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杨浪的叙述我想象着凶手的模样,他紧裹着风衣,竖起的衣领遮住半边脸,皮肤粗糙如同砂纸,小小的眼珠里透出狼一样的凶光。

这样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杨浪,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沉重的足音,像踩在他狂跳不已的心脏上,血腥味扑鼻而来,隐约还能嗅到凶器的味道,锋利的、冷冰的金属味。

杨浪说他当时腿都软了,想冲出去却狼狈地撞在门上,手忙脚乱地拉开门,一边喊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他不敢跑出网吧,万一凶手追上来只有死路一条,他也不敢大喊,害怕惹火凶手,当时网吧里只有寥寥几人。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瑟瑟发抖,抱着双手祈祷着,虽然他不信神佛。

那个人从两排电脑之间,从他背后走来,那种压迫感好像一根绳子在脖子上不断收缩。杨浪闭着眼不敢看,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停在他旁边,粗砺的大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他吓得后脖子阵阵发寒。

那个人摸出一根烟塞到他嘴里,杨浪不敢拒绝,用嘴唇含住。然后他点起ZIPPO打火机,给杨浪点上,每个动作都是那样慢条丝理,像个绅士。

“叫什么?”那人把脸凑近,问道。

“杨……杨浪!”

那双眼睛瞥了一下屏幕,“等级挺高啊,你好好玩游戏,什么也别管,否则……”

他直起身体,硬生生掐断这句威胁的话,然后径直走出去,当时老板正在打瞌睡。

那根烟杨浪不敢用手去碰,烟灰掉了一身,一直烧到烟屁股,他才扔掉。烟的味道他一点也没感觉到。

那天晚上网吧闹开了锅,发现妻子死掉的丈夫大声哭喊:“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可千万不能报警啊!万一记者一来,我这网吧就……”

“放你妈的屁!”丈夫的表情在悲伤和愤怒之间快速切换,“死的是我媳妇啊!别人我可以不管,这是我媳妇啊!我媳妇!”

“我知道,但是……”老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小孩的哭声似乎搅得他很心烦,周围站了一圈围观的人。

“还有五千块钱!那是我的血汗啊,我说不让她拿,这倒霉娘们偏要拿着!”男人捂着脸哭得更伤心了,这句话似乎给老板以启示。

第二天上午,网吧里再次回响起钢锯的拉扯声,下午,网吧里再次飘出阵阵肉香,晚上,老板再次拎着袋子往外走,但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

男人带着小孩来上网,两人抱着全家桶吃吮指原味鸡,看得人眼馋不已。旁边空下的座位显得冷冷清清,小孩扯了扯他的衣服说:“妈妈真的不回来了吗?”

“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男人一边对付一块难啃的鸡翅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地方!”

“胡说,妈妈被那个坏人杀掉了。”小孩指着老板哽咽起来。

“他不是坏人,来,吃块鸡!”

根据他们之前的吵架内容推测,妻子好像是个打工妹,和家里多年不联系了。

之后挺长一段时间,父子俩的生活都过得挺滋润,而老板卖掉了一部分不常用的电脑,总是面带愁容,好像一夜之间苍老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