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雀千中有一种法门叫作“二鬼抬轿”,即一个人打暗号,另一个人便打出同伴想要的牌,助他和牌。寻常千手的打暗号方式无非是抓耳挠腮的小动作,或者把桌上的香烟、火柴放在不同的位置。柏奇的手段很奇特,他叮嘱冰臣,让他每摸一张牌就用指甲在牌面轻轻刮一下,他只要一听就明白是什么牌,并且能记住他的整副牌型。
这种听功,在雀千中能称得上登峰造极了。
柏奇出千非常小心,前十几局故意输多赢少,让对面两人越赌越来劲,后面则输赢持平,但每赢必是“国士无双”、“九莲宝灯”这种罕见的高赔率牌型。终局一算,虽然周陈二人赢局较多,却净输十几万,浑然不知对方在算计他们。
离开陈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冰臣揣着这辈子都能摸过的大票子,又激动又害怕,柏奇一路送他回家。柏奇告辞的时候突然面色凝重地说:“沈兄,我有一句话一定要对你说。”
冰臣正在兴头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陆兄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
“今天就当作是你最后一次赌博吧,你的房子不用赎回了,带上钱马上离开上海,这笔钱足够你逍遥一生了。”
“陆兄你在说笑话吗?”见柏奇柏奇神情严肃,冰臣只得敷衍说,“好啦好啦!我从今往后小赌宜情,绝不大赌。”
柏奇眉头紧蹙,叹息一声便离去了。
柏奇回到住处之后,发现屋里有人,一个身穿皂色长衫的矮胖男人坐在沙发里,夹着一支雪茄烟悠哉地吐着烟圈,身后有两名保镖叉手而立。
他的额头立即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低头道:“老板,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今天赚了多少?”
“大概十几万的样子。”
“很好,这头羊已经养肥,准备设局千杀吧!”
柏奇顿了顿,毕恭毕敬地回答:“遵命!”他用低头的动作掩饰着眼中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