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那是一片辽阔的水域中,他的身体徜徉在深蓝的寂静中,周围满是死亡的色彩。

他看不见一条鱼,甚至一株水草。

在这干净得残酷的冰蓝世界里,

他睁大茫然的眼睛仰望着,觳觫着。

原来,他最终还是一无所有吗?

…………

…………

君兆夕从梦中醒来时,额上满是一片细密的冷汗。

挣扎着,他坐直了身子,似乎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他试探性的动了下胳膊,只是微微的酸疼。

他撩开被子,刚一下床就诧异地发现地上的瓷瓶碎渣滓已经消失,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怔了一会,眼中滑出一点生涩的感动,只一瞬,便被无边的寒冷驱逐出境。

推开门,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门紧紧闭着,她应该是去上课了。

饭厅里面无疑摆着和昨天一样的煎蛋,面条,还有多出的一碗小米粥。

拈过那张字条,上面是她可笑的幼圆体字:自己热一下,把这些吃了。

她还真是个简单的人,留言都留得这么没水准,一点也不煽情。

拿起筷子,就着这些冰冷的食物,他面无表情的吃了下去:这世上的东西没所谓热与不热,在他看来,一切都一样。

已经上完第二节课了,那个人还没来上课。

麦梓琪有些失落地从学校的停车场往回走。

难道他的伤势还那么严重?自己昨晚趁他睡着已经偷偷把散在地上的药膏收集起来,替他擦上了,按照一般情况,他的伤势应该好了。

有些失落地,她沿着学校的林荫道慢慢的往回走。

晨光真的很美啊!麦梓琪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此时正当初夏,整齐排列在路边的槐树在秋寒秋风中漫漫的撒下了一道的花蕊,踩上去软软的,柔柔的,连她的心也开始温柔。

一阵风流过,有些微寒,她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有点后悔早上穿裙子来上学。

也就在这时,顶上又洋洋洒洒的飞舞了一片米白的花瓣。

麦梓琪微微一笑,伸手接住了几片单薄的花瓣。

她浑然不知,有个人跟在她身后,正用相机不停地抢拍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两人都是如此专注,她没有发觉他,他也不愿惊动她——那油画般纯美的人儿。

中午麦梓琪是和林薇一起吃的饭,麦梓琪很喜欢林薇,觉得她是一个温柔且优雅的人,和周围的人有那么多的不同。

“你为什么不把头发做一下,换个造型呢?”

吃饭的时候,麦梓琪把自己对大家都歧视她的困惑说了出来,表示非常不理解。

于是林薇就提议让她把发型换掉,起码看上去会不那么土,“如果你不知道去哪里弄比较合适,我可以带你去,我经常去的一家发廊很不错。”

林薇说的倒是诚恳,原以为粉团般温柔的麦梓琪会一口答应,结果她只是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发型很土有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这样,我不会为了迎合别人的审美而改变。如果他们要因为这个而歧视我的话,那我心里也会瞧不起他们的!”

林薇完全没有想到麦梓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在她心目中,麦梓琪只是一个温顺可爱,人畜无伤的普通小女孩,想不到却有这样的境地。

“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审美,有时候人总是要做一点改变,既然无伤大雅,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林薇有说服人的习惯,但凡优秀,自认为有想法的人都有说服人的习惯。

麦梓琪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那也要等大家都接受我,看得起我的时候,我才会去改变现在土气的形象。”

“你还真固执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一个人……”林薇一怔,接着笑了笑说。

“是谁啊?”麦梓琪好奇地把头一侧,眼睛一闪,嘴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个小酒窝。

“安伊尘!”

“安伊尘是谁啊?”

林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神色,迷茫,艳羡,追忆以及一种深深的悲痛:“安学姐是当年晨光的风云人物呢,她和金智炫几乎成为了学校的传奇,他们的相识,他们的相知,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浪漫结局,几乎他们的一切都被晨光的人津津乐道。”

“是吗?我都不知道……”麦梓琪有些赧然,似乎在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羞涩。

“安学姐的舞跳的很好,当年曾经代表全国去首尔参加舞蹈大赛,还获得了一等奖。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却和她在一个舞蹈队里面学习……她很照顾我,手把手的教导我,让别人不敢欺负我,那时候澈哥哥也在……澈哥哥很温和,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我,我很思念他呢!”

麦梓琪听出林薇声音有一点颤抖,眼中也有泪光闪烁,麦梓琪从来没见过林薇这样子,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呃,饭都吃完了,我们也应该去上课了。”

在那条满是蔷薇的路上,没人看到一个如蔷薇般美丽的女孩在流泪。她早就学会了冷漠,学会了隐藏,她只会用左眼哭泣,这样侧过身去,哪怕有人走在她旁边,也不会发现她在无声的哭泣,也更加不会有人听见她对他的思念:“澈哥哥,你在什么地方?独自一个人是否还过的习惯?当你深爱的人成为了一个传奇,你却带着一身的伤痕和残缺被人逐渐遗忘……”

刚刚推开家门,麦梓琪就彻底被屋里面的乌烟瘴气震惊了。

她晃悠悠,用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走到君兆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嗨,你真有本事啊,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因为音响太大的原因,所以君兆夕并没有听见麦梓琪在说什么,只是带着挑衅意味把嘴角扬得高高的。

他竟然在这里开舞会?

麦梓琪有些愤怒地想,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房子,开舞会当然是他的自由。

麦梓琪吁了口气,抱着手臂看着屋子中央的一切——

难道这里是沙滩吗?他们竟然穿得这么暴露?还有,最过分的是他们竟然在饭厅里面搞烧烤,整个房子里飘**的都是令人不愉快的油烟气息!

这时——

站在台中央的三个兔女郎拿着麦克,极尽妖艳之能事,一边疯狂的扭动,一边唱些麦梓琪根本听不懂的靡靡之音。

麦梓琪火一上来,拉着君兆夕的耳朵,踮起脚在他耳边狂吼:“君兆夕!你个混蛋,竟然敢在家里开色情party!”

君兆夕似乎听到麦梓琪的话,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挥霍无度!”

说完,抬起头,拽拽地笑了笑。

“笑肌畸形!”

麦梓琪冷冷抛下一句话,穿过人群,寻找去厨房的路。

她真的很受不了君兆夕这个白痴,天生的一副拽样子,就算得意,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奸佞嘴脸!

还没能走出多远,一个彪形的男人忽然拦住了麦梓琪

他的皮肤很黑,穿着花哨的热带风格短裤,长长的头发结成无数的小辫子满脑袋是。

麦梓琪很不喜欢这样的人,于是皱了皱眉头,打算绕开他走。

“哟和!靓女,喝杯酒再走嘛!”

他晃了晃手上的香摈,身体还随着音乐左右晃动个不挺,像一只硕大的蚯蚓,刚好,麦梓琪非常讨厌蚯蚓。

“这位大叔,你的裤子要晃掉了!”

麦梓琪翻了个白眼说,一把推开他。

那个胖子果然低头去看自己的裤子,一看还算牢固,立刻反应过来是麦梓琪在耍她。

“FUNK!”

他一步跨上去,黑着脸挡在麦梓琪面前。

“臭丫头,敢耍我!”

一句话话音还没落下,已经有三五个大个子男生围了过来。

“君兆夕?”麦梓琪先在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冷冷转身往回走!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想借这些人来对付我是吗?”麦梓琪怒气冲冲地说。

那边的音乐也已经停下来了。

“音乐继续!切成《忍者》接《霍元甲》,我喜欢在这两首歌的伴奏下欣赏暴力血腥的场面。”

君兆夕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懒洋洋的对那边那个负责切歌的小个子说。

“你!”麦梓琪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鼻子前方:“很有种!”

“被群殴时,一定要找一个死角,例如墙角,并与墙角空出40CM左右的距离,这样就不会受到360度全方位攻击,而空出的死角可以让你有一段的缓冲距离,不会直接承受到100%的攻击。”

君兆夕半弯下腰,在麦梓琪耳边说,“还有,被群殴时,尽量大喊‘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求饶话语,这样可以降低10%的伤害,别一声不吭的趴在那里,这样更让别人恼火,演技逼真的话,装哭也行。”

顿了顿,“这是我从群殴保命守则上看来的,你不妨借鉴……啊哈哈!”

似乎被自己的幽默打动,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张狂程度不亚于上次!

“很好,谢谢你的忠告,顺便说,听到《忍者》和《霍元甲》我打人的冲动也会格外强烈!为了避免我伤及无辜,你最好带着你的女人躲远一点!”

以一敌五,还要全身而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君兆夕很自得地想,他不想把她怎么样,但起码要让她明白太岁头上动土是要付出代价的,斟了白兰地给自己,他开心地坐在一张大躺椅上。

以一敌五这样的事情在麦梓琪看来……

基本上是小菜一碟。

跟爸爸学武功的师兄师弟们往往不服气爸爸夸她悟性高,私下找她单挑,被惨修之后便发展到群殴,5、6个人一道上的情况那是太司空见惯了。

打量了眼前这5个人,他们的个子都很大,看上去也很凶悍,其实身上一点肌肉也没有,体格也不强壮,打起来都不用伤内力。

“既然如此,那就讨教了!”

说了句客套话,麦梓琪便拿开架势。

麦家拳法和太极拳的精髓一样,就是以柔克刚,但是在打法上,麦家拳主张快和巧。

所以当麦梓琪出拳的时候,那群不学无术,连架也打不好的小混混来不及反应就挂了彩。

#¥%#¥—%##*—(*……—%(

整个大厅在瞬间变成了屠宰场,不断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

伴随着JAY的快节奏音乐,麦梓琪只嫌那些人太过不堪一击,打得不够痛快,恨不得再多上几个,来个加时赛。

“呕,这简直就是个魔女!”

被揍趴下的那个胖子缩在墙角里,不断抱头大叫。

人间地狱!

麦梓琪检验了一下自己的战况,“尸横遍野”啊,只见那些混混脸上身上或青或紫,花花绿绿的如开了个酱铺!

而那些被君兆夕请来的没心没肺的兔女郎见到一个弱女子勇挑五名大汉的壮举,纷纷忍不住为她加油,更有甚者,一边地喊着L LOVE YOU,一边抛媚眼飞吻的,弄得麦梓琪不寒而栗。

麦梓琪撇了撇嘴,关上门,留一地废墟给那混小子收拾去!

也不知道外面折腾了多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麦梓琪缩进被子,戴上耳机听英语老师发的资料:她必须在期中考试拿到好的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优秀,那时候,也可以扬眉吐气地换个造型跌破那些世俗鬼的眼镜。

“笃”“笃”“笃”

敲门声也不知有多久了,直到那段独白读完,腾出了个空隙,麦梓琪方才听到。

有些不情愿的下床开门,毫无疑问,是君兆夕那个小子。

“你敲门干什么啊?”

君兆夕铁青着脸,下巴紧绷着,一双眼睛依旧凛冽:“打了我的人,你感觉很爽,是吗?”

麦梓琪冲他吐了吐舌头:“是啊,他们一个个都那么肥,打起来手感好好哦!”

君兆夕哼了一下,把头转向一边:“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客厅收拾好?”

“我问你,一万年有多长?”麦梓琪气极了,反倒懂得婉转了。

君兆夕知道她想耍滑头,不打扫房间,于是冷冷地说:“我一眨眼睛的时间!”

“那好,你一眨眼的时间后我就来打扫。”

…………

…………

既然彼此一样顽固,那就只好在沉默中对峙。

良久,君兆夕才开口:“我要吃晚饭!”

一句话说完,他撇了下嘴,转身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麦梓琪有些惊讶,想了想,还是傻呵呵的笑了,毕竟那个家伙肯吃自己做的饭了,并且还是主动要求!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的菜做的比较靠近饭店的风格,红油肚丝香辣劲脆,火爆鱿鱼红嫩爽口,并上一道白嫩爽滑砂锅豆腐,一桌美味就在麦巧手的烹调下生成了。

不待麦梓琪敲门去喊,君兆夕在饭菜上桌后就出门在饭厅坐定了。

嘿嘿,麦梓琪在心里偷着乐:一般人在这样的香味中都抗不住。

他大模大样地夹了一筷子肚丝,咀嚼片刻后,面无表情地风卷残云开来。

麦梓琪很有点失望,其实她内心很渴望被他肯定,哪怕只是对厨艺的肯定!

麦梓琪有些心不在焉地拔着饭,似乎满桌的菜肴都失去灵魂般冰冷。

君兆夕吃饭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觉得菜合胃口。

看了眼麦梓琪的颓废样子,最终开口:

“你还真是个做厨娘的好材料。”

“是吗?”麦梓琪顿时惊喜,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他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有一次了吗?

“是的。”君兆夕嘴角抽搐了一下:“就像每个马桶都有一个窟窿一样。”

等到麦梓琪反应过来,君兆夕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