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那个死去的戴立克拖着人类尸体滚下了楼梯井，可戴立克X连看都没看它一眼。戴立克不会为同伴的离去而悲伤，也不会浪费时间来反省错误，戴立克审讯官更是如此。
不过，它现在却怒火中烧，而愤怒是每个戴立克都熟悉的感觉。
“博士已逃脱！”戴立克X大声说，“启动紧急追踪扫描！”
两个戴立克靠近维护舱门。其中一个是戴立克强袭护卫，它很快着手在旁边的墙壁上切割出比舱门大一些的截面。另一个则伸长吸盘臂，扫描着昏暗的管道深处。
戴立克指挥官降到了戴立克X身边，“时间研究小组依旧无法突破塔迪斯。”
“我们需要博士！必须找到他！”
扫描维护管道的戴立克转过头来，“基地上层结构出现人类生命体。”它汇报道，“他们正沿着维护管道移动。”
“召集所有搜查小队！”戴立克X命令道，“搜索！定位！消灭！”
博士、鲍曼和科拉尔在管道里行走。他们想要加快速度，但在黑暗中很难做到。这里的空间狭窄得让人心慌，满是油污的锐角和一捆捆电线不断剐蹭着他们的衣服和皮肤。
“你的计划是什么？”鲍曼问了一句。博士和科拉尔踉踉跄跄地在前面走着，他则跟在最后面。除了跳动的手电筒光，他什么也看不清。
“我把戴立克引到胡若拉上来是有原因的。”博士答道，他的声音在管道里一直回响，“不是因为塔迪斯——那只是引诱它们过来的借口。戴立克X太渴望成功了，只要给它一个足够好的理由，我知道它一定会来。别忘了，这里是加油站，地底下埋着很多大型反应堆。说不定那里面还残留着不少燃油——毕竟油仓不可能完全清空。”
“燃油极不稳定。”鲍曼提醒道，“我们实际上正坐在巨型炸弹上。”
“一枚超巨型炸弹。”博士赞同道，“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将它引爆，爆炸不仅会毁灭戴立克X和它的所有手下，而且会炸掉‘消灭者号’和护卫舰。”
“那会让银河系这片扇区的戴立克军队遭受很大的打击。”鲍曼醒悟道。
“为胡若拉喝彩！”博士说。
“但这无疑是自杀行动。”科拉尔说，“我们也无法躲过爆炸的冲击。”
博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大喊：“啊哈！我们到啦……”他走进更为宽敞的区域，一些低放射性的含磷金属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是个小房间，他们终于能完全直起身体了。鲍曼伸展四肢，关节咔咔作响，但他小心地避免与科拉尔目光接触。
“如果必须要牺牲我们的性命来打败戴立克，”她说，“那就这么做吧。我们要为斯黛拉、史克鲁姆和卡丁艾吉的死复仇。”
“但愿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博士说着掏出音速起子，“不过第一步，我们要找到油仓控制装置。那东西一定就在附近。”
博士开始用音速起子收集信号，搜寻着控制系统，鲍曼则检查起几台堆在墙边的设备。设备又旧又脏，早以被人遗忘，但有部分还有电。这里还散落着一些工具，大概是原来建造基地的人留下来的。
“你们听！”科拉尔突然压低了声音。她抬手示意他们保持安静，博士关掉了音速起子。他们都听到了在金属管道里回**的戴立克的声音。虽然距离很远，但明显在靠近。他们还听到刺耳的命令：“搜索！定位！消灭！”
博士神情严肃，“我们得抵抗，不能让它们阻止我们。”
“可我们没有枪。”科拉尔说，“要拿什么来战斗？”
“枪不是唯一的武器。”鲍曼说着对博士露出一丝微笑。他抱起一个重型设备，吹掉控制组件上厚厚的灰尘。从外形上看，它像是一把双手操作的大电钻。“这是离子钻机，通过聚焦的离子束推动钻头穿透钢板。有些简陋，但是好用。”
博士在废弃的设备中快速翻找起来，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钢轮毂盖的东西。“这是磁控冷凝器。”他把金属圆盘扔给鲍曼，对方轻易便接住了，“应该有用。”
这时，从连接小房间的通道里传来一声巨响，部分墙面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找到人类！”尖锐的声音从另一侧传了出来，“十雷尔后穿透墙壁！”
“快走！”博士带头跑出小房间。
出口通道比维护管道宽敞许多，戴立克可以毫无阻碍地追上来。伴随着墙壁倒塌的声音，两名戴立克强袭护卫穿过了烧得通红的缺口，在扫描周边区域后追了上来，“搜索！定位！”
博士冲出通道，来到金属塔架上，科拉尔和鲍曼一头撞了上去。三个人把头探出锈蚀的栏杆边缘，下面是巨大的深坑，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空油仓。”博士的声音在黑暗中大声回**，“没用。走吧！”
他们朝左边跑，沿着巨型油仓弯曲的内壁一路前行。与此同时，戴立克在他们身后出现了。“建立视觉接触。”头一个戴立克汇报道。
“站住！”第二个戴立克喊道，“你们是戴立克之囚！投降！否则你们将遭到消灭！”
“快点儿！”博士边跑边说，“快跑！”
戴立克全都跟了上去，想要移动到便于射击的位置。有一个戴立克从平台上升起，一边朝他们飞去，一边高喊着命令。
鲍曼转过头，露出决绝的表情。他闷哼一声，把磁控冷凝器甩向空中的戴立克。圆盘划过空气，击中了戴立克的外壳，发出一声令人满意的巨响。戴立克垂下眼柄，正准备找出吸附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冷凝器就激活了。圆盘发出一阵低沉的嘎嘎声。
“受到攻击！”戴立克尖叫道，“局部磁场冻结！”
戴立克突然发生内爆，就像是有一只隐形的巨手把它给捏碎了一样。它的外壳遭到用力挤压，迅速发生形变，里面的生物都被挤了出来。它喷射进黑暗之中，化作尖叫的黏液喷泉。
第二个戴立克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的残渣坠落下去，它转动眼柄，又重新看向逃犯，“站住，否则你们将遭到消灭！”
鲍曼已经跟在科拉尔身后跑了起来，博士则举着音速起子在前面飞奔。起子的顶端发出耀眼的蓝光，陈旧的铰链开始转动。在他们面前的大门自动打开，三个人扑了进去。博士身体着地，翻身坐起，将音速起子对准舱门，动作一气呵成。大门重新关闭，正好把戴立克挡在门外。
“快走！”博士跑下一段楼梯，科拉尔紧随其后。
鲍曼也跟了上去。由于手上抱着离子钻机，他的速度有点慢。他的肩膀和脖子留下闪着亮光的汗水，上面的肌肉像电缆一样鼓了起来，可他却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下了三层楼后，他们来到一条宽敞的弧形通道里。两边的墙上安着好几道门。
博士放慢脚步，用音速起子扫描起来，“不远了……应该就在这后面。”
他打开其中一道门，三个人走了进去。
“这个油仓还能用。”博士说，“至少它还装着燃油。可以通过那边的面板进入控制系统。”
他带头穿过宽阔的塔架，来到悬在像是无底深渊的油仓上方的圆形中央平台。一阵阵刺鼻的气味从底下飘上来。
“戴立克正在逼近。”科拉尔说，“它们会追踪我们的位置找到这里，然后把我们包围。”
“对，”博士说，“我知道。”
“别管它。”鲍曼命令道，“开工吧。”
博士在控制装置旁边忙碌起来。他打开接入面板，搜寻着里面的电路系统。“戴立克随时都可能出现。”他皱着眉头飞快地说道，专注于手头上的工作，“我得绕过超控系统，建立燃油控制字段的反馈循环。这要花……哦，可能有点儿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争取一点点时间……”
“知道了。”鲍曼说完拉起科拉尔的手，“跟我来。”
戴立克在基地内掘地三尺，寻找着博士和他的同伴们。戴立克指挥官向好几个搜查小队下达了命令，让它们分散到加油站的各个角落。
戴立克X悬浮在空油仓的正中央，一边缓缓转动眼柄查看四周的情况，一边进行分析、计算和推断。它用X射线、红外线、热成像、光谱漫射等模式扫描建筑构架，又将得到的数据与吸盘臂传感装置掌握的数据进行对比，然后从“消灭者号”下载整座基地的平面图进行比较。
不到一分钟后，戴立克X穿过油仓去检查出入口。某种音速校准密码把大门锁上了。戴立克X伸长吸盘臂，快速更换数百万个可能的密码组合，不到一秒就破解了门锁的机关。大门缓缓打开。
戴立克X知道博士会在哪里，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它意识到博士把自己骗到了这里，还准备消灭它和“消灭者号”。这只是博士孤注一掷的策略，注定要失败。
可是，在那副黑金色的外壳里，难以抑制的深深的仇恨在燃烧。戴立克X下定决心要阻止博士，不惜一切代价毁灭他。
而且，它会单独完成这件事。
塔架的结构十分结实，金属格栅地板盖在铺满电缆和管道的壕沟上。鲍曼掀开其中一块地板，拉着科拉尔跳进下面狭窄的通道。他们猫低身体，鲍曼把地板盖回了原位。底下很挤，也很不舒服，但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地板上面的情况。
“戴立克一定会经过这边。”鲍曼耳语道，“我们待在这儿，等第一个戴立克从头顶经过后发动攻击。你先上，让它丧失战斗力，剩下的就交给我。”
科拉尔张开嘴正打算提问，刺耳的尖锐声音突然回**在油仓里。
“博士！”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充斥在空气中。
博士从忙碌中抬起头，他的嘴里还叼着音速起子。当戴立克X顺着塔架滑过来时，他扬起眉毛朝它挥了挥手。
“离开油仓控制装置。”戴立克X命令道。
博士取下嘴里的起子，“抱歉！我现在有点儿忙，要不你晚点儿再过来？”
“离开！否则你将遭到消灭！”
“要是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开枪的。”博士警告道，“这里到处都是燃油蒸气，火花会引起爆炸的。”
“离开！”
博士背对着戴立克X，用音速起子飞快地摆弄控制装置。“我马上就过去。”他回过头说，“你稍等一会儿。”
“博士！”
博士不耐烦地叹了一大口气，转过来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我跟你说了我很忙。”他晃了晃手里的音速起子，以表明自己忙不过来。
“你有三秒钟的时间离开控制装置，否则我就消灭你！”
“别傻了。如果消灭我，你就永远也得不到塔迪斯了。”
“我们将另想办法进入时间漩涡！”
“我怀疑你们做不到。”
“那我们就想办法突破塔迪斯的防御系统。戴立克从未被打败！”
博士睁大了眼睛，“你想打赌吗？”
戴立克X下方的地板悄悄滑开，科拉尔亮着爪子跳了出来。她一爪刺进戴立克X的基座，撕开反重力装置的塑料和金属，溅起一大片火花。一阵能量波动过后，戴立克X抖动起来。它明显失去了反重力能量，开始逐渐下降。
“移动能力受损！”戴立克X尖叫着重重落在了地上，它惊慌失措地晃动枪杆和吸盘臂，想要搜寻攻击自己的人，“我动不了了！”
鲍曼举着离子钻机出现在戴立克X身后，把钻头抵在它的颈部格栅上。戴立克X转动圆顶，用目镜盯着鲍曼。
“人类攻击者！”它的声音拔高了一些。戴立克X转动肩部组件，把枪杆对准了他。
鲍曼久久凝视着戴立克X。他把身体凑上去，让自己的脸占据戴立克的所有视线。然后，他非常小心地说了一个词：“消灭。”
紧接着，鲍曼按下开关。
离子钻机自动开火，密集的离子束射进了戴立克X的颈部。
“警报！警报！外壳已穿透！”戴立克X高喊道，随着每一次开火而抖动，“防护力场失效！”
烟雾和火焰从戴立克颈部格栅里冒了出来，里面的生物猛地发出尖厉的哀号。鲍曼换了个位置，把钻头对准另一侧，用力按下开关。更多的离子束射进戴立克X体内，使整个外壳都震颤起来。戴立克X的叫喊声盖过了火焰燃烧的声音，鲍曼发现火苗已把双手灼伤，才不得不往后退开。
离子束已经打光了，全都射进了戴立克X的颈部。不仅扰乱了电子控制设备，还打穿了里面的生物。鲍曼发出厌恶的低吼，抬脚将熊熊燃烧的戴立克X踹下塔架。它翻身坠落，一路留下一串烟雾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前戴立克 。”鲍曼咕哝了一句，把离子钻机也扔了下去。他筋疲力尽地跪倒在地，腿上鲜血直流。
科拉尔爬过来扶起他。“我们还没做完呢。”她对鲍曼说，“来吧……”
“干得好！”博士对走过来的两个人说，“而且很聪明。戴立克的基座并没有防护力场，因为底下装了反重力装置。一旦破坏了那个东西，剩下的防护力场就会短路。非常好！”
“从没想过是我干掉了戴立克X。”鲍曼咕哝道。
“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干掉‘消灭者号’和这里所有的戴立克。我快搞定了。”博士对布线做最后一点儿调整，砰的一声关上了接入面板，他关掉音速起子，“好啦。”
“这样行吗？”鲍曼问，“博士，‘消灭者号’可是一艘大飞船。”
“你在恒星系的另一端都能看见爆炸。”博士保证道，“相信我，爆炸足够大。”他顿了顿，“不过，还有个问题。”
科拉尔注意到了博士严肃的语气，“怎么了？”
“引爆的前提是安全超控系统停止运行。我没法远程操作，也没法在上面安装定时器。”他严肃地看着他们，“当油仓里的燃油达到临界值时，得有人留下来拉下手动超控杆。”他拍了拍控制面板上的金属杆，“这是万无一失的措施。”
“我们早就知道这是自杀任务。”鲍曼说。
科拉尔附和道：“还在等什么呢？开始吧。”
博士还在犹豫，“我估计塔迪斯就停在这上面……”博士指着上空说，“还有……其实我们可以直接逃跑。”
“你去吧。”鲍曼说，“我来握住手动超控杆，你跟科拉尔离开这里。”
“什么？不！”科拉尔惊恐地说。
“反正我已经负伤了。”鲍曼说，“你快跟博士走，别管我。”
“不！”科拉尔极不情愿地争论道，“我不会离开你！博士可以——”
“科拉尔，他已经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一次。更何况，只有他知道怎么开他的飞船，至少这样你跟他都能活下来。好了，快走吧……”
科拉尔丝毫听不进去，“不！你走！我留下来拉住它！鲍曼，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爱你！”
最后那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鲍曼惊得张大了嘴，但马上又合了起来。博士焦急地轮番看着他俩。
鲍曼一把抓住科拉尔的肩膀，用力吻了她。“我也爱你，”他低声说，“所以我绝不可能让你留下来。那样有什么意义？”
“呃，抱歉打扰一下……”博士说。
“不！”科拉尔哽咽道。她用双手捧住鲍曼的脸，带着恳求的眼神抬头看他，“不，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不是现在……”
“我们没时间了……”博士提醒道。
鲍曼用大拇指擦掉科拉尔脸上的泪水，“别哭了，你这样会把博士也弄哭的——你知道他是个软骨头。”
“啥？”博士皱起眉。
“你瞧，他已经哭了……”
科拉尔转头看向博士，鲍曼立即将手换了个位置。他牢牢抓住她的脖子和肩膀，对准上面的神经接头用力一捏。科拉尔突然僵住，失去了知觉。鲍曼接住她瘫软的身体，把她抱起来递给博士，“给——带她走。”
“鲍曼……”
“至少这样她能活下去！”鲍曼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无比，“你也是。快走！”
博士接过科拉尔，“我会照顾好她的。”
“你最好如此。”
从油仓另一端传来巨响，一队戴立克在门口现身。博士转过身犹豫了片刻，又回头看着鲍曼。
“尽可能帮我们多争取些时间。”他说。
鲍曼握住控制杆，“快走吧！”
博士匆匆穿过塔架，开始上楼梯。他抱着科拉尔很难行动，可他下定决心要逃出这里。无论如何，他欠乔恩·鲍曼这两条命。科拉尔逐渐恢复了意识，在博士奋力攀爬时发出喃喃自语。
当上到楼梯顶时，博士失足跌倒在地。科拉尔突然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死死抓着科拉尔，可她开始拼命挣扎。“放开我！让我回去找他！”她大喊道。
“不！科拉尔！你得离开这里！我们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了！”
“鲍曼！”科拉尔尖叫道。
博士拉住她，“太迟了！我们没时间了！他希望你活下去，这是你最起码能为他做的事！”
他拖拽着科拉尔走过通道，可是她每走一步都在挣扎。最后，他转身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她的身体，“别挣扎了！想想鲍曼想要的是什么！要是你现在回去，那我们都得死。这就是你想要的？你觉得这就是他想要的？”
她啜泣起来，任由博士拉着她往前跑。博士在通道的尽头打开大门，两个人冲进了胡若拉清冷的夜里。在他们的头顶上空是漫天的星辰，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则是巨大而醒目的蓝盒子——塔迪斯。博士顿时松了口气，高兴得差点叫出来。
鲍曼看着戴立克滑过塔架，带血的嘴角上露出冷酷的微笑。它们还没发现他。他靠在控制面板上，用一只手握着手动超控杆。控制装置上的指示灯忽明忽灭，可怕的红光一阵阵地照在他的脸上。
“警报！”打头的戴立克尖叫道，“发现人类囚徒！”
博士和科拉尔跌跌撞撞地走向塔迪斯。
“站住！消灭！”
他们听见从身后传来戴立克的声音，以及死亡射线刺耳的嗖嗖声。博士跑成“之”字形，把科拉尔推到前面。巷子里充斥着闪光，空气中弥漫着灼热刺鼻的臭氧气味。
“快跑！”博士吼道。
“钥匙呢？”
“钥匙怎么了？”博士抬起手，把闪着微光的钥匙插进塔迪斯的锁孔里。警亭大门突然打开，两个人冲了进去。
戴立克聚集在鲍曼周围。
他站在那里，虽然重心不稳，但傲然挺立，沾满鲜血的手还握着控制杆。鲍曼对包围着他的戴立克露出挑衅的笑容。
“永别了，混蛋。”他拉下了控制杆。
一瞬间，整个世界震动起来，就好像有一枚巨锤狠狠地击中行星深处。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巨大的回声，轰鸣声随着不可阻挡的连锁反应而变得越来越大。
最后，随着基地的强烈震动，戴立克全都摇来摇去，不停地抖动着。一块块生锈的金属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塔架发出可怕的嘎吱声。在地底深处，一道绿光突然亮了起来。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戴立克喊道，“撤退！”
鲍曼大笑不止。
博士绕着塔迪斯的控制台不停地打转。他现在没时间回答科拉尔的问题，比如，如此小的盒子里为什么有如此大的空间。所以，她只好看他忙活。她抓住栏杆，张望着四周，呆呆地意识到一切都变了，变得令她无所适从。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博士咕哝道，手上的动作愈发让人眼花缭乱。他咬着牙，把双眼睁得大大的。地面在震动，抖得金属地板嘎吱作响。博士突然大喊一声“哈！”，松开了手闸。
中央立柱爆发出耀眼的青绿色光芒，呼哧呼哧的奇怪声音充斥着主控室。
“哦耶！”博士吼道，“来吧！”
戴立克惊慌地尖叫着。由于连锁反应点燃了底部的燃油，耀眼的绿光——伴随着低沉的轰鸣——猛地变亮了。一阵强风从底下吹了上来，但鲍曼坚持睁着眼睛。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退缩过。他要亲眼见证死亡的到来。
可他却看到一个蓝盒子凭空出现在眼前。在即将爆炸的刺眼绿光中，他很难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它看起来像是……
警亭的门打开，科拉尔在门口朝他伸出手。
戴立克指挥官看到眼前的情景，把枪杆转过来喊道：“消灭！”
鲍曼吸了口气，猛地扑进塔迪斯里。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戴立克的死亡射线只击中了空气。就在这瞬间，整座基地毁灭性地蒸发了。
行星撕裂开来，北极星站在最初的爆炸中消失殆尽。上一秒，它还是那个由岩石、金属和塑料组成的城镇；下一刻，它就成了一团气态原子。爆炸产生的裂口喷射出发光的放射线，火光直冲云霄。地底的油仓碎片和石块像成百上千吨的弹片一样以超音速的速度飞散出来。悬浮在北极星站上空的戴立克舰队用防护力场吸收了第一股爆炸波，但没能承受住近距离的猛烈冲击。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消灭者号”的船体开裂。其内部的中子反应堆超负荷运转，造成了上千处二次爆炸。整艘飞船支离破碎，内部完全暴露出来，边缘还喷射出火焰。紧接着，巨型圆盘向一侧倾斜，一开始速度很慢，随后，越来越快地滑入下方灼热的深坑。
“消灭者号”因坠毁产生了最后一次爆炸，第二道连锁反应把周围的护卫舰全部卷了进去。每艘飞船都像闪光灯泡一样爆发出耀眼的亮光。
在七光年之外，爆炸的火光依旧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