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被袭的秘密

一个穿着中山装、鹤发童颜的老人神情庄重地端着一碗散发着离奇怪味的药,走到昏迷不醒的张世明的床前。受他的影响,站在病床旁的张世君、韩敏、楚飞、江菲等人也是一脸肃穆。

三人正在僵持的时候,忽然张世君的声音一连声撞了进来,“楚飞!你在什么地方?让我好找!听说我大哥是被中药迷昏的,是哪些中药?我可以找名医配解药啊!”说着说着人就到了。只见他一脸喜悦和焦急,就是没有看到对韩敏的担心。

虽然韩敏知道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但看到他这副样子还是感到很受刺激。之后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还怪自己瞎忙活:这么着急做好人干什么?他根本没把你的努力放在眼里吗,你这是犯贱啊你!

张世君兴高采烈地冲到楚飞面前,抓住他的手,“求你了,警察同志,这可以告诉我吧?我可是受害者家属,典型的相关……”

韩敏见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越发感到凄楚,便黯然地退了出去。楚飞从眼角看着她出去,忽然感到心痛和愤怒,狠狠地捶了一下还在连声发问的张世君,“你还不知道吗?”

张世君顿时呆了。他此时才想起韩敏出现在这里似不大对劲,而且脸色还灰扑扑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自己竟然没把她往眼里收,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么一想他的脸顿时黄了。

此时一直追着张世君、阻止他进警局大喊的江菲也跑了进来,楚飞立即把愤怒的目光投向她。她识相地低下了头,一副认真反省的样子。

如果不是江菲疏忽,韩敏就不会遭遇这些事了,更不可原谅的是在她疏忽后,只顾着逼问张世君和韩敏到底是什么关系。结果两人拉拉扯扯一直到现在,等江菲到了警局才知道自己的保护对象出事了。

一个穿着中山装、鹤发童颜的老人神情庄重地端着一碗散发着离奇怪味的药,走到昏迷不醒的张世明的床前。受他的影响,站在病床旁的张世君、韩敏、楚飞、江菲等人也是一脸肃穆。

这位老人是张世君从美国请来的中医名家——说来也讽刺,据说中医是开花在中国,结果在日本,收获在欧美,因此在中医界占据顶尖位置的往往是些华裔美籍医生,他们对行规的执著和对药物的尊重比国内的医生还强些。

老人的助手把张世明扶起,老人伸出他那瘦骨嶙峋的手,在张世明的脖子上轻轻摸了几下,张世明早已僵硬的口舌霎时就回复了功能,一口一口地把药咽了下去。

老人喂完药后就潇洒地退了回去。张世君等人却一股脑儿地拥到床前,那目光就像要往张世明的身体里注入某些东西,再提出来什么一样。在大家屏声静气的注视下,张世明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大家以为他苏醒的时刻就要到了,老人说过喝下这个药他很快就会醒,正打算欢呼雀跃,却发现他就此不再有动静,再等下去,也是一样。

韩敏看着仍然如死人一样的张世明,微微叹了口气,偷偷朝张世君瞄了一眼。其实她现在并不想和张世君见面,只是觉得这件事把自己搅和进去折腾得够戗,她有必要看看它怎么结束的,所以就跟来了。现在见这件事迟迟“结束”不了,而张世君就是一副眼里只有大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实在让她有些鼻酸,便一耷拉眼皮,黯然退了出去。不过她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在病房外坐着,静静地等结果。

楚飞发现她走出去,二话没说就跟了出来,坐在韩敏的身边陪她。韩敏不想说话,楚飞也没有在这种场景下说话的细胞,于是两人就这么闷声不响地坐着。江菲眼角瞄见了带有奇怪默契的两人,先是脸僵了僵,接着很快就装得若无其事,眼角却一直瞄着他们。

几个小时过去了,病房里忽然传来喧闹声。原来是张世君见张世明久久不醒,便请老医生重新开药,没想到老医生说自己开的药方绝不会有错,另请高明可以,叫他重开药方却是万万不能。张世君低声下气恳求无果后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似的骂他草菅人命,于是病房里便闹得不可开交了。

韩敏只是默默地听着病房里的喧闹。楚飞却不时朝病房门口看,担心地说:“这下麻烦了。看来这偷心麻沸散真是很难解……虽然已经从华灵那里弄到了药方,可根据药方开解药还是很困难啊……”

韩敏还是静静地听着,眼中有种异光渐渐变强,忽然沉着嗓子开了口,声音中有种令人不敢违背的力量,“不……也许不是解药难开,会不会导致他们昏迷的根本不是麻沸散呢?”

楚飞一惊,脸色立即变得有些青白。他的确也怀疑过不是麻沸散导致那些人失常,因为即使是中草药,能有这么厉害的效力,给人服用之后一定会在血液里留下蛛丝马迹。他迅速地转动着眼珠,也沉下嗓子道:“这么说,你觉得导致他们失常的东西是……”

韩敏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全神贯注、眼现异光地推理,“你们不觉得发现华灵的嫌疑,再抓他个嫌疑实在太顺了吗?还有杜明明说自己不知道华灵喜欢她也实在说不过去……还有华灵说他是在张世明出事之后才监视杜明明的,也许是真话……”

“这么说……”楚飞的脸色越来越青白,眼中却冒着兴奋的光,“如果麻沸散不是导致那些人失常的东西,那么华灵就不一定是凶手……这么说……”

“这么说其实是杜明明在慢慢引导我们怀疑华灵!也许她早就知道华灵的一切活动,故意嫁祸给他!那些匪夷所思的巧合根本不是巧合!”韩敏紧接着说,眼中爆出了异样的光芒。

“对!”楚飞也露出兴奋至极的神色,但很快又迷惑起来,“可是她如果早就说华灵喜欢她并派人监视她,那嫁祸他的效果也一样,根本不用兜这么多圈子啊?”

“那恐怕是她玩的一个心理把戏,”韩敏冷笑着说,“从她说的什么变态恋慕者幻想和现实什么的来看,她很懂心理学。如果是由你们自己调查来的,你们相信的程度就远远高于听她说的,这样她的嫁祸才更笃实!”韩敏是写小说的,多少也了解一些心理学的玩意儿。

“杜明明,请你快出来!”楚飞带了一群警察,先把杜家包围了起来,自己再过去咣咣地敲门。其实杜明明只是一个弱小女子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但楚飞对她很是厌恶,又因为之前他——准确地说整个警局都差点儿被她耍了,不知不觉中很是看重她。

楚飞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声,就用肩膀撞开了大门。撞开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杜明明直挺挺地躺着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像古代祭祀中的祭品,也已昏迷不醒了!

当韩敏赶到时,杜明明已经被送进医院了。旁边坐着一脸压抑和迷惑的楚飞。韩敏看着杜明明那惨白的脸色,顿时像一脚踏进了一片惨白的迷雾,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

楚飞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说:“现在和本案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杜大夫了。只是他出诊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好好讯问一下他?可怎么讯问他呢?”

楚飞也只是随便一说,韩敏却是浑身一震。她眼前先是出现了那张令她窒息的人皮,接着便想起了她第一次看到人皮后恍惚所见的那拿着刀的人影,忽然大叫出来:“对!凶手可能就是杜大夫!”也许是叫得太用力,她顿了顿才继续说,“袭击我的人可能就是他!”

“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孙雄又招牌似的拍着桌子,对着杜大夫怒吼。并不是他就只会这点儿审讯技巧,而是他们讯问杜大夫的理由实在不足。据韩敏的推测,杜明明极有可能是要嫁祸给华灵,可是之后她自己也遭害,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要保护真正的凶手,却又被真正的凶手因为某种原因而封口(昏迷不醒和惨遭灭口也差不了多少)了。从排除法来看,唯一可能做这种事的人,就只有杜大夫了。

首先,既然偷心麻沸散不一定是导致诸多受害人们失常的原因,那么杜家的其他人就没有做到这些事情的能力。警方已经确定目前所知的各种手段都无法让受害人疯癫,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中国宝贵的文化遗产——中医。杜家的其他人早早就被送到别人家,对医术已经不甚了解,那么相关人中唯一能够怀疑的就是医术高明的杜大夫——事后证明,华灵虽然号称是华佗的传人,但是全部心思都放到经商上去了,对医药也不了解,目前只是守着老爸留下的药方维持生意。另外,韩敏在杜家昏倒时看到的人影也许不是虚幻,可以不惊动杜明明而出现在那里的人只有杜大夫一个人。如果这件事也可以并入之前那一系列事件的话,那么一直要置韩敏于死地的人就是杜大夫。而灌韩敏的那个偷心麻沸散,对他来说调配并不困难。毕竟是自己家的药方,就算没有得到父亲的传授,通过家传的蛛丝马迹,怎么都能自己摸索出来。

这些就是怀疑杜大夫为罪魁祸首的所有理由,显然不充分。杜大夫似乎也知道警方手里并没有什么证据,因此面对着孙雄的吼问,只是冷笑着翻着白眼,“警察同志,你叫我老实交代什么啊?你先说我袭击一个姓韩的女的,要抓我来这儿,可我到了这里的时候你又说我是让我的宝贝女儿昏迷的凶手,还说我是致庄挺还有我女儿之前那一串倒霉的男朋友痴呆的凶手,我实在有些迷糊了……”

“不要装傻!快点儿老实交代!”孙雄厚着脸皮继续吼问。其实他把杜大夫弄到这里,除了配合楚飞的计划外,也就是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诈出什么。

杜大夫轻蔑地瞄着孙雄和在场的警察,哈哈一笑,“警察同志,您这太不讲理了吧?你要误会我也得有个理由啊,您倒说说我做这些事的动机是什么、手段是什么?”

孙雄被噎住了。老实说他对案情转了一圈又回到杜家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警方一开始就怀疑是杜家这两父女干的,他们一直迷惑不解的只是凶手的动机和手段。不管怎么说,不留下任何痕迹就能让一个人疯癫,的确足以让任何人侧目。

孙雄掩住窘迫,下意识地、期待而又恼火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心想:这些家伙都在干什么哪?

楚飞和警察们此时正忙成一团。他们这次只是以“涉嫌攻击韩敏”为由把杜大夫拘来,暂时限制他的行动,他们再趁这个机会突击寻找可能的突破。但是他们不是可以无限制地忙下去的,按照法律规定,杜大夫这种情况拘留时限只有二十四小时,如果到了二十四小时还不能找到确凿证据,他们只有乖乖地放杜大夫走人。

警察在忙,韩敏也没有走。她正软软地靠在墙角,想自己的事情。说是她自己的事情,实际上也和案情有重要的关系。她一直想不通杜大夫为什么要袭击她。因为不管怎么看,她和所有的事情都似乎没有关系。

“喂,我说,”江菲铁青着脸靠到了她的身旁,“你也卖力地想一想吧。”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楚飞这番忙乱极有可能是无用功,因此对韩敏感到非常不爽。

韩敏费力地眨了眨因疲惫而微微有些僵硬的眼皮,不服气地抗议道:“我是在卖力想啊……”

江菲冷冷一笑,“哦,这么说你是卖力想也想不出来喽,”她用眼角扫着韩敏,轻轻朝乱成一团的警察们一指,“你别告诉我那只是你的臆测,大家可是因为你忙得脚都沾不了地了。”

韩敏顿时涨红了脸,越是焦急脑里就越没有概念,徒劳地争辩道:“杜大夫……一定有动机的……张世君曾经跟我说,杜大夫嫌张世明太胖,不让他和杜明明交往……”

江菲鄙夷地把目光转向别处,韩敏还要负隅顽抗,忽然怔住了。她终于想起了之后她跟张世君说的是什么话,也终于明白了杜大夫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她。她那天说的话是,“就算没有问题,你大哥也要小心杜大夫的银针!”杜大夫可能听到了这句话,才非要置她于死地。因为虽然这是句玩笑话,却在无意中揭露了杜大夫的犯罪手段。没错,导致诸多受害人失常的,就是杜大夫的绝技——针灸!

人体内有很多神经,通过针灸刺激它们可以影响人体的内分泌、循环甚至肌肉生长。那么,当然也可以通过针灸刺激人的神经来操控他的精神!

楚飞立即冲向杜明明所在的医院——只有杜明明受害的时间较近,针灸的痕迹可能还没有愈合。法医们拨开杜明明的头发,像捉虱子一样一点点地搜索,希望能找到那重要的针孔。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法医们低垂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最后,他们无奈地站起身来,摊了摊双手:在杜明明的头上,并没有找到针灸的痕迹。

韩敏的脸刷的一下涨红了,一时无地自容。可就是在这要命的时刻,江菲忽然大声说:“不能只看她的头!针灸未必是治哪里扎哪里!我奶**痛,针灸的就是脚!”

法医们连忙检查杜明明的全身,果然在她的脚上发现了几个微小的针孔。这下有依据对杜大夫进一步搜查了!警察们欢呼雀跃,韩敏感激地朝江菲看去,江菲却是一翻白眼,满不在乎,意思是我只是破案,又不是帮你。

通过对杜家的搜查,警方很快便发现了沾有杜明明的微小血点的银针,还有几根银针可以测出些微属于张世明的细胞组织。如果说杜明明是杜大夫的女儿,有可能因生病而接受过针灸的话,那么张世明从来没有在杜家的诊所就诊过,在银针上发现他的细胞组织已经可以证明杜丈夫的针灸出于非医疗目的。而张世君请来的名医则证明杜明明被刺的那几个穴位的确有影响神经的作用,因而几乎可以定案了。

杜大夫对自己谋害诸多受害人供认不讳,但拒绝供出动机,只是翻着白眼说:“你们把老子判刑就是了。”楚飞他们还需要一番苦战。不过就这个案子来言,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

深夜,惨白的月光把洁白的病房照得像停尸间一样。躺在**的人的头脸陷在厚厚的枕头里,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光影造成的幻象,那人的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片刻后便慢慢地坐了起来。

那人轻轻地把脚放在地上,没有穿鞋便如鬼魅般溜出了病房,来到另一个病房门前,朝里面张望了几下,照顾病人的人似乎有事离开了。黑影嘴边扯起一丝残酷的笑意,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个看似实心的银镯,轻轻掰开——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长长的弯针。黑影轻轻地把银针掰直,慢慢拉开门,忽然像头迅捷的小兽般冲向病床,隔着被子朝病人的头部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