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原来竟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暑假在家里看到乔锦年,她不免对我冷嘲热讽了一番,无非是我有能耐,居然能让周妤笙被她父亲强制送去法国。
我直接无视了她。
正准备外出去医院,沈和突然叫住了我,“你怎么又要出门?外面日头多毒,你还不安生,万一被晒得中暑了怎么办?”
“爸爸,我就出去一会儿。”
“出去做什么?”
我想了会,眯着眼睛笑,“和霍君延约会。”
“你们和好了?”
“快了啊。”说这话时,我故意看了眼乔锦年,果不其然,她的表情可真精彩。
明苏伊的病基本上算是稳定下来了,可是,医院怕她突然发病,倒也不准许她出院。
我到底是低估了乔锦年的能耐。
从医院回到家,北陌就告诉我,爸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了。再仔细问,原来乔锦年告诉沈和,明苏伊生病住院的事情。
恨不得抽丫几巴掌解气。
我上楼,敲门,里面没动静。
我贴着门,想要听听里面的声音,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爸,是我,你开开门啊。”
我继续敲门,没多久,门就开了。
沈和的眼睛红着,明显是哭过。
我震惊了,“爸。”
我可从来都没看见他哭过,从小到大,他在我心里,一直是座大山,屹立不倒。如今,他哭了,我不得不想,明苏伊在他心里,到底在一个什么位置?
“你进来。”他的声音冷冷的,我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
他从书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杯子碎了一地。
回过身问我:“你妈生病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纠正下,是明苏伊病了,我妈好着呢,刚还在家里给你做饭呢。”
“栀子,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我求饶,“爸,她是你前妻,跟你没关系了啊,我说跟不说,都没区别。”
“你——”沈和被我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开口说:“栀子啊,我和她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因为这句话,因为他说话的语气,我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
我想,这个午后,他所说的话,我会记着,替某个女人记一辈子。
他说,这个女人,是我这辈子最爱,又最恨的女人。
他说,我想要为你留住她,可是我无能为力。
他说,对不起,让你不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生活,是爸爸的无能。
……
沈和,我的爸爸,从未对我说过这么煽情的话,可我想,够了,那些从前对他所有的怨恨都将消失无踪,我爱他,我这一辈子都爱这个男人。
我说:“爸,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我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深的感动。
他欣慰地笑了,以为我难得懂事,并不当真。
距离上次沈和与我的谈话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个月里,我都没有去医院看望明苏伊,霍君延打来无数电话,问我为什么还不去看她,我都用各种理由打发掉了。
明祈玉也打来电话,说他姐姐想我想得紧。
为了我可怜的爸爸,我硬是狠下了心肠。
我说我在外地,没办法去看她。
天知道,我躲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我知道,沈和虽然难过,但是他终究是没有去看望明苏伊。
心结太深,解开很困难。
当然,也有值得庆幸的事情,那便是乔锦年在那之后都没有出现在家里,为此,我感到很痛快。
别扭完之后,医院仍旧要去,只因沈和的催促。
他说:“你是她女儿,一辈子都是她女儿,你就得陪着她。”
我再次出现在明苏伊的病房,她几乎落泪。
向我招招手,我走过去。
坐在她的床边,手被她握住。
她带着氧气罩,明祈玉说这个月,她又犯病了。
氧疗对她是有用的,因为她看起来呼吸得不那么累了。
“祈玉说你出去玩了,玩得开心吗?”
“我只是不想来看你,觉得不值得。不过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按时来看你,因为这是我爸的吩咐,我不想违背他的意思。”
“他知道我生病了?”
“是别人告诉他的,奇怪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我仔细观察着明苏伊脸上的表情,错愕、不解、然后平静。
我笑了,“我想,在他心里,你真的什么也不是了,因为他都没有来看望你过。似乎是有点绝情了,对吧?”
“栀子,你不用这样说话伤我。”
“我说错了吗?对于你这样一个水性杨花、不甘寂寞的女人,我这样的态度,已属客气。”
“栀子。”门被推开,明祈玉走进来,一把拉着我的手,在明苏伊的呼喊声中把我拖出了医院。
“你放开。”我一路挣扎着,忍受着四周人的观望。
到医院花园里,他用力甩开我的手,“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恨着你妈。”他气急了,转过身去深呼吸,然后重新面对我,“好,我今天就告诉你全部,我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全部?”我问。
“你妈妈为什么会离开沈和?”
我嗤了一声,“真相不就是因为他忘不掉初恋情人,硬是要和我爸离婚,离开沈家,离开我吗?”
“那不是全部。”
“苏伊是因为沈和外遇才忍受不了,要离婚的。她想带走你,可是沈和说离婚可以,你必须留在沈家,而且以后都不能再见你。苏伊犹豫过,但是几天后,她收到了胡平寄来的一些照片,心灰意冷,这才下定决心要离开沈和。她不止一次地偷偷去看你,她不想放开你,但是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急切地要离开。”
“你的意思是,胡平是第三者。”
不,不是这样的。我在心里呐喊着,也绝对不可以是这样的。
“对,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良久,我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
“送我回家。”
“栀子,你妈离开也是迫不得已,那个时候,她爱上了沈和,更加忍受不了这样的背叛。”
“送我回家。”我哭着请求。
我的眼泪到回家都没能止住。
明祈玉停下车,递给我纸巾,我接过胡乱擦了擦,然后下车。
胡平的这笔账,她逃不掉。
我怒气冲冲地进门,摔了我视线里能够搬动的东西。
花瓶、古董灯、茶具……碎了一地。
我就像被恶魔附体一样,失去了理智。
胡平从楼上下来,她看到这幅场景后,很是诧异,很担心地朝我走来,“栀子,你怎么了?”
我搬起花瓶,往她脚下砸去。
她惊呼出声,朝我大叫:“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回答得铿锵有力。
我的眼睛紧紧锁定眼前这个虚伪的女人,“你怎么可以编出这样的谎言?怎么可以?”
胡平上前,抓住我的手,“栀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谎言?”
我甩开她的手,“不要再在我面前假装了,你这个呕心的女人。我讨厌你,我恨你!”
“栀子。”她的耐心尽失,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
“你明明就是一个破坏我父母婚姻的女人,你明明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小三。”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让在这么多年后发现你的真面目后恨不了你?你虚伪!
“谁告诉你这些的?都是谁说的。”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她有些紧张,忙解释:“栀子,我不是。”
“你就是。没有你的出现,我爸妈不会离婚,不会。这些年,我一直都误会着我亲生妈妈,我以为她背叛了爸爸,可是到今天我才知道,最初背叛婚姻的是沈和,你们不要脸。”我狠狠骂道,心里委屈愤怒,明明就很想痛痛快快哭出来,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脆弱一分。
“栀子,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别无选择。”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爱情那么神圣,你可别玷污了这个词。”
越过她,准备上楼时,才刚踏上三个台阶,仰头就看到了北陌。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我转移视线,从他身边走过。
从此之后,我大概也很难再从容地面对北陌和叶子了。
回到房间,锁好门,从柜子里拿出箱子,把衣橱里的衣服拿出来胡乱塞进行李箱里,拿手机拨了霍君延的手机。
“来我家接我,对,现在。”
挂了电话后,环顾了房间,住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离开,心里不免失落起来。
但转念一想到沈和与胡平,我就抑制不住地恼火。
拎着箱子下楼,正好看到胡平在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往我这个方向看过来,随即变得激动起来。
“栀子,你要离家出走吗?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
我不理会她,胡平上前抓住我的手臂,同时对楼上喊:“北陌,你快下来,阻止你姐姐啊。”
我冷笑一声,不顾她的阻挠,跌跌撞撞好歹也是出了沈家大门。
霍君延早就等候着,他见我拿着行李也是一愣,“你让我来接你就是这样?”
“快点帮我把行李放车上。”
胡平和北陌出来,北陌拦住我,“要走也是我走。”
胡平惊呼:“北陌,你这傻孩子,你说什么呢?”
“少做戏。”我面无表情地回。
车子刚离开小区,我就对霍君延说:“去你家,我身上没钱。”
因要彻底摆脱沈和,所以,手机、银行卡、现金,我什么都没带。
“不方便吧?你一个未婚女性公然住在一个男人家,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霍君延,你这个时候跟我拿什么乔?”我一脸鄙视。
霍君眼收敛了脸色的笑意,正儿八经地问:“真不打算回家了?”
“不回。”
“明祈玉还真是……”
“你又知道?”我转过头看他。
呵,这人什么时候对这些陈年芝麻烂谷子事这么了解了?
“明苏伊要我们不要告诉你的,她不想你去恨你爸妈,她觉得自己活不长了,也就更不能去破坏你原先的家庭。”
“这个时候倒是大方了。”心里酸涩。
和霍君延面对面吃晚餐,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怎么不接电话?”
他笑着问我:“你爸的电话,你希望我接听?”
我心里一紧,“不要。”
霍君延很听话地关了手机。
“说吧,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走一步算一步,我能有什么打算?现阶段离家出走是很不成熟的举动,可我偏偏这样做了。
“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回去沈家了。”
现在脑袋里只要一想到胡平与沈和,我就嫌恶。
“吃完饭上楼泡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我陪着你。”
“霍君延,你为什么不和你爸住在一起呢?”
霍君延笑了,“栀子,你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尴尬,怕他们因为顾忌我的存在,不愿意有新的开始。”
“霍君延,你大度到让我觉得很无私。”我清楚明白,若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我宁可他们一辈子错过,也不愿意去成全。
“栀子,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
“这个赌,如果你赢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打扰你,如果你输了,那么就干干脆脆回到我的身边,不许再想曲少恩,一辈子躲在我的羽翼下,我来守护你的幸福。”
“听起来似乎都是我赚了。”我到底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霍君延给我下套。“怎么赌?”
“我认识一位心理医生,他那儿有测谎仪,我们去那里做个小测试。”
“什么测试?”
“比如他会问你,你爱霍君延吗?如果你说了你的答案,而测谎仪证明你说谎了,那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那么就是我输了。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我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不免有些忐忑。
霍君延欣喜,“你同意了。”
“为什么不?”我笑着起身,上楼。
翌日,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霍君延正要敲我的门。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还以为你会睡懒觉。”
“有些失眠,起的比较迟了。”我回。
“是吗?我也激动得睡不着觉。”他自顾说着。
我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下楼的时候,霍君延自信满满地问:“你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直视我的脸?”
“为什么这么问?”
倒真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没事,就随口问问。”
草草吃了早饭后,我就跟着霍君延去了他朋友的诊所。
“沈栀晴,久仰大名啊!”霍君延的朋友看到我,一脸坏笑。
我礼貌性地点点头,微笑,“你好!”
“能让霍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你还真有几把刷子。”
“刘亚,你积点口德。”霍君延给他使了使眼色。
刘亚一改嬉皮状态,比划了一个OK的动作,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他领着我们去了一间房间,四周刷着白石灰,除了一张简单的木桌和一张椅子没有多余的家具,木桌放在靠窗的位子,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银色的箱子,椅子放在房间的中间,顶上装上了摄像头,看起来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一间刑讯室。
“你呢,就坐在那张椅子上,呈放松状态。”刘亚指了指椅子。
我刚坐下,就看到霍君延抱胸倚着墙壁,一脸幸灾乐祸。
我昂了昂头,不服输。
霍君延失笑,走过去帮刘亚的忙。
看着刘亚在一旁捣鼓着,霍君延将几根黑色的带子分别绑在我的胸口、腹部以及食指和无名指,右手臂上套上量血压的工具,我可真实地体会了一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了。
“好了,你不要动,放轻松。”刘亚坐在电脑前操作。
霍君延拿着一张白纸,上面大概是写着他要问的问题。
他咳嗽了一声,润了润嗓子,一本正经地盯着我看。
“准备好了没?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
“嗯。”
他扭头对着刘亚做了一个OK的动作,“开始。”
“第一个问题,你是沈栀晴吗?”
“是。”
“第二个问题,西米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是。”
“第三个问题,你最爱去的地方是大海吗?”
“是。”
正当我疑惑着这些都是什么问题的时候,霍君延果然没令我失望,给我抛下了炸弹来。
“第四个问题,你是爱霍君延吗?”
“不是。”
他的脸上由期待转变为死灰般的惨淡,后又重新振作。
“第五个问题,你最喜欢的食物是意大利面吗?”
“不是。”
“第六个问题,你还喜欢曲少恩是吗?”
“是。”
“第七个问题,你是汉族人吗?”
“是。”
“测试第二次开始。第一个问题,你是沈栀晴吗?”
“是。”
“第二个问题,西米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是。”
“第三个问题,你最爱去的地方是大海吗?”
“是。”
“第四个问题,你是爱霍君延吗?”
“不是。”
……
……
“第七个问题,你是汉族人吗?”
“是。”
“好,现在第三次开始。第一个问题,你是沈栀晴吗?”
“是。”
……
……
“第四个问题,你是爱霍君延吗?”
“不是。”
……
“第六个问题,你还喜欢曲少恩是吗?”
“是。”
……
“结束了。”霍君延情绪不高地宣布,走过来,帮我解开身上的束缚。
刘亚起身,颇为为难地看向霍君延,霍君延走过去,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曲线图。
“共有六条线,胸呼线、腹呼线、皮电线、血压线、指脉线、活动线,这里我们主要看的是皮电线,其他五条线都是辅助作用。”
“君延啊,你输了。”
“她在第四个问题和第六个问题回答时候,说了实话,你看这线条起伏,都很平稳。”
良久,霍君延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微笑着靠近他们,故意对霍君延做了抱歉的表情。
霍君延苦涩地笑,“原来竟真是我自作多情。”
说完,不等我们先行离开了。
刘亚看着我,表情古怪,眼神打量着我。
“沈小姐,似乎太镇定了。”
“谢谢!”这种情况下,我似乎只能说这个词。
因触碰到舌尖的伤口,我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他似发现了什么,大为震惊。“我知道了,你咬着自己的舌尖来逃避测谎仪。”
我有些慌乱,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霍君延被你耍了。”
“刘医生,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感情毕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我想你明白的。”
“你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走出诊所,霍君延仍在,这一次,他倒是保持了他良好的素养,没有因为生气率先离开。
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看了看霍君延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哀叹,我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昨晚,我特地去查资料,得知只要咬着舌尖让其痛就可以让这种测谎方式不准确。
我也这样做了,以至于现在舌尖上还有着血腥味。
“我赢了。”率先打破了这层沉默。
他转过头来看向我,蹙着眉头,欲言又止,终是放弃,大抵有了一种愿赌服输的架势。
“我说过的话,我自会做到。”
车子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
我解下安全带,心情愉悦。“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医院?”
“经过昨天那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跟你妈妈道个歉。”
“我会的。”
“我临时有事要先离开,晚点来接你。”
“霍君延,你不会被我伤到一蹶不振吧?”
“希望不会如此。”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街角,我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握着,越来越紧,无不透露着不可忽视的压力。
内疚、自责,这些不可避免。
我知道霍君延一向聪明,也一向做有把握的事情,他既然说下了那样的赌约,也必然是有所准备。
我也知道,我是害怕他问的第四个问题的,因为我害怕答案说出口,会出乎我的意料。
我爱霍君延吗?
我不确定答案。
但我,害怕自己会爱。
人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因为复杂,所以格外的累人。
而我懦弱,选择了暂时的逃避。
用伤害他,来成全了自己的安生。
一转身,蓦然发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人影——北陌。
他渐渐朝我走来,注视我的眼神带着探究,我的眼前光线变暗。
他应该等了很久,还真是够有耐心。
对于北陌这样的人来说,守株待兔是最愚蠢的方式。
我忍不住开口骂道:“笨蛋!”
“因为了解你,所以还是有那个自信的。我知道守在这里就一定可以见到你。栀子,跟我回家吧。”
我冷哼:“回家?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栀子,爸很担心你。”
“我不需要他担心我。”我不耐烦地推开北陌,“让开,不要挡路。”
“昨晚爸找不到你,在书房坐了一夜。”
手上突然多了一层力量,我转过身瞪着北陌,把手从他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你猜,在他的心里,我们三个孩子,谁是他心里最重要的?”
北陌呆愣住,“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答案的,只有你。”我几乎咬牙切齿说出来。而后,便忍不住笑了,“他还真是个好人,对不对?”
我脸色的嘲讽之意有几分,他看得一清二楚,从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一直都是他。
“我和沈叶是他亲生的孩子,可是他培养的只有你。”
“栀子,你想太多了。”
他试图去解释,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是想了很多,但没有胡思乱想。你一贯优秀,什么事几乎不费力都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沈和最不吝啬给予的就是对你的赞赏。你真的没有看到吗?每当沈和称赞你时,我和沈叶眼里流露出来的羡慕之色。我们都想成为沈和内心骄傲的女儿,我们也都努力了,可是到后来也只是更心寒而已。”
北陌一言不发,神情落寞。
“还有胡平。”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似在期待。
“我曾经以为自己敏感,因为这份敏感,我隐忍。可是我后来发现,那并不是我的敏感,胡平照顾我,爱我,似母亲一样呵护着我,可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谁不偏袒自己的孩子,她在看着我长大的同时,难道就不曾想可以让你和沈叶获得更多的父爱吗?”
我看着他清明的眸子一点点积聚着怒火,终于对我喧嚣出来:“沈栀晴,你就是白眼狼,旁人无论怎么对你,你都不知足,都不知感恩。”
我冷哼,因为他从来不愿意去看清他母亲是怎样的为人,因为母亲在孩子心目中都是最伟大的存在。
“我亲耳听到胡平和沈和的对话,她在帮你争取去德国开分公司的机会。”说到了心里的酸处,眼泪差点流下来。
“人之常情对不对?”我轻轻笑了,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心里愈发地觉得冰凉,沉默了许久,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怪罪沈和,为什么花在我身上的时间那般少?我现在才明白,那些都是你母亲造成的,她表现出有多慈爱,让沈和彻底放心,因为感恩,给予了你浓厚的关心。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那该有多好,我恶毒地想,若是你和沈叶都不存在,我是否就可以拥有他们全身心的爱了?沈北陌,从你五岁起,你就姓沈,沈和把你当未来继承人在培养,而我呢?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总是对我说尽力就好,就因为这么多的尽力就好,我才变成这般,懒散,一事无成。我想要的家,不是这样子充满着谎言与勾心斗角,胡平在暗地里帮你们争取着,那是我羡慕而又得不到的母爱,那是你们的家,从不是我心里希翼的家。”
“况且你母亲是我父母婚姻里的第三者,我原谅不了她。”
“可给予你母爱的是她,这个你现在厌恶的女人,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很感激她吗?你很感激她嫁给了爸爸,你很感激她给予了你完整的家庭。”
“在说那些话的前提是,我一直以为我妈妈水性杨花,她为了爱不顾一切抛下了沈和和我,她和别的男人跑了。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是那样想吗?为什么生病的不是胡平呢?我恨不得她去死。”
想到在病**的明苏伊,再想想身体依旧健康的胡平,我的心里就忿忿不平,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我为何看到胡平那个坏女人过得这般好?她拥有了别人羡慕不来的幸福。
目送北陌离开,我紧闭上眼睛,任由着心中的酸涩化作眼泪流淌下来。
这些话我本不想对他说,原以为会藏在心里一辈子。在那一刻我想要北陌认清现状,也以为说出来会痛快舒服一点,却不曾想,自己势必逃不开这一份心酸难受。
睁眼抬头的瞬间,太阳的光照直射到脸上,刺得我只得眯着眼睛。
“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他们告诉我你没事,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刚走进明苏伊的病房,她就这样火急火燎地对我说。
“我没事?不,我有事。如果你不出现,那么我就可以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独绝望。我依赖着他们的爱长大,也一直相信他们爱我,可是你的出现,让这些谎言被戳破,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接受现实?你们让我,只能承受。明苏伊,你们很残忍。”
“对不起,栀子,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你没想到?是啊,你没有想到,你错估了人之常情。你小瞧了你骨子里的母爱,你的内心难道就不希望我回到你的身边?现在,我要告诉你,你成功了,你如愿了。我要和沈家脱离关系了,我不要沈和了。”
“栀子,栀子,栀子……”明苏伊的眼泪像脱线的珠子,她一遍一遍叫着我的名字,似乎要把过去那些年没有叫出口的都补回来。
我的眼泪在泛滥,夺眶而出。
我咬咬牙,“妈。”声音很轻,却也是我用尽了全力,鼓足了勇气叫出口的。
明苏伊怔住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栀子,你是在叫我妈吗?我是在做梦吧。”
“对不起,我为我昨天以及从前对你所有的冷漠道歉。妈,我只有你了。”我哭着,抱住了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心被划开一个口子后,伴随而来的现在是源源不断的甜意。
我从未像这一刻惋惜,这幸福这般来之不易。
对于她的抛弃,我释怀了,我不怨,不恨了。
现在,我只想拼命去爱这个女人。
“妈,给你吃。”我用牙签插着哈密瓜送到明苏伊嘴里,霍君延恰巧进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出现了笑意。
“你们和好了吗?”
“是啊,和好了。”我大方承认。
“这可真好。”
明苏伊眼睛弯成月牙状,对霍君延说:“这个时候,真希望喝点酒祝贺一下。”
“别,您可千万别这样激动,医生吩咐了,要注意情绪的稳定。”我笑着制止。
因为二十多年来,我并不曾和胡平交心过,我没有和母亲相处的经验。
所以,我并不懂得如何去和明苏伊相处,只是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