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杨浪渡过的最魔幻的一个上午,网吧里依旧乌烟瘴气,回**着键盘声、笑声和叫骂声,从厕所里飘出一阵阵拉扯钢锯的呲嚓声,偶尔能听见老板意志不坚定的呕吐声。

去上厕所的人会看见满地被卸开的人体部件,有人反应平淡,有人感觉很可怕,兴冲冲跑到外面拽上朋友一起看,老板对所有人无一例外地叮嘱说:“可不敢对外面说啊。”

“知道知道!”

杨浪走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对着拆开的尸体发愁,杨浪说:“找一口大锅,炖软了就好处理了。”

“啥?炖?”

“我是医科系的,以前处理标本,很随意的事情。”

“要咋炖?”

“架在火上炖啊,要放点盐和碱,这样皮肉烂得快,另外要放点香料,掩盖一下尸体的味道。”

“你是烹调专业的吧!”老板大呼。

下午网吧后面的厨房里飘出一股肉香,不明就里的人嗅着鼻子,口水直流。晚上老板拎着大包小包往外走,回来的时候手上和脸上都很轻松。据杨浪的推测,肉应该是喂了野狗,骨头则扔进了废弃的下水井,两样东西这片区域都不缺。

之后的日子平静如初,几个知情人偶尔会冲老板露出会意的一笑,或者在他炖猪肉粉条的时候打趣一声:“上次的肉还没吃光啊!”

“别瞎说!”老板总是一脸严肃地厉喝,过后再叮嘱,“那事可千万别对外说。”

放逐地里除了杨浪还有其它常驻客,比如胖妞。

胖妞人如其名,迎面走来时会令人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的香风熏得人眼泪直流。

胖妞一天来上网十个小时,玩九个小时劲舞团。她噼里啪啦打下一串指令键,然后扬起白胖的右手,跷起兰花指的五根粗香肠在日光灯下定格的瞬间,你仿佛看见了杨丽萍跳孔雀舞的神韵,接着这只手会重重落下,敲击空格键的回响震得人肝胆俱裂。不计其数的空格键毁在这只手下,正因为她,老板才学会修键盘。

不跳舞的时候胖妞就对着摄相头发嗲,作妩媚作,娇滴滴地说:“老公,你看我穿这件衣服美不美!”、“老公,么么嗒,人家好爱你的说!”、“老公,我唱个歌给你听吧。”

年前,胖妞在地摊上花五块钱买了一串高仿珍珠项链,整整一晚上全网吧的人磨牙凿齿地忍受着她嗲声嗲气的炫耀。

她玩了一夜累了,回家睡觉,再次光临的时候是装在一口旅行箱里,超大号的。

当老板冲进厕所,看见打开的皮箱里被塞得满满的一堆肉时,他无助地跌坐在地上,“混蛋呐!”

老板是如此坚强的一个男人,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走进大厅,对大家说:“各位各位,请听我说……”

杨浪想,要是隔三差五有人被抛尸在这里,上网不就不要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