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公开的秘密
中午，下课铃声刚刚响起，就有人激动地向我冲过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亲热地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不管我吃没吃饭，反正与你无关。”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一把推开了搂住我脖子的人——星绪夏。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你还没有吃饭，正好和我一起吃。”星绪夏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最好在华染音学长的面前吃，你说对吗？”
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了好几拍，我惊讶地看着星绪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该不会看穿我的心思了吧？他该不会知道我希望看到华染音因为我们而生气的样子吧？
不过，星绪夏随即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不用瞒着我了，其实你想把我们的恋情公开，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不知道我其实根本不想让所有人都羡慕，而只是想让某一个人稍微……哪怕只是一下，讨厌我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不过，这根本不可能吧！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星绪夏拉着我来到音乐室，推开门，然后又回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吗？”
“不，不是的。”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地说道，“不过……”
“既然你愿意和我一起吃饭，那就一起进去吧！”星绪夏不等我说完，就拉着我踏进了音乐室的门。
华染音和绯流歌都在这里，看到我们走进来，都是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他们果然在这里啊！
虽然我的确想过要让华染音看到我和别人亲密的样子，但是当他真的看到了，我又有些退缩了。
不过，星绪夏才不管我心里在想什么。只见他旁若无人地拉着我走进音乐室，把手里的便当盒放在桌子上，然后笑容满面地拉着我坐下，说道：“大家一起吃吧。来来来，学姐，你也别站着啊，一起吃吧。”
绯流歌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你们自己吃吧。”
“那好吧。”说着，星绪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茄子送到我的嘴边，“来，张嘴。”
我吓了一大跳，偷偷地望向华染音和绯流歌，他们也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我们。特别是华染音，他的脸色很难看，简直和这块煮熟的茄子没有什么区别。
“不用你喂，我自己会吃。”我顿时有些慌乱，想要推开星绪夏的手。
可是我的嘴巴一张开，华染音就把茄子塞进我的嘴里，问道：“好吃吗？”
柔软香甜的滋味随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不由得说道：“很好吃……不对，这不是我想说的！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把茄子塞到我的嘴里？我可从来都没说过要吃茄子吧？”
好险啊，我的魂差点就被茄子勾走了。
“你就不要害羞了，这可是我亲自喂给你吃的，你怎么能觉得不好吃呢？”星绪夏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我用手喂得不好，想要我用嘴喂吧？当着外人的面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我没说过要让你用嘴……用嘴喂我吧？”一想到那种场景，我脸上不由得一红。
“你害羞了？”星绪夏仍然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家理央果然很容易害羞啊，不过倒也挺可爱的。”
“我才不是你们家的呢！”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于是气呼呼地喊道。
不过星绪夏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抗议，还自以为是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恭喜你，你成功了。”
他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呢？
我偷偷地瞄了站在旁边的华染音一眼，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心里立即生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我忍不住说道：“是啊，你说得没错，说得真是太对了。”
可是为什么华染音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终于，华染音还是有所反应了。他看着我们，冷冷地说道：“这里是音乐室，不是餐厅，想要打情骂俏，请移步到别的地方吧。”
“不过，这里也没有挂着牌子说不允许别人在这里吃饭啊。”星绪夏耸了耸肩膀，不屑地说道，“还是说，你嫌我们打搅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华染音先是瞄了我一眼，然后很大声地喊道：“是啊，没错，你们实在是太烦人了。要亲热请到别的地方去，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星绪夏也看了我一眼，只是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玩味，微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在嫉妒我和理央亲热呢，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来你根本没把理央放在眼里啊！”
“就凭她？”
华染音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变成了冷笑。
虽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从他的笑容和他的眼神中，我看懂了他的意思。
渐渐地，我的心脏开始变得冰冷。就像是坠入了深海一样，冰冷的海水涌了上来，直到把我淹没。
“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理央啊。”星绪夏一边说着，一边搂住我的肩膀，“不过，理央这么可爱，我可是很喜欢的。”
我皱了皱眉头，懒得推开星绪夏了。
“你们……”
华染音愤怒地盯着我们，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我们是恩爱的情侣嘛，当然会亲热了。”星绪夏把我搂得更紧了，还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真抱歉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当作没看到吧。”
华染音紧紧地抿着嘴巴，眼睛里射出冰冷而又愤怒的光芒。
“怎么这样看着我？”被他这样盯着，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我尽可能凶狠地瞪回去，“怎么了？反正校规也没有规定情侣不能在别人面前亲热吧？”
呜呜……
上帝啊，您老人家就原谅我说谎吧。
我只是说说小谎，气一气别人，应该不会遭到报应吧？
“你闹够了吧？”华染音皱着眉头，冷冷地问道。
“什，什么闹够没闹够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服气地回瞪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
“你故意找个男生假扮情侣来气我，这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华染音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居然找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来演戏。”
一股熊熊怒火瞬间燃烧起来，把我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我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了。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在他的心目中，我就这么惹人讨厌？
“喂，星绪夏，你过来一点。”我不客气地对星绪夏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对你的男朋友说话客气一点。”虽然星绪夏嘴上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地走到我的身边，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咬了咬牙，一把抓住星绪夏的衣领，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很轻，仅仅只是把嘴唇贴到嘴唇上而已，我什么感觉都没有，然而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我慢慢地松开星绪夏的衣领，突然感到很后悔。
这可是我的初吻，为了赌气，居然就这样把我的初吻给了别人，实在太不值得了！
星绪夏也显得十分惊讶，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真的是情侣吗？”绯流歌捂着自己的嘴巴，震惊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虽然星绪夏一开始呆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亲密地搂住我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我亲热一番了，不过，还是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再亲热好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是会害羞的。”
我投给他一记鄙夷的目光：“原来你也会害羞啊，真是天大的怪事。”
星绪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搂着我的肩膀。
这时，华染音突然走过来，一把拔开星绪夏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目光冰冷而又充满了愤怒。
“怎么了？”星绪夏重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的表情真可怕，难道你生气了？”
“不，我并没有生气。”华染音冷冰冰地说道。
“瞧你的表情这么可怕，还说你没有生气？”星绪夏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慢悠悠地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难道说……你真的嫉妒了？既然你在吃醋，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我没有吃醋。”华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还很大力地关上了门。
我想都没想，就拨开星绪夏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追了上去。
“喂，你给我站住！”我一边追，一边喊道。
华染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不去和你的男朋友亲热，还跑来找我干什么？”虽然华染音一直都没有回头，但是他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不知不觉地勾起了嘴角。
难道华染音真的像星绪夏说的那样吃醋了？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心里也充满了喜悦。
“你很在意星绪夏的事吗？”我并没有回答华染音的话，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华染音的声音才响起来：“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他用着得我在意吗？真是太可笑了！”
可是……可是我主动亲了他啊，就连这一点你都不在意吗？
我正想得入神，华染音突然转过身，走到我的身边，接着伸出手，轻轻地捏住我的下巴，并把我的下巴抬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将他那张精致而完美的脸凑近我，我几乎能够感觉到他那温热的气息。
“你，你怎么了？”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华染音还是沉默着，手指沿着我下巴缓缓上移，轻轻地落在我的嘴唇上。
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只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
“其实我……”华染音开口说道，才说了三个字，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星绪夏居然追了出来，当他看到我们的姿势时，立刻呆住了。
我也愣了一下，迅速推开了华染音。
星绪夏看了看一脸不自然的我，又看了看板着脸的华染音，笑了一下，问道：“看来我出现得不是时候啊。”
他这种意有所指的说话方式真让人生气！
华染音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放开了我。
“虽然我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总是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生拉拉扯扯的，就算我再有自信也会觉得伤心的。”星绪夏十分夸张地叹着气。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才没有拉拉扯扯呢……”我小声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难道我和华染音的姿势看起来真的很暧昧吗？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是他想太多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华染音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华染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星绪夏才笑嘻嘻地对我说道：“恭喜你，你很高兴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睁大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星绪夏。
星绪夏走到我的身边，微微一笑，把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他很在乎你，还为你是我的女朋友而生气，所以你应该很高兴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慌忙辩解道，“我为什么要为这种小事高兴？我，我又不喜欢他……”
说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跳。
看到华染音为了“这种小事”而生气，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吗？不，就算我骗得了别人，我也根本骗不了自己。
事实上，我并不是像嘴上说的那样，对华染音的事毫不在乎，而是刚好相反才对。
“原来你不喜欢他啊，那正好，和我复合怎么样？”星绪夏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我可没空跟你开玩笑。”我也耸了耸肩，“反正，就算我和你重新合好，其结果还是一样。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我，你只是喜欢与平凡女生相处的新鲜感而已。不过算了，反正我也没有真正喜欢过你。以前之所以会答应和你交往，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星绪夏惊讶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今天才认识我一样。
“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不认识我是谁了吗？”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慌张地嚷道。
“其实和我交往的女生都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愿意承认的，你还是第一个。”星绪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你真的不考虑重新和我交往吗？”
“不。”
我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星绪夏亦真亦假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这么不好吗？你拒绝得这么快，真让我伤心。”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伤心，不过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还是有一点点开心。至少你让我觉得，我还是有一些魅力的。”
“作为我星绪夏的前女友，你也太没自信了吧？”星绪夏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说道，“给你自己一点信心吧，你看，华染音不是为你吃醋了吗？”
“我……”
我才说了一个字，星绪夏就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我的嘴唇上，轻声说道，“虽然华染音学长远远不及我好，但也不是很差的。喜欢上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干吗说不出口呢？”
我不由得全身一震，胸口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锤狠狠击中，一瞬间，我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唉，我为什么这么好心呢？明明让你们分手我会更开心的。”星绪夏微微一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们才不会分手呢！”我气呼呼地拨开他的手，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交往，所以……所以根本不会分手的！”
“扑哧”一声，星绪夏笑了起来，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
我有些恍惚地看着他的笑容，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人。就算你现在突然变得比以前温柔了一点点，我也不会选择你的。”
“就当我一时心血**不行吗？”星绪夏说道。
我充满怀疑地看了他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管你是好心还是坏心，总之，谢谢你了。”
“你这么坦白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嘛。”星绪夏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地说道，“很好，只要你一直这么坦白，华染音一定会迷上你的。”
华染音会迷上我吗？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我的耳根竟然有些发烫，心脏也怦怦直跳。可我的嘴巴还是不肯服输，倔强地说道：“我可不在乎他会不会迷上我，就算……就算有人会迷上我，我也一定会狠狠拒绝他的！”
“真的吗？在我看来，那个华染音学长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星绪夏特意在“学长”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说不定他明天就会向你告白，就算这样，你也不接受吗？”
“开什么玩笑，才不会有这种事呢！”我很大声地说着，最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真的……不会有这种事呢……”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在隐隐期待着什么呢？
第二天，我像以前一样去上学，不管是上学的路线，还是衣着打扮，都与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风仍然轻轻地吹拂着，太阳仍然暖洋洋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可是我总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总觉得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是我多心了吗？不对，他们是真的在看着我啊，而且还时不时低声议论着什么。
是我的头发乱了吗？还是我衣服上的拉链没有拉好？不对，我的头发很整齐，衣服上的拉链也拉得好好的。
那她们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感觉很不舒服啊！
我不满地噘着嘴巴，慢吞吞地走进校园。
天啊，聚集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亏你还敢来上学，难道你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羞耻心，也不会写下那种话了。”
这时，好几个人挡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一看，挡在我面前的居然是鲁曼曼那帮女生。
“你们又来找我干什么？”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们又想找我的麻烦吗？我，我可告诉你们，现在有很多人在看，如果你们敢乱来，小心别人……”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引来了她们的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你是不是还在以为，别人会同情你这个被人欺负的可怜女生？真是痴心妄想，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谁都不会帮你了！”鲁曼曼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地戳着我的额头。
我被她戳得好痛啊，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帮我。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即摇了摇头，继续走他们的路，根本就不管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就算你们这样做，华染音也不会喜欢你们，只会越来越讨厌你们！”我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大喊道。
我的这番话似乎惹怒了鲁曼曼，她二话不说，立即抬起腿，狠狠地踩了我的脚好几下，看到我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才收回脚。
“你在神气什么？就算他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喜欢你的！”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不管是谁，都不会被你这个小骗子迷惑了，当然，华染音也不例外。”
其他女生也开始帮腔，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我用力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开，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是什么小骗子，也没有什么真面目假面目的……”我大声说道，“倒是你们，不继续装成大小姐也没关系吗？”
“我们本来就是大小姐，根本用不着装！”
“倒是你，一直装得像是个乖宝宝似的，私底下却是一个满肚子坏水，只会说别人坏话的坏女人。”
我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了。
她们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难道……
不不不，她们怎么可能知道我私底下偷偷地写了别人的坏话？
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华染音啊。
“你们不要胡说，想诬陷我，拿出证据来啊！”我故作镇定，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她们。
“你想要我们拿出证据是吗？”鲁曼曼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类似于传单的东西，向我扔过来。
虽然她扔得很用力，似乎想用这张纸砸死我一样，但是再怎么用力，也只是一张纸而已。
不一会儿，那张纸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我迟疑了一下，弯下腰，缓缓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张纸，准备翻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内心深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小的警告声，让我千万不要捡起这张纸。
为什么我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就算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我仍然在不断地颤抖着，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一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这张纸捡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十分熟悉的字迹，上面写着“文学社的社长景瑞智，18岁……”
这字迹让我觉得十分眼熟，当然了，不仅是字迹，就连上面的句子也让我觉得十分熟悉。
“如果满分是100分，那就勉强给他50分吧……”
我只看了开头几个句子，脑子里便已经一片混乱，就连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这些话我还记得很清楚，想忘都忘不了。
没错，这段话不就是我偷偷在笔记本上写下的对文学社成员的批评语吗？都怪我不小心，把这么重要的笔记本落在了华染音的手上，还被他拿来威胁我。
其实我这个人挺迷糊的，就算不小心把东西落在别的地方也不奇怪，可华染音一看就不像是那种丢三落四的人。
他会像我一样，随随便便把东西落在什么地方，被别人拿去当把柄吗？根本无法想象！
是的，华染音根本不会把东西到处乱丢的。
这样一来，反而让我意识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那就是……
“这传单是华染音发的吗？”我虽然问了出口，但心里否定了一千次一万次。
这是不可能的……
没错，华染音是不可能这样对我的。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虽然在我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是邪恶的化身，坏人的代表，整个世界最应该消灭的存在。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很清楚他其实并没我想的那么坏。
虽然我不会承认华染音是一个温柔的好人，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却隐隐期待着什么。
难道我在期待，对任何人都冷眼相向的华染音，会对我一个人温柔吗？
我居然在期待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真是太可笑了！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她们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奇怪地反问道。
她们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难道发传单的另有其人，不是华染音？
我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
一定是这样的，是我想太多，误会华染音了。
真是的，我也太多疑了！
正当我沉浸在喜悦中时，我的耳边清清楚楚地传来她们的声音：“为什么你会认为不是华染音发的？”
“什，什么？”
我惊讶地看着她们。
“像你这种虚伪的女人，就算能欺骗别人一时，也欺骗不了别人一辈子！”
“所以华染音发现了你的真面目，并且亲自揭穿。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他发传单告诉大家的。”
明明亲耳听到了这个事实，但我还是不敢，也不愿意相信。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吗？我是不会相信的。”我还在挣扎着，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如果你们非要我相信，那就拿出证据来啊！”
“我们才不需要证据这种东西。”她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再说了，就算我们没有证据，你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吧。”
我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也什么都不清楚。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着，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浑身颤抖着。可是，即使我捂住了耳朵，讨厌的抗议声也一样从我的内心深处传来，不断回响着。
你真是一个超级大笨蛋！
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是认不清事实呢？
知道我写过这些话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除了他，其他人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除了华染音，还会有谁？
我到底为了什么不肯承认这一点呢？
“喂，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她们看到我紧紧地抿着嘴巴，默不作声的模样，突然生气了，还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用力之大，甚至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仍然紧紧地抿着嘴巴，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行为而生气。
换成平时，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现在，我的心里一片空白，没有感觉到悲伤，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整个人就好像沉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海里，无法呼吸，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们走开，不许欺负我的朋友！”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宣奈子！
只见她一边喊着，一边抓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劝你赶紧和这个坏心眼的女人断交。她的心理这么阴暗，这么喜欢说别人的坏话，和她做朋友迟早没有好下场。”鲁曼曼不怀好意地劝说道。
我的心里一惊，抬起头望向宣奈子。
虽然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但我还是不想失去这个最好的朋友。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就只有一句话。”宣奈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理央做了什么，她永远都是我宣奈子的好朋友！”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一层涟漪，让我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们走吧。”宣奈子说完，拉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看不到她们，宣奈子才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她们真的太过分了……”
“对不起……”我打断了宣奈子的话，小声地说道，“我的确……的确写了那些话……”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都说了，你是我的朋友。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你都是我的朋友。”宣奈子耸了耸肩膀，说道，“再说了，你只是在私底下偷偷说别人的坏话而已。虽然不太好，但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和你绝交呢？”
“宣奈子……”我感激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那个华染音真的很过分，居然把你的隐私印成传单到处派发给大家看。就算是美少年，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我也是不会原谅他的！”宣奈子松开我的手，气愤地说道。
真的是华染音做的吗？
我的心情十分沉重，脑袋也不知不觉地低了下来。
可是宣奈子似乎没有发现我心情不好，继续噼里啪啦地说道：“你知道吗？他居然还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写的，一边发传单，一边对别人解释，说这些都是你写的。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不，不是的……”我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但嘴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你一定看错了，华染音才不会……才不会……”
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无力地坚持着什么。
宣奈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正想说些什么。
“你错了，这些传单都是我发的。”华染音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那么清晰，那么柔和。在我听来，却是可以把我拖进地狱深渊的声音。
我有点迟疑地回过头，只见华染音就站在我们身后，目光冷冰，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要开玩笑了。”
华染音仍然冷冷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走近。
既然他都承认了，那我应该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责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用才对，至少也应该给他一记耳光。
可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害怕想要逃离的人居然是我。
“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华染音冷冷地说道，“违反约定，把你的秘密公布出去，还强调这些都是你写的人的确是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就像坠入了无边的深渊，摇摇欲坠的，几乎站不稳了。
“为什么？”最后，我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这么希望我出丑，那你一开始就把我的笔记本公布出来，让我受尽别人的嘲笑不就好了？
为什么你还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支使得团团转？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什么吗？”华染音的目光仍然那么冰冷，可是在那股冰冷之下，他眼睛深处似乎隐藏着我所不知道的情绪。
“我……”我迟疑了一下，嘴巴微张，很想说“当然是的”，却根本没法把这句简单的话说出来。
不，错的人不是我，而是华染音，是他背叛了我！
可为什么绝望的情绪还是汹涌而来，铺天盖地地，完全把我掩没。我喘不过气来，也发不出声音，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找不到任何支撑与依靠。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在害怕。
不是害怕华染音会对我做出更加残酷的事，而是在害怕他会毫不在乎地对我做出残酷的事。
看似没有差别，但其实差别太大了。
我害怕的不是自己受到伤害，而是害怕华染音一点都不在乎我。
哈哈……明明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居然还在担心这种可笑的事，难道我是受虐狂吗？
“我不想知道。”于是，我听见自己在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想说什么，我根本一点都不想知道，反正……”
“理央……”宣奈子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是想给我一些力量，可是我一下子就甩开了她的手。
“反正对于你来说，你在乎的人就只有一个。其他人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痛苦，你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我咬了咬牙，虽然很痛苦，但我还是说了出来，“而且我已经知道了，你其实是想看到我出丑的样子。只要看到我伤心烦恼，你就觉得很开心，不是吗？”
“是的，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华染音直视着我，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任何内疚或者惭愧，“只要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难以置信地喊道，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来？
不过，我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我绝对不能在他的面前示弱！
虽然我在华染音面前已经够丢脸了，可是，至少还让我保有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你今天才知道我很过分吗？”华染音满不在乎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想找个温柔体贴的对象，某个叫星绪夏的家伙不是你的最佳选择吗？”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先是惊讶地问道，随即心里又涌起了一阵委屈，“我们现在说的事跟星绪夏没有任何关系！还是说，你是因为看不惯星绪夏，所以才把怒气发到我身上？”
“你真是一个笨蛋！”华染音莫名其妙地发起火来，先是恶狠狠地骂我，接着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如果我是一个笨蛋，那你就是一个超级大浑蛋！”我不甘示弱地回骂道，“再怎么说，至少我不会像你那样公开别人的隐私。像你这样的家伙，我最讨厌了！”
一瞬间，华染音脸上那种冷漠的表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于慌乱的表情。
甚至可以说，他看起来有些伤心。
为什么华染音看起来有些伤心呢？难道是因为我吗？
一想到这点，我的心情突然一片明朗，甚至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居然因为别人痛苦而感到开心，其实不仅是华染音，我也是一个坏心眼的家伙吧？
不过，我不是因为看到华染音伤心而感到高兴，而是因为华染音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说的话伤心。
只要一想到华染音并不是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只要一想到他会因为我而感到伤心痛苦，只要一想到自己对于他来说，还有那么一点点地位，我就由衷地感到开心。
我宁愿被他讨厌，也不要被他无视，我绝对不要被他当成空气里的尘埃……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要！
“你就不要跟这种女人说话了，像她这种无耻又厚脸皮的家伙，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华染音的粉丝们已经聚拢过来，围住他，七嘴八舌地劝说着，还要拉他离开这里。
华染音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露出温柔的微笑，说道：“好啊，你们想去哪里？不管你们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们身边的。”
骗人的吧？为什么他会对这群女人说出这么暧昧的话来？这一定是骗人的吧？绝对是的……
“那，那个……”宣奈子十分艰难地开口说道，“你别伤心，华染音怎么可能看得上那帮女人？他一定只是在气你而已。”
“我才没有伤心呢！”我大声地反驳道，“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根本就没有伤心……我怎么可能会伤心？”
“理央……”宣奈子皱着眉头，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与怜悯，还有一点点不忍心，“够了，我们不是朋友吗？在我的面前，你就别逞强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才没有逞强，我真的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惊讶而已。”我哈哈地笑道，“没想到华染音那家伙的品位那么差。你看，我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的，你看，我都流眼泪了。
一定是因为华染音那家伙做的事太好笑了，害得我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你真的是因为觉得好笑才流眼泪吗？”宣奈子板着脸，严肃地问道，“你真的不是因为华染音跟着别的女人走了，而伤心流泪吗？”
“我为什么要为了华染音跟别的女人离开而流眼泪？你说的话太奇怪了！”我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你说得好像我是因为华染音而吃醋嫉妒一样，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我要为了他吃醋？”
宣奈子目光里的同情更加深了，她轻声说道：“你真的不喜欢华染音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难过？你还要骗我，说这是笑出来的眼泪吗？”
不，我流眼泪根本不是因为伤心难过，我真的只是觉得很好笑而已。
我才没有喜欢华染音。
没错，我是不可能会喜欢华染音的，他总是把我支使得团团转，只要看到我烦恼，他就感到很开心。像华染音这种个性恶劣的人，我才没可能喜欢他呢！
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残酷的声音在反驳着。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华染音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为什么会因为他跟着别的女人离开了而感到伤心？真的这么讨厌他的话，无视他不就好了？
星绪夏是你的前男友，如果他无视你，跟着别的女人离开，你会这么痛苦吗？根本就不会在乎吧？
“我，我真的很讨厌华染音，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十分费劲地说道，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我只是……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待在一起会感到很难过，根本不是喜欢他啊！”
“啊啊，真受不了！你这个迟钝到了极点的笨蛋！”宣奈子抓狂地抱头大喊，“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不明白？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笨蛋了，但我真不知道你已经笨到了这种程度。”
“干吗口口声声地说我是笨蛋啊？”我不服气地说道，“在我看来，你也没有多聪明，哼！”
我浑身一颤，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里不断地翻滚着，强迫我去思考那个最不愿意思考的问题。
我喜欢华染音吗？
和他待在一起时，虽然经常生气，还会被他的粉丝们欺负捉弄，但也不是没有过开心快乐的时候。当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他可是有来帮过我的。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如果这都算不上喜欢，那要怎么样才算？
“不，不是的……”我仍然做着最后的挣扎，只是这挣扎已经越来越无力了。
“你一点都不喜欢华染音吗？我听说华染音似乎和一个学姐走得很近，说不定他喜欢那个学姐呢。”宣奈子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好吧，我就当个热心的红娘，去为他们牵线怎么样……”
还没有等宣奈子说完，我就愤怒地喊道：“不行！你怎么能这样做呢？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抢走我喜欢的人！”
“你放心，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我怎么会破坏我最好的朋友的恋情呢？”宣奈子笑嘻嘻地说道，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道，“虽然华染音看起来挺坏心眼的，但他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少年，你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亏！”
此时，我仍然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之中。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我居然承认了华染音是我喜欢的人……我，我……
不，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我的目光总是追寻着那个人？我的心里满满装着的是那个人？我一直在为那个人伤心、愤怒、喜悦？
答案只有一个而已。
“不……我才不要喜欢他！”我哭了起来，“他喜欢的人明明是绯流歌，而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喜欢他？我根本争不过绯流歌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就连我的心也似乎浸泡在泪水里，既辛酸又苦涩。
“就算这样，你也喜欢华染音，不是吗？”宣奈子轻轻地搂住我，说道，“你还是诚实一点，勇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吧！虽然你选择逃避，也许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这也代表着你没法得到幸福啊！”
我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逃避问题，勇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吗？像我这么软弱的人，真的可以做到吗？就算做得到，我又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