饭菜吧。”
“这……这有点大事不妙啊！”被承认为贤妻良母的恋恋跳起来，急得团团乱转，忽然，她脑中亮光一闪——澄澈不是说，他和靳宸枫打一架就能证明他们的关系了吗？同理，她和澄澈打一架，一定也能说明问题的！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澄澈的手臂，对着罗林一把掀起他的衣服，大叫：“LOOK！”
罗林看着上面红红的伤痕，一时愣住了：“沃特？”
“艾特！”她一边说，一边一拳砸向澄澈的下巴。
澄澈顿时被砸中，飞摔到身后的沙发上，他眼泪汪汪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趴在沙发上，幽怨地看着她：“恋恋……这也太狠了吧？”
罗林正站在他的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恋恋得意洋洋地晃着自己的拳头，对着罗林扬起下巴：“怎么样？”
澄澈这才明白过来，他立即慌了，赶紧冲上去对罗林说：“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
“他听不懂中文。”恋恋幸灾乐祸地说。
“挪友塞，喂啊……”他还在努力地寻找借口，流滢已经冷静地一手拉着恋恋，一手拉着澄澈，做出一个“家庭和睦”的标准结婚照姿势，帮澄澈用英语解释：“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长老听说过吗？”
“咦，这个习俗倒是很有意思嘛，你具体给我讲讲。”罗林立即来了精神。
恋恋看着流滢开讲昨天电视上放过的《河东狮吼》，郁闷地瞪了流滢一眼。心虚的流滢汗如雨下，赶紧带着长老去了书房继续蒙骗。
恋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精打采地听着书房传出来的声音，听着听着不对劲了，只好问澄澈：“刚刚的英语虽然是阿拉伯腔调的，但至少还有点像英语，现在讲的是什么鬼话，我怎么好像根本就听不懂了？”
“他们在用龙族的语言说，估计流滢也受不了罗林的阿拉伯口音了。”澄澈说。
恋恋皱起眉头，努力思索着怎么才能让罗林明白，自己和澄澈真的不是一对好夫妻。
“你就死心吧。”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澄澈在旁边低声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恋恋转头看他，他低垂着睫毛，从侧面看来，他长长弯弯的睫毛浓密地遮住他明亮的双眼，那下面有幽微的光芒，水波一样闪动着。
恋恋不知不觉，感到自己的心脏尖微微地**，温热的血液，在她的胸口涌动着，她默默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低声说：“靳宸枫说喜欢我，是因为他要利用我来接近你，那么……你喜欢我又是为什么呢？”
她看着他，在头顶灿烂的水晶吊灯光芒下，她的唇角绽放出淡淡的微笑，说：“虽然我不聪明，可是我也知道，我不是童话中的灰姑娘，到底，你为什么喜欢我，又喜欢我什么呢？”
澄澈不说话，像是害怕她追究一样，把自己的目光移向另一边，低声说：“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我是因为报恩，所以才娶了你嘛……”
“我不需要你报恩，所以你可以回去了。”她凝视着他说。
“不行！”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离婚吧，趁着长老在这里。”她在灯光下，看着他。
他看着她暗淡的眼神，低声说：“可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我……很开心，不想就这样离开你。因为你知道吗？我要是和微澜在一起的话，是很恐怖的……”
“有什么恐怖的？微澜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啊！”恋恋鄙视他。
“可是，我并不想找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然后两个人一起生一个蛋，然后把孩子丢在海里让它自己长大……”
恋恋想象着帅哥美女生下一个蛋，然后丢在海底，过了一段时间，那个蛋里爬出一条蜥蜴一样的小龙……她顿时牙齿都酸了：“这……这感觉确实不太好……”
“所以，在遇到你之后，看着你这么拼命地救我，即使是在我最难看、最无力、最虚弱的时候，你也愿意拯救我，愿意和我同生共死，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想你就是我要找的，可以一起难过、一起欢笑的人，我一定要做个标准的好丈夫，替你烧水擦澡洗衣做饭都没问题，谁叫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爱我呢，我也要好好爱你……”
“……我就知道你最后一定又会回到这句话上的。”恋恋翻翻白眼，捧起碗回厨房去了。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放入洗碗池中，恋恋撑着流理台，想起澄澈在灯下微微颤抖的长长睫毛，发了一会儿呆。
“我就知道，澄澈和我结婚肯定不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估计还有一部分理由是想要逃避微澜，不愿意和清染喜欢的人结婚。”恋恋叹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想再向他追问什么了。因为她知道，即使再问下去，自己一定还是会屈服在他暗淡的眼神下。
至少，那种孤单不是假装的，因为，她也知道这种感觉。
两个孤单的人在一起，总会比一个人好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