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站:星光河边 送你沉睡的幸福

圣德高中。

蓝蓝的天空,明媚的太阳透过白白的云朵,落下缕缕金丝。

温和的清风中有着青草的芬芳。

李莎莎却讨厌这样的天气,更讨厌每次回头都会看见莫婷那张欠揍的脸。

莫婷竟然和靳风调换座位了!

李莎莎涂着蓝色蔻丹的手似乎要把手上的自动笔给捏碎,明媚的眼不甘心地看向豆月的方向,带着强烈的怨恨。

“啧啧啧啧!”莫婷吧嗒嘴巴,摇晃着头,不忍看着这样的美女竟然露出这样凶狠的眼神。如果她的眼神是刀,那豆月都不知

道死了多少遍了!呵呵,不过,李莎莎恨错了人,要求调换座位的不是豆月,而是她莫婷。

“你等着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李莎莎朝莫婷搁下话,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向豆月。如果她连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都斗

不过,那她还是李莎莎吗?她这几天没有行动,是可怜她!

医院203号病房旁。

“小姐,小姐……”医生叫唤着出神的李莎莎,双眉微蹙。

“医生,还有什么事吗?”李莎莎看出医生似乎有话要说。

“你的朋友可能还要住院观察一天,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我们初步得出结果,你的朋友可能患有气眠症。”(注:气眠症,

一种当受到较大刺激时,脑波变得异常,因而不能忍受困意而睡着的病。)

“气眠症?”李莎莎惊愕地看着医生。

“是的,这种病一般是人出生的时候就患有了,以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平似乎很难治愈。”医生语气惋惜,顿一顿说,“那位男

生应该是你朋友的男朋友吧,要他多注意女朋友的情绪……”

李莎莎神色复杂,她多多少少有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这种奇怪的病,而豆月,竟然患有这种病!

豆月突然感觉到一道阴冷而诡异的视线,她抬头,是李莎莎。那样的眼神让豆月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让她无法呼吸。她收

拾书本,嘲笑自己乱紧张。

学校马上就要举行年级考试了,靳风一有多余的时间就会待在图书馆里。他这么努力,她怎么也要勤奋一点。

豆月抱着书,离开教室,想着马上能见到靳风,脚步就像踩在云端里。

李莎莎正想跟上去,她一定要告诉靳风,告诉他,豆月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李莎莎,有你的包裹!”

她被学习委员叫住,明艳的脸上有丝疑惑,谁会给她寄包裹呢?

阳光透过图书馆阅览室的落地玻璃窗,懒洋洋地照进来。一排排的书桌前,学生们埋首翻阅着各类书籍和复习资料。漆木的长

桌上,学生们用手中的笔“沙沙”做着读书笔记。

豆月咬着笔头,翻阅着一本数学题复习资料,做两个步骤,就要看看后面的答案演示。在所有科目里,豆月最怕的就是数学。

柔和的清风绕着她的头发,她有点昏昏欲睡。

终于,她放弃地叹息,趴在书本上看向旁边聚精会神做着题的靳风。

他墨黑的眼睛像深涧里的泉水,冰冰凉凉的。

他舒展的眉间有淡淡的光华,似乎任何难题都无法难倒他。

他柔顺的头发蒙上一层光晕,好看得不真实!

豆月嘴角漾起幸福的轻笑,她来图书馆就是想看他,静静地看着,用她生命里余下的所有时间!

“砰!”一支笔从睡着的豆月松松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

靳风捡起来,看着睡得很熟的豆月。她的嘴角还绽放着笑容,她晶莹的面颊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发着光,她的世界里有一种平

静的幸福。

他突然有点不甘心,往旁推推她:

“下雨了,下雨了!”

她继续睡,细致的眉毛微微皱起,好像在抵抗着突然出现在她的美梦里的噪音。

他凑近她的耳朵:“醒醒啊,下冰雹了!”

“啊!冰雹!丽姨,下冰雹了!”豆月霍地坐起,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对着空气大喊。

图书管理员和同学们全都朝她和他望过来,然后开始轻笑。

靳风紧抿着唇,胸腔急剧地颤抖,但傻瓜都看得出来他在忍着笑。

豆月睁开眼,立刻又趴回桌子,胳膊下的脸通红通红:

“为什么没有地洞啊?”

靳风眼睛闪亮闪亮,他把旁边堆着的厚厚一摞资料推到她面前:“你可以抬头了,别人看不见你了。”

豆月的脸从书堆里露出来,生气的眼睛晶亮地看着他:“是谁说下冰雹了?”

她咬牙切齿,双颊红透了,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靳风伸出一只手,往她前额的刘海抚了抚:“如果累了,就回教室吧。”是的,她不需要勤奋的,富家女孩是不需要优秀的成

绩也能光彩夺目的。

“不行,我还要再复习一下今天学的课文。复习完,我还要和你一起去上次去过的小巷里吃东西。”豆月怔愣于靳风的亲密动

作,心里甜得像溢满了蜜,马上就忘了生气。

靳风清冷的眼定定地凝视豆月,突然嘴角微微勾起:

“你是不是还在害怕?”

“什么?”豆月表情怔怔的。

“觉得幸福得不真实啊,所以一直看着我!”靳风嘴角的笑意慢慢在脸上扩散。

“我哪有?”豆月又羞又急地低吼出声,却有点底气不足。

“啊——”她疼痛地捂着被敲的额头。

“你看,疼的话,证明就是真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回教室去了。”

豆月被靳风说得一愣一愣的,可爱极了!

半晌。

“不行!秦老师已经找我谈话了,说我成绩实在下滑得厉害,如果这次考试结果很糟糕的话,我可能会在学生大会上成为成绩

糟糕典范,上台做检讨!”豆月可怜巴巴地看着靳风,眼睛还溢着水花,“所以,我还是继续做题吧。”

靳风无奈地转头,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学习吧。而他也必须很努力,只有考年级第一名,学费生活费才能获得神秘赞助人的支

持。当初刚来到圣德,校长都不接受他的奖学金入学申请。是啊,这么多的费用,怎么能靠他的三言两语就打动校长呢?

而豆月在长桌下面扬起计谋得逞的微笑,呵呵,被我唬住了吧!

春天的微风轻轻吹。

空气中的味道清新又温暖,还有一股香甜。

夕阳西下,暮色缓缓降临。

偌大庭院里的芳草都染上了绯红的温柔色彩。

豆月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不时地发出愉悦的笑声。

丽姨正在厨房里忙活,因为感受到豆月高兴的情绪,她也常常慈爱地微笑,整张脸散发着和蔼的光晕。

“铃铃铃铃铃……”电话声响起,豆月脸还对着电视,手伸得老长,终于够到了话筒。

“喂?”

“月月,最近好吗?”

“妈妈,呵呵,我很好啊!妈妈呢?美国那边有没有很有趣的事情?”豆月兴奋地问。

“嗯,妈妈很好,不过来美国这么久,还没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呢。”

“工作很忙吗?”豆月担心地问。

“现在公司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妈妈很想月月来美国,陪陪我。”

豆月的脸瞬间僵硬下来,抓住话筒的手指握紧:

“妈妈又想劝我到美国治病吗?”

“你的情况不是很好,你自己应该清楚,听说你最近又晕倒了一次……”

“那只是发烧!发烧!”豆月急忙辩解,妈妈还是知道了。

“不要骗自己了!月月,你为什么还是不懂事呢?”

豆月眼神有些慌乱,她……现在怎么能走?就在这个她感觉到幸福的时候,她怎么能走?

半晌,话筒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为什么爸爸走了那么久,妈妈从来都没有再嫁呢?”

一句问话,让电话那边的于蓝也沉默下来。

“因为妈妈最爱爸爸,不是吗?因为妈妈相信只有爸爸才能给你最完整的幸福,不是吗?那么,妈妈,豆月现在也是这样。”

豆月声音坚定。

“可是你的病……唉!答应妈妈要坚强,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就算……为了妈妈,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于蓝无奈地叹息

“嗯!妈妈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豆月语气轻快,眼底却骤然暗了下去。

夜色渐渐来临,豆月挂掉电话,手指都在轻颤,一股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上。她现在太幸福,心里害怕有一天会失去这种幸福

的恐惧却像疯长的野草!

她无意识地拨着靳风阁楼里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喂,靳风。”豆月的声音好轻。

“嗯?”靳风声音淡漠。

“靳风。”

“嗯?”

“靳风。”

“豆月,你怎么了?”靳风开始有些担心了,他好像听到了她话里的哽咽。

“……”

“你说话啊!”

“……”

“豆月,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靳风有些焦急。

“没有,我只是……”豆月深吸口气,去掉嗓子里的哽咽。

“只是什么?”

“只是想多念你的名字,念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然后你在电话那边应答‘嗯,豆月吗?’就这样幸福地一遍遍重复。

”因为,因为害怕突然有一天我就不能这样念你的名字。

“……”靳风停顿了半晌。

“还有……还有就是我很想见你。”豆月说得很轻。

“只有20分钟,你没有过来,我就去咖啡店了。”靳风的声音有些急促和干哑。

“好……”

话筒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夜色里飘来树叶的清香。

坐在沙发上的豆月振作精神,她才答应妈妈要坚强,要开心的。她扬起灿烂的笑容,虽然眼睛里隐约还有泪光在闪耀。

夜空中闪耀着无数颗的星星。

豆月在巷子里小跑。她看见一个个路灯慢慢地被丢在身后,而自己的影子由前到后、由后到前,慢慢轮转又重叠。她继续慢跑

,额上流出了细细的汗,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望她一眼。

夜风轻轻地吹,她额头上有清清凉凉的感觉。她嘴角的笑静静地绽放在晕黄的灯光下。终于,巷子的出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靳风就站在阁楼下面的显眼处,他墨黑的头发在微风中轻扬,头发在路灯下闪烁着点点星芒。他冷酷立体的面孔在夜色里更引

人侧目,似乎蒙着淡漠的光华,在黑夜里缓缓流转。他穿着黑色紧身T恤,似乎与清冷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身材修长高挑地站在满天繁星的夜空下,看向豆月时,墨黑的眼睛里跳跃着炫目的光亮。这一瞬间,他全身似乎都在闪光,

成为夜幕下最夺目的风景。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豆月抬手,看了一下表,迟了十分钟!

“你跑步来的?”靳风眼底亮光暗闪,他接到她的电话,就一直站在外面等她。

“不是,有打车,可是司机赶着去接他女儿,我就在巷子那头下了。”豆月解释着说。

“你哭过了。”

“呵呵,没有啊,我才不会那么爱哭。”豆月发现靳风正探究地看着她怀里的彩条纹花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哦,这是送

你的。”

“送我花盆?” 靳风见过有人送盆栽,却没见过有人送一只花盆的。

“这不是空花盆哦,里面有一颗种子的化石,叫永远。如果你细心照顾它,就会永远地幸福。”

豆月很郑重地将花盆交给了靳风,她要把爸爸送给她的“永远”的种子给他,因为她也希望眼前的人永远幸福,而她……会永

远爱他。

永远……吗?

靳风眼神暗淡,把花盆放进阁楼里,出来的时候问:“你要进屋歇歇吗?”

“不要,你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你会迟到的。”豆月微笑,“见你一面就好了,你可以去打工了。”

靳风的眼睛盯着豆月,真是个奇怪的女孩!明明哭过了,却说没有;明明很想见他,却急着赶他走。

“那我走了。”靳风迈步就走。

一、二、三……十。

“靳风!”在靳风走到第十步远的时候,豆月叫住了他,她喊得很大声,连睡着的小鸟都被惊醒: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玩?”

她小声地提议,眼睛期盼地看着他的背影。

靳风没有转头,从他的身侧向后伸出一只手。

夜风很柔,豆月脸上的笑容轻柔得像飞舞的雪花。

“咻——!砰!”

陡然亮起的天空,一朵朵盛开的烟花绽放在天际,缤纷夺目,绚丽多彩。底下一条小河映照着这美丽的画面。

天上,一朵朵橘红的烟火像向日葵灿烂绽放;地上,燃起很多的冷焰火,火红的色彩将河岸照得通红。

豆月欢快地笑着,跳着。她的眼睛晶亮晶亮。

“靳风,我喜欢你!”她把手扩在嘴边,对着河的对面大声喊着。声音穿过夜空,河面浮光掠影。

靳风凝视着她,她的眼睛弯弯像月牙,她的肤色晶莹,有着淡淡的光华。

他凝视着她,长久而专注。

他感觉遗失已久的温暖从心中某个地方一点一点地溢出来,涌遍全身。

豆月跳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炙热,他的手冰冷。

她把手指一根根挤进他的手缝里,十指纠缠。

她的嘴角轻笑,心里念着《诗经》里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遍又一遍。

他墨黑的眼睛如黑晶石灼灼发亮。

他嘴角勾起的笑容炫目得令人心跳。

他修长的影子覆盖着她的影子。

他们一起站在绽放着一朵朵瑰丽焰火的岸边,静谧美好得如一幅油画。

“你知道送你的那颗种子为什么叫‘永远’吗?”

“不知道。”靳风侧头看着豆月。

“那是我爸爸送给我的,他希望我永远快乐,虽然那粒种子根本不会发芽,但我相信它会带来幸福。我把它送给你,因为我希

望你幸福,永远永远。”豆月的手指着遥远的夜空,晶亮的眼睛看过去。

“我爸爸说过,只要一直向西走,跟随着晚霞、跟随着月亮、跟随着心的方向,就能到达一个叫永远的地方。那里的人没有烦

恼,没有忧伤,只有幸福。而这里,靳风现在站的这里——”豆月转身,深深凝望着靳风的眼睛,说,“你在的地方就是属于

我的叫永远的地方。”

她的脸在烟火下是那么美丽,眼里闪烁的一种很深很深的情感震撼住了他。

他和她站在满是繁星的夜幕下,仿佛彼此会永远相依。

紧张的年级考试成绩终于公布了。

靳风还是不出意料地成为了年级第一名,而让莫婷跌破眼镜的是豆月竟然挤进了年级前十。

操场的圆形跑道上,不断地传来学生的欢声笑语,几个男生正在中间的草地上踢着足球,校园内的广播电台播放着民族音乐。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莫婷坐在操场的树荫下,捶打着双腿,感叹地说。

“呵呵,我都是靠靳风在书上给我画重点啦。其实,我觉得莫婷很棒啊,每次都能在年级前五名内。”

“好啦。”莫婷的脸因为豆月的称赞而有些不自然,“你今天下午还要去派发传单吗?”

她和豆月最近找了份兼职,向路人发送宣传单,一天能有四十块钱。只是比较辛苦,因为天气很热,还要穿上标志性惹人注目

的厚重的服装。

“当然,只是下午和靳风约好去海洋公园,所以会迟到一下。”

“豆月,你很缺钱吗?还有为什么不告诉靳风?”莫婷觉得这点好奇怪。

“没有,呵呵……”豆月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皱紧眉,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想尽她所能地帮助他。

“好啦,反正你喜欢靳风已经喜欢得彻底没救了。那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感觉你眼睛下面都有黑眼圈。我是因为想独立

,而且身体素质又好。”

“不用了,你看,我很强壮啊!”豆月做出大力士BOBO的抬臂手势,对莫婷灿烂一笑。

“是豆月和莫婷啊,你们在聊什么?”

从她们左边走过来两位女同学,齐耳短发穿着白色衬衣的是麦琪,披肩长发穿着棉质长裙的是侯琴琴。

莫婷看到是她们,挑挑眉,装作没看见地偏头看向前方。

“随便聊聊啊,你们垫球测试都做完了吗?”豆月扬起灿烂的笑容。

莫婷用肩碰碰她的肩,干什么这么热情?这两个人都很讨厌,一个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天天一副高姿态,一个超喜欢在男生面

前装柔弱。

“怎么有空坐在这里?今天靳风没有约你?”麦琪手插进裤袋,俯视着豆月,语气里带着奚落。

“是啊,靳风是不是决定和你分手了?”侯琴琴马上接过话头,蹲下去,仰望着豆月。如果是,那么她就太高兴了。

豆月愣在那里,似乎所有同学知道靳风和她的关系不同以往后,眼神和态度都怪怪的。她有点尴尬地笑着。

“你们怎么说话酸溜溜的啊?我知道了,好像你们以前也喜欢靳风吧?可是靳风没理过你们!现在靳风对豆月好,你们俩特别

地嫉妒豆月,是吧?唉,我真同情你们。”莫婷状似同情地叹息。

“你!!!哼,我们哪有豆月厉害?谁不知道豆月用了一招苦肉计才把靳风降伏的,说不定靳风就是同情她,可怜她才做做对

她好的样子。”侯琴琴可是决不会承认她没有豆月有魅力,只是承认豆月追男生更有计谋。

“是啊,靳风是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同学们都知道。这样的男生我也不稀罕,就算……他死掉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只是豆

月你给我们丢尽了脸,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麦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豆月接下来的举动吓到。

豆月腾地站起来,蹲着的侯琴琴怕她会撞到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豆月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爆发一种凛然的气势。她捏紧拳头,因为气愤胸膛急促地起伏。她认真地看着麦琪,完全没有刚才

的纯真与无害,就像一只正在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不受欺负的小兽,带着敌意沉声说:

“请你道歉。”

麦琪怔怔地看着这个一向好脾气的女生,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

“道歉,我向你道歉吗?”

她回神,些许不屑地偏头,不去看豆月的眼睛。看到豆月的眼睛就会感觉自己已经败下阵来。

“不是向我,而是向你刚刚说的话道歉,你说即使他会……死掉的话。”

死掉……豆月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心都有些惊栗的疼痛,睫毛都在细微地颤抖,没有人比她了解死亡的可怕。而如果有一天靳

风不再呼吸,不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失去了靳风的她该怎么办?

微风吹来,被树摇落的光点左右晃动。

操场上的笑闹声不断地传来。

但是这边的树荫下,几个人却僵持着。

大树后有细微的呼吸声,靳风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不是向我,而是向你刚刚说的话道歉,你说即使靳风会……死掉的话。”

他凝视着豆月的背影,她纤瘦的肩膀因为愤怒而紧绷,手攥得好紧,就像握着她不退缩的坚持。

真是有点傻,别人说两句,她竟然这么认真。不过为什么她的表情会让他心里有温暖的感觉呢?

靳风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冷峻的面容泛着淡淡温暖的光芒。

“其实我们也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大家都知道靳风这个人是多么无情,多么冷血,所以你自己谨慎点,靳风迟早会把你甩了。

”侯琴琴轻柔地笑着对豆月说。

“只要你这个乌鸦嘴不出声,天下会太平很多的。”莫婷最受不了侯琴琴脸上一套,话里却藏刀。

“你……靳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豆月想解释,可是她的声音淡淡地散在风中。

“不是吗?你有看到班上的男生和他相处得好的吗?似乎都没有人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只有你把他当宝。”麦琪说这句话的

时候,语气多少带着酸意。

尽管靳风很冷,但是女生都喜欢酷酷的、有点坏的男生。她也是。可是每次她试着走近靳风,都像撞到了冰山。原以为靳风除

了对李莎莎好一点,他就再不会对别的女生好。可是豆月竟然做到了,甚至她看出来,他对豆月比对李莎莎还要好。她心里真

的不服气,她哪一点比豆月差?

“不是的,靳风不是这样……”

豆月着急地争辩,他们根本没有认识真正的靳风!她还记得很久以前亲眼看到的一幕……

“哇哇哇……”一个头扎粉红色的蝴蝶结、穿着可爱粉红色丝质吊带裙的小女孩在路旁旁若无人地使劲哭着,娇嫩的哭声惹得

路人纷纷张望。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放学时间。

西边的天空绯红一片。

豆月下课后就一直跟着靳风,绕过街道,绕过巷子,走到马路上。她跟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她完全不知名的地方,看

着他的影子一点一点地变长。突然前面的靳风停了下来,他站在离小女孩几步远的地方,不上前,也不离开地站在那里。

靳风墨黑的眼睛看着不断地用手背擦着眼泪的小女孩,默默出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靠近她。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头发随风轻扬。

反倒是小女孩先注意到了靳风,她怔怔地看这个陌生的人一眼后,又大声哭着:“咯咯,哥……哥哥……”

然后她慢慢地走近靳风,靳风没有移动,眼神中的黯黑渐渐化开,有了一些暖色的放松神色。小女孩终于来到了靳风的身边,

可是靳风的手插在裤袋里,她无法抓到,只有紧紧地抓住他的裤角,然后依旧活力十足地哭着。

豆月看到,都惊呆了,她瞪大眼睛。刚才她以为靳风会走开,那么冷酷的人应该会很讨厌小孩吧。可是……

“为什么哭?”靳风躬下身,伸出右手,帮着擦小女孩的眼泪。

他的手指轻柔,问的话简洁却有点宠溺的意味,嘴角放松的笑意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柔很温柔。

这样温暖的傍晚。

这样绯红的云霞。

这样有着轻柔表情的靳风。

就像一张柔美的画,静静地在豆月眼前展开。

“呜呜呜……”小女孩只是不停地哭,小手抱住了他的腿。

“呵呵……”

豆月轻笑出声,她竟然看到了靳风神色里的无措。

靳风突然把头转向她这边,让豆月假装系鞋带弯腰的时间都没有。本来豆月打算跟踪靳风的时候,只要靳风向后看,就用系鞋

带这招来掩饰的。

他带着恼怒的声音低吼:“还笑,还不过来要她别哭了?”

“……”

豆月愣了愣,难道他早就知道她在跟着他?不会吧,她一路上很小心啊。

“喂,现在你不要只顾着发愣好不好?”

他不耐烦地催促。

“哦……好的。”豆月几步就走上前,面色微赧。

她蹲下去,看着还在使劲哭的小女孩,真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孩子哭得那么伤心。她细心地拿出一条手帕,帮女孩把脸擦干净

,动作也像靳风那样轻柔。

“小妹妹,告诉姐姐,为什么会哭,你妈妈呢?”

小女孩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豆月,怔怔发呆,她双手终于松开了靳风的腿,嘟着嘴,还带着哭音说着:“我的棉花糖被

小胖抢走了,小胖真坏……呜呜呜……我要我的棉花糖,棉花糖。”

小女孩接着大哭起来,靳风抚抚额,似乎从来不知道会有人因为被抢了棉花糖而哭得这样地厉害。他望望四周,在对面街道梧

桐树下就有一个卖五颜六色的棉花糖的商贩。他大步地走过去,然后买来了一串粉红色的棉花糖。

“给你!”靳风递给还在哭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见棉花糖马上就停止了哭泣,露出了比春天最美的花朵还要漂亮的笑脸,一双大大黑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似乎一串

棉花糖就把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都集中到了她的手上。

豆月微笑地问:“小妹妹,你住在哪里?哥哥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在那边。”小女孩伸出小小嫩嫩的手,指了指方向。

“好的,马上送你回家。”

豆月站起身,才发现和靳风离得好近好近。她的脸对着他的脸,她的鼻子对着他的鼻子,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冬天松柏的清香

。她看到他墨黑的眼睛又恢复平时的冷漠,夹杂着淡淡的嘲弄。但是她的心依然跳得好快,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我们……我们送她回家吧?”豆月展开笑容,眼里有着希冀的光亮。

靳风毫不犹豫地转身,手又插进了裤袋,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还是麻烦你一个人送她回家吧。”

满满的失望充溢在豆月的心里,但是她仍然大声而欢快地允诺:“我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她目送靳风的背影渐渐走远,渐渐变小,渐渐成为天边的一个小点……

她想,为哭着的小孩买棉花糖的人怎么会无情、会冷血?她终于明白,只要一点点地靠近靳风,靠近他真实的内心,就会看见

他温暖的另一面。

豆月想到这里,变得更加地执著。她偏头看向莫婷,向她寻求支援似的看着她。

“靳风……靳风,虽然平时呢……有那么一点点地无情……”莫婷无奈地想,明明靳风的无情害豆月最辛苦,可是豆月还这么

维护他。她刚刚诚实地说出“无情”这两个字,就看见豆月的眼角溢出了晶莹的**,“不不不,靳风这个人啊,一点也不冷

血无情,他的内心可是很好的人啊。”

莫婷觉得这真不像自己说的话,但还是转头朝旁边的两个人说:“你们怎么能这样说靳风啊?”

可是豆月的眼泪却似乎越流越凶。

树后,灿烂的阳光里。

靳风静静地站立,他看见从豆月的下巴滴落星光,一颗一颗。

她的脊背倔强地挺直,似乎永远不服输地坚持着她的信念。她的脸苍白仿若透明,流着泪的眼睛倔强地看着麦琪。

时间仿佛陷入了寂静的缝隙里,靳风的眼里只看到了豆月。她孤单地站在那里,一步也不退让坚定地站在了那里,倔强而静静

地站在那里,为了维护他……

这个时候,风摇晃着树叶。阳光出奇地耀眼,光芒透过树叶落在豆月的身上,仿佛一朵朵透明的花瓣,飞落在她的身旁,她的

身上。

“喂喂喂,明明在说靳风,怎么弄得好像我们在欺负你?”麦琪被豆月看得有点心慌,她为什么要心慌,明明她说的就是事实

“好啦,麦琪,我们走吧,免得老师看见误会,你也知道有钱家的人惹不起。”

侯琴琴拉拉麦琪的手臂,小心地四处张望。

“那是,说不定靳风对她好一点,就是看上她家的钱。我们走。”

麦琪用手指理了理刘海,故作妖娆地和侯琴琴离开。

“不要哭了,豆月。唉,如果靳风看见了这一幕该多好,你这么维护他,他一定会很感动。”莫婷手搭上豆月的肩膀,安抚地

轻声说。

淡淡的清风中,豆月看向莫婷,眼里褪下那抹倔强,有着隐隐的伤心:

“莫婷,你知道吗?我的心很痛很痛,靳风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莫名地就被她的声音打动,被她的表情震撼,莫婷点头:“嗯,我相信。”

树叶被踩到破碎的声音,靳风缓缓转身离开。

风淡淡地吹。

阳光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