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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恩在半山腰就听到高音报警器发出的声音。他的心一沉,警铃声从来都不会跟好事连在一起。当僧侣开的高尔夫球车拐进港口时,他看到滚滚黑烟从一座伸入大海的建筑里喷涌而出,那座建筑看起来就像要塞一样。等车开近以后,他十分确信自己还听到了枪声,更糟糕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忒皮卡。

他的同伴面色惨白,“我……我不知道。”

前方,博士跳下车向监狱跑去。

“停下!让她停下!”麦卡都斯大喊,“那里不安全!”

一支莱恩猜测是狱警的小队跑出来迎接他们。他们都穿着职业制服,衣服的颜色只可能是“塔迪斯蓝”。其中两名狱警抓住博士,把她带了回来。

“小伙子!抱歉,你们得放开我!我的朋友在里面!”

“先等一会儿,他说里面可能不安全!”格兰姆劝她。

“好吧。哼!”

“麦卡都斯大祭司。”其中一名狱警低头示意。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是抵抗军袭击,阁下。他们扔了手榴弹,还来了持枪的步兵。我们无法进入东翼楼。”

“特罗莫斯呢?”

“情况未知,阁下。”

麦卡都斯突然看起来非常焦虑,莱恩想知道为什么。

“亚兹在哪儿?”博士质问。

狱警看起来很迷惑。

“棕色皮肤的女孩!”莱恩急切地说,“人类!穿着粉色运动鞋!”

其中一名狱警垂下目光,“她关押在东翼楼。”

亚兹无法呼吸了。她试着把特罗莫斯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但那胳膊如钢铁般坚硬。她的余光有闪烁的银色星星在打转,她的眼前一切开始陷入黑暗。

随后,她落到了地上的碎石堆里。她大口喘气,抬头看到鲍勃站在一旁,拿着某种麻醉枪。“站起来!”他大喊,“你能走吗?”

亚兹点点头,尽管她毫无把握。鲍勃和那个女人把她扶了起来。“戴上这个。”那个女人边说边给她戴上防毒面具。亚兹无法说话,她的喉咙隐隐作痛。

“她叫什么?”

“亚兹。”鲍勃回答。

在黑暗中,亚兹在那两人的带领下沿着走廊尽头走去。

“亚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那个女人隔着面具喊道。

亚兹点点头。

“我们要进入下水道系统。你得跳下去,然后爬过狭窄的管道。你能做到吗?”

亚兹依旧只是点点头。

“跟着我。”那个女人滑入检修口,她先把脚伸了进去,然后把身体慢慢往里送,直到指尖勾住检修口的边沿,最后松手跳了下去。

那个洞看起来又黑又深,就像水井一样。亚兹希望下落的距离不是太长。与此同时,枪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她可不想在交火的时候让他们抓住。她别无选择,只有跟着鲍勃他们了。

“快点!”鲍勃喊道。

亚兹学着那个女人刚才的动作,先坐在检修口边上,然后慢慢滑下去。

“跳!”女人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没那么深。”

亚兹闭上眼睛跳了下去。经过可怕而短暂的自由落体之后,她掉进了又冰又湿的某种东西里。

她踉跄着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她跳下来了,没受什么新伤,挺好。但这儿的臭味儿可太糟糕了,她隔着防毒面具也能闻到,“真恶心。”

“走这边!”那个女人喊道,她已经爬进了管道。亚兹不情愿地手脚并用跟了上去。她唯一的安慰是这里很黑,无法让她看清自己身下究竟是什么。要是幸运的话,它就只是排水管,而管道里再没别的东西了。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这里的味道告诉她,并非如此。亚兹尽可能快地爬过狭窄的管道,她感觉鲍勃就跟在自己后面。这个空间对她来说已经很挤了,她无法想象这对鲍勃来说有多幽闭恐怖。

“一直往前走!”他咆哮道。

亚兹所能做的只有往前扭动,希望自己走的方向能带她回到博士的身边。

“难以接受!”博士在监狱大门外走来走去,格兰姆在旁边看着。“请问我能跟管事儿的说句话吗?当你通常是管事儿的那个,找到跟你一样管事儿的人总是特别难。”博士说。

麦卡都斯似乎对格兰姆更感兴趣,“至高者啊,请宽恕人类的罪孽!您的大天使会找到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她。这是您的考验吗?考验我们是否虔诚?”

这要怎么回答?“好的,你真逗。我们要怎么做,博……护士?”

“我要她平安!”博士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温柔地搂着格兰姆和莱恩,带他们走到麦卡都斯听不见的地方。“好吧,‘至高者’,我认为我们应该按顺序这样做:先找到亚兹,然后找到塔迪斯,接着弄清楚我们上次来这儿到底说了些什么,把问题解决,最后去1967年的维也纳赶上欧洲歌唱大赛。”

格兰姆缓缓点头,“完全同意。除了最后的欧洲歌唱大赛,那个我就不去了。”

“真的?那年夺冠的可是珊蒂·肖,不过无所谓。”

“博士!”莱恩恼怒地说。

“我们得进去!”博士飞快地朝监狱跑去。就在此刻,忒皮卡和一群狱警从监狱里走出来。格兰姆赶紧跑过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汇报。”麦卡都斯命令道。

“监狱是安全的,阁下。”其中一名狱警说,“东翼楼已回到我们的掌控之中。死了一个抵抗军。”

“特罗莫斯呢?”

“安全地待在他的囚室里。”

“啊。”麦卡都斯放松肩膀,深吸了一口气,“赞美美好博士。”格兰姆想知道,他们总提起的这个叫特罗莫斯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特别。

博士推开人群,上前问道:“那我们的朋友呢?大天使呢?”

那名狱警面带愧疚,“我们找不到她。”

“什么?”

“她跑了。”忒皮卡说,“有囚犯报告说,她跟着洛巴人和人类抵抗军逃走了。阁下,我们昨晚从街上抓回的洛巴人流浪汉被抵抗军不遗余力地救走了,我们觉得他可能是抵抗军中的重要人物。”他顿了一下,“甚至可能是普雷。”

格兰姆看到麦卡都斯怒目圆睁,鼻孔张大,“你的意思是我们抓住了普雷,而你们却让他跑了?”

高级狱警匍匐在地,“请求您的宽恕,阁下。他给的是假名字,我们以为他只是个流浪汉。”

“你获得宽恕了!”格兰姆大声打断他。他无法忍受自己看着狱警以他的名义趴在地上,“起来吧伙计,不用趴在这儿。”

那名狱警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向他致谢。

“美好博士?”真的博士说,“以您惊人的聪颖和无边的智慧,您是否觉得我们应该和大祭司坐下来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弄清楚这些抵抗军是怎么回事?在任何人受伤前和平地聊一聊。”

“完全同意。”格兰姆说,“我们得坐下来,喘口气。”

博士点点头,对着莱恩和格兰姆轻声说:“我得理清头绪找出是什么时候、到底是哪儿出的问题。”博士挠挠脸,“坦率地讲,我认为我们之前做的是件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从毁灭边缘拯救文明’的案例。”

“那亚兹怎么办?”莱恩问。

博士咬了咬嘴唇,“亚兹又聪明又能干,唱歌还好听。前面两样在目前来说都挺重要,不过第三样也值得一提。如果她是自愿跟着‘抵抗军’走的,那我相信她的判断。实际上,希望她能了解到故事的另一面,正如我们所说,故事总有两面。”

格兰姆点点头。有时候他都忘了当警员的亚兹经历过一些非常可怕的情况。她会没事的,在事态加剧之前,他们会找到她的。博士轻轻推了他一下,格兰姆把腰杆打直,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说:“我,美好博士,下令今晚不得有战斗,在这圣……”

“莱斯明节。”莱恩帮他补充道。

“但是有抵抗军逃跑了。”那名狱警有不同意见。

“肃静!”麦卡都斯下令,“这是他的真言。”

“我不知道举办一场盛大的狂欢节合不合适,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但你是不是说过会有什么宴会?”格兰姆觉得如果人们都在吃吃喝喝,应该就不会打仗了。

麦卡都斯俯首,“是的,将有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圣莱斯明节。这是节日的传统。”

“告诉我,麦卡都斯。”博士问,“这个叫普雷的家伙有没有可能伤害我们的朋友?”

“没有,”他不情愿地承认道,“他是抵抗军的首领,但也备受尊重。”

一阵寒冷的海风吹过港口,空气中还充斥着刺鼻的浓烟。博士似乎斟酌了一下他话语的真实性。终于,她点点头,看起来对麦卡都斯的回答很满意,“很好。我倒是觉得并不需要为我们的莱斯明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噢!”莱恩小声地抗议道。

“但是,麦卡都斯大祭司,我觉得是时候布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