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永远的替代品

——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脸,就是他的错!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成为Cassiopeia的队长?

Part 1

车月那很惊讶。

是的,那半开的嘴,张大的眼和僵硬的表情,无一不在证明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很意外。

车月那眨了眨眼,脑海中竟不自觉地回想起了稍早时的情景。

今天,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他那早早得来到了训练室,做完暖身活动后,便等待训舞老师教授动作。

一向惜时如金的老师,却并未像往常那般马上开始训练,而是悠悠地走到了他身边生涩地拍了拍他的肩才说道:“今天给你放假,回去休息吧!”

“什么?”车月那本能地问道。要知道,进入ET的三年里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训舞老师会给见习生放假,还要他们回去休息的。

老师轻咳了声,有些不知该从何解释,只好挑了个略显“蛮横”的理由,一笔带过:“让你休息就休息,就当是我要休息,行吧?”

说着,老师真的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于是,空空如也的练习室里,也就只留下了一个处于震惊状态的车月那。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他微微扯起了嘴角。好吧!身上的伤的确还未完全康复,就把这当成是他们少有的良心作祟吧!这样想着,他的心情也愉快起来,三年来唯一的假期他可得好好把握!

“月那前辈!”甜美而愉快的声音传来,车月那应声回头,就看到北斗爱那张笑容灿烂的脸。

“爱爱?你怎么来了?”他轻扬了下眉,有些不解她此刻的出现。

北斗爱神秘一笑:“知道你今天有空,就来帮你把这段空置的时间填满啊!”

车月那的眸光闪了闪,露出些怀疑的探寻,难道他休假的事已经写在公告栏上了吗?为什么北斗爱会这么快知道?

北斗爱却不解释,只是亲昵地拉起车月那的手说道:“月那前辈,跟我走吧!放心啦!我是不会卖掉你的!”

一侧头,北斗爱便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她当然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特别拜托了父亲去和社长说情,才为他得来了这一天的假期,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要回送给月那前辈的最好礼物——一天的自由!

站在ET公司的大门前,车月那不禁有些迟疑了。

三年里,从未踏出过那扇门的他以为只有出道之后才能走出的那扇门,如今这扇大门正为他敞开着。这样的心情,说不感慨那是骗人的。然而,他真的可以吗?怀抱着希望走过了三年,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奢望,他可以在这时相信,那远去的自由,在此刻真的会是属于他的吗?

“月那前辈,走吧!”像是看出了车月那心中的犹豫,北斗爱一步跨到门外,笑容灿灿地向着他伸出了手掌。

暖暖的阳光静静地散洒在那只白嫩的小手上,一眼望去,竟泛出了金色的光芒。

自由,三年里的第一次,他与自由的距离是那么地贴近,近到仿佛只要他接受了那只手掌的邀请,便可拥有他奢望了三年的东西。

车月那的眼眸微扬,这一刻,北斗爱的笑脸充满了鼓舞的力量。

再次望向那只平摊的手掌时,车月那不禁轻轻笑了。那个笑容仿如春日融雪的日光般,宁静,安和,淡然也不可抵挡。何妨就让这个精灵般的丫头蛊惑一次呢?不去追问缘由,也不在乎结果,就这样抛开所有,还自己一个属于二十岁的纯真的梦吧!

想着,车月那心中的顾虑全消,纤长而美丽的手指搭上那只久候的手掌时,彼此的眼中都映射着喜悦的光芒。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多少?

答案就是绝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少!

当老旧的平顶屋变成了高档的写字楼,当窄小的街道变成了宽阔的马路,当破旧的设施变成了先进的建筑,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就不再是书本中那冠冕堂皇的两句话。

这样的改变在于日积月累,所以对于身处社会的大部分群体来说,每日些许的改变并不会让他们觉得新奇且震惊。

但是车月那显然不是那大部分群体中的一个,虽然身处在娱乐公司,日日耳濡目染那些时尚的前端,但是对于进步的生活,那改变的速度,真的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只是三年而已,然而一路上,他已经记不得自己问过北斗爱多少遍“这是什么?”的问题。他对每一样新事物都抱有好奇,并总会寻根问底,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会在带些疑惑时,转向身边的北斗爱,追寻答案。这一刻的车月那,青涩天真得仿佛就像是初次跟着母亲上街的孩子。

牵绊的手掌再次被拉停时,北斗爱习惯地回头,在经历过对“巨型棒棒糖”、“痒痒粉”和“惊吓玩具”的讲解后,她已经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解说地磕磕绊绊,词不达意了。被他这样一“开发”,北斗爱竟发现自己还蛮有当导游的天分,心里不禁小小得意了一下。

然而还未等北斗爱完全展开笑容,一只被递送到她眼前的爬行类动物将她吓得惊叫出声。

“你怕?”“罪魁祸首”居然还问得这般后知后觉。

北斗爱拍拍受惊的小心脏,如果不是因为对面的是他车月那,北斗爱真的很不介意往他脸上猛吐“三字经”。

拜托,那种冷冰冰,软滑滑的东西,是个女生都会怕吧!就算她平时表现得没一般女生那么娇弱,但那也并不代表大家可以忽视她是女生这个事实啊!

怨恼的眼神才刚扫到车月那脸上,就一下遁形。唉,看着这样一张美丽的脸,那带些疑惑的小表情,怎么就会觉得那般可爱呢?

Part 2

北斗爱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解释说:“那是四脚蛇。”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赶紧把那东西从哪儿抓的,还哪儿去吧!

“我知道,但是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月那指了指身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小贩以及小贩前面的小脸盆,这种动物不是应该呆在湿冷的小溪边,怎么会被拿出来当宠物般贩卖呢?

“最近人们赶新潮,就喜欢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拼的就是一个独特。”北斗爱依旧与它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一双清目警惕地盯着那个四脚乱爬的小东西,唯恐它一个不当心窜进自己怀里。

“养?”车月那的眼眸中开始发出奇特的光。

“嗯。”依旧无所察觉的某人,随口应道。等等,突然回神的北斗爱慢慢抬起头,“前辈,你不会是想……”小心脏用力抖抖抖。

“我们也买一个吧!” 车月那笑得眼角弯弯。

北斗爱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会吧,不是吧,不要吧……

“前辈……那种东西没有温度哦……”她在做最后的劝导。

“嗯!”愉快回应。

“它身上很黏滑,触感很差……”挣扎挣扎。

“嗯!”依旧毫不动摇。

“会咬人……”祈祷祈祷。

“所以我喜欢呀!”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吧,北斗爱认命地点点头,颤颤微微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放着四脚蛇的盒子。

“小心些,可别摔了它。”在一旁正付着钱的车月那还不忘回头提醒。

北斗爱咬咬牙,又加了一根手指。想到等下还要带着这样的东西逛街,她的后背就一阵发寒,欲哭无泪啊。

眸光一扫,却意外的瞥见了一旁的串烧,扑鼻的香气,让北斗爱不禁吞了吞口水。

“前辈。”北斗爱对着车月那招了招手,笑容灿灿地说,“我请你吃东西。”

说着她也不顾手上那只四脚蛇的死活,乐颠颠地奔到烧烤摊位前,向着忙碌的小贩比出了四根手指:“四串鱿鱼。”

“好嘞!”小贩高声应和道。

“我们真的要吃这个?”挨到了摊边的月那怀疑地看着那些置于烤架之上高扬着触角的动物。这个看上去,可有些脏啊!

“当然啦,前辈,你可不要轻视烧烤人的技术哦!我以前每次回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吃上几串烤鱿鱼,那个味道真叫一个绝呢。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QQ的,很有弹性哦。”光是描述起来,就快流口水了。

正在这时,小贩已将烤好的成品递了出来。

北斗爱笑嘻嘻地接过,分了两串给一边的月那,顺便也将手上的四脚蛇塞回车月那怀里。

“试试看吧,月那前辈。”北斗爱鼓励地说。

车月那皱皱眉,尝试着咬了一小口,香郁的味道即刻在嘴里**开来,下一刻,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像是有些吃惊,更多的却是愉悦。

北斗爱了然地一笑,也张口咬上了自己的鱿鱼串。

“呯”不远处的坡地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两人面前摔倒,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随之而来。

北斗爱脸色一敛,奔上几步,将男孩搀扶了起来:“小弟弟,你没事吧?”

男孩却未回答,只是一径地哭着。

北斗爱快速地扫视了遍,发现男孩只是裤子脏了点,应该没有受伤,不禁松了口气。

可是,那越演愈烈的哭喊声,却让北斗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与孩子的沟通度几乎为零,换言之,她根本无法劝慰身边的男孩收起那可怕的“穿耳魔音”。

过路行人的回头率越来越高,如今的北斗爱既无力安抚男孩,更不能就此走开。陷入两难的她,已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向一旁的车月那求助。

车月那轻轻摇头,蹲下身时,也顺便把手上的四脚蛇递了出去:“不哭的话,哥哥就把它送给你。”

北斗爱简直崩溃,十八岁的她尚且对那冰冰凉凉的东西满心抗拒,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被吓哭才怪。

真是越帮越忙!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男孩竟慢慢收起了哭声,白嫩的小手接过透明的盒子时,粉粉的小唇竟勾出了些微笑。

微笑?北斗爱不禁瞪大了眼,不是眼泪?不是哭喊?更不是慌张?而是——微笑。

天,谁来救救她那可怜的小心脏。

他刚刚还拒绝了她忍痛交出的烤鱿鱼耶,这种香喷喷的东西他不要,竟然选择那种冷血动物,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特别的吗?

“宇明,终于找到你了!”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北斗爱的惊诧。

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甩着两个小辫子,正向三人奔来。

身边的小男孩一见来人,立刻甜甜地唤了声:“姐姐……”那开心的模样,完全不顾自己脸上还挂着两颗豆大的泪珠。

男孩蹒跚着跑到女孩身边,伸出小手递上四脚蛇。

“好可爱哦!”小姐姐的一句话,让北斗爱真想买块豆腐撞死。

好吧,谁说勇敢不是一种无知呢?眼前的这两个就是典型的例子!

在得知了四脚蛇的由来后,小姐姐牵着弟弟,开心地走到北斗爱面前,“姐姐,谢谢你们。”说着,小姐姐似乎觉得自己这个木讷的弟弟实在有些“愚钝”,便状似老练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宇明,妈妈不是有教过收下礼物要说谢谢的吗?快跟姐姐说谢谢。”

小男孩歪了下头,黑溜溜的大眼睛扫过面带微笑的北斗爱后,就直盯着立在一旁沉默着的车月那,小手轻轻一指:“可是,给我礼物的是这个漂亮的姐姐。”

北斗爱的笑容瞬间僵化。

好不可爱的小孩,也不想想刚刚是谁顶着路人的白眼,对你“循循劝慰”的。

小姐姐轻笑了下,左转25度后,便将一张灿烂笑颜正对车月那:“那就谢谢这个姐姐吧!”

小小菱唇一开一合,一个鲜亮的词语就被抛了出来。

漂亮的姐姐!

姐姐?姐姐!

车月那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半,要知道,他车月那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搞错性别,无论这张脸蛋长得如何,他,都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好吗?

“是哥哥!”某人咬牙切齿地纠正道。

小姐姐似有觉悟,才想说什么,身边这个总是反应慢上一拍的弟弟却抢去了先机:“姐姐好漂亮,谢谢漂亮姐姐。”

天空中似有乌鸦飞过。

很好,用这样纯真的娃娃音说出这样欠扁的话,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被夸奖的人彻底黑下了面庞。

“啊哈哈哈……”一边的北斗爱紧捂着肚子,爆笑出声。这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在此之前,又有谁能看到从来口舌毒辣的月那前辈这样吃瘪的表情呢?

现在,她必须更正,这两个能让车月那前辈变了脸色的孩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Part 3

“月那前辈,你怎么知道那小男孩喜欢四脚蛇啊?”眼见着两个孩子快乐地离去,北斗爱也收住了笑容,讨厌的四脚蛇已经被带走,外加看了一场某个“冷美人”的变脸秀,此刻,她觉得甚为满足。

车月那的脸色稍霁,斜睨了北斗爱一眼后,便冷冷地抛出一句几乎呛死北斗爱的话:“因为它的确很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北斗爱瞪圆了眼,下一刻,有极度郁卒地想靠到墙边去画圈圈的冲动。

好吧!她是异类,只有她无法承认那种没有温度的东西,很讨人喜欢!

转过头去的车月那却在此时扬开了一抹带些孩子气的微笑。他才不要告诉这个刚才那般幸“灾”乐“祸”的女孩,他能猜得那么准,只是因为他看到了那男孩频频瞟向自己手上的眼神。

走过了一段,北斗爱手上的鱿鱼串也已经吃完了,却又一次见到了那两个孩子,此刻他们正在一个小沙堆前,逗弄着那条在她看来极度恶心的四脚蛇。

远远地,似乎还能依稀听到两个孩子间的对话。

“……你不要摸完了四脚蛇就去摸脸,很脏的。”小姐姐的告诫声。

听话的小男孩似乎收敛了些。

一分钟后,“宇明!拿我摸过四脚蛇的手来擦你的脸,这和你刚才的动作有什么差别!”小姐姐怒吼的声音。

“扑哧!”北斗爱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身边的车月那因为错过了这段对话,不解地望着正在傻笑的北斗爱。

“没什么,只不过,我突然觉得有姐姐照顾,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北斗爱边说还边点着头。

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车月那唇边那丝微笑被轻轻收起:“……是吗?”

“嗯!”并未察觉异常的北斗爱,忽然想起车月那档案上的那条信息,未及深思,便已开口,“前辈,你在家里一定很幸福吧,我听说你可有八个姐姐呢。”

笑容灿灿的北斗爱却没等到意料中的答案。

只见车月那慢慢垂下眸,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又泛起了初见时,那种空洞悲伤而无力的表情。然而仅仅一瞬之后,一切变作云烟散去。

望着那张恢复淡然的美丽容颜,北斗爱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一句毫不经意的问话,似乎是勾起了掩埋在对方心中的至痛。

想着,她也不禁在心底责备起自己来,明明打算好了要给月那前辈一天快乐的记忆的,但是现在一切美好的感觉都被自己的一句话给搞砸了,一想到这,她就不免有些挫败。

气氛僵到了冰点。

车月那低着头,一直闷闷的不说话,而北斗爱又找不到话题可以逗他开心。正在此时,北斗爱发现两人在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市区内最繁华的酒吧街。

一个主意悄悄萌发。

“前辈。”北斗爱突然出声,叫住了走在自己身前的月那。

一直想着自己的事的月那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距离自己三步开外的北斗爱时,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愧疚。

明明知道这个女孩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他的家庭,更不了解他的状况,只不过问了一句平常朋友都会问的话,误入 “禁区”这并不是她的错。

但是心中的那丝悲凉已经被人勾起,他是很想笑着对她说句没关系,然而,唇角真的变得好重,他也真的笑不出来。或许,他是被这个女孩带坏了吧。面对着她的率真和善良,他真的不想再戴起那副厚重的假面具。

“前辈,我们去酒吧玩好不好?”北斗爱甜甜一笑,假装自己并未看到对面那双眼眸中的忧伤。

酒吧?

车月那不明白,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掉头回去比较好吗?彼此都已没了玩闹的心情,在这种时候打道回府,过些日子后,再刻意淡忘这段不愉快,这难道不是保全友谊最安全的做法吗?

“快点嘛,月那前辈。”除了老爸外,她终于对另一个男人采取了撒娇攻略。想着,北斗爱不禁在心底小小地鄙视了自己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今年刚满十八岁!从前总是很想进去见识一下,但是总因为年龄问题被拒之门外。这次我可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去看看,好不好?而且……”

北斗爱了然地一笑,继而坚定地说:“我是不会让你带着悲伤的心情回去的,所以,月那前辈,你最好快点开心起来哦,不然,今天我可不会放过你!”

闻言,车月那微微愕然,怎会有人将撒娇与威胁放在一起,却又半点不会叫人听着讨厌的呢?心底那个冰冷的角落中似有一丝暖流划过,慢慢地弥合着那个腐烂伤口的疼痛。

“好!”鬼使神差般,他竟应了下来。唇角轻扬,或者这个女孩真的是带有魔力的吧,而那种魔力的名字就叫做不可拒绝!

Part 4

比较了一会儿后,两人决定走进一家名叫“BLUE”的酒吧。

没有一般酒吧的糜烂和吵杂,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Party的现场,每个人认识或不认识,都只是在这里放纵着自己的渴望,或用激烈的舞蹈发泄,或用清冷的酒精迷醉。总之,他们挑选着各自的方式,排解着心中的感觉。悲伤,惆怅,愤怒,哀怨。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身体的摆动消逝。于是人人平等,人人和谐,人人快乐。

北斗爱瞄了眼舞池前方的巨型舞台,眼珠缓缓一动:“前辈,我去跳舞给你看。站在这里哦!”

还没等车月那回话,北斗爱便像一只快活的小鸟般,飞入了人头攒动的舞池。

车月那一时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只好站在远处等待这个丫头在人群中露出脸来。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的北斗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高处的舞台。

看着她的样子,台下的车月那就不觉失笑,他早说过,这个手短脚短的“小笨熊”根本不适合攀高,看她那连滚带爬地上台姿势,他就不期待她能跳出什么让人惊艳的舞蹈来。何况,两步之外就是台阶,那个“小笨熊”却视而不见,真是迟钝到让人惊叹。

因为是下午,原本为酒吧助兴的乐队还未到场,因此,这个舞台上除了些许被挤出舞池的人和一个专司放碟的工作人员外,就再无其他。

北斗爱在台上用力地朝车月那挥了挥手:“前辈,看好了哦!”因为周围的舞曲声音太大,她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一下子,车月那成了全酒吧的焦点。不知情的人们以为这又是一出女追男的闹剧,不禁停下了摇摆的身体,摆出一副看戏的表情。

车月那却不在乎,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只傻傻的“小笨熊”。被误会又何妨,反正出了这里,谁都不是谁的谁。对于这种陌生人的揣测,他从来不予计较。

不知是不是酒吧里太久没有这样的“情事”发生,当北斗爱跑到放碟人员面前,与他商量换歌事宜时,那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北斗爱不禁扬开了唇角。

音乐声响起时,全场人员都停了下来。

看来,无论在哪里,人们想看好戏的心态都会存在,而这种青涩男女之间的小初恋,显然正是大家期待的戏码。

听出了舞曲竟是Baby V.O.X的《GET UP》,车月那不免有些意外。

台上的北斗爱做出一个个滑稽中带些专业的动作,逗得台下的看客一阵发笑。

北斗爱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这回真是牺牲大了。

好在一个漂亮的旋转动作后,北斗爱终于看到了月那前辈的灿烂笑容。

值了值了。现在即使要她翻滚劈叉,她也觉得有动力了。舞曲停歇时,台下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掌声。北斗爱开心地向着台下鞠了几个躬以示感谢。

“那个帅哥也来一个!”不知是谁起得头,总之在这声带着口哨的提议之后,周围的人群开始起哄。

被围的瞬间车月那这才意识到麻烦,看起来他们这对临时主角的“演出”,还让大家看得挺愉快,如今,女主角还未下场,台下的的观众就已经按捺不住,要求增加戏码了。

车月那抬起头,看了眼台上的北斗爱,却见她也是一脸期待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呀,从来不知道胳膊肘是不能往外拐的道理。

从容地走上舞台,车月那也不含糊,直接拿过了台上的麦克风,稍稍试音后,才淡然开口:“舞蹈我不行,但是看到刚才那个努力的女孩,我想为她唱首歌。”

立在一旁的北斗爱闻言不禁勾起了唇角。

台下的观众也都兴奋起来。掌声,口哨,连带呐喊声,从四周响起,这一刻这个小小的酒吧,仿佛变成了巨星演唱会的现场。

没有人喝酒,更没有人舞蹈。站上了舞台的月那,在旋转的五色灯光中散发着夺人的美感。音乐声渐渐响起时,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发出声音来打扰台上的他。

一时间,喧闹的酒吧安静了下来。

声音突然哽咽也说不出心意,

泪水慢慢堆积失去行走能力,

视线里圈住已走远的你,

无力挽留我的呼喊已经淹没在结局里。

心已经被撕碎散在空气里飞,

像花朵已枯萎无法再次收回,

从没有让你感觉到快乐,

原谅我心里疯狂的执着,

不要回头看我,不要恋恋不舍,

跑着离开我吧!以后好好过吧!

眼前你越来越远,骗自己让你更远一点……

这么迟钝的我可能有点懦弱,

让你选择逃脱也许这样没错,

忘记所有经过宁愿在痛苦中受折磨,

要把回忆慢慢的遗落。

请照顾好自己现在说对不起,

曾经有过甜蜜为何还要离去,

离开前请结束我的生命,

失去了你一天也不能继续生存下去。

你知道现在我已不能退,

走到无法挽回快要崩溃,

你却还能从容面对,

怎么会是我哪里不对,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去……

一个柔缓中带着纯净的声音慢慢**开来。墨过清水般,淡淡然,晕开了一片磁性的吸引。

这歌……是安七炫前辈的《面具》。

北斗爱不可思议地看着车月那。她怎么都没想到月那前辈会应许她这个无赖的撒娇。

低声吟唱的车月那微闭着眼睛,他的神情专注,舞池上方的五色灯光不断地洒上他的脸,有那么一瞬,台下的人们仿佛可以看到从他四周围射出来的金色光圈,那般的华丽与圣洁,仿佛就像那天上的神灵误落于人间。

一曲即终,然而好似仍有余音袅袅盘旋于舞台之上。那一刻,偌大的酒吧里鸦雀无声,那副低哑好听的嗓子,唱出了歌中的悲伤与疼痛,无奈和彷徨,更是唱进了人们心中那一处晦涩不能与人说的地方。就像一股清澈且温暖的泉水,慢慢**涤着那些丑陋,那种肮脏。

这种可以撼动灵魂的力量,终于让北斗爱相信,车月那前辈的实力的确足以担当起Cassiopeia的队长。

如此漂亮的彩虹音啊!北斗爱微微扬开嘴角,第一个鼓起掌来。

“啪啪啪……”孤独而有力的掌声响起时,台下的人们才恍如梦醒,下一刻,酒吧里掌声雷动,且久久不息。

台上的车月那,这时才慢慢张开眼眸,轻轻递出一个微笑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用力鼓掌的北斗爱。

该对她说谢谢的。为了今天的一切,更为了此刻心中这份难抑的快乐。

含笑的眼眸,环视着全场,不经意间却扫到了半掩在酒吧门后的那个熟悉身影,下一刻,车月那的笑容慢慢敛起,一丝寒意在他眼中滑闪而过。

Part 5

北斗爱笑意盈盈地坐在吧椅上等待着车月那的归来,然而,一个年轻男子却意外地朝她走去。

快速地将一杯血红色的鸡尾酒放在北斗爱面前后,那名神秘男子脚步不停地向前走着。

以为他是酒保的北斗爱,立即出声唤道:“你等等,我没有点这个。”

男人的脚步稍稍停歇,转头望向北斗爱时,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意:“没错,小姐,这是有人请你喝的。”

啊哈,请我!

北斗爱抿抿嘴,不免猜想,大概是有人为了感谢她刚才的卖力“演出”才请她喝酒的吧,如此想着,心中的满足感也不禁大增。

笑靥灿灿的北斗爱低头嗅了嗅那杯血色的**,只觉得一股清丽的芳香扑鼻而来,刚想端杯轻啜一口,精美的杯身却因一个外力的突袭,陡然偏转了方向。

“呯!”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时,北斗爱也回头看到了那个施力破坏的人。

“月那前辈?”北斗爱惊诧地瞪圆了眼。

车月那的脸色却有些铁青,望着洒落一地,肆意漫流着的血色**,他的拳掌不禁慢慢握起。

恼怒的情绪压过了理智,车月那冲上几步,一把抓住刚才递酒给北斗爱的那个男人,二话不说,便砸了一记狠拳过去。

男人不备,被打翻在地,捂住受伤的部位,凄凄哀哀地叫着。

一时间,酒吧里混乱不堪,人们诧异地瞪视着刚才那个仿若天使一般的男人,在此时尽显的暴戾与凶狠。

“仅仅只是一杯酒,醋劲用得着那么大吗?”

“是啊,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连一杯酒都忍耐不了,这男人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了。”

“原本还觉得他挺行的,现在看起来,唉,算了吧。”一旁的猜测声音渐大,然而攻击的矛头却是一致地指向了车月那。

处于震惊状态的北斗爱这才回过神来。

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前辈,你在做什么?”奔上几步,奋力拉开了车月那的北斗爱怒吼着。她气,她恼,她更急,车月那前辈是马上就要出道的人,如果在这里将篓子捅大,万一闹上了警察局,他的歌唱事业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何况名人最忌讳的就是晦涩的过去,因为无论被掩埋得多深,都会被那些八卦记者努力地挖出来。这一点,难道月那前辈就不懂吗?

“前辈,你不要闹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北斗爱狠狠拽着车月那的手臂。

然而光顾着拉住车月那的北斗爱,显然已忘记了另一个才被痛殴过的男人。趁着车月那被人牵绊,地上的男人一跃而起,北斗爱只觉得一阵疾风拂过脸颊,再回神时,车月那的脸上已多了一块破皮的血红。

破……破相了……

这一刻,北斗爱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自己就像中了定身咒般,完全无法动弹。

眼见着偷袭自己的男人呼来了同伴,车月那也不再恋战,抓过呆愣在一旁的北斗爱,就向门外奔去。

傍晚的街道,并没有太多行人,车月那与北斗爱一路狂奔,而他们的身后则“追随”着一班拿着铁棍的流氓。

呼吸渐渐急促,就在北斗爱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两个巡逻的警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声暴喝之后,那班狂徒便做鸟兽散去。

车月那与北斗爱也不停留,虽然警察解救了他们,但是如果因此而被请回警局去喝咖啡,对他们而言,倒还不如被那些暴徒狂打一顿的好。

好不容易,奔逃的两人拐进了一条小巷,隐蔽的位置,让他们知道危险已然远离。

背靠着墙面喘气的北斗爱这才找回些力气骂人:“前辈!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出手打人,你知不知道,你就快要出道了,万一媒体以后揪住你这点不放,这可怎么办?”

车月那低垂着头,久久没有回答,就在北斗爱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那杯酒里放了药。”

不是争论,不是强辩,不是解释,只是淡淡地陈述,平静地陈述。

药?北斗爱的反应有点迟钝,这个答案显然不在她的预计之中。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动手教训那个人的?”她可以这样理解吗?北斗爱问得小心。

车月那并不说话,只是慢慢扬起头,此刻他的表情依旧淡定,如果不是颊边的那处擦伤,北斗爱简直就要相信,刚才在酒吧里那个把人当成沙包打的绝对不是他。

“前辈……”此刻,北斗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未免单薄,担心的话又不忍出口。

面对着那张完美面容上的 “残缺”,北斗爱简直愧疚欲死,耳边更是回响着酒吧中众人的猜测,这一刻,她的心被狠狠揪紧。

“怎么办?前辈,怎么办啊?”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北斗爱伸手用力去擦,口中却似无意识地低喃着。她不想哭,万能的北斗爱也从来没用眼泪来对现实表示过屈服,但是现在,心中的彷徨与无助像那绽放的礼花,她无法控制,更无力控制。

“爱爱,别哭。”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只泛着暖意的手掌更是将她脸上的泪痕,细细抹去。

“对不起……”北斗爱哽咽着说。

车月那却轻轻笑了:“傻瓜,我是男人啊,男人就是要留点伤,才能被人信赖啊。”

“是吗?”北斗爱疑惑地扬起头,带泪的双眸,让她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伸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车月那轻声开口:“放心吧!会没事的。”

这句保证,甚至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但是面对着这个女孩,车月那实在不忍让她心焦。

因为,她是臣焕喜欢的人啊!是那个一直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郑臣焕所在乎和想保护的人啊……

Part 6

社长办公室。

“啪!”狠戾的巴掌,袭上车月那的颊,“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出手的李社长满脸怒容地喝道。

车月那也不辩解,维持着挨打的姿势,静默地站立着。

“UN……社长,这不是月那前辈的错!”一旁的北斗爱急忙跳出来解释。

她早知道,该来的,躲不掉。想起稍早时,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回寝室换套衣服,就被社长召进了办公室。

本来北斗爱还能安慰自己当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但是当她看到臣焕、闵琦天、李民秀、沈木勋,一个不少地出现在办公室时,她才开始意识到,这次的问题真的严重了。

“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脸,就是他的错!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成为Cassiopeia的队长?”李社长不屑地轻哼。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社长的一句话,不仅否定了车月那的全部,让他这两个多月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震惊到无法言语。

“你说真的?”良久,车月那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是意外地沉稳,那凉薄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轻轻问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社长不满地说,“现在是你自己不珍惜,弄坏了脸,你还想来怪我吗?”

闻言,车月那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是真的了。”轻扯嘴角,车月那露出了一丝极其嘲讽的笑,“当初我不接受这个位置时,是你们用尽了一切办法,逼我就范,甚至为了改造我,特地从日本找来北斗爱,现在,就因为我的脸伤了那么一小块,你们就要放弃我吗?原来无论我怎么努力,在你们眼里,我车月那终究只是一个空有一张脸的花瓶而已。”

“月那前辈……”北斗爱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目光中的空洞与伤痛,真的让她好心疼。

明明那么努力地尝试着一切,明明那么坚定地说下要担起Cassiopeia的话,月那前辈,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敛起悲伤,又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说出这样妄自菲薄的话?

“车月那,你最好给我收起那种态度,别以为我不会再动你第二次!”李社长怒瞪着眼,沉声威胁道。

一旁的北斗爱这才明白,原来闵琦天前辈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个会和气地对她笑,会抱起她转圈圈,会买礼物给她的Uncle李,真的对月那前辈做出了那般残忍的事。

“你……”想为月那辩解的北斗爱却被身边的闵琦天拉住了臂膀。

后者轻轻摇头,他知道,以北斗爱这种冲动的性格,如果今天与社长爆发了冲突,那后果一定会很严重,今天的状况已然太多,他实在不想在努力保全车月那的同时再来想方设法地来为北斗爱收拾残局。

闵琦天轻声叹息,听社长的口气,这回恐怕不仅是要撤掉月那的队长头衔,更是想将他从Cassiopeia中除名。因为在ET,“你没资格”这四个字的衍生意义就是废弃。

三年的等待,换来一朝的更改,他想,这个水晶般的男生怕是会要崩溃的,即使高傲如他,现在不愿让悲伤展露出来,但那也不过是在勉强抑制罢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流泪,会痛苦,会绝望的……

“我来当队长!”

一个坚定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寂。

“臣焕?”李民秀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

郑臣焕却只是用肯定的目光看着李社长,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来当Cassiopeia的队长。”

微诧之后,仿佛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社长扬开一抹得意的笑:“你不后悔?”

“郑臣焕,你别……”李民秀急切地说着,未等话尽,就被臣焕的一记瞪视,逼回了劝阻。

“李民秀,你是想再等七年吗?” 郑臣焕冷冷说道,眸光一扫,瞥见立在一旁欲言又止的闵琦天,“闵琦天还有沈木勋,你们也不想出道,不想成为Cassiopeia了?”

闻言,李民秀别过头,恨恨地捶了下椅背,再不言语。闵琦天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臣焕,良久才慢慢点头,转身将手搭上了李民秀的肩,轻捏了几下,以示安慰。

沈木勋的眸中却是一片迷惘,初来乍到的他根本还没弄清情况。他不知道为什么社长会那么粗暴,为什么大家的表情会那么凝重,又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他的名字和出道。

“替我?”李社长扬开唇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郑臣焕,你以为ET公司就非你不可了?替我担起Cassiopeia?呵呵,简直荒唐!”笑容一敛,李社长阴狠地说,“现在要出道的人可是你们,求我留下车月那的人,也是你们。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郑臣焕也不慌张,淡淡地丢去一个轻笑,才慢慢开口:“有没有资格,你心里清楚,能不能替代,你也比我了解。社长,请你在这样拒绝我的同时,也想一想,舍弃车月那,是否真的值得。且不论他本身的价值,如果你放弃他,我敢跟你保证,你会一次失去五个人!我从来不觉得我郑臣焕有多少了得,但是如果你毫不在乎Cassiopeia的如期推出,那么请你依旧坚持你的想法。”

“你在威胁我!”李社长咬牙切齿地说。

“并没有。”郑臣焕垂了垂眸,才极度认真地说,“我只是在尽力请求你。”

“呵呵,好!好!”怒极反笑的李社长一脸狰狞,笑容扭曲地提醒道,“请求!请求!郑臣焕,就凭你这两个字,我答应你,但是,你的承诺也别忘记!”

“好!”几乎没有犹豫,郑臣焕淡然地吐出一个字。此刻,他的眼中似有些许灰暗,然而只是一瞬间,那丝阴霾便沉入心底,隐匿不见。

离开社长办公室时,车月那低着头,一言不发。而李民秀则是满脸怒容,不断低声咒骂。

闵琦天轻叹了口气,挨近郑臣焕时,轻声开口:“值得吗?”为了他车月那,再次将自己逼回这个角色,郑臣焕,你值得吗?

“值得。”郑臣焕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

“以前的事,如果再发生,你还挺得住吗?”想到那些,闵琦天不免担心。

这一次,郑臣焕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拳掌似乎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慢慢握紧。良久,平复了情绪的他才状似轻松地说:“都过去了,不是吗?”

他不想谈,这个话题的沉重与悲凉,不是几句简单的话语就能说清的。

那段记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触及。所以,够了,闵琦天!不要再带起他最想回避的肮脏,因为,他的心,真的承受不起……

Part 7

回到宿舍时,车月那依旧没有与他讲话。

郑臣焕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怎么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像在恼自己差点被除名的事,反倒有些像在生他的气。但是,气什么呢?

担下队长的担子,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是保全大家的最好方法。这一点,月那不该不明白的。

甩开郑臣焕的牵扯,车月那径自将衣橱里的衣服搬出,一件件用力地丢进行李箱。

车月那低垂着眼眸,久久没有言语。

“月那!”郑臣焕轻轻握住他的肩,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气什么?”

“……郑臣焕,”良久,车月那才闷闷开口,“……我们绝交!”

“你说什么?”郑臣焕惊诧地瞪大眼。

车月那猛地抬起头,他的眼中似有泪光晶莹。 一把推开郑臣焕,车月那激动地扯着嗓子喊道:“你没听清楚吗?我说我们绝交!绝交!”

郑臣焕的眼眸慢慢眯起:“车月那,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一样,我们……”激烈的言辞还未说完,车月那的身体就被郑臣焕狠狠扯过。

“……你还真敢说……车月那,你真敢说……”郑臣焕死死抱住他,力道之大,几乎让车月那有些无法呼吸。

“月那,你到底在想什么?接下队长,只因为我想保住你,保住那班弟弟而已,这一点,你真的不懂吗?”郑臣焕说得带些无奈、慌张与恳求。

强抑着心中的疼痛,车月那奋力挣开他的怀抱:“够了,郑臣焕!你的无从选择,你的勉为其难,你的难过悲伤,我全都不想了解,更不想背负!从你在我手中接过队长的职位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了!你再也不要管我的事!”再也不要傻傻地为我来蹚浑水了。

郑臣焕眼中的热度渐渐褪去:“你在气这个?你觉得是我故意要争队长的职位?你真的是这么看我的吗?”车月那,是我看错你了吗?

“真的!真的!”车月那的耳边嗡嗡地响着,他听不清郑臣焕的问话,只是死命地点着头。眼中的酸涩已经到了无力抑制的地步,但他还不能哭,至少在这里,在这个人面前,他不能再用眼泪来让彼此心软。

如今要是不能狠下心来,将这个男人从心中驱逐,那么此生,他怕是会认定了他,怕是会再也无法仅仅将他当成兄弟了。

拉扯在车月那臂上的手掌慢慢滑下,郑臣焕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地下沉:“是吗?”沉默了一会儿后,郑臣焕才像是找回了些力气,轻轻一笑,说道:“好,车月那,记住你今天的话,记住是你说的绝交,记住——我们以后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车月那狠狠咬住唇,随便将衣服塞进行李箱后,便向门口冲去。

“呯!”房门用力关上时,郑臣焕用力摔开了桌上的餐具。

门内的巨响传来,门外的车月那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对不起,臣焕。对不起。但是,看到你为我担起本不该由你来担负的责任时,我实在无法当作没事发生。

所以,离开,或许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只有跟你划清界限,我的未来才不用你承担,臣焕,这样,你才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走得更远。

原来,拆半后的温暖是午夜梦回时的寒冷,拆半后的热闹是对着寂静吃饭时的苦闷,拆半后的配合是晾晒衣物时的顾及不得。离开了那双熟悉的手掌,他似乎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做不到。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因为失去了队长的头衔,车月那的训练变得很空闲,无事可做的他就只能一刻不停地清扫着宿舍的卫生。他怕,怕一个人安静下来时,那种濒临绝境的窒息感。

于是,他开始煮出许多菜,那满满一桌子的食物,甚至可以开一个十人派对。

清醒后的每一次,他总会苦笑着将多余的饭菜倒尽,然而,每一次,他总会在倒出了冷菜之后,又不自觉地挥动刀铲,再度做出一顿丰盛到极限的佳肴。

如此往复,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精神状况。

他知道,他没病,只是离开那个入住了三年的地方时,也一并将心留在了那里。

郑臣焕,如今想起这三个字时,心口缺失的那处还是会透出凉凉的疼。

再一次将饭菜送进垃圾桶时,车月那对着那一室的孤冷,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臣焕最近很忙。担起了队长的职责,他被那些做不完的训练逼得几乎不能成眠。勤奋所得的结果固然可喜,但是,他的身体,真的很让月那担心。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知道他吃了没有?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这样的问题,车月那每天都会自问上百遍,他无法料想答案,更不可能跑去向臣焕求证。

所以,一向奉行光明磊落的车月那开始干起偷偷摸摸的事——

他跑去特训室,向见习生询问臣焕的情况;他开始将多煮的饭菜打包,以别人的名义托人送到臣焕手上;他更是买好一些治疗肌肉酸痛的喷雾,想要悄悄放进寝室,又怕引来臣焕怀疑,犹豫了许久之后,终是极不放心地将它留在了寝室门口。怕被别人捡去,月那又偷偷躲进安全门内,一直等到臣焕回来,将那些药物拎进房间,他才含笑离开。

他知道,臣焕真的比自己厉害很多。凭着完美的舞蹈和高超的领导能力,他已然成功地征服了李民秀、闵琦天和木勋。

他知道的,只要是他郑臣焕想做的事,就绝不会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他为他开心更为他骄傲。

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懒散,自己的洁癖,李民秀和沈木勋都开始有些排斥他。但他才不在乎。或者对别人来说,他们是即将成为同一组合内的成员,但是在他心中,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弟弟,他在乎的还是只有一个郑臣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