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川忧伤

(1)

青春的一切,总是长满华丽的香草,也正是这一川忧伤,让青春的一切挂满浅蓝的味道。

千万不要去批判年少的一切,我们要去善待他们,因为我们一起经历。

张扬、芳华、痛快、美丽、忧伤、憔悴、心碎……这些属于青春的辞藻,也是这个时代的痕迹,即使空乏得只供装饰,但这一切都是我们成长的步伐。很多年后回忆起青春这川浅蓝的忧伤,仿佛又明白了一切其实平淡如初。

吃完饭后我们并没有立即回学校,“早晚是迟到,何不干脆点——不去上晚自修。”这就好比课堂上昏昏欲睡、磕磕绊绊一节课,何不痛快点,趴下睡一个好觉,免得影响下一节课的精神,有舍有得,万不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抱着这样的心理我们还真的没去晚自习。

毓秋一直强调说:“我可是爱学习的好孩子,看在你这世界警察的份上,算是人道援助枫同学。”

这话说得我像是美国人的轰炸机一样,满世界飞,哪个地方高点就扔几个炸弹,大有古代美女一顾倾城、二顾倾国的境界。

苏鹏由于自身的原因,需回办公室开会,给我和毓秋创造力一个浪漫而温馨的环境,我不知道他借口给我们创造机会还是忍痛割爱?反正我一路散步是……

疲倦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而此刻的心事就恍如灯光无法伸及的树林,阴暗而又潮湿。我没说什么,一直在想着怎么去改善书友社,毓秋也似乎没说什么话,一路陪着我们逛着……

“对了。”我突然大声说出。

“什么事?”毓秋转头满是期待地问。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怎么没去发展书友社。”

刚刚掀起的波澜随即又归于一片平静……

“今晚月色挺美的。”毓秋打断我的思绪。

“嗯,好多星星啊!”我随口回答道。

毓秋“哼”了一声:“死枫,你太没风情了。也不看看天上到底有什么星星……”

我顿时回过神来,满是歉意,随即说:“我们把叶片间隙漏下的月光叫星星,你看你太没浪漫情调了。”其实说出这话我就后悔了。我太心软了,我应该选择战略上的全线撤退,而不是去……

“呵,你这傻瓜……南光的风挺大的,怪阴凉的……”

我转头看了下毓秋,斑驳的月光洒在她洁净的脸上,再加上她那深情款款而又风情万种的眼神,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逃出这大自然诗情的**。

毓秋笑了笑,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是深情款款地看着我,但是我不敢妄自菲薄地去猜想这段不合实际的情感,只是今夜的风冷冷的,像是此刻我逃离的心。

可毓秋还是静静地看着我,像是侍女等待王的宠幸,她的双眼未曾有过的迷醉,脸颊红红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或许是夜色总会让人控制不住情绪、让人思绪杂乱……

我的手如水蛇般,正游向她心底潮湿的禁地。

然而一道光,一道从路口弯处射来的手电筒发出的光,照在我们无法接触的空间。

“你们在干吗?不去上课啊!”一个长得老师似的眼镜男在路口喊道。

我心忖着:“郁闷,又遇到狗仔队检查校园不文明行为了。”

“哦,正要去办公室开会。”我情急之下说道。

“那还不去。”那黑色西装责道,随后又说:“苏鹏这学生,没事就让学生去开会,这不是耽误学生学习的时间……”

走出学校们的时候毓秋疯狂地大笑着:“这回害死苏鹏了,不过没事,苏鹏那孩子可以搞定的,即使害得……不过,天啊,幸好没被当作校园不文明行为抓去处分。”

“什么校园不文明行为,太可恶了,台湾有一所大学的校长和老婆晚上幽会就被当校园不文明现象抓过。”我说道。

“不是吧,那怎么办啊?”

“那校长倒没事,只是学生看到是校长连忙溜走,看以后谁还敢谈什么校园不文明行为……哪天南光的校长也演一出。”

……

我不太明白来往穿梭的车辆到底能带走多少繁华的故事,只是今晚火花的街灯,像漫天烧红的木棉花一样,忧伤和烧痛爬满回忆的车站……

毓秋静静牵起我的手的时候,而此时公交车已经驶到,我便直接把毓秋拉上车……

回到了房间,打开台灯,我先是呆呆地看了看昏暗的台灯,从路灯到街灯再到台灯,总是有太多的感动与忧伤,我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一切词藻,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不知道如何去理解。而我一直期待的那一季木棉花开又是如何结局,所有的灯火将灰飞烟灭吗?我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去等待一个又一个的季节。木棉一次又一次开花、飞扬……我关了台灯,随即又打开了,又是昏暗的故事。

我提起笔,开始书写书友社的光芒。

“枫,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来晚自修啊?”下课的时候,姜北找到我。

“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来晚自修,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事,只不过教导主任来‘视察’,然后你们班主任来‘办案’,最后学校的纠队……”

“不是吧,‘东厂’、‘西厂’、‘神捕房’都出动啊!我这回……”

看到姜笑得那么“****”我就知道他在说谎。

“开玩笑别生气,我的乐队社团成立啊!”姜北兴奋说。

“哈,恭喜你啊。”我拍了下他的肩膀。

“今天傍晚想在学校操场上艺演一次,你能过来帮忙吗?”

“啊!这……姜兄,这回真的不好意思了,我约朋友去市电台,时间可能有冲突。”

“啊,没事,那改明天吧!”姜北爽然地说。

“不是吧,被因为我.……”

“别那么说,你说过不加入也要帮忙的……乐队需要你。”姜北搭着我的肩膀说。

中午我吃完饭就早早去找苏鹏了,这回毓秋没跟我去——我安排他跟凌静做好纳新工作和上交书友社简介。

“策划书我打好了,可又怎么交给电台呢?”苏鹏问道。

“哎呀,送策划有什么难的,直接找台长,怎么他也得出来接接,要不我们就不进去……”我打趣地说。

我和苏鹏都“扑哧”地笑了,大白天这么说大话也不怕牙疼。但是真正到了门口,我们就像未过门的丑媳妇要拜见公婆一样,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也不敢进去。

“哎,我们这样扭捏也不是办法。”苏鹏说。

“要不我们就‘冲’进去,碰见谁就谁。”我下了决心。

“十二月屎桶——尽拼(全部豁出去了)。”苏鹏附和道。

这股冲劲大有遇鬼弑鬼见佛杀佛,一切虚无的境界,可刚进大门就被门卫拦住,这心情又好比吹气球一样,鼓足劲吹起,好不容易成型了,又被人用针扎破……

“你们想找谁?”门卫问。

“文艺台台长。”我顺口说。

能找台长的一定不是什么烂鸟,不要轻视啊,门卫最大的本事就是识相。我猜门卫一定是咀嚼着这样的“护官符”,随后猛地堆起一团笑容:“那,那你们先打个电话约一下吧!”

这回真的是骑虎难下,也只能地瓜当人参吃了。苏鹏拉了下我的衣角,像是告诉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管了,就找文艺台台长。”我“狠”下心来忖道。

“叔叔你可以帮忙拨一下台长的号吗?我们是市关工委创办的两代人书友社负责人,想和电台合办节目。”我笑着说。

关工委里都是卧虎藏龙的老干部,这可不是好惹的鸟,门卫爽快回答:“行!”

(2)

电话是打通了……“嗯,难得你们有心,合办节目没问题,你们找节目二部的孙丽吧,她负责这块,你记下她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电台节目二部的孙丽老师吗?”

“嗯,你好,你是哪位?”这声音好似春风中的铃声清晰而动听,春天也是万物时机的季节,这声音把我耳朵勾得心猿意马的。

“我是市关工委‘两代人’书友社执行社长,想与电台合作办档学生栏目,台长叫我跟老师谈谈。希望老师多多指教。”

“嗯,你的想法挺好的,可过几分钟我的节目就要开播了,这样吧,明天2点你们再过来面谈行吗?”

“好的,谢谢老师。”

我挂上了电话,“怎么样,怎么样?”苏鹏迫不及待地问。“那老师节目就要开播了,她约我们明天中午2点再过来。”

“好啊,有希望了……”阳光照耀大地,万物生机勃勃。

晚自修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递给我一封信,是关工委副主任王今前辈寄来的。我临走时他还留下一句“书友社建得不错啊,勾引不少美女吧!看来你毕业的时候可以毕业证、结婚证一起拿,对了,还有一本独生子女证也可以拿。”

我笑了笑,瞪了他一眼,专心看信。信的大致内容是说,要在第二次鸦片战争纪念日到来前举办一场老少两代人“勿忘国耻、励志报国”爱国主义座谈会,过来参加座谈会的领导名单已经有了。让我写好活动的策划并承办这次活动。

合上信封的时候我一身冷汗,还没举办过什么活动呢?头一次就……这不是叫我霸王硬上弓吗,如果不能煮成饭那就得不偿失了,最怕的是即使生米煮成熟饭也是大罪啊。

“枫,在忙什么。”姜北在后门边轻声叫我。

“啊,姜北。”他也走了进来。

“明天12:30在操场演出,你唱哪首歌啊!”

“《光辉岁月》吧,好久没练了,这首比较不会出错。”

“好啊,这次主要是面向摇滚爱好者的,我邀请了师院化工院的乐队社团过来参加活动,我也请了我们学校的十个同学,南光、华侨、三中、五中几所中学的学生,我还贴了几十海报,三、四百个观众应该没问题吧。”

“好!”我兴奋喊道,所有同学都惊讶回过头来,看见我尴尬的笑容后又回过头去继续埋头读着,仿佛我的小插曲是他们饭前的一道小泡菜。

“别太兴奋啊!明天好好加油。”姜北轻声说。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粉丝”很多而兴奋,姜北的活动规划给了我一个范本,看来世界上没有抄袭之说,只有研究与借鉴的技巧……姜北走了以后我把活动的规划和凌静讨论了一会儿……

晚自修下课后我一个人跑到学生街买饮料,刚走出超市就碰见了叶希,今夜她绑起了我最喜欢的麻花辫子。这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令我眩晕,我不知如何是好,周围又没有防空洞,自己更没法打洞,以往遇到她连个打招呼的机会都如此“吝啬”这回会不会又是彼此陌生人般擦肩而过,而图书馆的偶然只会是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像是徐志摩的诗,也像是林徽因的文字。

“枫…….”叶希轻声说,她那未修剪的柳眉深锁着,像是不堪微风吹拂,我仿佛看到了沉默已久的笑响……

我如今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淡淡地说:“你好…….”然而她那淡然而又忧伤般的眼仿佛正向我诉说无限的歉意。

“一切都还好吧!”我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对不起。”叶希迟疑会儿略是哀伤地说。

我突然窘了,我猜不透她为什么会说这句,我更猜不透自己为什么那么心软。“这…….”我又继续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第二节课我不想回教室。”叶希低头说。

我先是愣了下,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你要去哪?我陪你吧!”

叶希抬起了头,我像是听到了她嘴唇间隙中的微笑。“对了,你等会。”我笑着说。

叶希双唇正欲张开。“我请你吃冰淇淋。”我又笑着说道,她也会心一笑。

这仿佛又是几年前的故事,同样为了一个让人心动的女孩子静静憔悴,也同样是这川绿色的回忆,这川回忆的忧伤。如今我又坐在这片草坪上,木棉树下的草坪,身旁另一个伊人,秋水伊人,绑着麻花辫子的秋水伊人。几年前懦弱的我无法穿越那透明的爱恋,而今晚重叠的记忆是否真的可以放弃一份等待而去追求另一片天堂……

“那么冷的冰淇淋能适应吧?”我笑着问。

“蛮喜欢的,这是一份独特的享受。”叶希回答。

“你……你,今晚没事吧。”

叶希什么也没回答,静静地看了看远方,和多年前的景象一样……她使劲地咬了几口冰淇淋,像是很久后的几十秒,她转过头对我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关心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寂寞,突然找不到说话的人……”

我仿佛听到了她轻微的呼吸声,是如此的细微,如此让人怜悯,又是如此美丽,这不就是我等待已久的绵吗?我那冰冷的手轻轻放在她那微温而又柔嫩的手上。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这话埋在我心底很久了,我终于说了出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是那个关心你的人。”而我的诗歌能否填满你寂寞的深处,其实我无从思索。很久了,像是那朵火红的烟花,哪怕只是一瞬的美丽也愿去用生命去绽放。

她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深情款款地望着我,我仿佛觉得她的呼吸更紧促了,仿佛她的小手变冰冷了,但我握得更紧,这一刻我再也不放弃,叶希扑进了我的怀中,轻声抽涕着,是的,她哭了……

叶希抬头望了望我,眼睛竟像是一个枯井般深邃,我不知道她今夜的泪水是不是如月光般晶莹剔透,只是觉得我们彼此如此近我却无法猜透这个夜的迷惘。

她的樱桃小嘴轻吻着我的锁骨,像是蜻蜓点水般又略有细软、湿润的感觉,接着她还是吻着我颀长的脖颈,随后顺着这块温润的感觉我们淡淡地接吻了。她双眼紧闭着,而我却不知所措地张开着,但我能看到的是她发自内心的享受,感觉到的是两片热而软的嘴唇以大自然最淳朴的方式相依着……

“这是我的初吻,希望你好好珍惜。”叶希深情地说。

“这也是我的初吻。”但是我并没有兴奋,甚至怀疑这一切,怀疑是不是她的初吻,在幸福面前我竟是如此胆怯,我害怕再一次失去、失去……

我们仅仅相拥在一起,用身体散发出的温暖驱赶黑夜的寂寞,而这个夜晚,值得我用一生的夜晚去收藏,但是我又发觉即使我把她抱得再紧,即使她水滴般的胸部深深埋入我的怀里,仍无法填补我的思念,我仍不停息地告诉她我想她……

“初吻怎么是这样的,太快了,我忘记了这种感觉?”她腼腆地说。

“要不再来一次!”

她点了点头,沉默如月。

“闭上眼睛……”我说。

我们的嘴热烈地交织在一起,我的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顺着她洁白的颈脖,单薄的肩头,流连她恍如琴声的锁骨,在她那摆着迷宫的胸前,绑着诺言的麻花辫子,我忘记自己还是在这个冰冷的夜,我静静地看着她,月光下的她是如此平静,像是一曲洞箫……

我想这是万年寂寞后的哭泣,我们仿佛是三生石上神话般的爱情。

“绵,你再也不要离开我……”我喉咙哽咽,仿佛整个黑夜的死寂都在稀释。

叶希抬起头疑惑地说:“我叫叶希……”

我推开了她,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刚才太……”

叶希还在流泪,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我得回教室了,你也……”我满是愧疚地说。

“明天是我生日,你能陪我吗?如果行的话明天下午3:30葡京见。”叶希终于开口了。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和她一起过生日。

“我会等你的……”

我离开了她满是泪水的双眸,就像当年她离开我一样,我不知该如何去诠释这一川忧伤的别离。今晚的木棉树,红花未开,心沉静如夜。

(3)

乐队演出的时候我最后唱的是黄家驹的《谁伴我闯**》而不是《光辉岁月》,我想那首歌更能表达我的心情……

“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前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寻梦像扑火/谁共我疯狂……”耳边回**的是重金属的爆炸声,我依旧吼破了喉咙,其实歌声响起的时候世界很安静,我在宁静中流下了寂寞的泪水。

“这次见面很重要,我一定不能迟到。”我对苏鹏说。

我们早早就到了电台,孙丽老师也在那等我。

“孙丽老师你好,我们是市关工委两代书友社的负责人。”

“叫我孙丽姐就行了,我没大你们几岁……你们的社团我听说了,挺不错的,也难得你们走出校园和我们合作。”

“孙丽姐过奖了,我们还有很多不足的,而且莽撞了点,很多东西还是需要孙丽姐多多指教。”

“呵,你们都很优秀,将来一定是个国家需要的人才。”

“对了,孙丽姐,这次我们主要是想和大姐谈一下关于电台的合作,希望大姐能给些指导性的意见。”苏鹏递上了策划书。

孙丽简单看了看策划书,好几页的策划书,花了两天再加一个熬夜的策划书,就这么轻易地被看完,仿佛策划书像是丑女一样,细看了就是对她的残忍,但是这些又总是必须的,这印证了那句发霉的话:“礼多人不怪”,字多写点看了也爽快点,证明你用心去做,但是最怕的是往往明明很好的策划却没法通过审核,怀才不遇的现象在现在基本和义务教育一样普及。不过庆幸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是高等教育了。

“嗯,合作的问题不大,其实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开一档‘校园栏目’,你们回去的时候先做下前期准备吧,包括播音员、稿件之类的,过些天我把栏目设计好了再通知你们。”

这是迈出具有决定性的第一步,前途如何,谁也不知道,就好比相亲完了赶紧定下亲,可是到底会不会结婚还是一个问题……

“枫,我们成功了一半。”走出大门后,苏鹏笑着对我说。

“呵,电台路线的发展全靠你了。”

“没问题,对了,这离我们学校比较近,走,我请你吃饭。”

我看了看表:3:20。我恍惚记得叶希说葡京不见不散……

“我学校还有点事,下回我请你。”我连忙说。

……

下公交的时候正好是3:30,我正要飞快跑向葡京的时候,“枫……”那是毓秋的声音,我转过来,毓秋正站在站牌下。

“你怎么在这啊,阴魂不散啊!”我开玩笑地说。

“电台的策划差不多了吧,宣传和纳新我跟凌静也做得差不多了。正等你做最后的安排。”毓秋似乎没有领会我的话语,感觉她说话怪怪的。

“这个交给你和凌静就可以了。”说完我正要走开。

“我已经在这等你半小时了。”毓秋喊道。

“我有点急事。”说完我望了望葡京店的方向,“我先走了。”我继续说。

“小菲来我们学校了,在团委办公室,见不见?”毓秋又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见,马上见。”我马上回答,像是不用经过思考一样。

毓秋似乎失去了表情,我走进了学校,一辆破旧的汽车从我们身边驶过。像一桩未了的心事,驶向城市的黯淡的边缘。

“枫,我……”还没进团委办公室的时候,毓秋叫住我。

“什么事?”我回头看了下毓秋。她低着头,我无法读懂她的表情,我似乎明白她在欺骗了我,但我似乎又不相信她会骗我,“什么事?”

“对不起,我……小菲没来……”这好比“艳照门”那些东西没公开前,大家都情愿相信没有,即使大家都明白娱乐圈不可以相信,但是那些事儿一公开了,就打破了这最后的“神圣”,或许说是神秘,这连欺骗自己都不行,更不用说难得糊涂一次。这也好比亚当、夏娃那片遮盖掩丑的叶子,即使大家都明晓他们是光着身子的,但一片叶子的存在就可以改变“裸”的形象,其实再怎么遮,夏娃的双峰依旧明亮。

我情愿相信毓秋不会骗我的,也不想想这一切因果,什么也没有回答,径直往楼下走去。

“枫,别去葡京行行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叶希她……”

“叶希她怎么啦?”我转身正对着她,惊讶地说。

“她有男朋友了……”毓秋流下了眼泪。

“关我什么事?”我假装漠然地回答。

“你们在做什么……”团委老师打开门问道,毓秋不敢正对着老师,羞愧地跑开了,她离开得如此匆忙,以至我无法抓住空气里仅剩的气息。

“毓秋怎么了?”团委老师问道。

“哦,跟同学发生点矛盾。”

“这孩子,如果需要我帮忙叫她过来找我吧,你也多关心她点……对了,我这里有小菲写给你的一封信。”

拿到信离开团委的时候已经快4点钟了,我还是飞速跑向葡京……葡京内还是那么热闹,来往的人很多,笑声不断。可我头一次有古典诗词里“景物依旧,人事全非”那种感觉,虽然熙攘的人群排满了不大的两间屋子,但我油然生起一种“人去楼空”的感伤。

“想喝点什么?”我猛然回头……只是服务员静静地看看我。

“找个人。”我也静静地走出褐色的屋子。

“枫。”我再次回头……

“难道不请我喝杯奶茶吗?”毓秋笑着说。

“好啊。”我呆住了,随后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回家的时候妈妈拉着我,“妈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小时候妈妈总会叫我看些过家家的玩具,总不会现在又送我……

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放在父亲的办公桌上。“漂亮吧!”母亲说,“不是吧,我有书包啦,这不适合我。”

“你再看看……”妈妈打开了手提包。

“啊,是笔记本电脑。”我惊讶地喊道。

隔壁的房间传来几声咳嗽声。

“我爸换笔记本电脑啦!”我兴奋地问,“那台式电脑可以搬到我房间里吧!”

“不可以。”妈妈笑着说。

我一脸苦闷。“是台式的搬到我们房间,笔记本给你用。”妈妈继续笑着说。

“妈妈你对我太好了。”我抱着母亲高兴地喊道。

“妈哪有这个资金啊,是你老爸……”母亲摸了摸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肩膀。“去谢谢你老爸吧,他没换新车改买电脑送给你。”

我点点头。“嗯,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我走进父亲的书房,他边喝茶边看报纸。“爸,谢谢你。”我诚然而胆怯地说。

“嗯,有的自己的梦想是好事,好好加油。“父亲的眼睛始终没离开报纸。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自信地说。

“别看爸平时对你关心少,你在做什么其实爸一直都在关注。前途是你自己的,我提供的只是一点点装备,跑道给你铺好了,跑不跑就是你个人的事了。”父亲严肃地说。

我点点头离开了。“你爸其实是挺关心你的。只不过放不下做父亲的架子。”母亲在一旁悄悄跟我说。

“妈,我知道,我去写策划了……”

(4)

我拆开了小菲的来信,信上说的是第四媒体——“网络”,她提出了书社走网络路线的几点可行性,并且留下了市信息港铁鹰软件有限公司的联系方式和网址。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小菲,我想不单单用才女来概括她,或许她会是一个伯乐;更或许她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或许我还没认识她;更或许相见不如思念,思念不如怀念……

“笔记本电脑啊,你看你刚到我这就受到重用了。”我对着笔记本电脑笑着说,说完就开始浏览网页和构思策划了。

每天晚上和苏鹏通电话成了我的必修课,不一样的是这种必修课不用考试、不用判刑。

“今天我又在策划网络媒体线路了,我们现拥有那么多媒体,不容易啊。”我自豪地对苏鹏说。

没想到他却是略带讽刺地说:“一个平台那么大的社团要是只守着巴掌大的一块地盘,那还真不如我们校的文学社来的大气呢!”苏鹏在电话那头又给我施压了,其实他说的没错,人不该有太过满足的心理,趁我们还年轻,只有前进,前进再前进。

“那好,苏鹏,这一次我们主动出击吧,星期六,杀去出版社,怎么样?”

“好吧,好吧。”苏鹏用他那非常欣喜的声调表示赞同,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11点了,为了明天的作业,只好再奋战了。

本以为整理好了资料就万事大吉了,但家用打印机实在是太慢了,像老式线布机一样,接近12点了,在这间隙我还要忍受着喧闹,作业还一根毫毛都没动呢,着实感到了创业艰难的含义。

脑海里突然回忆起前两天看的一部影片《死亡诗社》,仿佛我是站在讲桌上不可一世、及时行乐的社员,古诗人社的社员。

我站在上面的目的是提醒自己经常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而不只是为了感觉高些。上面的世界我们未曾去体验过,我如今闭着眼睛站在上面,眼前恍过令人齿冷的疯子华特,他的目光撕裂我的头颅,他伸手挖出我的心,他说这是真理,真理像是能使你脚抖的耗子,可我无法摆脱这咬着我的耗子,任我撕扯、脚踢,却永远无法覆盖住任何人,由我们光着身子、哭着进入此生,到我们垂死离开这个世界,它都只能盖着我的脸,任我悲欢、哭泣与尖叫……

刚回神打开书包,里面窝着一本书:宋别离的《风满楼》。脑子里又顿时闪现很多画面,思绪也飞扬开去,那是“风雨天一阁”的传奇故事,书的藏与偷,或许正如黄健中导演说的:“它旨在引导读者去参悟隐含在种种复杂生活现象后面的人生真谛,打开一片人生的大境界。”一楼岿然独存的藏书楼,余秋雨说:“它实际上已成为一种极端艰难、又极端悲怆的文化奇迹。”是爱是恨?辗转在文字中,我们该如何去评论这一切呢,或许该是感谢吧,毕竟从明到清,它为我们民族断残零落的精神史,提供了一个小小的栖脚处。然而放在现在,我们更多的是一个开放、共享的意识,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可以去开发它但是别轻易去打扰它、更别去破坏它,今夜的我竟是无法平静。

活动如期举行了。自从听了姜北筹划乐队演出的建议后,我对此次活动充满信心,参加本次座谈会的嘉宾及嘉宾演讲的主题王今社长都已安排好了,我邀请了师院一位广播台的学长和毓秋搭配当主持,来自市十几所中学的书友社会员及师院、化工院等五十多名同学齐聚一堂,我没想到的活动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响应,看来“爱国、雪耻”这两个话题是时代不变的主题。

“勿忘国耻,励志报国”谈起这个话题,竟感觉肩上的担子如此沉重,自己会是如此激动不已、义愤填膺,我想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中华民族太疲惫了,他的子民怎么可能不深爱着这个伟大的祖国呢。

中国的近代史是一部血与泪的屈辱史,是中华民族最苦难的时候,记得那位教历史的老教师,如今他已经去世了,可当时课堂上的一切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当时讲的是近代史,他说中国就像是一个被人欺凌、无力反抗、任人宰割、体弱多病的老者,人讲到一半时候老师猛然把课本甩到桌上,然后老师跟我们说对不起,此时老教师早已老泪纵横,我们头一次看到老师哭泣,我们当时也哭得一塌糊涂,教室很安静、很安静,随后老师赶紧擦干眼泪,平静地对我们说:“同学们,中国的未来看你们了,告诉世界中国不是睡狮。”最后老师淡然走出教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很是激动,欲言又止,身体也控制不住发抖着。老师的背影很黯淡,像是一个帝国的斜阳,但是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顾一切地告诉自己:“为了中华的再崛起而读书。”

是的,多少年过去了,今天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纪念日,我们又怎么不能心痛不止、满腔义愤。英法联军的轮船开进渤海;英法联军的大炮打到京城;英法联军火烧了圆明园……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些曾经的强盗,过去的会终究过去,但是这得建立在认清历史、相互尊重,多少年后我们彼此还是无法释怀却一次又一次揭开这历史的伤疤,这些只会让仇恨深度化,而我们该如何去治愈这一切的伤痛呢?或许只有这个民族真正的强大起来。

会后,我们集体合影留念了,王今社长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赞许我,可是我的心情沉重依旧,我知道无法忘记这些历史,不是我拿着这些耻辱不愿放弃,而是时刻警戒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更坚强地面对残忍,大则为国为民,小则健康成长,仅此而已……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圆明园是一个被**过然后再被焚烧的女子。即使我也不相信,也不想用这个比喻,但是男人没保护好她。当然,她不会怨恨这个民族曾经的衰败与懦弱,但是她的灵魂会在夜深时化为一只明亮的眼睛,在北京的上空,时刻盯着这个男人的强盛。她相信这个民族能洗刷她所有的耻辱,但是她每天都在等待,等了一百多年,龙的子民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因为她每天晚上都在静静的流泪、流泪,盯着你流泪……

和市广播台合作的校园栏目“菁菁校园”终于开播了,可“等死”我们这批刚会爬行的毛毛虫了,这份焦急等待又满是期盼的心情好比学校里刷卡饮水机或咖啡机,等了半天才憋出一杯水。

“菁菁校园”是孙丽和苏鹏合作的精华,这印证了大自然的铁定规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过总觉得这有点“姐弟恋”的感觉,那次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苏鹏,他非得和我在教学楼的围栏上上演一场泰坦尼克号里男女主角在船头吹风的标志性动作,只不过是我被他压扁在里面而已,本来想武力反抗的,可想到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应避其锋芒,何况下回我就要和毓秋做“校园链接台”了,一股暗流充斥着“挨扁”的委屈,他们把这种感觉叫“暗爽”。

回家前我把市里发行的报纸、杂志全都刮收一份,在里面挑选我要的信息,像是李时珍尝百草一样,选择了牛的生活,但总有些人不放弃万分之一的可能,何况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所以李时珍最后成了牛人。

我打开收音机,调好频道……音乐声越来越小。

女:“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学生朋友们,你现在收听到的是调频96.4兆赫,调幅846千赫,市文艺广播电台2000年第一期‘菁菁校园’节目,本节目编辑、主持:孙丽、苏鹏……”孙丽姐的声音好听极了,她的每一个呼吸都触摸着我全身的毛孔。随后到苏鹏了,他的声音加了点“回声”特效,感觉蛮有新意的:“本栏目由市文艺广播电台与市关工委两代人书友社联合制作播出……”

“这一次有什么计划,要主动出击哪个媒体了。”苏鹏一看见我就给我地雷了。

“那苏鹏副社长有什么计划呢?”凌静在一旁说。

“我这边带了几家报纸的联系方式跟地址。”

“哈,不是吧,我也一样。”我笑着说。

我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报纸和杂志,“《语文报》、《生活导报》、《通俗文艺报》这几份报纸我们都可以试下,《中学生》、《学生作文》这几本杂志我们最好能约下专栏。”

“《语文报》的编辑部离我们比较远点,《生活导报》现在还没什么栏目能和我们结合,我觉得《通俗文艺报》不错,他们做过校园信息的专栏。”苏鹏回答。

“好啊,那么我们现在马上去?”凌静兴奋的说,说完语调又突然降低了,像是偷吃零食的小女孩说话的语气。

“放心吧,我知道坐哪路车。”苏鹏笑着说,我对凌静点了点头。

公交车驶向了温陵路70号的编辑部,驶向一片空旷的处女地。

“以前读报会认真地看足球新闻啊、娱乐啊,而现在看报纸注意力完全转向了社会新闻、文化新闻……我同学都说我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了。”苏鹏转身对我说。

我笑了笑摇了下苏鹏的肩膀说:“咳,英雄所见略同,我又何尝不是……”

“对了,你们没有跟他们预约呢?有没有联系方式。”凌静推了推我说。

“嗯,确实没预约好,我也蛮担心这点的,不过我还安排了两个对策,如果我们要是找不到人,就去找画家杨老师,如果杨老师不在我们就去拜访刘老师,反正这些人我们都是要认识的。问路靠嘴水,行路靠脚腿!其实当我们设计好了工作计划,我们就应该在各大媒体寻找自己的方向。”我头头是道地说着,说得倒蛮自信的,其实我内心仿佛52路的公交—样,一路颠颠簸簸……

(5)

果然,星期天编辑部没人。最后仅剩的希望仿佛傍晚时分的那一抹余辉,黑夜一到便随即消逝。不过我们都没慌,早打好预防针了,何况我又是社长,我先到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杨老师,他在家,我们便飞快地奔往幸福的时光。

“你们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做学生干部固然是好事,但是一定要知道自己还是个学生,你们还要高考。当然,我也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工作。”杨老师是中央美院的教授,给我讲了很多深刻的道理和工作方法……

“我们都是学生。”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需要解决的。

最后杨老师帮我们联系了编辑部的姜老师,而且他们还答应有空给我们书友社的同学开个讲座。

《通俗文艺报》编辑部的老师热情地接待我们,但是他给我的答复却是:“目前还没有做校园版的计划,而且近期版面都跟别人合作了,所以得等以后再联系了。”计划那么久、辗转那么多得来却是一句打发人的“再联系”,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空旷,整个人生的孤寂都挂在葡萄架上,像风干的葡萄一样。

我不甘失败的心情像是秋天的叶子,只是微风轻轻拂过,所有未了的心事,统统坠落……

“咳,一个报社算什么,没什么了不起,世界上又不光是一个媒体。”苏鹏打趣说。

我转头勉强笑了笑,像是一个很久没洗澡的被子。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凌静追上我们说。凌静的话突然惊醒了我,我作为书友社的领头的,怎么可以这样?一点坎坷就害怕,就情绪低落!我还得掌好舵。

“走,找作家刘老师……”我坚定地说。

随后我们又像陀螺一样去拜访作家刘老师。刘老师是一个豪放大方的人,也是一个离不开烟的大作家,我们不习惯抽二手烟,而他又停不下了,当他看到凌静轻声咳嗽后笑着说:“我乃一介烟民也……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没有烟,而是有烟而没有火。”

我们都笑了,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愧为一级作家……

“起码我们认识了那么多愿意帮我们的,而且也获得那么多指导,我觉得挺不错的。”凌静安慰说。

苏鹏拉了拉我的背包:“兄弟,机遇是争取来的,只要我们努力就有希望,别气馁啊。”

“没有,我不是没信心,而是作为执行社长,社团都没有建设好。”

“不是吧,想那么远,一切才刚刚起步,‘山高自有行路客,水深自有渡船人’。”凌静笑着说……

晚自习得时候,班主任独自享受着报纸,一派统治者威风,他起初无心去过问班级里不安本分的学生,也无心去收我桌底的小说,只是嗡嗡的讲话声渐渐地弥漫了整个教室,班主任突然把报纸往桌上一拍,训道:“安静点,你们把教室当成菜市场啦,棺材底放炮——吵死人。”那嗡嗡的响声暂时被收进透明的瓶子里,而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打开了《海子的诗》。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

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

我合起诗集,脑子里突然冒出许许多多的矛盾,如果把整个中学比作人生的话,那么此时我正处于更年期,一切的一切让我无法抉择,就像是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先想到书友社——磕磕绊绊,社团发展——管理还不够成熟,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仅仅有满腔热血,像是一场无根的风找不到始终;随后是我个人的情感,那一年的木棉花开,四个季节的等到,伊人不在,还有叶希柔弱的身影,毓秋突如其来的微笑与哭泣;再想到我一塌糊涂、撑死及格的成绩,高考像是一把屠刀,悬挂在我的脑后,时间一道就是一声咔嚓…….

整个世界的黑幕顿时压过来,压得我无法呼吸,压得我疲倦不堪,耳边总在回**着陌生人的声音:“放弃吧,放弃等待,接受新的幸福,放弃疲惫,接受新的快乐……”

“枫!”迟疑了会儿,我转过头,“你没事吧。”凌静关切地问着。

“没事,心里有点乱。”

“要不你请我喝可乐。”凌静笑着说。

我摇摇头,随后笑着说:“我警告你,别借故来近,我跟你不是很熟。”

凌静也笑了,说:“小屁孩你自己开心点,别想不开要死要活的,我认真啃书了。”

我起身离开座位:“我请你喝雪碧,要不?”

“跟你不是很熟,别借故亲近。”

我们都扑嗤一笑……

图书馆的窗子晃动着几个身影,我习惯性地朝这片净土走了过去。

“顾枫,你怎么来了,不上晚自修吗?”图书馆的老师惊讶问。

这个借口怎么能瞒过这位知道我底细的老师呢,“也好,逃课逃到图书馆也是件好事。”

“那边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老师指着一个坐在边角安静看书的女生说。

我心头一惊,那朵图书馆里深淹的白云,麻花辫子的承诺——她不正是绵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