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刺猬和猫咪的故事

1.

MV拍摄前一天。

为了第二天可以更好地上妆,白鲤习惯性地给自己来了片面膜。躺在**,她拿手机看了看自己的那段英文歌词,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然后一路向上……

“唉,我最大的哀愁莫过于躺下去胸平了,肚子还在。”

“我和你就不一样了。”窦姜一边刷淘宝,一边瞅了眼**的某人,“我的哀愁莫过于,无数次发誓再逛淘宝就砍掉自己的手,结果发现自己是千手观音。”

白鲤原本打算接她的话,手机微信群忽然响了起来。

她点开一看,是那天沟通会后临时组建的工作群。群里,谈曜又一次@全体人员,确认明天的拍摄地点。

白鲤看了看,群里的大部分人都回复了,好像只剩她和方沅没吭声。

于是,她秒回了两个字“好的”。

但谁能想到,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方沅回复了“收到”,他们两个的头像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出现在群里。

怎么有点不对劲?白鲤想了想。

乍一看,方沅的头像是一只头向左边歪的刺猬,而她的头像是一只头向着右边倒的猫咪……

哎喂喂喂!怎么有点像情侣头像啊!偏偏还是同一时间……

白鲤猛地从**坐了起来,面膜又一次光荣牺牲。但她来不及心痛昂贵的面膜,就被群里的消息转移了注意力。

说话的人是上次会议上风趣活泼的制作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群太冷了,以至于让人觉得需要来点儿气氛。显然,那个制作人也发现了,所以他开始调侃了起来。

“哎哟,猛地一看,你俩的头像,不简单啊!”

气氛顿时暧昧。

当事人很慌怎么办怎么办?该说啥?还是直接换头像?方沅怎么不说话?明明前一秒还在的。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的空当,群消息已经刷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哦!难道我们的男女主真是一对?好甜,上次开会就坐在一起呢!”

“哈哈哈哈哈哈!悄咪咪说一句,摄影师表示,很有CP感!”

“打光师表示很有夫妻相!”

“服装师表示已备好情侣装!”

……

队形如此整齐,白鲤默默退出群聊。她话多,怕说错话索性闭嘴,然后立马戳开网页开始搜新“头像”。

方沅正认真地在图书馆写策划,微信消息忽然不停地闪。

原本以为又有什么重要消息,没想到是被强组CP。

算了,被八卦也不是一天两天,习以为常了。

方沅决定不理这些直接关闭了微信,但是,脑海里蹦出一个疑惑,那个头像真有那么像情侣吗?他刚才没有仔细看,现在反倒有点好奇。

于是,他重新打开微信,点开白鲤的头像,扫了几眼。

还真是有点像……方主席很高冷,所以决定换头像了!于是,他暗戳戳地点开手机相册寻找备用图。

嗯……这个也好,那个似乎也不错。

图书馆里,尤迢莫名其妙地看着身边的方大神对着一堆图片纠结地刷来刷去,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

方沅竟然会在图书馆玩手机!什么情况?这是中邪了?

方沅见尤迢凑过来,不动声色地侧身挪了挪。

方沅转头,冷冷地看着他:“这是在图书馆,要做该做的事。”

尤迢只好悻悻地又挪了回去。

方沅赶紧重新低下头摁手机,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暗暗点开头像,换了一只不扭头的刺猬。然后他重新点开群,想确认效果。结果同一时间刷新后,白鲤的头像也换了—

一只不扭头的猫咪。

这人对猫咪是有怎样的执着啊……方沅摇了摇头。

而换完头像的白鲤正对着屏幕里的新刺猬看了又看。

方学长是对刺猬有怎样深的执着啊!

还好,群里的人都察觉到了两人的态度,闭了嘴。

但谈曜还是没忍住私戳调侃白鲤:“连换头像的速度都这么一致啊!”

“这只能说明,我俩没戏。”白鲤干脆利落地回复道。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合上眼之前,她忽然想到明天真要对戏了。

呃,有点紧张了……

第二天,白鲤一走进摄影棚就感受到了专业剧组的气场。

工作人员全部严肃认真地各就各位了,和昨天群里的氛围判若两样。白鲤不禁也被这样的气氛带动得紧张了起来。

万一NG太多次怎么办?

白鲤连忙按照流程,坐在角落里反复练习自己的英文歌词。虽说是自己最拿手的第二语言,但毕竟是拍戏,还是需要唱出来才好带入意境,万一紧张跑调了,那可要闹笑话的。

摄影棚外人来人往,外围聚集了一群围观的学生,试图往里面探。白鲤心想,他们大概还不知道里面坐着他们的大神方沅吧?否则肯定要有一两个想方设法地混进来,或者站在外围尖叫几声。

白鲤把视线收回来,只见方沅正倚在音箱边认认真真地看剧本,和她距离不过十米,而且视角良好,很容易就看清他的全部面庞。

不得不说,方沅穿上白衬衫的模样挺赏心悦目的,活脱脱就是电视剧里那种玉面郎君,要是人能温柔一点、暖一点,那还真是完美。

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白鲤立马把视线抓了回来,赶紧做正事。于是,她拿着有疑惑的地方,来来回回去问了几次表姐,态度很是严谨认真。

等到她第五次要去问问题时,表姐突然不见了。

可能是忙去了吧……

白鲤向来是那种有问题就立马要解决、求证的人。想到同为男女主,等下就要搭戏了,现在关系还这么冰冷,毫无交流,也不太好,于是,白鲤索性抱着求问的态度找上了方沅。

白鲤的问题问得很细,方沅只是扫了一眼她在本子上做的笔记,就感受得到某人的认真与细致。

看来,是真的很用心在准备……

方沅索性耐心回答了她的问题。但对他而言,他深知自己的解释向来比较高深难懂,事实上,尤迢好像一次都没听懂过他讲英文题。

想到这里,方沅抬头看了看白鲤的脸色,好像意识到她也会有困难。

但白鲤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很快就领悟了,并且还举一反三地给他举了几个例子。

“你说,我这样理解对不对呢?”白鲤细心地在纸上写语法,方沅一时竟也忘了注意白鲤离自己是如此近。

等他反应过来刚刚白鲤的手好像搭在他的衬衫上,衬衫下的那片皮肤又开始不自在了。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点,气定神闲地理了理手肘处的衣服,平静的面庞一贯不露端倪。

“对。”方沅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但其实心里有些惊叹于白鲤的悟性。

她是为数不多能听懂他讲题的人欸……

方沅这人向来奖罚分明,现在他完全把白鲤当学生对待了,学生既然这么聪明,那当老师的自然不会吝言。想了想,他就正经道:“你还挺聪明的,悟性高,这方面很有天赋。”

这么一说,白鲤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啥?严肃的方大神竟然这么正式地表扬了她?

白鲤脸一红,侧目一看,才发现自己弯下腰后,好像脸蛋和方大神的脸凑得有点近了……连他细腻的毛孔、长长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嗷,离方沅太近,的确会有眩晕感。

白鲤的心田上忽然放出一只小小鹿,肆意地奔跑起来。为了不被方沅发现,白鲤连忙找借口去棚外活动了。

已经NG两次了。

白鲤有些懊恼地窘在原地,和导演说了几句抱歉后,越发紧张起来。

“那个白鲤啊,需不需要休息下?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导演人还是很温柔的。

“啊导演,不用了,我只是……刚刚在想别的,我再试一次行吗?”

白鲤说这话其实很心虚,天知道她会一直NG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

想到这里,白鲤又一次试图按照导演所说的那样,对男主方沅来一个深情凝视。

三秒后……臣妾做不到啊!

其实十分钟前,事情还是这样的—

“那个,孩子们,我觉得这里可以加一个吻戏,你们觉得怎么样?就男主和女主在分别前那种感情爆发的瞬间,你们懂得吧!就额头吻就行!”

方沅一听,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上面写满了四个大字:守身如玉。

白鲤一看,也连忙摆手,矜持道:“呵呵,这个,导演,你看咱还是按着原本的剧本来吧。”

导演见双方间一点粉红互动都没有,于是严肃起来:“那牵手,牵手总行了吧?最低要求了。白鲤,你牵着方沅的手,像是离别前的不舍,然后看着他的眼神要很有那种感觉,那种感觉你懂吧?”

白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重点全在那句“你牵着方沅的手”上。

方沅原本皱着眉头,但想到导演态度坚决,自己屡次回绝也不太好。况且,他只需要摆出分手前冷冷的态度就好,于是也就没说什么。

这就苦了白鲤了,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要她对着方沅深情凝视,还牵手?

光是想想就有点不好意思!

ACTION!

白鲤站回方沅面前,默默拉起手。等到两人的手接触的一刹那,白鲤的脑袋忽然一阵空白。

台词是什么来着?

白鲤的脸蛋上不由得飘起两片小红云,矜持地刚想缩回手,忽然又意识到这是在拍戏。她脑子里开始乱哄哄的,稳住稳住!还要对视。

而此时此刻……

方沅的眼神是这样的:表面上是在盯着白鲤看,其实是盯着她眼睛边很近的某个点看。

根本毫无压力啊!真好。

方沅的心理是这样的:怎么还握着……她凝视完了没?怎么还不放开?

内心活动已经一塌糊涂,表情管理依旧收放自如,连白鲤都被他的演技给骗了。

于是,对上方沅那双不同于往日深沉,而是带有梦想少年般澄澈而明亮的眼睛时,白鲤尴尬地NG了。

……

“对不起!我一定可以的!”

片场的灯光下,白鲤一边调整状态,一边火速放开了某人的手。

方沅立即抽回手暗戳戳地挪到身后,小心翼翼在衣角边擦了擦,脸上却是一派凛然。

谈曜一直站在场边,不动声色地抬着下巴看他们拍戏。

这么一看,她果真看出点什么来了……

白鲤有点不对劲啊,这是错觉吗?

因为谈曜站出来支持白鲤,所以之前的舆论慢慢淡了下来,但是,白鲤宿舍里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压根就没停过。

这天,窦姜欣慰地刷起微博。

“哇!人间自有正义在。还有,你姐的粉丝也太好了!保驾护航啊!不错不错。”

“是啊!”

“等等!啊啊啊!我发现,谈姐额外给一条微博点赞了?就关于你和方沅的有一条评论,说你们配一脸,好甜!白鲤,你不会背着我们和方沅真的有了?”

白鲤刚下戏,累得瘫在椅子上,摆摆手满脸惊讶。

“怎么可能?谈曜姐不是这种人,哪会随便‘吃瓜’啊?”

结果玫美递上手机,白鲤瞬间打脸。

“姐!你是公众人物,谨慎‘吃瓜’啊!”

白鲤立马微信上喊出表姐。

“啥?你说啥我听不懂啊?我这不就是用小号点的嘛,站了一对我喜欢的CP啊,这有啥?”

戏精附体?白鲤郁卒。

“姐,这是误会!”

“好吧好吧!”

谈曜笑道。

2.

为期一星期的MV拍摄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在这个星期里,白鲤也算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却留下了后遗症,她见到方沅莫名就有种入戏感,于是干脆绕道走,省得闹出什么糗事。

方沅自然察觉到了,他反倒觉得轻松,耳根子净了,人也跟着神清气爽了。

男女主戏份杀青的那天,众人的反应是这样的。

导演(和蔼可亲脸):恭喜你们C位出道!视频拍得很好,一定会大火的。一起合作了这么久,结束了你们一定有点不舍对不对?

方沅(成功脱离苦海脸):是啊,终于可以摆脱被导演支配的恐慌,不用再和白鲤被逼“亲密”了。真好。

白鲤(松了一口气脸):终于在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了,再也不用体验以女友身份面对方大神时的满满尴尬了。

尤迢(带着乐队成员刚进剧组取镜,美梦破碎脸):什么?What?你们已经拍完了男女主部分了?摔!我这才刚来,怎么就结束了?我还想给你们吆喝“来一个,来一个”呢!呜呜呜……

方沅:你做梦吧。

在没有方沅和白鲤的剧组里取镜,尤迢好像少了那么点儿乐趣。

但好在,他终于找到可以请假不上课的理由了。为了开假条,他一次两次地往教务处跑,今天正好是周三,选修课的老师有点厉害,虽然只是前半节课去不了,尤迢还是又一次不厌其烦地上教务处了。

正是下雨天,窦姜骑着电动车在校外的红绿灯口停下,一手撑伞,一手拿手机。

“豆浆,你怎么还不来?不打算学知识了?”

窦姜一看,已经迟到了一分钟。

“没办法啊。知识也没有命重要,下雨天,我可快不起来。”

过了两分钟。

“快来!老师点名了,而且还不让迟到的人进教室了,直接记旷课。”

窦姜立马转动油门,噌噌上路。

想来想去,她的绩点已经够低了,要是连选修课都挂了……窦姜赶紧寻思对策。

虽然雨不大,但是看看地面,这种程度足够让轮胎打滑了。

欸?有主意了!

窦姜立马从包里拿出水杯,果断把水泼在裤子上,然后悠悠地骑着车去找辅导员了。这可多亏了白鲤经常拉她看那些宫斗剧啊,那些妃子卖惨什么的不就跟她一样嘛。

窦姜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楼道里,窦姜努力做着面部表情管理,一边作出一瘸一拐的姿态,慢腾腾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唉,余老师,我摔了……”窦姜满脸委屈说清来龙去脉,末了还不忘强调自己好学的本性,“其实只是小伤,我现在还能去上课的!”

辅导员余老师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请假也容易得很,于是爽快地开了假条。窦姜的手触碰到假条的一刹那,内心狂喜,差点没破门而出。但毕竟还是在办公室,窦姜还是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往外走。

刚要推门,一个人进来了。

尤迢?

哎哟?真巧。

“是你啊!”尤迢小声和她打招呼。

窦姜心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就点点头走了。

合上门离开的瞬间,隐隐听到某辅导员严厉斥责的声音。

“你这周都请多少回假了!你厌学啊?厌学就别学了!收拾收拾回家得了,开什么假条啊……”

楼梯口,窦姜不知怎的故意放慢了步调。

几秒后,尤迢从办公室出来,神情有点丧丧的。

用脑子想想就能猜出,这货绝对是想请假结果被拒绝了。

“嘿,小兄弟,请假被拒啊?”窦姜明知故问。

“是啊!没办法,辅导员不好说话喽!对了,你也来请假?”尤迢揉了揉头发,摊手苦笑。

窦姜潇洒地点头。

“你是为了什么请假啊?”

“没为什么。”问到这个,窦姜同学不由得底气十足,手上的请假条也开始发起光来,“选修课迟到了,老师管得严,只能拿个假条哄哄喽?”

选修课的吗?尤迢的视线不经意往那张条上一瞄。

“巧了!”他以前上课都没注意,班上竟然还有窦姜这号人物。于是乎,他伸手抽走窦姜手上的假条,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趴在墙上。

“你干吗啊?”

窦姜哪想手一空,假条就跑到他手里了。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假条,凭什么被抢!

窦姜被气得脸通红,于是推了推尤迢,想要抢回假条,无奈尤迢人高马大,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干吗?快还我啊,我急着去保命。”

尤迢这才“噌”地转过身来,笑着把假条塞进她口袋里,像没事人似的。

“还你还你。那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儿?你连假条都没有,去个鬼!小心被老师骂!”连她这种逃课王都要礼让三分的厉害老师,他竟然会不怕?

窦姜可不信。

然而,尤迢没心没肺地一笑,一路黏在窦姜身后不怕死地赶赴战场。

“我?我是那种会因为迟到就错过学习机会的人吗?”

几分钟后,两个人到达了教室门口。

窦姜率先喊了声“报告”,随后便乖巧地解释:“老师,我受了点伤,来迟了,这是我的假条。”

老师对于迟到很反感,但是既然对方有假条,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好让他们进教室。走着走着,老师才发现,窦姜的后面正紧紧跟着一个男生。

“欸欸欸!人家有假条,你什么情况?招呼都不打就跟着进来?”

窦姜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失算了,等到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给了尤迢一个“默哀”的表情。

没想到,尤迢装作苦巴巴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腿。

“老师,我和她骑的同一辆车,这不,同一个理由同一节课,辅导员正在忙大事,就说开一张假条就够了!”

老师打开假条一看,还真是。

窦姜的名字后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尤迢”两个字。

老师为了节约课堂时间,摆摆手让他进来了。

“喂喂喂?撒谎不打草稿啊,你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对我的护身符做了手脚啊!”

尤迢刚在窦姜身后坐定,就被某人扯过领子,没好气地问了起来:“你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欸欸欸!你轻点!”尤迢小声叫着挣脱开来,脸上却挂着笑,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松了个衣扣,免得勒死,“江湖朋友,江湖救急。我看你也是个热心人,帮我一次,算我欠你的人情。”

他的嗓音压得低,偏过头来,眼里却含着笑意,一时间让人刚硬不起来了。

呦呦在一旁扯了扯窦姜衣角。

“上课呢!老师的眼神瞄过来了!”

窦姜愣了愣,这才缓缓松开了尤迢的衣领:“下次再找你算账!”

哼!

3.

再过几天,就是世界艾滋病日了。

爱心协会开会时,社长特意强调要趁此好好搞一波活动。一来,社团评选校十佳迫在眉睫,需要更多活动作为申报材料;二来,每年的健康宣传日协会一般都会举办相应的活动。

今年,社长突发奇想地想创作一首宣传歌,毕竟很多传统的活动都办过了,今年不如来一首原创的歌曲,新颖一些。其他部长听了纷纷表示赞同,白鲤也不例外。

但刚点完头,社长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白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当着大家的面,白鲤一脸蒙:“为什么?”

众人都露出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社长笑着解释:“你现在可是最美小雨伞宣传员,这事由你出面,对活动的宣传可是很有帮助的啊!”

于是,在全体人员期待的眼神下,这件事就落到了白鲤身上。

但是,原创歌曲,听起来威风,做起来哪那么容易?

只能说,她白鲤再一次被推进火坑。

开完会,白鲤开始发愁应该上哪儿找专业人士搭把手,社长一眼看出了她的难处。

“白鲤啊,关于原创歌曲的事,我想了想,你一个人肯定做不来,但有个人一定可以帮你大忙,哦,不,帮我们社团这个大忙。这个人你还认识……”

社长的语气分明是在引导她些什么。

白鲤也不傻,一下就猜到了:“社长,你是说……方沅?”

社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没错。我敢和你说,这个学校里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他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你想办法搞定他。”

“这……”不太好吧?

白鲤面露难色。

她和方沅也不熟,况且要细说起来,总感觉自打认识后,她欠他的更多?再加上那次搭戏后两人一点交流都没有,现在又要他帮忙,她真有点不好意思。

她刚想拒绝,没想到社长还就认准了这么一个方沅。

白鲤纠结了几天,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唉,又要期中考了,不给你们露两手,还真以为我上课白睡的。”

食堂里窦姜一边打饭,一边打趣。照理来说,平常第一个接话的肯定是白鲤,但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声不吭地杵在那儿,打完饭连饭卡都忘了取走。

“欸,白鲤,有心事啊?跟姐儿几个说说,我们帮你解决。”

“是啊是啊!”

白鲤双眼无神地叹了口气:“别提了,何谓余而不足?我现在每天都处在心有余而睡眠不足,心有余而脑力不足,心有余而余额不足的状态。”

这么丧?

窦姜一行人连忙问清了事情原委。

“就这事儿你纠结成这样啊?”听完白鲤的吐槽,窦姜拍桌而起,“不就是件小事嘛!我来替你解决。”

“你帮不了我的。不说这么多了,我等会儿还要去校外上音乐课呢。”

“对哦,你可真忙。上次MV拍完你就说感兴趣,还真是行动派啊!”

“那可不!”白鲤抓了包,塞个馒头就走。

窦姜目送她离开,转眼回到宿舍就立马CALL出了尤迢。

“兄弟,你上次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吗?还恩的时候到了!”

尤迢答应得很爽快。

抛开他欠窦姜人情不说,其实他对这件事本身就跃跃欲试。

又有机会撮合方沅和白鲤了呢!这两人的名字真是怎么听都十分般配啊。

尤迢拿着话筒,坐在排练室里对着聊天界面思考怎么开口,全然没注意到方沅推门而入的声音。

“别聊天了,出事了。”方沅从他背后飘了过去,尤迢吓得按熄手机。

“怎么了,刚谁给你打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此时的尤迢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怎奈看到方沅的脸色后,顿时感受到了冰冷的温度。

虽说方沅平时不爱笑,但是像现在这样凝重的表情也很少出现。尤迢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迪迪退出了。”方沅重新坐在架子鼓前,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什么?”尤迢难以置信,“这么突然?为什么退出?他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声啊!这小子真不讲义气!”

方沅的脸上闪现一丝无奈:“也不是毫无征兆,这段时间排练我看他心不在焉的,也没来几次,现在为了考研提前退出了。”这意味着,没有贝斯手的乐队不能称之为乐队了。一个贝斯手的存在对于一个乐队来说举重若轻。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后期的活动都要停下来吗?”尤迢追问。

方沅没说什么,只是拿起鼓槌,闭着眼,敲了一段鼓点,让嘈杂的声音盖过其他一切。

还真是有些心烦。

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尤迢一时忘了自己答应的事。

坐在方沅的车里,尤迢才想起来,于是把正在播放的音乐掐掉,趁某人专心开车时步步为营。

“那啥,我最近在宿舍扫地时发现地上掉了不少头发,我的天啊,我一看,全是我的,我的!这都是给愁的……”

Nice!典型的尤迢式坑人开场白。方沅直接打断。

“说重点。”

尤迢只得挪了挪身子,坐正。这小子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爱心协会在艾滋病日要做一首原创的宣传曲,你的名声太好能力又强,社长点名说要请你这尊大佛出山,为了帮兄弟这忙,我看你……”

“我看,没那么简单。”方沅一语戳穿,眯起眼睛看尤迢,“凭我和你的交情,要是你本人的事,你犯得着用这种语气?”算了吧,这小子铁定又想坑他。

机智的方沅果然凭借自己的“反侦察”能力套出了兄弟的诡计。

“欸,我真没坑你!”尤迢信誓旦旦,然后逐渐没底气,“只不过……负责人是白鲤,她和你对接,反正你俩一来二往都那么熟了—”

方沅一个刹车,车子立马在路边停住。

“谁跟你说我和她熟了?”

“啊,怎么不熟了?”尤迢嘟囔起来,“我可是听说,你们连小手都牵了呢。”

方沅被迫想起片场的那些事,顿时觉得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不自在了。默默摁下解锁键,他偏过头来:“闭嘴吧,下车不送。”

尤迢暗暗看了眼车外的路牌,未走腿先酸,连忙投降:“别啊!知道你忙,你不答应直接说不就好了,玩这种招式,嘁!幼稚鬼!”

MV的后期制作都是谈曜公司负责,方沅作为男主最多就是提供建议,但很多细节早就敲定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才对。

这天下课后,方沅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有些困惑,接起电话,示意一旁玩游戏的尤迢安静点。

尤迢闭了嘴,但耳朵竖得比谁都尖。眼看方沅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他更加好奇电话里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挂断电话,尤迢脑洞大开:“咋啦?导演又让你去补拍吻戏啦?”

方沅立马丢过来一个眼神杀,尤迢顿时没声。

此时此刻,方沅的心情有些复杂。

“谈曜知道了迪迪退出的事,向我推荐了一个人。”

“这是好事啊,谁啊?”

“白鲤。”方沅淡声道。

电话里,谈曜表示自从上次拍摄沟通会后,白鲤就对贝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说走就走地报了学习班。现在听说乐队的事,她觉得这对双方都是一个机遇。况且白鲤自打在娘胎里,就被白妈妈带着四处听音乐会,从小就有良好的乐感。

于是她便强烈推荐了白鲤。

虽说,这之中有她的那么一点点私心吧。

“现在学贝斯的人少之又少,既然她正在学,不如让她试试?”事关乐队发展,尤迢这次也收起了开玩笑的语气。

方沅收了书包,挎上肩,走出了教室。

“再说吧。”

白鲤的出现对于乐队来说虽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总要做一些长远的规划……

4.

“啊!孩子们,双11快到啦!”605宿舍里,窦姜正一边“剁手”一边安慰自己,“为了不在那天大出血,我努力把每一天都过成双十一,习惯了就好。”

“真好。哦,对了,你看窗外的那两朵云,像不像你上次欠我的200块钱?”呦呦残忍地道出血淋淋的事实。

窦姜顿时安静。

白鲤及时补刀:“呦呦别怕,我教你。失败是成功之母,那成功之父是谁呢?让她给你转账200元,她就是成功支付。”

“滚!”窦姜扔了某人一个枕头,“我这不是忘了吗!现在我郑重声明,AA制我都去不起了,我发明了个AAB制。就是你们AA,我觍个B脸去。”

众人一致冷处理。

忽然,某人看到了页面上推荐购买的英语六级教材。

“啊啊啊,老娘突然想起来,今年还有大学英语六级考试!现在没剩几天了,凉了凉了!哦,不对,老娘到底报了没有啊?我竟然记不起来了!”

白鲤贴心地为窦姜打开教务处的六级报名表,浏览了起来。

“咱们专业现在六级笔试还没过的寥寥无几,豆浆,你可得加把劲啊……别说是咱们专业,就算是大二大三的,也都—”白鲤刚说到一半,声音忽然低了不少。

“也都什么?”

“没什么。”白鲤看着报名表上,方沅的名字清楚明白地摆在那里。

方沅,大三,酒店管理专业。

白鲤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她没看错吧?方主席这种品学兼优的人物,到大三才参加六级考试,他怕不是个英语学弱吧。但是之前拍摄MV时,他回答问题的样子……哦,对了,他强调过那是大三才教的,可能是刚好学过。

想到这里,白鲤忽然对社长交给自己的任务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以自己和方沅的交情,贸然求助不好意思,但如果礼尚往来,各取所需呢?

趁着学生会每两周的社团例会,白鲤被社长强行推到了会议上。

进会议室的时候人还不多,方沅作为学生会主席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此时他正在电脑上敲些什么东西。

白鲤狠狠心,抱着文件夹跑到了方沅旁边,一屁股坐下。

察觉到有人坐下的方沅抬头看了一眼:“这……”

“方主席,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这是副主席的位置。”

“哈?”白鲤眼睛瞪得圆圆的,因为尴尬,笑容一直凝固在脸上,她慢悠悠地往一边又挪了一个位置。

“方主席,这次真的很需要你帮忙了……”

“你说。”方沅正忙着收文件,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笑时,沉寂着的五官硬而冷,这在白鲤看来,好像阴天里吹起的一股冷风,顿时让人有些难以亲近。

明明开会时还是柔和的语气,白鲤搓了搓指尖,于是一派谦和地说明来意。

“抱歉。我平时很忙,你告诉刘社长,还是找别人吧。”他的语气虽然不重,但明显有点不容辩驳。

白鲤尴尬了一下,果然是意料之中……

那只能试试了。

白鲤看了看周围,确保大家没注意他们,突然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方学长,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果你愿意帮忙写歌,我就给你开小灶,怎么样?”

开小灶?

方沅的表情微微愣怔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工作,讶道:“什么?”

白鲤觉得某人似乎有种被揭穿的尴尬,于是更小声了。

“就是,我愿意给你补习英语。六级考试不是要开始了吗?虽然时间不多,但我可以打包票,包你一次性过。”

方沅睨了白鲤一眼。这个提议太新鲜,思索两秒后,他垂眸,视线落在白鲤翘起的嘴角上,那里有种淡淡的得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我给你补习吧”。

“不用了。”

“真的?”白鲤追问,“不用不好意思的,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嘛。”

方沅语气肯定地打断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那算了。”白鲤索性放弃地站起身来,恳切地点点头,捏拳摆了个POSE,“那学长加油哈!我相信你能行。”说罢,拿起文件夹一溜烟地走了。

会不开了?

方沅对着空****的门口凝视了几秒,忽然,没忍住很轻地低笑了一声。

六级口语考试当天,白鲤满脸困意地坐在椅子上,由于昨天晚上被窦姜拖着练了一晚上口语,导致她现在感觉自己说英语都有一丝丝口音。

有一丝丝要考砸的危机感。

最开始,白鲤流利地做了一段自我介绍,讲完后,对方那头却一直没有动静。

“Hello?(你好?)Please?(请?)”白鲤有点慌了,不会是信号连接有误吧。

好在,停了一会儿后,那头传来一段简洁明了的自我介绍。只不过,熟悉的语气、百听不厌的声音……

“你是方沅?”白鲤惊讶之余,没忍住插了一句中文。

那头的语气似乎没有太多情绪起伏,淡淡地回了一句“Yes”,再无后话。

接下来,该聊些什么好?

英语高才生白鲤此时大脑一片空白。

白鲤忽然觉得,这也许是老天有眼。如果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帮到他,写歌的事可能就有转机了。再想到方沅的英语水平,白鲤几乎把接下来的练习时间都拿来安慰某人了。

“Don't worry. I'll help you with my presence!”(别担心,我会帮助你的!)

“Take it easy, CET-6 oral English is very simple.”(别紧张,英语六级口语很简单的。)

“Take a deep breath. You can do it.”(深呼吸,你可以的!)

也不知白鲤说了多少暖心鼓励,方沅全程默默地听着耳机里的喋喋不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Why not start yet?(怎么还不开始?)

终于,考试开始了。

两边的信号暂时掐断,白鲤过关斩将地完成了个人部分,完全不在话下。很快,就到了要她带方沅飞的即兴对话环节。

白鲤不禁跃跃欲试。

考题不简单,白鲤一看就在思考着怎么开个头,让方沅好回答一点,那头却率先开始了。第一句就是比她更加标准得惊人的发音,和先前练习时的慵懒全然不同,从容自如而又不疾不徐……

这是怎么回事?

白鲤微微惊了,来不及多想只得专心致志回答方沅的问题。答完,她想,这次应该占据主导地位,把对话带动起来了,于是张口正要说,但半秒之差,方沅又一次捷足先登了。并且这一次,他还抛出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对话直接进入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白鲤已经惊出汗了,只得又全神贯注地被方沅带着节奏走。虽然这种程度她足够应付,但对面这位也太……

很快,对话终于进入倒计时。白鲤按照计划打算收尾,却发现有点来不及了。

怎么办?

这时,方主席略带磁性的男声突然精简地用两句话高度总结了本次对话,并卡在白鲤回应完毕的最后一秒收尾了!

考试结束!

“啪啪啪!”

不是鼓掌的声音,而是被打脸打得失了魂魄。

谁能想到,“班门弄斧”这个词就是为她白鲤量身定做的呢?

白鲤回过神来准备离开,一眼就看到了站起身来走出去的方沅。

英挺的背影,俊逸的面容,硬朗的黑色碎发被风吹得微微翘起。有一刻,他慵懒地举起手蹭了蹭鼻尖,随着脚步的转移,一种所到之处遍地凛然的傲气直接吹到了考场门口。

白鲤又缩了缩脑袋。

这次,她故意在室内等了一会儿才出去取包离开。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一头碰上了从厕所出来的方沅。

“方学长。”白鲤点头问好,从头到脚一个“窘”。

方沅“嗯”了一声,倒是很平静。

两个人的思绪不约而同飘回了那天开会时的“交易场景”。

白鲤红了红脸,解释道:“呃,那个补习的事,我误会了……”

方沅却直接打断了她,没有在那件事上过多纠缠。

“嗯。今天发挥不错。”正经的语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合作愉快。”

想来,白鲤在学业上的表现似乎和她平时风风火火的作风不太像,已经比他想象得还要优秀了,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下,换白鲤愣了,原本要说的话又全部吞进肚子里,转而变成了一句:“谢谢学长。”

方沅“嗯”了一声,走开了。

一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方沅的英语不仅是好,还是逆天的好,只是因为太忙才推迟了六级考试。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5.

周末的时候,谈曜约白鲤聚餐,问起她贝斯学得如何,顺便提到了方沅乐队缺人的事,白鲤有点惊讶。

首先,白鲤已经学习贝斯两个月了,除了基础好可塑性强,白鲤自己也肯下苦功夫,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乐理知识还是实际操作,她都算小有成果了。

说不想去乐队,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自己实力不达标啊!

“乐队缺了重要部分,他们也算陷入了困境。所以啊,我上次直接把你学贝斯的事告诉方沅了,让他顺便考虑一下你,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实践锻炼的机会。”谈曜一边搅动咖啡一边说。

“什么?”白鲤吓得呛了一口,烫得咳了好几下,“你推荐了我?那方沅怎么说?他同意了?”

“他?”谈曜摇了摇头,“他考虑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正在为这事苦恼,你不如去问问?”

白鲤若有所思。

“校内发布的社员招募怎么样了?”会议室里,方沅完成一份报告后,神情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对着电话那头的尤迢问。

“有是有,但学乐器的少之又少,更别说是贝斯手了。”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方沅凝视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方沅转过头来,虚掩的门缝里露出半截身子。

“方学长,方便说话吗?”

又是她……

白鲤那熟悉的面孔旋即出现在门边,方沅还没来得及回话,她人已经先走了进来。

方沅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下,没说什么,只是一眼就看见了白鲤身后背着的琴包。

这样的大小,这样的长度……方沅一下就看出,应当是一把贝斯。

“方学长,看你也挺忙的,那我就长话短说啦?”白鲤拉了把椅子直接坐了下去,“我想加入乐队,换句话说,让我成为你们的贝斯手吧!”

似乎是意料之中,方沅扫了眼白鲤的神情—

依旧是爱笑的眼睛和充满活力的模样,让人分不清是一时兴起的热情,还是下定决心的专注。

把视线拉回桌上,方沅抱臂坐着,忽然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是来面试的?”

“嗯?”白鲤顿了一秒,“对对对,我是来面试的。”

“那你做了哪些准备呢?”

“这个……”白鲤倒不是有备而来,只是课前背着琴打算下课后直接去上课,没想到路过会议室时,正好看见坐在里头的方沅,于是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提了出来。

白鲤一时心急,不假思索道:“我就是想帮你们。”

为了成人之美而玩乐队?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理由,方沅没有给白鲤继续辩解的机会。

“白鲤,你知道贝斯手对乐队来说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吗?我们需要的又是什么样的贝斯手?”方沅不由得恢复了一贯的冷冽,语气渐渐变冷,“最重要的,是你想加入的初衷是什么。白鲤,如果你对自己没有清醒的定位,那么团队也没办法接受一个不明不白的伙伴。懂吗?”

“懂!”她激动地挪开椅子,正要站起来声情并茂地进行热血发言,身后的门猛地被撞开了。

“嘭”的一声,白鲤转过头吓了一跳。惊慌中,她一个趔趄踩了方沅一脚。

白鲤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方沅的一声闷哼就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转头一看,自己的脚还踩在某人的白球鞋上呢。

“啊!方沅,你没事吧,我看看!”白鲤飞快地蹲下身,想也没想就握住了方沅的脚踝。

方沅一向冰山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心头一惊,她要干什么?不会要脱掉他的鞋吧?

于是,他弯下腰把脚缩了回来:“我没事,你别动。”

“真的没事?”白鲤愧疚地蹲在地上,抬起头抿着嘴,一双灵动的眼睛无辜地望着方沅。

方沅只得错开白鲤的视线,偏过头去:“我没事。”

“我……”说时迟那时快,蹲久了的白鲤忽然觉得背上像装了千斤似的,一瞬间便要往后倒去。

啊,她的贝斯!

“你!”来不及多想,方沅立马俯下身握住白鲤的手腕,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嘭”的一声,两人的额头不期然撞在了一起。紧接着,白鲤又要往后倒了,惊慌之余,她本能地抱住了方沅的双腿,嵌进了怀里。

……

窗外微醺的阳光给屋内人的面庞笼上一层薄薄的金色,画面定格,四周莫名沁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干燥温热的手指贴着微冷的裤腿,方沅敏感地察觉到,白鲤的指腹从上面摩挲而过,然后终于撒了手。

“啊!呃?那那那……那什么,当我没来,你们继续!”错愕的尤迢迅速抄起桌上遗漏的书,嗓音带着笑地弯腰往外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来。

“喂喂喂!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蹲着的白鲤这才缓过神来,神情焦急地立马起身来解释,却又目眩着跌坐回椅子上,一张俏脸带着点绯红。

四周不禁热了起来。

模糊间,她好像看到了方沅脸上稍纵即逝的一抹粉红,回过神来,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啊!我要迟到了!”怔了两秒,白鲤一拍脑袋,背着沉重的贝斯猛冲了出去,来去如风。

白鲤体重+贝斯重量=?

白鲤下了课后走在回校的路上,脑子里突然想起下午方沅抛给她的那一连串问题,越想越觉得,每一个都是那么的不可忽视。

那么,她算被拒绝了吗?

白鲤掏出手机,开始认认真真地把每一个问题的答案输入在聊天框里,结束后,正想按发送键,忽然犹豫了。

想了想,在踏上公交车的前一刻,她把信息存入了草稿箱里……

6.

翌日,排练室。

一架宝蓝色的贝斯静静地靠在墙角,尤迢吃完饭回来推开门,差点撞倒,吓得忙接住了。

“欸?这是谁的贝斯?”尤迢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排练室的角落里,白鲤正戴着耳麦沉浸在节奏音乐的世界里。

“白鲤?”尤迢喊了一声,白鲤方才抬起头来。与此同时,方沅一行人从外面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白鲤。

白鲤忙取下耳麦,立正站好,脸上是百分之百的认真。

方沅没说什么,默默坐回架子鼓边,脑海里浮现了今天清早某人给自己发的一条信息,里面都是昨日他提到过的问题。

“你来面试的?”尤迢看看方沅,又看看白鲤,忽然有点明白。

白鲤“嗯”地点点头,拿过墙角里的贝斯挂在身上,走到了方沅面前。

“方学长,我有没有帮你们的能力,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至于我加入的原因,信息上我说了,和你们一样。”白鲤的眼睛依然是月牙弯,神情却是不同于平日的坚毅。

方沅抬眼看着她,语气不痛不痒:“那你准备好了?”

“嗯。”白鲤坚定地点点头,“理论还是实践,随便来吧!”

乐队里的其余两人相视一下,忽然各自抱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方队的要求可是很严格的,分分钟等着被骂吧……

鼓点先开始了。

方沅的节奏速度从最初就走得不慢,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并且,从一开始的有规律到后面逐渐增加了难度。

尤迢不禁为白鲤捏了把汗。

意外的是,白鲤的手势却拿捏得很稳,无论是拨弦还是消音,速度稳打稳扎毫不吃力,旋律上也并不敷衍。

方沅的速度越来越快,白鲤的神情却越加从容……

她的秀发被松松盘起,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蓬松柔软的发型与贝斯手慵懒而有些狂野的气场融为一体,日光灯下的唇色泛着一种浅樱色的润光。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张力,那种从灵魂深处漫溢上来的冲劲与元气瞬间充满了整个排练室。

电吉他手从一开始的沉默到摇摆,再到最后的惊讶,忍不住开始加入进来。

排练室里,几种乐器,几种音色,难得地又一次融为一体,**四射。

方沅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

他抬眼望去,白鲤的笑容里,是用心,是热情,还有一点别的,类似于希望一样的东西。

音乐戛然而止。

贝斯的余音环绕了许久,尤迢率先鼓起掌来。

“白鲤,不错嘛!确认过能力了,你就是我们想要的人啊,兄弟们,你们怎么看?”

“嗯。我觉得这姑娘基础还不错,假以时日,技术会比迪迪更纯熟。”

“我喜欢她的弹奏,不是走走根音的那种,每一段的加花都很有主见和情绪在里面,这么说我倒挺想留住人才了。”电吉他手说。

“是吧是吧!我就说白鲤不可小觑。队长,你是不是该给个准话呀?”尤迢给方沅使了个眼色。

大家都在等着队长开口。

方沅却稳住神色,摸了摸鼓面,突然将话题引开了:“之前争取的一个舞台活动就要到了。”

白鲤愣了愣,脸上划过一丝失落。过了一会儿,尤迢却嬉笑着,捅了捅她的手肘。

“恭喜你了。”

方沅这是在通知队员呢。

“哈?”白鲤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方沅。

方沅盯着她手里的贝斯看,神色若有所思:“技能还不够成熟,舞台经验也不够。这几天,下午放学后就来补课吧。”

“真的吗!我进了?”白鲤怔了怔,取下贝斯笑了,“这可是方队长说的,不能反悔哦!”说罢,和其他人一一击了个掌。

“嗯。”方沅看着那抹充满活力的背影,在暗处不可察觉地笑了—

保留夸奖,戒骄戒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