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爱不到的人

(1)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什么呢?

被爱的人放弃,被世界舍弃,在爱而不得的爱意中,找不到任何出路,只有死才能得到解脱。

原来,死也不要任何勇气。

我闭着眼睛,毫不犹豫地朝车撞去。

但疼痛没有如期而至,我整个人被抱住,然后滚到了路边。

我喜出望外地睁开眼睛,以为是顾凉城还是心软救了自己。可是我错了!眼前的人不是顾凉城,而是被我深深伤害过的景澜!顾凉城呢?顾凉城他在干吗?

我疯狂地望向顾凉城所在的位置,发现他就漠然地站在门口,刀锋般的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我的心随着他关门的动作飞速掉入谷底。

雨越下越大,似浓墨重彩的悲伤瓢泼而来,我趴倒在雨中,绝望地号啕大哭。那些凄楚的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将我的脸弄得狼狈不堪,人鬼不分。

极致的痛像密集的藤蔓缠绕着我不放,我不愿去相信,顾凉城竟会无情至此!我用力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景澜坐起身,想搂抱着我起来,而我的身子却背着他使力,我不想起来,让我沉进这泥土吧,我已经没有任何起来的意念。景澜更紧地将我搂住,他的手不停地颤抖,浑身带着凉意:“染染,你不要哭……”

“顾凉城不要我了……”我死死揪着景澜的衣服,泪雨如注,万念俱灰。真的太绝望了,连死都死不掉,我的承受能力已到极限。

我在雨中,看着所有的彩色一瞬间变成心灰意冷的黑色,整个世界满目疮痍。

景澜捧起我的脸,用修长的手帮我擦眼泪,雨水模糊着我们俩的视线,但我能看到他眼中也带着泪,他哭了,红着眼,瞳孔濡湿,头发凌乱,却依旧那么美好、干净。

景澜轻柔地用手擦着我源源不断流出的眼泪,混合着冰冷的雨水,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一般:“染染,别哭了,我心疼,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我张嘴,想说些什么,雨水灌进嘴里,呛得我不住地咳嗽,似乎要将肺也咳出来一般。

“景澜……你帮我求求顾凉城……让他不要离开我……”

我哭着推景澜,让他去求顾凉城,任性执拗地奢求着一个机会。

景澜没有动,他流着泪看着我,声音悲伤而沙哑:“染染,你别傻了……”

“我不傻,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爱顾凉城,我真的爱他,我太爱他了,我不能失去他!为什么他不爱我?为什么?”我哭得无法自抑。

景澜不说话,他只是无声地流着泪,然后用力地抱紧我,我却挣脱他,抓着他的衣服仰头问他:“你告诉我顾凉城他为什么不爱我?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样才能让他爱上我?”

“染染,你能不能不要再想着顾凉城?他没有心,他的身体里是一座空城,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你看你刚刚朝着车子撞,他根本无动于衷。我和林亦如她们早就劝过你,你放弃吧。你醒一醒,这是一场梦,你该醒了!”景澜的声音开始加重。

“不!这不是梦!”我歇斯底里地号叫,哭得撕心裂肺。

“你别哭了,我求你别哭了……”景澜眼睛发红,眼泪不止。可我停不下来,我哭得天昏地暗的,我想我会就这样哭泣而死,泪干人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景澜不允许我这样做,他骤然俯下身来,用他的嘴堵住了我的嘴,我的眼泪流入他的口中。

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我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短路,然后我感觉到了景澜的唇,他的唇柔软而冰凉。他的气息不像顾凉城。景澜的气息总是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可是,在这无边的绝望中,他温暖不了我,一切只是徒劳。

这是景澜第一次吻我,很有可能是他的初吻,但这个吻一点都不浪漫,它如此悲哀,带着我们俩的泪水和酸涩,绽放在冰冷的大雨中,幻化成一世苍凉。

呆怔片刻之后,我反应过来,然后使劲去推开他。可是推的时候才发现,我双手满是鲜红的黏稠。

“景澜,你受伤了吗?是不是你刚刚救我的时候受的伤?”满手的血让人心惊胆战。我身上没有伤痕,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景澜受了伤。

我翻来覆去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想看他哪儿受了伤。

可是景澜却依然执着地抱着我,让人无法动弹。他在我耳边低声温柔地说道:“染染,我的初吻给你了……你要不要负责?”

“景澜,景澜……”我一遍又一遍唤着他的名字,不知所措,“我们去医院吧……”

“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很久了……”景澜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音节消失。

我惊恐的推开景澜,掰着他的脸,想看看他怎样。可是他的眼睛已经阖上,面色安详。

雨水不断冲刷着城市,也洗不干净这满城的伤。

爱情是糖,也是毒药,可以让人置身天堂,也能让人死,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我爱顾凉城,可以为他去死。景澜爱我,爱到可以为我去死。

我太明白那样的悲哀,可是又能怎样呢?

同样是两个执拗的人,谁都不肯放弃,谁都得不到幸福。

景澜因为救我,多处受了伤,在医院里疗养。

去医院看望景澜的时候,他的妈妈也在。尤其是他的母亲,看到我本来笑着的脸沉下来,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害人精!差点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能不能不要厚脸皮地出现在我儿子的面前!你能不能有多远滚多远!我看见你就心烦!”

景澜看见我站在病房的门口,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朝他妈妈解释道:“妈,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差点出了意外,是木染送我来的医院。要是没有她,你就见不到儿子了。”

一向很乖的景澜撒了谎。

他妈妈听到景澜说的话,脸上带着不快,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将买的水果,放在病床前,勉强笑着问道:“景澜,你有没有好点?”

“你放心吧,我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的妈妈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要真关心我儿子,就最好不要出现在我儿子的视线里。”

“妈!”景澜皱着眉头,大约是觉得语气不好,又急忙转移话题说道,“我想吃蜂蜜小蛋糕,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点?”

“乖儿子,我这就去买。”他妈妈瞪了我一眼,然后出了病房。

景澜的妈妈从来都不喜欢我。

小时候,我和景澜一起玩的时候,她看见了从来都是冷哼一声,不待见我。

估计是八字犯冲,每次景澜背黑锅的时候都会被她直接或者间接知道。她就站在院子里,高声地指桑骂槐,生怕我不知道她在骂我。

所以,我一直都跟景澜玩,很少和他的家人接触。

大概是遗传出了错,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温柔的景澜会有那样一个母亲。

景澜微笑着,如同清晨的朝阳。

“染染,你别跟我妈妈一般见识。她那些话都是无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阿姨说的没错,每次都是我害你。景澜,你应该离我远点的。”

景澜伸出手,摸摸我的刘海儿,说道:“傻瓜,你说什么傻话呢?”

我习惯性地想躲开,却没有躲掉,只有尴尬地笑着说道:“你好好休养,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起身,准备离开。景澜急急地抓着我的手,脸有点红地问道:“染染,你考虑一下我吧。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哭泣难过。”

一阵酸涩从我心里划过,我凝视着景澜,认认真真地说道:“景澜,你这样对我,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感动不是爱情,所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哪怕顾凉城不选择我,我同样也不会选择你。”

景澜似乎早就了然一般,抬起头,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道:“染染,我们都是固执的人。只是固执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对不起,景澜……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我满脸愧疚,对上他受伤的眼神,更是不安。

景澜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我心里苦涩,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说不出任何话来。

如果景澜爱上的是别人,那该多好。

我红着眼睛,狠下心肠,不再去看景澜,疾步逃出病房。

却不料,出门的时候,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是沈艺宛。她拿着保温盒,估计是来看景澜的。

我想绕过她离开,哪知道她竟然拦着我道:“我们谈谈吧。”

两个人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沈艺宛抱着保温盒,将我从头打量到脚,那探究的眼神太过放肆,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景澜会喜欢你,但是看见你那天如此下贱的模样,我好像明白了。”沈艺宛第一句话就是含枪带棒的讽刺。

我没有亏欠沈艺宛,当然用不着对她客气,于是回敬道:“可惜,你连下贱也学不会,难怪景澜不喜欢你。”

沈艺宛似乎是被戳中了软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表情从温柔宁静变得有些恶狠:“你不过就是个杀人犯,怎么配得到景澜的喜欢?”

我冷冷地回答道:“不好意思,说不定景澜就是喜欢杀人犯。要不你也去捅谁一刀,景澜可能就喜欢你了。”

“你怎么能这么下贱!只有我才是能给他幸福的人。”

“可惜,景澜压根就不喜欢你所带的幸福。”我说的话,句句踩着她的痛处。

沈艺宛彻底被我激怒,气急败坏地不顾形象挥起手朝我脸上掴来。在她的手还没到我的脸上时,我毫不客气回了一个耳光,没有太敢用力。

沈艺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怒声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

她一口一个“贱人”,让人很难想象那些恶毒的话居然可以从这么美好的女子嘴里吐出来。

我唇边泛着冷笑,回答道:“我没有欠你什么,所以不用对你客气。”

沈艺宛捂着半张脸,愤怒地控诉道:“对,我是嫉妒。景澜那么爱你,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对你的爱来伤害他。为了你,他放弃了一所很好的大学。为了你,他跟家里人闹得不愉快。为了你,那个阳光的他变得一蹶不振。为了你,曾经那么优秀的他成绩一落千丈。为了你,他差点丢了性命。木染,你这么自私,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在景澜身边赖着不走?”

她每说一句,我的心便跟着抽搐地疼。

沈艺宛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让我羞愧难当。

“宛宛,你怎么来了?”景澜妈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艺宛转眼间便笑靥如花,甜甜喊着“阿姨”,说道:“我给景澜煲了汤,给他送过来。碰巧遇见了木染,和她说了会儿话。”

“有什么话和她好说的。”景澜的妈妈对我沉下脸,却亲切地拉着沈艺宛的手,道,“我们一起上去看景澜吧。”

沈艺宛点点头。

景澜的妈妈亲昵地挽着沈艺宛,一边走一边说话:“宛宛啊,景澜的学习被害人精耽误了,你一定要多帮帮他。改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沈艺宛甜甜笑着回答道:“阿姨,你不用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回想着沈艺宛说的话,满心酸涩。

(2)

生活中没有了顾凉城,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日子一天天麻木地过着,再不习惯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我会怀疑,当初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是当初顾凉城拿来的CD却时时提醒着我,当初那般的幸福发生过。

我想给顾凉城写一首歌,可是任何词汇都不能表达我对他的感情。编好了曲子,怎么也填不了词,最后干脆放弃。

我开始认认真真地上课下课,脸上尽量带着微笑。尽管是笑不由衷,总算还能笑得出来。如此便好。

原本以为,生活会归于平静,只是想不到,这平静会被打破。

事情的起因是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旁边刚好坐着两个女生,叽叽喳喳讲着话。

“我大姨妈推迟了一个星期,该怎么办啊?”

“难道你怀孕了?”

“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

大姨妈推迟?怀孕?

一番对话听在耳朵里,让人不禁冷汗涔涔。

上一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自从和顾凉城在一起后,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算算日子,和顾凉城没在一起大概一个多月,大姨妈同样也没来。

难道我怀孕了?

我急不可耐地拨打林亦如的电话,找她帮忙。

林亦如和桉娜一同心急火燎地赶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支支吾吾地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买验孕棒?”

想不到林亦如想也不想便回答道:“不用买,我家正好多了一个,我拿给你啊。”

话一说出口,三个人都愣住了。

林亦如一脸后悔的表情。她瞪着眼睛,看着我的肚子,惊异地问道:“你怀孕了?”

“我只是怀疑。那你们家多出的那个验孕棒是怎么回事情?”

林亦如眼神闪躲,含糊其词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验孕棒是怎么来的……”

一看她这样子,我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于是猜测着反问道:“该不会是你用过后剩下的吧……”

林亦如被踩着尾巴,表情凶巴巴的,道:“怎么可能?”

“我们之间还需要遮遮掩掩吗?”林亦如越是这样,就越是有鬼。

她在我一再逼问下,终于松口实话实说。

“好吧,我不瞒你什么了。木子,你快恭喜我,我要当妈妈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林亦如怀孕,可是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桉娜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也说明了她也不明白真相。难道这孩子是买衣服赠送的吗?

“小如,孩子是谁的?你暗地里交了一个男朋友怎么不告诉我们?还当不当我们是姐妹了?”

林亦如低着眉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只是说了句“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那么简单”。

后来林亦如做了解释,果然事情真的比想象中复杂许多。

其实一切都是有预兆的,叶小星死后,她开始做清纯的打扮,就是事情的开始。

林亦如说,她是一个孤儿,被她现在的奶奶收养,然后含辛茹苦地养大。而现在她奶奶生了重病,需要很大一笔钱。除了奶奶的医药费,她自己还要挣生活费和学费,没有办法,只能用青春美貌去换钱。而她的青春美貌被一个有钱的大老板看上,后来的事情自然是按着顺序发生。

林亦如声泪俱下地说道:“木子,桉子,我一直瞒着你们,是怕你们知道后看不起我。”

我和桉娜同时走向前去,心疼地拥抱着哭得如此伤心的姐妹,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在我心中,林亦如一直是个乐观坚强冲动的姑娘,偶尔会神经有点脱线,说话不着边际。可是她却活得有她自己的味道。我十分喜欢她那份坦诚与率真。和沈艺宛相比,尽管林亦如输在样貌上,可是在性格上胜过虚伪假清高的沈艺宛。

用一个字来总体概括沈艺宛那就是“端”。

最惭愧的是,认识了十几年,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好姐妹是孤儿。曾经也问过她的家人,林亦如没有多讲,原来不是不讲,只是讲出来不过是心上的一道疤。

林亦如个子很高,力气很大,所以打架的时候都是她站在最前面,不要命般保护着另外三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欢笑的林亦如变了一个样子。她脸上的笑渐渐消退,眉间的愁却浓得化不开。她穿上了曾经厌恶的衣服,扮演着另一个戴着假面具的林亦如。

越是想下去,越是心酸,我低声安慰道:“小如,不管怎样,你有我们。”

“幸好还有你们,否则我一个人很难撑下去……”林亦如低低叹口气,脸上却带着些许欣慰。

当看到验孕棒上的两根红线时,我头脑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都站不稳。我拿着验孕棒,瑟瑟发抖地看着两个好姐妹,脸色惨白。

当初欢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一时的放纵让一个小小的生命悄悄种下。原本只是一个人,现在肚子里却多了一个人。我摸着小腹,那种骨血相连的感觉很奇怪。

而这个孩子,还是顾凉城的。

如果他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一定不会承认这个孩子。他冷漠又自私,只会游戏人间,从来就学不会负责任。

思及此,我努力平复不安的情绪,摸着小腹低低叹口气。

林亦如拉着我的手,问道:“木子,你有什么打算?”

我苦笑着回答道:“除了残忍地打掉这个孩子,还能怎么办。”

桉娜拉着我的另一只手,哽咽着说道:“放心,我们会陪着你的。”

我安心地点点头,只是这打胎费要怎么来呢?

周五回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我坐在沙发上犹豫着要用什么借口跟爸爸要这么一大笔钱。最大的可能是无论什么借口,吝啬的他都不肯出这笔钱。上次买裙子的时候,要钱已经那么艰难,这次就更不可能成功。

我皱着眉头,靠在沙发上想着法子,最后决定昧着良心去偷家里的钱。家里能放钱的地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处,我一边找着放钱的地方,一边心里备受煎熬。

要是让他知道我拿了他的钱去堕胎,我肯定会被他打成一级残废。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我如惊弓之鸟般急忙掩盖犯罪证据,跳出房间,拿把扫帚开始认真扫地。他鞋子也没换,走进房间,我的心跟着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见他从房间里面无表情地出来,我才松口气。还好事情没有暴露。

他拿着一瓶酒,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酒。我慢慢吞吞地扫着地,时不时地偷看他。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的衣服很脏,上面都是石灰泥粉,还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已经让人分不清本来的颜色。

他的手干枯发黄,上面有不少茧子,也有不少伤口。他的白头发又比以前更多了,本来才四十出头的他看起来就像六十岁一般。额头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明显,整个人十分苍老。

他正在渐渐老去。

刚刚感慨着,他瞪着眼睛,凶巴巴地吼道:“你怎么还不去做饭?难道还要我去伺候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不想和他再去争吵,所以只能低着头去做饭。

在炒菜的时候一直想着要怎么去弄钱,完全心不在焉的,所以不小心打碎了盘子。

“打碎盘子还要花钱买!说你是赔钱货你还要狡辩!”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又开始了,我默不作声地打扫完碎片,将炒好的菜端出去。

见我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他又继续骂道:“你怎么不吭声?是不是又惹出事了?”

“没有。”

“你最好给老子安分点,不要到处惹事!”

“知道。”

这下惹的事太大,连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反复摩挲着小腹,企图探究那个神奇的小生命是否存在。可是到最后,满脑子却是顾凉城的影子。

我想起他在厨房里给我做饭,记得他陪我在地下通道卖唱,也是他教我学会吉他,学会写歌。

也是他冷漠地让我滚,一脚把我踢开,不管我的死活。

那些甜蜜和痛苦的回忆日日夜夜在脑海里交织着,痛入骨髓。“顾凉城”三个字,仿佛已经刻在骨髓上,一念着全身都在痛苦不堪。

我蜷缩在**,揪着胸口,连呼吸都是痛的。

为什么顾凉城会这么狠心?难道曾经的点点滴滴都真的只是游戏?

要怪就只怪我入戏太深,不可自拔。

连做梦都是顾凉城无情的转身。那样的场景,我生生世世都忘不了。不管是爱还是恨,此生我都无法忘记顾凉城,也无法释怀他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