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这个男人不好惹

回到包厢,取了自己的背包,也不和旁人打招呼,便悄悄退出。大家玩得很酣,施菲尔正在唱《眉飞色舞》,强劲的鼓点,敲在心坎上,让人只想抛掉烦恼随着一起起舞。只有李君一人看见,他目送邵音音离去后,低头独饮。

来到走廊,邵音音惊讶的发现程易之依旧侯在原地。

身子靠着墙,一支烟燃在手指间,另一只手插在兜,一身黑得很纯的休闲西装,敞开着,里头依然是一件白色衬衣。

邵音音脚步一顿。

程易之将烟按熄在身边的烟盘里,站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你,在等我?”邵音音试探的问。

他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婉拒,“我一个人回就好。”

程易之叹了一气,道,“在我面前,你能不能稍微的、少那么一点点的坚强和固执?”

邵音音语结。

他索性上前,拉住她的手,往电梯走去。

程易之力气果然很大,邵音音挣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只是徒让自己手腕生疼。见邵音音蹙眉,他真是一点不怜惜,按了电梯向上箭头。

邵音音不禁放弃了挣扎,讶问,“干嘛向上走?”

“我还有个人要应付。”程易之回道,“等下便送你。”拉着她跨进电梯。

邵音音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那么殷勤的要送我,竟然还要我先等你?”他白牙露出两排来,这是奸计得逞的得意笑。

电梯门开,程易之拽着邵音音出了电梯,直往自己包间而去。

一路的色肉女子,媚眼乱飞,能将人直接砸晕……

路过大厅,竟然有人在跳**!仅着三点在身,绕着一只钢管扭啊扭,在一众男人的起哄下,随着音乐取下小得无法再小的文胸,两团饱满圆肉在魅惑煽情的音乐声和男人亢奋的叫喊声中颤颤巍巍。

惊得邵音音忘记了质问,一路懵懂跌撞的被拽进豪华包间。

一进门,便见一个色迷迷秃头凸肚中年男不但左拥右抱,身边还倚靠着一个女孩,手拿一只话筒,正在唱歌。中年男这边香一口,那边亲一下,上下其手,口中不忘夸赞,“华小姐真是一副天籁嗓音……”

华铃于音乐间隙间回首笑道,“朱总,您叫我华铃就好了。”

见状,邵音音扒着门框死活不肯进,边低声冲程易之道,“姓程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她是真的怒了。

动静将屋内一男三女具都惊动,华铃亦忘了唱歌,徒留曲调空**的响。

程易之贴着邵音音耳朵道,“别闹,这位我得罪不起,等我安排好了他今晚的去处就带你走!来!”末了加上一句,“乖,听话……”

这这这,这……

他再加一句,“我保证。”

邵音音哭笑不得,却不得不松了抠住门框的手。

朱行长好生惊讶,道,“易少去了这么久,原来是去猎艳……哎,这位小姐看着可不太像公主嘛……”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华铃,恍然大悟的笑起来,“是了,最近场子里流行这种清纯调调的……”

邵音音眉一竖,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正待跳起,却被程易之整个人甩进沙发。

“你!!”邵音音气愤极。

他突然欺近,将自己的身子笼盖在她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邵音音立时噤口,愤怒全被吓忘。蜷作一团,迅速化身受了惊的猫一只。

程易之再也绷不住,轻笑了几声,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直直看进她心里去一般。眸子亮亮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心。他柔声道,“等我一下,不出半个钟头就好。”

邵音音不死心的嗫喏,“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

程易之学她语调,“我真的,非常想,送你回去……”

好吧,假如只是单纯的想送她回去的话……此情此景,邵音音无奈的妥协了……

她敏感的察觉,这个男人不好惹,是只顺毛驴,只能顺毛摸……

程易之满意退开,转身与朱行长应付。

大概这种情形众人早已司空见惯,或者混欢场的女子,情商总是要比其他行业的更高一些。华铃继续唱起歌来,朱行长继续吃着公主的豆腐,菲靡靡的空气再度光临,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坐在一角沙发里独自生气的邵音音。

程易之点燃一支烟,看着她的侧影,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满足感。

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程易之想了许久,不曾明白。

枯坐一阵,邵音音逐渐被华铃歌声吸引。她的歌,真的唱得很好,很动听,因为声音中很有感情和技巧,应当是受过专业训练。邵音音忍不住歪头看着她,姣好的容貌,气质不凡,只是不知为何要在此做烟花女。她似是并不用心在唱,边应付着朱行长边不时偷眼瞧程易之。

程易之对华铃频送的秋波并不在意,他吸着烟,喝着酒,和朱行长聊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政治,女人,股票,投资……

聊了一阵,约莫是看自己独占三朵花,朱行长有些不太好意思,便将手边一个公主推给程易之,顺手将华铃搂了过去。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华铃。

公主坐到程易之身边,笑得很欢。自古以来就有鸨儿爱钞姐儿爱俏的说法,真是一点没错。程易之也不推辞,将公主搂进怀,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贴着她的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笑话,公主咯咯的笑了起来。接着,程易之举杯向朱行长敬酒。

觥筹交错。

朱行长问着怀中的华铃,“我可以点首歌么?”

华铃嗔笑,“这么客气,岂不是折杀我了么?您想听什么?”

朱行长点了一首《十五的月亮》,男女对唱的。

邵音音听了便很想笑,她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唱这样一首歌,真是件讽刺之极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朱行长的歌喉并不差。在国企里面能混到上层的,不但能力要突出,还需要各种辅助技能加身,比如说,要会喝酒,或会唱歌,会打两手乒乓,会写一笔漂亮的毛笔字等等等。

一支歌听到一半,邵音音扯了扯程易之衣角,道,“我有些口渴。”

程易之递上一支啤酒,“喝这个吧……”

接过啤酒,邵音音低声问,“程先生,我看您今晚真的很忙,不如我先走好了。我,那个,真不想耽误您,留着我在这,您会玩得不尽兴。”

程易之尚未回答,他怀里那个公主送上冷冷敌视眼神一个。邵音音不知自己为何惹她不快,忍不住住嘴,将酒瓶拾起浅饮一口,躲开那灼人视线,边暗想,她不是将我当成来砸场子的人吧?突觉酒味清淡甘冽,甚是不错,便又喝了一大口。

程易之之后一直不再搭理她,她也不好打扰,只好乖乖缩回沙发角落。

今晚情形和那日在酒店何等相似。邵音音肚中腹诽,这个程易之,丝毫不听取他人意见,只是自己一意孤行!实在是有些可恶!她转而暗想,其实自己是可以甩手就走的,她相信程易之不会在众人面前用强,实在不行,她还可以打110啊……

但是……邵音音叹了一下,不得不坦诚自己心迹,可能还是自己不太想走的缘故吧……

怕回去面对那个空寂的屋子,思恋季凡,思索他的谎言……

太折磨人了……

不知不觉,一支酒喝完。邵音音醉了……

首先她觉得有些非常舒适的眩晕感,如几十只海鸥,在脑子里互相追逐,打着转飞,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叫声喧嚣;然后周遭的景致越来越模糊,柔和,安详……连那个色迷迷的秃头男和凶巴巴的程易之看起来也不那么讨厌了。

她忽地从沙发上站起,就这样踩在真皮垫子上,众人不知她要做什么,停下各自动作一起看着她。

邵音音一手扶着沙发靠背稳住自己,一手举着空酒瓶指着场中两个男人,用教育的口吻道,“你们,都是有老婆的吧……啊?在这种地方鬼混,对得起你们的家里人么?啊?”

程易之长臂一伸,将她拽下沙发搂进怀里,抢下她手中空酒瓶,然后笑对朱行长道,“我朋友酒量浅。请勿见怪。”

邵音音花好大力气挣起身,继续对着另外那三个年轻女孩苦口婆心,“还有你们……大好年华做些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在这里荒度青春?啊?”一句话说的三个公主脸色都变了。

华铃站起身来,对程易之道,“程先生,我看您朋友醉得厉害,我带她出去吹吹风吸吸清新空气吧。”

邵音音蹦了起来,叉着腰,“不去!我没醉!我好得很!”

程易之坐在沙发里,抚着下巴,脸上喜怒不显,不知在想什么。华铃只道他是默许,便上前来想挽住邵音音的胳膊。

邵音音挣脱了她,小脸扬着,极力皱起眉,“怎么?你们都不信我没醉?好!我证明给你们看!我……我唱首歌!”

朱行长倒笑了起来,“那你想唱什么歌?”

华铃机灵接道,“这位小姐,我来帮你点歌吧。”

“囚鸟!”邵音音脱口而出。这几天这首歌的旋律在她脑中响了好久好久,从早响到晚,连上卫生间的时候也不放过她。再不唱出来,她可能会疯掉。

音乐声响了起来,短短的前奏,悠扬的提琴,MTV的女主角穿一身白衣,躺在白色的**,舞着白色的被单……接着若干只鸟笼在空中旋转……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已经忘了天有多高。”邵音音起声唱,和着旋律。她的歌声亦是很美,从小被教音乐的妈妈逼着掉过嗓子练过换气。

魏径庭听了她的名字本以为她爱好的是乐器,其实不是,是声乐而已。当年K大迎新会上,她一曲独唱张雨生的绝作《口是心非》,技惊四座,亦吸引了季凡的目光。

不知将来,是否还有机会唱歌给你听,季凡,别人的温柔乡是否更令你沉醉?

邵音音唱着曲子的**部分,

“我像是你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冷冷地看着你说谎的样子。

这缭乱的城市,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么让你这样迷恋这样的放肆?“

这些,都是她此时正想对季凡说的……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欺骗?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邵音音最恨欺骗还这样对待她?

她可以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的,只要他说一个不再爱了……

唱着,唱着,扑哒两颗泪珠掉在地,溅出两团圆形印记。

程易之看着,只觉那两颗泪似是跌在了他心头。滚烫的,倏地流进心房,和血液混在一起……

他闭眼皱眉,伸手在额头按压几下。将某种情绪掩饰干净。

接着程易之抬头对朱行长道,“朱总,您看,今天就这样吧……”

朱行长会意,点头道好。

程易之唤来华铃,贴着她耳朵吩咐一句。华铃咬着下唇想了想,点头应允。之后,朱行长心满意足的搂着华铃走了。

程易之结了单,转头看见邵音音丢了话筒,仰天摊着四肢躺在沙发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醉晕了。他上前摇了摇邵音音的肩。

她被惊醒,大叫一声“季凡”,手脚在空中舞了两下,睁眼,对了好久的焦距,才看清眼前这个男子面目。

半起着身,邵音音伸手扯住他的衣领,道,“程易之,我要去乌镇。”说完又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