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伪之承诺
房间里一片寂静。
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洒入，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
风轻轻吹拂，带来一阵阵淡雅的荷花香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俊美优雅的少年身上。
他一步步向前，狭长妖娆的紫眸凝结着罕见的薄霜，藏青色的头发柔顺飘逸，随风而舞，薄唇浅浅上扬，似笑非笑，平和而恬淡，温静而疏离。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少女，瀑布般的长发从耳畔两侧滑下，隐隐遮挡了少女的侧脸，但是，她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清澈纯净，宛若一尘不染的幽泉，闪烁着璀璨闪亮的光芒，流转着淡淡的困惑和无奈。
少女的手一直被少年握在掌心里，紧紧的，紧紧的，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们周围，涣开一片碎钻般的七彩光泽，星星点点，零零碎碎，绚烂夺目。
“翔音大人！”
少年停住脚步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立刻向他躬身行礼。
“起来吧。”
翔音的声音淡淡的，温润如风，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愠怒，不过，越是如此，旁人越感到心惊胆战，不知所措。
翔音是凤城的主人，也是整个凤族中，大家最难以看懂的人。
表面上，翔音王子是个亲切随和的人，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事情，他都能够在谈笑间处理得完美无缺，在凤族中拥有无法撼动的至高声望。然而，翔音王子的内心，却如同深不可测的泓潭，掩藏在优雅的笑容背后，似真似假，若即若离，永远捉摸不透。
翔音拉着绿海走到房间最前面。
那里，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轮椅上，面色凝重，默默地注视着翔音。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啊？
父亲大人？
绿海倏地怔住，清澈如水的视线慢慢移向那个坐轮椅的中年男子。
这是绿海第一次见到老凤王。
以前，绿海是龙珠守护者的时候，老凤王曾几次三番派人袭击绿海，但阴差阳错的，绿海从来没有与他碰过面。而绿海失去记忆，居住在凤城那几天，老凤王恰好搬去外面的庄园休养生息，两个人再次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您好，伯父！”
绿海正在犹豫是否能够这样称呼老凤王，谁知，行动先于思考，竟脱口而出。
伯父？
老凤王的脸色一沉，意味深长地盯着绿海：真是奇怪，被一个人类女孩称为“伯父”，他居然破天荒没有感到丝毫厌恶。
见老凤王半天不讲话，绿海慢慢蹙起眉心，扭头望了望翔音，有些忐忑不安。
翔音拥住她瘦削的肩膀，俊逸完美的脸孔悄然浮起一抹恬静柔和的笑意，这是他走入房间之后，第一次展露出来的温雅笑容。
“父亲大人，绿海在向您问好呢。”
翔音望着父亲，紫玉般的美目闪烁着闪亮的光芒。
老凤王轻轻点头，沉声道：“初次见面，你好！”
“嗯，很高兴见到您。”
绿海向老凤王行礼，唇角轻扬，笑靥如花。
“坐下吧。”老凤王审视般地打量绿海，眸底掠过一抹异样的波光，“翔音经常跟我说起你，我也很想早些与你见面。我这个儿子，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宁愿与全世界作对，也不忍心伤你分毫，真是让我头疼……”
绿海难为情地笑了笑，白皙美丽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带着羞怯，带着尴尬，比傍晚的流霞还要纯美动人。
翔音但笑不语，更加用力揽紧她，爱极了她的一切，早已深入骨血，无法自拔。正因为如此，他才绝对不能失去她！
“怦怦怦”的心跳声传入耳际。
这时，绿海才意识到，她正紧靠在翔音胸口，清晰地听到了他急促而紊乱的心跳。
“翔音？”
她淡淡地出声，黑玛瑙般的眼眸笑意流转，卷翘的长睫毛如同漂亮的羽扇，在眸底洒下一道道整齐的剪影，清纯可爱。
“啊，还是被你发现了。”翔音深深注视她，俯首靠近她的耳畔，柔和的声音如魔咒般撞击着她的心，“怎么办？我真的中毒了。即使每天看到你，还是会想念你，不管你怎样误解我，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都没办法放开你了。绿海，我的心只会为你而跳动，如果失去你，恐怕我的心跳也会停止吧。”
“翔音……”
绿海凝眸注视他，白皙美丽的脸颊流转着感动的笑意，漂亮的黑眸灿若星辰，氤氲着柔和缱绻的细碎涟漪，晶莹的泪珠如晨露般在眼底慢慢转动。
“翔音，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你，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说服自己的心，无法……”
“好，我们现在就来处理这件事。”
翔音握住绿海的手，慢慢站起身来，唇角的笑意越来越灿烂，宛若雨后天空最美丽的彩虹，那优雅完美的浅弧，那淡然柔和的笑纹，那亲切温润的目光，仿佛能够消除世间所有的哀伤与愁苦。
“言归正传，今天袭击龙珠守护者的行动，是谁策划的？”
他淡淡地说着，若有若无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坐在轮椅上的父亲，狭长清澈的紫眸流转着妖娆璀璨的光芒。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吭声。
阳光温暖明媚，地面上光影斑驳。午后的风柔和清爽，弥漫着淡淡的荷花香气。
绿海从未见过翔音发号施令的样子，在她面前，翔音永远是深情而温柔的，哪怕两人发生争吵，翔音也不曾如现在这样令人心悸。
原来，褪去玩世不恭的笑意，褪去淡然如风的温柔，褪去慵懒随性的伪装，翔音王子与生俱来的尊贵霸气足以震慑四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像夜空中最闪亮的启明星一般，永远无法触摸。
“怎么？害怕了？”翔音察觉到绿海异样的目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其中的疼爱可见一斑。
“我，我只是……”绿海忽闪着黑亮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翔音，我所认识的你，是真实的吗？”
“当然，如假包换。”
翔音缓缓扬唇，温柔地笑望着她，颀长挺拔的身躯带着压倒性的气势。
“翔音……”
“乖乖听话。”翔音轻拍她的肩膀，紫亮的眼眸波光流转，“绿海，我要让你知道，我还是我，与十年前那个值得你信任的翔音并无差异。自始至终，我的执著只有你！”
紧紧握住绿海的手，翔音移开视线，似笑非笑地望着在场所有人。
“大家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得到命令，低等凤族会擅自行动吗？哎呀，倘若真是如此，在座各位可能都要承担责任喽？”
“请翔音大人恕罪！”
众人纷纷跪拜行礼，惶恐之情显而易见。
“哦？”翔音稍稍提高声调，笑容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既然大家众口一词，那我只好惩罚你们全体了。没想到，大家敢一起违抗我的命令，心情不免有些糟糕了。”
惩罚？怎么惩罚？
绿海不明所以地望着翔音，眸底的困惑如同湖面的涟漪般，一圈圈扩大。
突然。
淡紫色的光芒划过视线，冰冷而锐利，遮掩了从窗口洒入的阳光。绿海以为眼前出现幻境，意识有些恍惚，却在回过神的瞬间，惊呆了。
凤绒花！
淡紫色的凤绒花晶莹透明，一朵一朵，前后相连，几乎铺满整个房间。
绿海终于明白翔音所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对于违反命令的下属，翔音竟然，竟然会如此决绝。
“翔音大人，我们错了。”
“翔音大人，这次……”
“我不想听解释。”翔音恢复惯有的招牌笑容，唇角扬起一道优雅淡然的弧度，紫眸中流转着无人能懂的笑意，“结果，我只要结果！谁是主谋，站出来就好。”
凤族族人都知道，翔音王子很少真正发脾气，他更喜欢在谈笑间解决问题。但是，翔音王子并非永远温文尔雅，他一旦执著起来，任何人都无法违抗，无法阻止。就算对手是他尊敬的父亲，是朝夕相伴的随从，他也能够在优雅的笑容里不留一丝情面。
这，才是翔音王子最可怕的地方！
当然，绿海是与众不同的，她是翔音默默等待十年的特别存在。
“看来，我是在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呢。”翔音慵懒地揉了揉藏青色的发丝，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些淡紫色的凤绒花，“我想，你们一定做好休息两个月的准备了。”
翔音的声音刚刚落下，晶莹璀璨的凤绒花仿佛接到命令似的，迸射出凝霜般冷冽的凛凛寒光，毫不留情从四面八方袭击而去……
“啪啪啪！”
凤绒花绽开的瞬间，大厅内的玻璃窗变得支离破碎。
“住手！”
一直沉默的老凤王高声斥责儿子，双眸中跃动着愤怒的火焰。
翔音轻轻挑眉，唇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他不慌不忙地收回凤绒花，然后，慢慢转过身，目不转睛地望着满脸怒气的父亲。
“翔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非常清楚。”他淡然而笑，狭长的紫眸却笼上一层薄霜，“父亲大人，我们还需要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吗？”
“你……”老凤王气结无语，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已洞晓一切，又何必为难他们！翔音，你为什么如此执著于这次行动，你是不是……”
“父亲大人！”翔音打断老凤王的话，抬眸望向绿海，眸底闪烁着月华般明澈温柔的光芒，“我很认真地说过，任何人都不准伤害绿海，为什么大家不服从我的命令呢？难道，是我太少发脾气，你们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好吧，我最后再说一次：任何伤害绿海的人，我都不会原谅，包括父亲大人您！今天，我们就以儆效尤，做个了断吧。”
众人惊恐地低下头，保持沉默。
当紫色的凤绒花再次闪现，老凤王的脸色一片煞白，眸底的愤怒如层层叠叠的暴风雪一般，恨不得将自己的儿子立刻吞没。
“翔音，你要做什么？”
绿海猛地抓住翔音的手，黑宝石般的眼眸，映出了翔音笑靥如花的模样。
翔音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绿海，我虽然没有参与抢夺龙珠的行动，但是，这次愚蠢的行动令你对我的信任产生动摇，我感到非常难过，必须要给你一个交代才行。”
“交代？怎么交代？”绿海紧张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要伤害你的父亲吗？”
翔音抬起手，略显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绿海的脸颊，温柔而疼惜：“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下一秒。
淡紫色的凤绒花飞离而出，逼向坐在轮椅上的老凤王。
房间内静得可怕。
窗口洒入的阳光似乎也变得暗淡了。
“不，不要啊——”
绿海惊呼，迅速启动自己的力量，拼命去阻挡那片美丽的凤绒花。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回头，就会看见翔音唇角那抹耐人寻味的神秘笑容，只可惜，她错过了。
莹黄色的气旋与淡紫色的凤绒花交织在一起，两种绚烂美丽的色彩，宛若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般闪亮，美不胜收。
“砰砰砰！”
晶莹透明的凤绒花全部碎裂，消失在空气中。
莹黄色的光芒愈发璀璨耀眼，如同窗外温暖明媚的阳光一般，照亮了整个房间。
“伯父，您……您还好吧？”
绿海走到老凤王面前，琉璃般的黑眸溢满深深的歉意。
“没事。”老凤王的神色渐渐平复，望向绿海的目光幽深难懂，“你可能很震惊吧，翔音就是这样，太宝贝你了，有时候连我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大概遇到心爱的人，谁都会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吧。”
绿海的心口暖暖的，脸颊微微泛红，眼底氤氲起一层淡淡的泪雾。她倏地转过身，飞快地跑向那个笑望着她的美少年，不顾一切扑入他的怀抱，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项，泪水潸然而下。
“翔音，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傻女孩。”翔音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发顶，轻柔而疼惜地拥紧她，淡然如风的声音拂过她的耳际，是那样深情，那样温柔，“知道吗？我最怕见你伤心，最怕被你误会，最怕失去你……绿海，相信我，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
绿海泣不成声，泪珠滚滚而下，模糊了视线。
“翔音，谢谢你！”
“傻女孩，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哦。”翔音宠爱般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修长如玉的手指探上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温柔地说道，“绿海，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绿海含着眼泪微笑，纯美的笑容比夏日里盛开的白荷还要楚楚动人。
她深吸一口气，靠在翔音耳边，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是那样悠扬悦耳，简单的一句话，足以温暖翔音的心。
“我可以做你的王妃吗？”
翔音轻轻托起她的下颌，紫水晶般美丽的眼眸满是柔情。
“除了你，我的王妃不会有第二个人。绿海，你是我的！”
说完，他倏地低下头，准确捕捉到她的唇，深深地，深深地吻住了她。灿烂的阳光洒在他们周围，漾开一片片七彩斑斓，如钻石般璀璨闪亮，美得如梦如幻。
见状，众人纷纷移开视线，屏住呼吸，不忍破坏这么纯美深情的画面。
老凤王默然摇头，唇角弯起一道复杂难懂的浅弧。看来，他那个绝顶聪明的儿子，真的喜欢上这个人类女孩了。
许久之后，翔音轻轻放开绿海，微笑地望着她羞红的脸颊，爱极了她可爱的模样，情不自禁在她的额角又落下一吻。
“咳咳，咳咳！”
老凤王适时咳嗽两声，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翔音，你……”
“父亲大人，对不起！”翔音拉着绿海走到老凤王面前，蹲在轮椅旁边，紫亮的眼眸中蕴涵着歉疚的痛楚，“父亲大人，请您原谅，我并非故意针对您，而是……您现在应该知道了，绿海对我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好吗？”
老凤王愤慨而无奈地盯着儿子，沉声道：“你呀，真是个不孝子！我何时存心伤害过绿海？我执著于龙珠的理由，你不是最清楚吗？没有龙珠的力量，你的父亲可能永远要坐在轮椅上，双手双脚永远不能自由活动！”
什，什么？
绿海惊愕地睁大双眼，无声地注视着翔音，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翔音苦涩地笑了笑，望着绿海说道：“是的，父亲想借助龙珠的力量重新站起来。十年前，在龙凤两族那场交锋中，父亲失去了所有力量，双腿再也无法站立，而他的双手，是在你忘却的那段日子里，被悦臣的龙鳞荆割伤的。绿海，我说过，我对龙珠根本没有兴趣，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父亲重新站……”
“我明白。”绿海握住翔音的手，美丽的脸颊绽放着泉水般纯净的笑容，“翔音，让我来帮助伯父吧。如此一来，凤族不必再抢夺龙珠，龙凤两族也能够和睦相处了。”
翔音抬手为绿海拢了拢长发，柔声道：“好，拜托你了。”
不是吧？
老凤王怔住，眼底分明跃动着半信半疑的光芒。
翔音心领神会，胸有成竹地笑道：“您不用担心，绿海的力量很强大。”
听到翔音这样说，绿海凝眸而笑，将手心放在老凤王的手腕，悄然启动自己的力量。
很快，淡淡的莹黄色光芒显现出来，轻盈灵动，萦绕在绿海的手心，越聚越多，越来越强烈，渐渐湮没了老凤王的两只手腕……
没过多久，莹黄色的气旋转移到老凤王的两只脚踝，而此刻，老凤王的双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
当莹黄色的气旋消失后，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如此短暂的时间，绿海竟然让老凤王重新站立起来，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奇迹啊！
“绿海，谢谢你！”
老凤王折服于绿海的强大力量，眼底满是赞叹。
“没什么，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傻瓜，别谦虚了。”翔音一把将她拥入怀抱，感激地笑望着她，“你帮父亲实现了多年的心愿，这可是大功一件哦。”
“没错，翔音说得对！”老凤王不停点头，抿唇而笑，“绿海啊，为了表示感谢，伯父想送你一份礼物，除了你，谁都没有资格接受，所以，你可不能拒绝哦。”
啊？什么礼物这么珍贵？
绿海怯怯地笑了笑，脸色稍显苍白，漂亮的黑眸氤氲起淡淡的困惑。
翔音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修长如玉的手指探上她的额角，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梢，紫玉般澄澈的美目漾起细碎的涟漪。
他，大概猜到父亲要送给绿海什么东西了。
“打开看看。”
老凤王将一个红色锦盒递到绿海面前，刹那间，众人相继改变了脸色。
那，那是……
锦盒里放着一对很漂亮的戒指，绚丽的光泽璀璨耀眼，每个戒指上面都镂刻着两只紧紧缠绕的橙色羽翼，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绿海，这是我们凤之王族的定情之物，名为‘凤鸢’，橙色羽翼正是王族的象征。”老凤王幽幽地叹了叹气，“自从翔音的母亲去世后，我就将这对戒指收了起来，现在，它们属于你和翔音了，希望绿海你早日成为翔音的王妃。”
绿海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凤王，身体微微颤抖，黑宝石般的眼眸慢慢溢出了泪花。
“这，这……我，我怎么能……”
“乖乖收下吧，除非你不想做我的王妃。”翔音淡然而笑，不由分说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半认真半戏谑地威胁道，“记住哦，你现在是我的准王妃了，从今以后，绿海只属于翔音一个人！”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已经开始行礼。
“恭喜绿海王妃！”
绿海有些不知所措，既无奈又羞怯，只好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真不知道继续待在那里，她会不会窘迫而死呢。
随后，翔音又支开了其他人，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和他的父亲。
“你满意了？”老凤王站在窗边，冷冷地弯起唇角。
翔音迈动脚步，与父亲并肩而立，狭长妖娆的紫眸如神秘的旋涡一般，深不可测。
“父亲大人，谢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哼！”老凤王紧紧拧眉，漠然开口，“为了一个人类女孩，你竟然将凤绒花对准自己的父亲，可真是情深似海，义无反顾呢。”
“这么说，您当时害怕了？”翔音缓缓扬唇，澄澈如玉的美目波光潋滟，“绿海是个善良的女孩，她知道您的身份后，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就是确信这一点，我才对您出手的。”
“哈哈！”老凤王突然放声大笑，侧眸望了望翔音，眼底闪过一抹邪佞的光芒，“不愧是我的儿子，确有王者风范！翔音，我承认，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一个王妃之衔，就能够借助绿海的力量来对付龙族，果然是高明的计策！看来，我们凤族称霸天下，指日可待啊！”
“父亲，请抛弃您那些低劣的想法。”翔音微微眯起眼睛，俊美优雅的面孔渐渐蒙上一层暗淡之色，声音低沉而冰冷，“您听清楚，就算我会利用所有的人，甚至我自己，绿海也绝对不在其中。我对绿海的执著，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这么多年，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孩只有她！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希望龙凤两族能够平息风波，友好相处，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陪伴绿海走完她的一生，至少，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是属于我的。”
也许，他骨子里仍然是淡漠的，冷酷的，但是，只要与绿海在一起，他的心就会渐渐变得柔和，变得温暖，早已厌倦打斗，厌倦杀戮，只想陪伴心爱的人，安宁平静地生活。
“翔音，你说什么傻话！绿海既然答应做你的王妃，她的力量理当属于凤族，倘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浪费？”老凤王忿忿地摇头，对儿子的想法嗤之以鼻，“现在，我虽然重新站了起来，但我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对于龙珠，我是志在必得。翔音，你最宝贝的绿海，已经不是龙珠守护者了，我要对付新的守护者，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翔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唇角弯起一抹优雅的浅弧，低声道：“只要凤族的行动不与绿海扯上关系，随便您怎么做。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一点，龙珠的力量是需要守护者来发挥的，您若想借助龙珠恢复自己的力量，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愚蠢地伤害守护者了，必须想办法让守护者帮助您。”
“帮助？”老凤王挑了挑眉，嘲讽般地摇头，“翔音，你觉得哪个龙珠守护者会像傻瓜似的，甘心帮助我们？”
翔音淡淡地笑了笑，抬眸望向窗外，不慌不忙地说道：“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您能够抓住对方的弱点，终归会达成所愿。顺便告诉您，我见过新的龙珠守护者了，对方居然是摩西的女儿，红幽。”
十年前，红幽的父亲摩西，背叛龙族，与凤族联手对付自己的族人，最终阴谋败露，被龙王悦臣处以死刑。
失去父亲的红幽，也失去了所有的幸福，她心中的怨恨和委屈，想必早已堆积如山，而这些，正是红幽无法摆脱的阴霾和弱点。
菲澜学院。
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洗，白云飘飘。
金色的阳光温暖明媚，清风阵阵。
晶莹的水珠在树叶上滚动，衍射出彩虹般绚烂的光泽。
绿海站在雅史班级的教室门口，微笑着向里面探了探头，黑宝石般闪亮的眼眸在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泛起一片纯净的涟漪。
“雅史！”
听到她的喊声，温雅俊逸的少年淡然而笑，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绿海，今天怎么来我们班了，有急事？”
雅史与绿海属于同一个年级，但两个人并不同班，雅史班级的教室在三楼，绿海很少累呵呵地爬上来，平常都是放学回家的时候，雅史和静灵去教室找她。
绿海抬头望着雅史，目光稍微有些闪躲，白净美丽的脸颊依然带着纯美的笑意，只不过，她的左手一直放在校服口袋里。
“嗯，有事想问你，雅史，我们出去谈吧。”
雅史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微笑：“好。”
刚刚下过雨，教学楼外面的空气清爽宜人。
雪白的栀子花沾满雨珠，带着一种异样的美丽。
来到学校的花园长廊，绿海率先停住脚步，微蹙眉心，若有所思。雅史沉默而温柔地注视她，眸底渐渐涌起一丝担忧和痛楚。
绿海，到底怎么啦？
在雅史的印象中，绿海一直都是积极乐观的女孩，她单纯善良，率直可爱，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始终绽放着纯美靓丽的笑容。
可是……
今天的绿海，有些不对劲。
“绿海？”
雅史轻声呼唤她，慢慢抬起手，疼爱般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雅史，我……”绿海欲言又止，自嘲般地笑了笑，低声道，“我见过红幽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红幽是个怎样的女孩？”
红幽是龙珠的守护者，而她是龙珠的终结者，她若想完成自己的使命，让龙珠消失、让龙凤两族和平共处，可能，最后一场战斗，就是她与红幽的对抗。
雅史隐隐有些意外，没想到绿海会突然问起红幽。
“雅史，你告诉我！”
“我知道的，一定会毫无保留。但是……”雅史轻轻抓住她的手，温润如风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绿海，为什么你想了解红幽？”
“这，这个……”绿海移开视线，淡淡地说道，“前两天，红幽来找我，说她是新的龙珠守护者。”
“只是这些？”
雅史凝眸沉思，脸色微微改变。
“红幽告诉我，她注定会成为悦臣的王妃，希望我不要再与悦臣来往。”
雅史无奈地叹气，追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绿海紧蹙眉心，微阖双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雅史，我能怎样呢？我忘记了悦臣，根本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我对红幽说，只要她能够让悦臣幸福，我会祝福他们。”
雅史将双手搭在绿海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红幽成为龙珠守护者，她也无法让悦臣哥哥幸福。绿海，你不是想了解红幽吗？那好，听清楚下面的话，你就会知道原因。”
雅史详细讲述了十年前那场风波。
无论龙凤两族的交战，还是红幽父亲的背叛；无论失去亲人、爱人的残酷，还是悦臣原谅红幽的事实，雅史一字不漏地告知给绿海。
“这是真的吗？红幽竟然，竟然是叛臣之女！”
绿海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眸，丝丝缕缕的痛楚如湖面泛起的涟漪般，一圈圈缠绕在她的心间。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思念过悦臣，第一次，她恨不得立刻跑到悦臣身边，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雅史幽幽地叹气，俊朗温雅的面孔浮起淡淡的感伤。
“红幽这个守护者的出现，揭开了悦臣哥哥深藏十年的怨恨。想到父亲的死亡，我对红幽也会产生抵触情绪，但是，悦臣哥哥必须隐忍所有的痛楚，独自承受……”
“雅史，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绿海的眼底飘起泪花，心痛得仿佛碎裂一般，她紧紧握起放在口袋里的左手，近乎绝望地低泣出声。
她，她是不是做错了？
她总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是翔音，可是，为什么悦臣会让她更加心痛呢？
“绿海……”雅史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拥住她，“除了你，谁都不能让哥哥幸福，试着再爱上哥哥吧，他太苦了，这么多年，他甚至忘记了笑容是什么，直到你出现，他才慢慢向幸福靠近……”
绿海泣不成声，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掉落在地面，绽放出绚烂美丽的泪花。
心，怎么会这么痛，这么痛……
“雅史，对不起，我……我已经无法给悦臣幸福了。”
“为什么？”雅史深深注视她，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绿海，你是在介意忘记哥哥这件事吗？没关系，哥哥对你的感情，不是只停留在过去的记忆中。而且，我在想，你的失忆可能与龙珠有关，也许，龙珠会帮助你恢复记忆呢。”
绿海抬手抹去眼泪，美丽的瞳眸宛若绽放着露珠的花朵，泪光闪闪，纯净闪亮，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雅史，不是的，不是失忆，而是……”
“绿海已经是我的王妃，她当然不可能再回悦臣身边！”
翩翩而来的美少年代替绿海给出了答案，当他走到绿海身边的时候，不由分说将她从雅史的怀抱中抢了过来。
“什么？”雅史紧紧蹙起眉宇，眸底闪烁着惊愕的光芒，“翔音，你在胡说什么！”
翔音优雅淡然地笑了笑，紫水晶般的美目中波光流转：“哦？看来，绿海还没有告诉你呢。事实如此，我没必要隐瞒，如果你想恭喜我和绿海，我会坦然接受哦。”
“绿海，我只相信你。”
绿海沉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积攒了很多勇气，才慢慢将自己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摊开在雅史面前。
“这，这……这是‘凤鸢’！”
望着那只闪烁着橙色光芒的戒指，雅史的脑海一片空白：原来，这才是绿海无法让悦臣哥哥幸福的真正理由。
“雅史，麻烦你转告悦臣，请他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王妃。”
翔音扬唇轻笑，指尖不小心碰到绿海眼角的泪痕，狭长妖娆的紫眸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笑意。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绿海你仍然会为悦臣流泪？
傍晚。
夕阳绚烂，流霞绯红。
碧蓝的海面，浪花缱绻，波光粼粼。
雅史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龙宫的，离开学校后，他一路都在犹豫，是否将绿海成为凤族王妃的事告诉悦臣。
不过，这件事悦臣迟早会知道，与其让翔音嘲讽般地说出来，还不如他亲自转达，或者，对悦臣造成的伤害会轻一些。
然而……
雅史刚走到书房门口，红幽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际。
“悦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一直隐瞒族人，推迟你和绿海的订婚典礼，可事实上，绿海根本不喜欢你！绿海她，她说，只是将你当成普通朋友，你……”
“有什么关系吗？”悦臣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绝美的容颜凝结着厚厚的寒霜，深邃如潭的蓝眸冷冷地注视着红幽，“我爱绿海，这就是我不肯放弃她的原因！红幽，不要再去找绿海，不要打扰她的生活，如果我发现第二次，绝不会原谅你！”
红幽的身体颤抖着，绿眸中氤氲起一层泪雾，可她的目光仍然锐利而倔犟。
“悦臣，你真的要漠视龙珠的选择，为了绿海而放弃整个龙族？”
“是。”
悦臣的回答毫不迟疑，如雪的银发在他的鼻翼两侧洒下一道道清晰的剪影。
红幽的眼泪静静滑落，清秀的脸庞流转着绝望而心痛的讪笑，惨淡得恍若虚无。
“悦臣，你不但残忍无情，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深爱着绿海的时候，她的心里甚至根本没有你的位置，值得吗？这样卑微地爱她，值得吗！”
“值得。”
悦臣凝眸望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绿海曾经纯美的笑容，冷俊完美的容颜渐渐增添几许暖色，幽蓝深邃的眼眸漾起温柔的涟漪。
听到悦臣的回答，站在门外的雅史慢慢垂下视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怎么办？
悦臣哥哥对绿海的感情早已刻骨铭心，无法自拔，倘若知道绿海成为翔音的王妃，悦臣哥哥会怎样呢？
碧蓝的海水，涟漪**漾，波光闪闪。
金色的沙滩，温热舒适，松松软软。
缱绻的浪花，四散飞溅，起起伏伏。
突然，海面中间出现一条狭长的白色通道，漫无边际，蔚蓝的海水在通道两侧翻涌，仿佛随时都会将通道湮没吞噬。
“啊——”
绿海猛地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模糊而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掠过。
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梦中的情景是她丢失的那段记忆？
周末的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入房间，绿海的意识渐渐回归，望着桌面上的书籍，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在看书的时候睡着了。
可是……
记忆中那片美丽的海洋在哪里？那条白色通道又延伸到什么地方？
头痛再次袭来，硬生生阻断了她的思绪，但莫名地，她的心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必须找到那片海洋。
伴随着一阵阵头痛，绿海不由自主向外走去，忘记过了多久，忘记走了多远，在头痛消失的时候，她的视线中真的映出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鬼使神差般的，她径直走向波涛汹涌的大海，海面就在这时突然裂开，呈现出一条宽敞平整的白色通道。
对，就是这里！
绿海微微一笑，飞快地冲入那条白色通道，一股莫可名状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令她顿时加快了脚步。
通道的尽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绿，绿海王妃！”
龙宫的守卫震惊地望着她，赶忙跑去向悦臣汇报。
绿海怔了怔，略显困惑地问道：“你们，你们都是龙族？”
“绿海王妃，您怎么啦？这里是龙宫，是我们龙族的居住地，您以前很喜欢龙宫的，难道现在……”
“绿海！”
低沉而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守卫的话。
绿海抬头的瞬间，身体已经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而那双深潭般的蓝眸仿佛望进她的心底，让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绿海深深注视他，纯净美丽的黑眸跃动着闪亮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找来这里，但是，此时此刻，她很想静静地靠在悦臣怀抱，享受这片刻的温暖和幸福。
悦臣，我曾经一定非常非常爱你吧？
“绿海，很意外你会来龙宫。”
悦臣稍稍放开她，幽海般的蓝眸溢满惊喜。
绿海扬起下巴，慧黠而可爱地笑了笑：“怎么？不欢迎我吗？”
“真高兴见到你！绿海，我很想你。”
悦臣轻柔地捧起她的脸，深情脉脉地笑望着她，金色的阳光从海面照耀下来，洒落在他们周围，漾起一片片星辰般璀璨的光辉。
绿海的脸颊微微泛红，莞尔一笑，轻轻移开了视线。
“悦臣，带我参观龙宫吧。”
以前，她是否在这里居住过？眼前的一切似乎很熟悉，却又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可以，但先去喝杯茶，休息一下。”
悦臣紧紧握住绿海的左手，却在刹那间拧起眉宇，眸色不断加深，温柔似水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犀利，淡漠如霜。
“你，你怎么会戴上凤族的‘凤鸢’？”
“凤鸢”乃是凤之王族的定情戒指，只有凤族的王妃才有资格佩戴。同样的，龙之王族的对戒“龙堇”，也有着相同意义。本来，悦臣是想在订婚那一日，将“龙堇”亲自为绿海戴上的，如今竟然……
绿海轻轻垂下视线，想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被悦臣握得更紧。她知道，这件事终归要告诉悦臣，可是，心口闷闷的，窒息般地疼痛，让她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绿海，你答应了翔音？你要做他的王妃？”
望着震怒而绝望的悦臣，绿海的脸色煞白，只觉得心如刀绞，气血翻涌，喉咙里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结束吧，彻底结束吧，再也不想看他痛苦了。
“是，我要做翔音的王妃。”她迅速移开视线，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悦臣，放开过去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只喜欢翔音！”
“那么，抛开过去，你现在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没有！”
绿海咬紧牙关，拼命支撑自己才能做出回答，任何一句自欺欺人的谎话，都会击碎她的心，让她无法继续伪装下去。
悦臣用力扳过她的肩膀，默默地注视她，蓝眸中铺满深刻的忧伤。
“绿海，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她微蹙眉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面对他，低声道，“我，我喜欢的人是翔音，没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悦臣。”
“说谎！”
悦臣当即否定她的话，一只手揽紧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压住她的后脑，不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强制而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