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摆摊卖艺,结交项氏叔侄
受了**之辱后,韩信躲在家中,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他身边唯一的安慰是那把剑,他不断用手摩挲着这把名剑,心中充满对吴姬的怀念。他想,为了报答吴姬赠剑的深情,和保护这件稀世珍宝,承受**的奇耻大辱也是值得的。
忽然他听到敲门声,原来,“复六国会”的朋友陈贺来找他了。陈贺告诉他说,现在外面风声很紧,秦始皇继去年的焚书令后,又颁布了坑儒令,淮阴城内的著名儒生都躲进深山中去了。韩信虽称不上儒生,但平素也喜欢读兵书,也可能有池鱼之殃,陈贺建议他还是到外地避避风。
韩信决定束装南行,他的目的是原吴国的首都吴县,出于对吴姬的怀念,往吴姬的故国一游,欣赏当地的美妙风光,多少可以平复失恋所造成的创伤。
他在吴县闾门外的虎丘山下租赁了一间民屋住了下来,靠卖艺为生。
吴县县城位于今江苏苏州市。春秋时,该地是吴国的首都,十分繁盛。楚国占领该地后,吴县成了春申君的封地,春申君在那里修建了许多楼台亭阁,使该城的富丽不亚于楚国的都城寿春。韩信在那里游览了几天,对江南三月的杏花烟雨迷恋不已。
虎丘山下有吴王阖闾的陵墓。韩信读过古书,知道阖闾是春秋末期吴国国君,曾重用伍子胥和孙武等名将,攻破楚国,一度占领楚都郢(今湖北江陵),威名甚盛。他死后的陵墓在其子吴王夫差的经营下,征调十万民工,穿土凿池,积壤为丘,历时三载方成。因为阖闾爱剑,下葬时曾以他经常佩戴的莫邪剑殉葬。
韩信在阖闾陵墓参拜时,取出自己所佩的干将剑作试验,果不其然,这把剑与墓中的莫邪剑互相感应,立刻熠熠生辉,光芒四射。韩信立即将剑插入鞘中,免得旁人识破他的宝物。经过这番试验,更加确证吴姬所言不虚。
吴王陵墓的地面建筑,巍峨壮丽,是吴中的一大景观。城中不断有车马络绎来此游春。游客中有高官显宦、富商巨贾,也有文人雅士、豪客恶徒。各色人等,往来如梭,川流不息。
有一天,韩信在虎丘山下卖艺遇到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
韩信的卖艺不外乎武术、魔术和杂耍等。他的表演一般,吸引观众不多。街道对面来了一老一少,他们俩摆了个地摊,出卖各种跌打损伤的狗皮膏药。韩信仔细观察了一阵,只见那老者五十多岁,举止从容,眉宇间却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气,显见此人出身高贵,大有来头。那青年二十来岁,面色微黑,目光如电,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虽然站着不动,但意气自如,像是惯经战阵似的。韩信明白此人身上有无穷的潜力,一旦动怒,身手必矫捷如豹,凶猛如狮。
那老者见周围已有许多人,便作了一揖,沉声说道:“愚叔侄此番来吴中卖药,人生地疏,礼数不周,望诸位见谅!我们所卖的膏药名叫全无敌,无论风湿痛、关节痛,外伤、内伤、跌伤、打伤、挫伤……只要用这种膏药一贴,立刻可以痊愈,不灵包退。为了促进销售,愚侄还表演一套剑术给大家看,这套剑术也名口全无敌。”
于是那青年拔剑挥舞起来,他的剑术的确精彩。其气势的威猛犹如羿射九日,其身段的矫健好像天帝乘龙,其动作快捷时好似雷霆和闪电,其动作放慢时又如江海泛着清光,惊险连连,变幻万千,令人眼花繚乱。韩信看了,心中十分赞赏。一时观者如堵,喝彩声不断,一套全无敌剑术表演完毕,人们争先恐后购买全无敌膏药,转眼间,一袋膏药全部卖完。而韩信的摊位前却无人光顾。那老者说:
“各位顾客,对不起,全卖光了,大家明天再来买吧。”
那两位卖艺的正准备收摊回家,忽然来了一伙人,全是吴中子弟中的好事之徒,平日无事生非。小民百姓见了他们就像遇到瘟神似的,赶紧躲得远远的。当下这伙人来到卖艺摊边,为首的一位秃顶的中年汉子对那一老一少说道:
“我是负责这里的头头,你们外乡人擅自闯人我们这里,又不交保护费,还吹嘘什么全无敌剑法,太目中无人了。你们俩如识相点,赶快交出你们的破剑和所有银两,立刻卷起铺盖滚蛋,要不然的话,我要叫你们尝尝吴中子弟拳脚的厉害,到那时你们就悔之晚矣!”
那老者上前打躬作揖求情道:“诸位豪杰,我们叔侄两人因家乡遭灾,流落到吴中,靠武艺讨口饭吃,因不懂本地规矩,请诸位海涵。我们愿意交纳保护费,只求准许我们在此占一席之地卖艺糊口。”
“不行,你们在此抢了本地人的饭碗,你们必须离开,把收来的银两和剑留下!”那中年汉子说。
“你要钱可以给,但这把剑是我家的传家宝,你休想得到,你这个地头蛇死了这份心吧!”那卖艺的青年怒气冲冲地说。韩信见这位青年竟敢顶撞本地恶棍头领,暗暗为他捏一把汗。
中年汉子暴跳如雷,啦哮道:“好,你胆敢违抗,大爷们可不是好惹的!”他回过头向同伴中一个彪形大汉说,“季布,上去亮一手给这小子看看。”
那个彪形大汉大踏步走上前来,来到阖闾享殿的石阶前,用双手端住一个石鼓,左右摇晃了一下,掂了掂分量,然后吐气开声:“嗨!”石鼓应声而起,一下子被举过了头顶。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一个趔趄,眼看身子要倒,便赶紧将那重百余斤的石鼓奋力往那青年身旁掷来,轰的一声,地上砸了一个坑,尘土飞扬。那伙吴中子弟顿时喝彩叫好,为伙伴助威。
那卖艺青年倏地转过身子,拔出剑来,空中闪过一道亮光。众人定睛看时,剑已入鞘,地上的石鼓却已整整齐齐地中分为二。这一手将大家镇住了。那把剑能将石鼓一分为二,一定是把举世无双的名剑,古代只有王侯将相家才有这样的上等剑器。由此可推想这一老一少的卖艺人必定来头不小。
众人面面相觑,十分逾尬。只有那彪形大汉仍不服气,咕哝道:“剑倒是把好剑,可人呢?举石鼓可得凭真功夫,有种的也敢举一下石鼓吗?”那青年照了下老者的脸色,便沉稳地跨着大步向享殿前走去,走到铜鼎边稳住身子,沉肩下腰,手执鼎,轻松地将鼎举过了头顶。这鼎有千斤之重,往少说也不会低于五六百斤,那青年竟举鼎在广场上绕行了一圈,面不红,气不喘,稳稳地放回原处,然后走到那中年汉子面前,威风凛瘭,似电的目光盯住了他的双眼,沉声问道:
“你看怎样?”
韩信在心中暗叹这青年身手果然不凡,日后必有大作为。那中年汉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软声求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知道我是谁家的公子吗?我叫项羽,我的祖父就是楚国名将项燕,这是我的叔父项梁。”这青年说,用手指着老者。
韩信听见了,心中又惊又喜,他早就仰慕项氏叔侄,想不到在这个不平常的场合遇见了,只听见那中年汉子乞求说:“原来是名将之后,难怪您的剑术如此精纯了。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大英雄。小人愿率弟兄们听候公子差遣,决不敢有半点怠慢!”
那伙吴中子弟见此情景,也跟着跪倒在地,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片,都说是愿奉公子为吴中子弟之首,听候差遣。
那老者,也就是项梁示意项羽命他们起来,同意项羽为他们的首领,但要他们听任约束,不得任意胡行。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韩信把这场风波的前后经过都看在眼里。他等众人走散后,走上前去与项梁答话。
“今年祖龙死。”韩信说。
“始皇死而地分。”项梁立即接口说。
这两句话是“复六国会”的接头暗号,这说明他们俩都是“复六国会”的成员,并且接上头了。
于是项梁将韩信拉到僻静地方说话。
韩信把自己的情况一一向项梁说了,并说自己与项伯有旧。项梁告诉韩信说,从此以后,韩信可以在吴中地区卖艺糊口,项梁可以设法保护他。
“今年祖龙死”、“始皇帝死而地分”这两句话本是“复六国会”的接头暗号,可在秦始皇三十六年(公元前211年),这两句话却成了暴君秦始皇的催命符。
这一年的一天,大秦帝国的东郡上空乌云密布,天昏地黑,轰隆隆地下了一场陨石雨。这场怪雨过后,地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陨石。最大的一块陨石有一人多高。上面竟赫然刻着七个大字:“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分明是“复六国会”的人士刻的,是“复六国会”的宣传策略。但秦始皇闻知后,心中十分不安,认为这是天象示警,自己的死亡、国家的分裂已在眼前。他身体本来有各种疾病,而加上这种危险的心理暗示,他的病情更加重了。
接着又发生了一件让秦始皇感到十分不祥的事情。这年秋天,秦始皇的使者从关东来,夜行经过华州华阳县西北六里的平舒道时,遇到一个相貌古怪的老者拦道。手持玉璧请使者带到咸阳去,说:“请为我送给漓池君吧!”使者心中疑惑,漓池君是谁呢?据说漓池君是水神不是凡人,又怎么送给他呢?正在百思莫解之际,忽听见那老者又说:“今年祖龙死。”使者听见,更加摸不着头脑,便请老者解释一下。谁知那位老者突然消逝于苍茫夜色之中。四周寂无人影,不知道那老者到哪里去了。使者进咸阳城朝谒时,献上玉璧,详细禀告了途中的所见所闻。始皇帝听了,默然良久,心中充满各种不祥的预感。他退朝以后,派内监持璧,到御府去查阅库存宝物,发现这块璧是秦始皇于统一天下后的第三年渡过长江时,在船头把玩时失手坠落江中的。如今虽然物归原主,但归还时神神秘秘的,显得十分蹊踐。始皇帝一面用手摩挲玉璧,一面沉吟道:“今年祖龙死,这是在暗示着什么呢?祖者,人之先;龙者,君之象。啊呀,不好,看来这似乎是在指朕将遭到不幸呢!”于是,他日夕不安,心中充满死亡的悲惧,暴君虽然富甲天下,但健康这个无价之宝,是花钱买不到的。在死亡面前,君王和百姓是平等的。
其实,这件事也是“复六国会”的心理战术,这些反秦人士利用秦始皇的迷信心理,派这位老人手执玉璧去见秦王使者,夜深人静,更加重了神秘感。这块璧是随便找来的,秦朝内官疑神疑鬼,便诳言是八年前掉落入江的那块,事实上,天下玉璧相同的甚多,谁也难辨真假。俗话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但秦始皇却十分认真地对待此事,他所蒙受的心理损害就可想而知了。“今年祖龙死”本是“复六国会”的接头暗语,那老人也是随口说出,吓吓秦王使者的,没想到秦始皇却附会到自己身上,认为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向他索命,这正好中了“复六国会”的计谋。
一时天下谣言四起,连秦王宫内部也产生了许多谣言,什么天帝降怒要索秦王的命呀,海神与山鬼要夺秦王的位呀等,秦始皇与后妃接触,常喜偷偷听她们的谈话,所以他也耳闻不少这样的谣言。
由于听多了对自己不利的谣言,秦始皇夜晚常做噩梦。最典型的梦境是,他感到自己在不断被提升。他站在銮辇上,而成千成万士卒正在齐心竭力往上抬举着,他感到自己站在众人、众山,也即整个天下之上。忽然他梦见了大海,宽阔无堪,海浪像一群振威吼叫的雄狮,甩着头上长长的毛,龇牙咧嘴地向海岸边的礁崖扑来。在拍天而起的巨浪里,他看见一个穿冕服的身影,啊,这是海神,随即便听到那狂傲的笑声。奇怪的笑,那笑声初听像韩王安,再听像齐王建。他不由怒火喷发,连喝两声:“大胆!放肆!”想到应当改乘马,**已是马鞍。他狠狠挥鞭,跃马踏浪冲去,这时才看清,那实在不是什么韩王安或齐王建,而是一条艨艟巨舰似的大鱼,张开城门似的大嘴迎面扑来。他不由大惊,赶紧伸手拔剑,却又像上回对付荆轲似的怎么也拔不出来。眼看那大鱼锋利巨牙快要刺到额头,他焦急喝令左右:“尔等为何不快上?”左右竟是空无一人!正当可怕的死亡感觉向他袭来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那种狂傲的笑声。仔细看时,大鱼已经消失,见到的却是一个王者踏浪扬长而去的背影。秦王的剑已经拔出,待要狠狠挥剑劈去,那剑却忽而重似千斤,连手臂也垂了下来。忽然那王者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大鱼,好长好大一条鱼,秦始皇用力拉动弓弩,然而,大鱼带着箭伤直向秦始皇扑来……秦始皇猛然惊醒,海不见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白天富贵无比,夜晚却被噩梦缠绕。秦始皇决定再作一次巡游,以压服海神山怪,同时到海边去,再一次寻找不死药,以挽救自己垂危的生命。他的病已很严重,如再找不到不死药,就拖不了多久了。
于是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带着大队人马,作最后一次全国性巡游。随行的大臣有左丞相李斯、上卿蒙毅和中车府令赵高,右丞相冯去疾则留守咸阳。他的少子胡亥也随同出巡。
前四次出巡一般都只三五个月,多则半年,这一次的出巡却花了将近一年时光。巡游的地方也真多,十月岁首(秦历以十月为岁首)从咸阳出发,出汉中,沿汉江巡游,于十一月到云梦泽(今江汉平原),遥祭死于九嶷山(今湖南省南部)的虞舜。然后乘船顺长江而下,途经楚国名城丹阳(今安徽当涂东北),出长江口,沿海来到杭州湾,在钱唐县(今浙江省杭州市)稍作休息,又坐船上溯浙江(今钱塘江),江面忽然刮起大风,波涛险恶,舍舟登陆,登会稽山(今浙江省绍兴市南),拜谒禹王庙,祭祀大禹,远望大海,立碑刻石,歌颂秦德。然后从陆路来到春秋时吴国的都城吴县。
项梁、项羽、韩信等听说秦始皇的车队要到吴县来,与吴中奇士桓楚、广陵侠客秦嘉和楚王后裔景驹等密商谋刺秦始皇,决定先由桓楚引领泽中土匪突袭秦王车队,然后项羽等跳上秦王御车,斩杀秦始皇。还计划随即立景驹为楚王,恢复楚国。
当天,项梁叔侄和韩信等在驰道旁守候着,等秦始皇的车队到来,两旁等着看热闹的百姓真多,简直人山人海。等了几个时辰,始皇的车队终于来了。远远就听见一阵阵闷雷滚动般的隆隆声,望见一丛丛色彩斑斓的旌旗。这个车队足足有四五里路长,长长的属车队列,总共有九九八十一乘,车上的旌、旗、旒,猎猎飞动。前面的随从属车都蒙以虎皮,最后两乘则高悬着豹尾。头里是五十对鲸皮大鼓的鼓车,百面大鼓犹如惊雷隆隆。中间的车乘有安车(坐车),有立车,都配有青、赤、黄、白、黑五色,以合阴阳五行之数。精制的车盖都为黑表赤里,围以木制幡幛。身披甲胄的卫士们佩挂着戈、矛、弩,高擎凤凰阖戟,挺立在车乘两侧。接着是骑马执戟的侍从郎官,随后是挂着桃木弓和苇竿矢以辟邪驱鬼的“辟恶车”。负责护卫的太仆令屹立在辟恶车上,手执弓箭,警视四方。然后是护驾开道的“警弹车”,孔武英伟的虎贲勇士,手执戈、矛、剑、戟排列车上。最后是五百名轻骑兵和两百名骑马护舆的刀斧手,威势赫赫地簇拥着一乘气派宏大、镶金嵌玉的豪华銮辇,身穿衮龙袍、头戴十二旒紫金冠的秦始皇便端坐其中。紧随御驾之后的是一辆供皇帝备用的能保持适体温度的“辊辕车”。韫辖车之后还有一长列属车,坐在车内的除了随驾巡游的文武大臣以外,还有近侍宠臣和皇后妃嫔……
驰道两旁的群众都高喊“万岁”,面对如此宏大的场面和威势,韩信、项羽等都把谋刺的计划抛之脑后了,何况桓楚的武装没有如约前来,没有武装作后盾,谋刺行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行的。秦始皇二十九年,张良和力士在博浪沙行刺,一百二十斤的铁锥只击中副车,现在他们三人各自只带着一把剑,势单力孤,行刺的事只得作罢。
可是项羽因见始皇从者之众以及车驾之盛,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彼可取而代之也!”
项梁立即用手蒙住他的嘴,小声地警告他说:
“不要乱讲话,给别人听到举发,乃是要灭族的!”
项梁表面上怒气冲冲,一本正经地斥责项羽在胡说八道。其实,他内心中却十分惊奇于侄儿项羽的胸怀大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苍天有眼,令项家后代中出此奇才!推翻暴秦、复兴楚国的大业,看来是要落在侄儿项羽的肩上了。”
韩信站在一旁,但他没有留心这一场面,他的注意力被观众中间的一个人吸引住了。这人戴着一项大草帽,满脸胡须,穿着一件农民大褂,但是,韩信还是透过这些伪装识别出这人就是五年前他在海边巧遇的卢生大师。
“卢生大师,久违了!”韩信致礼问候说,“您别来无恙否?您怎么这副打扮呢?”
卢生用警惕的眼光瞥了韩信一眼,然后用眼睛扫视周围,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便作手势要韩信别开口,他一个人缓缓离开人群,向一个山林走去,韩信尾随其后。后来,他们两人都钻进一处树林中,坐在一棵树下,攀谈起来。
“刚才人多的地方,说话很不安全,我现在是政府重赏缉拿的人,处处应百倍小心。”卢生用目示意,说道。
“您上W我说,雜备到秦始皇跟前去,告诉他不要将帝位传给少子胡亥,不然的话,秦朝就有灭亡的危险,秦始皇听信您的忠告吗?”韩信问道。
“唉,这事休提了!与暴君打交道是很危险的。谁想向他们进忠言谁就会倒霉!我这次闯下大祸了。”卢生说。
“您一片忠心,秦始皇为什么不能觉察呢?”
“我记得,我们在海边相逢的时间是秦王三十二年,后来我又在沿海做了三年生意,赚了一笔钱,我在邵陵县(今湖南省邵阳市)的白云山中购置了房产田园,埋藏好金银财宝。于是在秦王三十五年,我又去见秦始皇,我献上了那本仙书,书上只有五个字:亡秦者胡也。我的意思是提醒秦王,不要把皇位传给少子胡亥,因为胡亥必是亡国之君。没想到秦王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胡指的是北方的匈奴,于是派大将蒙恬征发数十万民工在北方修筑万里长城防备匈奴,西起嘉峪关,东至山海关,全长两万余里,滥用民力,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我用来制约秦王暴虐的献计,都通通失败了,一切规劝和善诱都只能增加他的暴虐程度。我反而成了助纣为虐者。于是,我急谋脱身之计。与我住一间宿舍的人名叫侯生,他也是一名方士,我说服他与我一同逃走。我对他说,在秦始皇身边做事是很危险的,伴君如伴虎,秦王天性刚愎自用,凡是把方术贡献给皇室的人,只要一次不灵验,立即处死。谁能保证自己的法术回回皆灵验呢?还是早点逃离虎口吧。回山隐居,可保留身首,以终天年。没想到隔墙有耳,我与侯生的谈话被秦政府的奸细听到了,并告诉了始皇。幸好我们逃得快,才免于杀戮。秦始皇听见我们逃走了,勃然大怒,迁怒于咸阳市所有的方士和儒生,一次就坑杀了四百六十余名儒生。”“啊,原来去年发生的坑儒事件是由您引发的。”韩信惊叹说。
“是的,我真没有料到这件事会引起如此严重的恶果,我心中也感到内疚。”卢生低下头去,擦了擦眼睛,“秦始皇坑儒的手段也够毒辣的。他将咸阳的读书人全部坑杀后,又向全国发布命令,要全国各地推举有学问的人到首都来,伪称要封他们为郎官。这样,把全国七百名学士骗到了咸阳。接着便在麵山陵谷中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段种植瓜类,各种瓜都提前结实,果实累累,蔚为奇观。于是,始皇骗这些学士们去观看这种异常自然现象,这些学士不知是计,都集中到这个狭窄的陵谷中,一边观看一边议论,正当他们相互辩论得难解难分时,始皇命人预先埋伏在谷中的方弩机关突然发射,这七百名学士或死或伤,始皇又命令从上面填之以土,将学士们全部活埋在谷底。”
“灭人实为自灭,坑儒即是坑秦。秦始皇毁灭的是自己生存的最后根基。”韩信说。
忽然,从丛林中冲出几个秦朝士兵,将他们两人包围了,并且将大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两人只好俯首就擒。原来,刚才在人多眼杂的地方,韩信大声呼喊卢生大师的当儿,有人听见了,立即向秦朝官吏告了密。这不奇怪,告密者可以得到重赏——五百镒黄金。他们被带到秦始皇的面前。韩信抬头一看,只见秦始皇坐在行宫的宝座上,一副病容,眼球突出,声音嘶哑,脸色红中带紫,身体臃肿,动作不便,很明显,他患有高血压病和肢体震颤症。赵高站在他的右边,这是个十分肥胖的男人,脸上堆着一副笑容,目光十分机灵。左边坐着的是李斯,他是个十分瘦削的男子。骨碌碌地转动着一双神经质的眼睛,他用心过度,伤了他的元神,以致显得十分疲惫和委顿。秦始皇见卢生被拿获,心中颇为得意,露出一副狞笑的面孔,说道:
“哈哈,卢生,今天总算落到我手中了。你背地里徘镑我,还煽动侯生一同逃跑,今天我要和你算总账。”
“暴君,我不怕你算账,最多不过一死而已。我死不要紧,你不应该因我的逃跑而滥杀无辜,成百上千名儒生为这件事丢了性命,其责任全在于你。我不怕死,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我看你的死也不远了。”卢生回答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死呢?”秦始皇最忌讳别人提到死字,听到卢生说到他会死,他倏地紧张起来。
“你别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逃避死亡。你有各种各样的特权,对于天下的老百姓,你可以生杀予夺,恣意妄为。但在死亡面前,你和天下众生都是平等的。现在你已重病缠身,药石无效,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的命了。”卢生从容不迫地说。
秦始皇听了,沉默了很久,然后问道:“卢生大师,你的话有几分正确,朕早已有此预感,所以才采取焚书坑儒等激烈手段,防止我死后六国复辟,我原希望秦朝可传及万世,可现在你认为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如果想补救,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这就是从速召回在北方与蒙恬共同戍边的长子扶苏,在你的诸子中,只有扶苏是个贤明的人。你应该马上把政权交给他,自己退位,让扶苏来实行仁政,收拾人心,或许你的王朝还有救。”
“扶苏公子反对焚书坑儒,是个讲仁义的明主,如果他能接掌大位,一定会给予民众以宽松政策,国内的各种矛盾就会大大缓和,暴乱就不会萌生,老百姓也不至于受刀兵之灾了。”韩信也进谏说。
秦王听了,恍然大悟,因此,他下令释放卢生和韩信二人,以答谢他们的点醒,表现了从未有过的宽容。卢生被释后对韩信说:“这次累您受惊了,幸好得到释放,我决定从此归隐湖南邵陵县白云山,再不过问政事。足下与我不同,正当年富力强之时,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