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作为艺人的屈辱

——被十几个人围着踢打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权利!

Part 1

北斗爱扫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三个女生,眼神却依旧明亮无畏。

昭昭天日,她才不怕她们真的会对她怎样,大不了就是一阵扯打,不过看着她们脸上彩妆熠熠的,想来也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形象的蠢事。况且,她北斗爱也不是吃素的好吗?要真论起手脚,谁输谁赢都还未定!

“丫头,你很强嘛!”左边那个微高的女生踏前了一步,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轻蔑随着她那刻薄的话语鱼贯而出。

北斗爱却不言语。她认得她们。早在她刚进ET公司时,慧珍就告诫过她,在这个排练厅里,有三个人是惹不得的,她们分别是传说中社长的私生女白恩熙,社长的侄女李允儿还有社长的情人权智妍。

眸光瞟过眼前的三个妙龄女生。该说荣幸吗?这三个排练厅里最不可招惹的人,在今天可都让她北斗爱给碰上了。

“喂,你是哑巴吗?”听不到回答的李允儿有些恼怒,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丫头竟然胆敢忽视她?简直不可原谅!

率直的北斗爱才不屑与她们一般见识:“直接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她真不明白,这些女孩明明都长得很清秀,为什么要学黑道大哥的样子,像只被扯着脖子的母鸡般叫嚣个不停,那声音又不好听!

“你很嚣张嘛!”最中间的白恩熙圈起手臂,“你以为能跳出几个动作,就很厉害了是吗?”

北斗爱好笑地看着她:“我从来不觉得会跳舞很了不起,但是在这里,恐怕连那几个动作都跳不出来的人才是最该好好回去反省的吧?”

“你!”白恩熙气白了一张脸,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的!恼羞成怒的她,伸手就给了北斗爱一巴掌。

“啪!”皮肉相触的声音,是那么的响亮。

北斗爱紧捂着火辣辣的面颊,依旧不敢相信她们会用这样暴力的方式来填补语言的空白。下一刻,她的目光中闪耀出灼人的怒火。从小到大,她北斗爱何曾被人打过?连生养她的父母都不舍得在她脸上留下红痕,她们这些与她毫无瓜葛的人又有什么资格?

愤怒的北斗爱想也不想,挥手就朝白恩熙脸上回了一巴掌。

清脆的击打声响起时,对面的三个女人皆是满脸诧异。

“你……你敢打我?”白恩熙扭曲着脸,想来也该是第一次被打。

北斗爱才不怕,她挺起了胸膛,开口回击:“大家都是人生的、父母养的,凭什么只有你可以打我,我就不可以打你?我告诉你,我的爸爸一直很疼我,哪怕我受了只是一点点小伤他都会心疼得不得了,所以,这巴掌是我替他还给你的,因为,是你先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对待了他都舍不得打一下的女儿!”

“你……”惨白了一张脸的白恩熙被气得浑身发抖。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父亲这两个字是她最深重的禁忌。

身为社长的私生女,她从小就不能在阳光下享受父亲的疼爱,事实上,除了金钱,她的父亲什么也没有给过她。所以,她骄纵,她傲慢,她拉帮结派,她在ET公司里称霸一方,只因为她想唤起父亲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注意,她也只是个20岁的女孩啊!她也想尝尝被父母护在手中的感觉,然而,她得到的却只有忽视!无尽的忽视!

白恩熙当然以为北斗爱是故意的,故意炫耀着她的好命,嘲讽着自己的悲哀。殊不知,北斗爱平生最做不来的,就是话中有话,指桑骂槐。如今,她会说出这番话,只是因为话到嘴边不得不吐。她根本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这样的几句反驳竟会激发出对方心中最深沉的怨恨。

“给我好好教训她。”白恩熙红了眼,咬牙切齿地说。

身边的两个人在这句命令下,开始摩拳擦掌。

“别以为月那前辈还会来帮你!我告诉你他今天去了社长办公室,根本就没有来排练厅!”此时的白恩熙完全失去了淑女风范,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好像陷入了疯狂一般,“ET公司每年都会招进成百上千个见习生,所以,有一两个突然不见,根本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北斗爱,我今天就要你为刚才的那段话付出代价!给我动手!”

素手一挥,其他两个女人便像恶狼般扑向了北斗爱。

本能地倒退了步,北斗爱立即摆开姿势应战,匆忙中,目光四扫而过却未见到本该在此的文慧珍,一丝光亮快速地划过她的眼眸。

一阵混乱的扯打后,北斗爱倒也没吃到什么亏,不过就是皮相上挂了点彩,但其实论起伤势,恐怕更痛的会是眼前那两个。

眼见着自己的人占不到便宜,白恩熙决定自己出马,向两边打了个眼色,便朝北斗爱走去。

单纯的北斗爱以为她只是想跟自己来个单挑,一门心思准备着应战,却被绕到两侧的那两个女人拣着了空当,一阵拉扯,她的双手竟落到了她们手里。

被反剪着双臂无法动弹的北斗爱恨恨地吐出一句:“卑鄙!”

“呵呵,你再狠呀?再打,再踢呀?”白恩熙妖媚地笑着,眼中却只是漫起更深切的寒意,“北斗爱,你真的惹火我了。原本我只是想小小地教训你一下,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眸光一扫,白恩熙看到了放在门后的木棒。

一个恶毒的主意快速成形。

只见她走上几步,捡起木棒掂了掂,露出一个快意地笑:“北斗爱,你说是这根木棒硬呢?还是你那颗顶着一头鸟窝的脑袋比较硬呢?”

北斗爱高扬起头,一脸的无畏:“你想干什么?”

白恩熙慢慢地摇了摇头:“别生气嘛,我们做个试验,如果证明这根木棒没有你的脑袋硬,那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她的语气轻柔,仿佛只是在商量着明天要去哪里玩。

北斗爱眼中的怒意更甚,却依旧倔强地不愿低头。

白恩熙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敛起笑意道:“好,既然你不愿认错,我也没有办法了!去死吧!”

木棒的前端在空气中飞快地划过,又重重地落下。激**的气流喷涌到北斗爱脸上,那双清亮的眼眸下意识地闭起,被束缚的身体无法躲闪,看来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咔嚓。”木棒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这根木棒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啊!

北斗爱不禁稍松了口气。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摇了摇似乎运转正常的脑袋,奇怪,她怎么没有痛觉?

不会刚好打坏了她的痛感神经吧?

那她现在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啊?

凌乱的思绪滑闪而过,北斗爱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咦,为什么她的面前还挡着一个人?迷蒙的视野瞬间放大。

“臣焕哥?”北斗爱惊诧的呼喊,成了寂静空间里的唯一声响。

时间仿佛被定格般,北斗爱的视线慢慢扫过地上碎裂的半截木棍,臣焕哥红肿破皮的手臂,白恩熙三人略显慌张的表情,然后就是半掩在门口担心地张望的文慧珍。

串起了所有人出现在此的可能,北斗爱便也弄清了事实的原委。早知道慧珍那个机灵的女孩,一定会去搬救兵。只是没想到,她竟去找了臣焕哥。

北斗爱皱了皱眉,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郑臣焕那条受伤的臂膀。那伤口血丝斑驳,还沾染着些许木屑,看起来就觉得很疼。

北斗爱抿抿嘴,神色中多了些凝重,手上的钳制早没了力道,她挣开两人,几步就跨到了郑臣焕身边,掏出袋中的手帕,轻轻地替他擦去伤处的血痕。那旁若无人的模样,不禁让白恩熙她们瞪大了眼眸。

“白恩熙,够了吧!”郑臣焕的表情是分外严肃,凉薄的唇瓣缓缓开合,吐出的话语却不带丝毫暖色。

白恩熙知道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在给她铺台阶,思量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她也明白再扯打下去只能叫自己难堪。

恨恨地丢开手中的断木,白恩熙率先转头离去,而另两个女人则在互看了一眼后,也匆匆跟上。

望着那三个窈窕的背影,北斗爱真的很难想象,前一刻,自己的脑袋险些就被她们敲出个窟窿来。

“爱爱,你没事吧?”慧珍着急地看着北斗爱脸上的青紫,“痛不痛啊?”

北斗爱大咧咧地一笑:“不疼,真的!谢谢你,慧珍。要不是你找了臣焕哥,我的脑袋就真的要开花了。”

“你还说呢,我不是早就交代过你,不要去招惹她们的吗?这可怎么办,我刚看她们出去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的,以后肯定还要找你麻烦!”文慧珍一脸担忧地说。

“怕什么,我连‘水蛇腰’都不怕了,还会怕她们这些小鬼?”说着,北斗爱“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我刚才可是狠狠修理过她们了的,你别看我脸上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好像很严重,其实她们比我更疼呢!”

“你看起来还挺骄傲?”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北斗爱的自夸。

后者心虚地低垂下了头:“我知道不该和她们打架,但是是她们先动的手,我真的只是正当防卫。”不知道坦白从宽这条真理在郑氏法庭上会不会有效。

“正当防卫?”哼气声自郑臣焕鼻中传出。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被采纳,“防卫到被人拉住手臂,招呼木棒?北斗爱,你是真有本事啊!”

完蛋了,一听到这个声音,北斗爱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

当臣焕哥喊出她的全名时,就表示他真的很生气。绒毛的脑袋垂得更低,此时的北斗爱挫败地皱着一张脸,却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臣焕哥的怒火。

Part 2

“呯!”这时,排练室的大门被人狠狠撞开,气喘嘘嘘的李民秀从门外闯了进来。

未及站稳,便听他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郑,郑臣焕……不,不好了……车,车月那他……”

喘不过气的李民秀狠狠拍着自己的胸口,想让气息尽快沉稳,然而,越是着急却越是说不出后面的语句。

郑臣焕的神色在听到车月那这三个字时已然一凛,再看李民秀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的样子,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他抛下一旁的北斗爱狠狠抓紧了李民秀的手臂:“冷静点,你慢慢说,月那他到底怎么了?”

“我……我……”

“车月那失踪了!”迟来的闵琦天,半扶着门框,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是气息却较李民秀沉稳许多。

“失踪?”郑臣焕将探寻的目光投向闵琦天,而后者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郑臣焕不禁跌退几步。

失踪,多么熟悉的字眼,两年前是他,两年后,那样残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月那身上吗?

“臣焕哥?”北斗爱轻扶住他的臂。第一次,他眼中的慌乱毫无掩饰,仿佛那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寻不到母亲的温暖时,暴露着脆弱、担忧与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仅仅只是车月那三个字,却能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郑臣焕失了血色,他们之间真的仅仅只有友谊而已吗?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北斗爱想起了白恩熙刚才丢下的话语:“月那前辈今天去了社长办公室……”

“你们有去社长办公室找过吗?白恩熙说月那前辈在那里。”北斗爱扬目看向眼前的三人。

一时间,三个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恍悟,似了然,更似一个不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身边突然卷起一道疾风,北斗爱只觉得手中一松,再抬眼时,她只能看到一条飞速离去的背影夺门而出。

“臣焕哥,等等我!”来不及细想,北斗爱也紧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跳得好快,似乎那等待着的什么,是自己极不愿意看到的。月那前辈,你会没事吧,你可一定要没事啊。

闵琦天与李民秀互递了眼色,也转身跟上。

若大的排练厅,瞬间只剩下文慧珍一人。

满是担忧的眼眸轻轻合上,慧珍双手合十,默默为那或许正在受苦的人儿祈祷。

社长办公室空空如也。

郑臣焕一行的心情却未有松懈。

“难道会在那里?”闵琦天突然说出一句。

略一深思,郑臣焕便明白闵琦天的所指,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走!”简单地吐出一句后,郑臣焕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地方奔去。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知跑了多久,郑臣焕终于在一扇漆黑的铁门前驻足,长时间的奔跑让北斗爱有些气喘,但是心中的忧虑已然盖过了所有,她有预感,这扇门内的一切都不会是她喜欢的。

月那前辈,真的会在这里吗?

郑臣焕握了握拳,伸向门把的手依旧有些颤抖。

这间屋子里囊括了太多他不愿回想的不堪记忆,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再碰触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间充满着罪恶的房间,也会成为月那心里那一段挥之不去的暗影吗?

不,不要!这样的折磨让两年前的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老天,请你不要那么残忍,千万不要那么残忍……

触到门把时,那旋动的门锁,给了郑臣焕一线希望,然而门后那个抱膝静坐的身影,却将他那微薄的希望打入了地狱。

背着光亮的那个角落里,是月那蜷缩的身体,遍身的脏污,遍身的伤痛,那一双曾经清亮无虑的眼眸,此刻也只是空洞地望着一处。那般的卑弱,那般的无力,仿佛天使,折去了翅膀……

郑臣焕的身体带些轻颤,一双俊目也变得雾气茫茫,伸手挡住身后的目光:“你们都别进来!”

他知道,月那的骄傲定是不容其他人在这时窥看他的惨状。脱下了外衣,郑臣焕小心地将它披盖在了月那残破的衬衣上,密密地包裹住那不断颤抖的冰冷身躯。

“郑臣焕?”那双失神的眼眸似是花了很久才稍稍认出来人。

“是,我来接你了,我们现在就回去了,好不好?” 郑臣焕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手轻轻避过车月那身上的块块青紫,环抱起他的腰,将他横抱了起来。

从前车月那总是会对这种姿势表示抗议,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抱法是男生体贴女生的行为,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但是此刻,这个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抱法的男生却乖乖地靠在郑臣焕身上。

看着毫无生色的车月那,北斗爱不禁捂住了嘴,眼泪一滴滴地落下,那个骄傲而倔强的男生啊!那个带些孩子气的却真的能够给人温暖的男生,那个几天前还与她一起在石雕林园里谈笑风生的男生,到底是谁,那么残忍,竟可以将人暴打到浑身是伤,连精神都几近崩溃。

“太过分了!”李民秀恨恨地踢了铁门一脚。

“咣当!”厚重而沉闷的声音在冷寂的空间里悠悠回**。

闵琦天轻轻拉住他的手,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想回去。”臂弯中的人儿木然地说着。

郑臣焕强忍下夺眶的泪水,勉强地扬起笑脸:“好,我带你回去。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我守着你,好不好?”

“你守着我?”车月那微扬起头,眼神中却依旧没有焦点。

“是,我守着你,一辈子。好不好?” 郑臣焕郑重地承诺。

“……好。”良久,车月那才轻轻扯起一个笑脸,满足地在郑臣焕的臂弯中昏睡了过去。

“睡吧!睡醒了,我陪你把这些伤痛一起忘掉。”听着车月那平静的呼吸声,郑臣焕的心更加坚定。

这一刻,徜徉在他们心中的,是久违的安宁与平静。

Part 3

回到宿舍,郑臣焕轻柔地将月那放到**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还被他扯在手里。曾几何时,这个总是坚强勇敢到让人心疼的男生竟会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

郑臣焕的心口闪过一丝疼痛。为了曾经的那个理想,命运真的已经让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

到今天,彼此间绝无仅有的依赖感已经将他们牢牢牵绊,他知道,此生,他都不可能再放开这双带些冰凉的手掌了。这个美丽到绝艳的男生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舍弃的一部分,他再也无法放开他了。

想到这里,郑臣焕轻叹了声,动作轻柔地安顿好月那后,才回身走向门外。

房门口,北斗爱一行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郑臣焕那般小心翼翼地抱着车月那离开,就知道他的情况一定很糟。跟着郑臣焕回到宿舍,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因他们都很了解房门内那两个人的性格。不进去,并不意味着不着急,不关心,相反,这却是一种真正的体谅,真正的尊重。

过道里,是异常的安静,除了北斗爱偶尔不安地徘徊所发出的脚步声,就再无其他声响。就连平日里一刻都无法安静的李民秀也难得地沉默着。他的眉目微低,眼神中却满是空洞。静立在一旁的闵琦天,敛去了惯有的微笑,似是察觉到了李民秀的失神,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不希望他有事。”李民秀缓缓开口,眼神中带些难言的疼痛,“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他,他又自恋,又不负责任,又总是偷懒不和我们一起练习,但是看到他受伤,我还是会觉得难过。闵琦天,我为什么会这样?”

闵琦天扬起嘴角,递出一个宽慰的笑:“那是因为……在你的心底你喜欢他。”

长久的默契,让闵琦天明白了李民秀心中最深切的彷徨。这个善良而单纯的男生,一直以为自己对车月那的感觉是讨厌,却不知道,其实那种感觉更可以被理解为“恨铁不成钢”。他的气愤,他的鄙夷,他的厌恶,只因为他心里知道,那个人其实可以做到比现在更好,所以才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来。

说到底,他其实比谁都要关心车月那,也比谁都要喜欢车月那。

也正是因为这个喜欢,才能让李民秀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月那的失踪,在第一时间跑来找郑臣焕帮忙,在第一时间觉得着急与难过。

立在一边的北斗爱闻言却顿了顿。

喜欢吗?

难道臣焕哥对月那前辈的关怀,也是出于一颗喜欢的心吗?

不,北斗爱摇了摇头,她能感觉得出来,臣焕哥望向月那前辈的眼神与李民秀的是不同的,那不该只是一种纯纯的喜欢,而是囊括着千言万语的期盼,包含着百转千回的等待。

那,终是不一样的。

寂静的走廊里,静默的三人各怀心思。

“咔嚓。”房门终于被人打开。

“臣焕哥……”北斗爱走近几步,眼中忧色满眶。

郑臣焕轻点了下头,却淡淡地拒绝着他们的靠近:“你们都先回去吧!”

“可是……”北斗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闵琦天拦下。

“没问题吗?”闵琦天问得双关,一来是想知道车月那的情况,二来也是想确定郑臣焕是否真的不需要帮忙。

郑臣焕抬眸看了他一眼,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答应过月那,会守着他,他不能也不会失约。

“好,我帮你送北斗爱回去,我们也会先离开,但是有一点你要先答应我。”闵琦天顿了顿,“绝对不要一个人去找他!”

一道光芒快速地闪过郑臣焕的眼眸,他偏过头,垂落在腿边的手掌却慢慢握紧。

看他这个样子,闵琦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郑臣焕,从来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两年前,他不为自己反抗,并不代表着两年后,当一样的事情发生在车月那身上时,他不会去为他反抗。凭着他对郑臣焕的认识,他知道他一定会去,而且一定会是一个人去,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也不顾自己能不能回来,该讨还的,他一定会去要回来。

“不值得的,臣焕。”闵琦天握住他的肩,细细劝导,“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的我们只不过是他手上可有可无的几张牌,要留要走,全不是由我们自己说了算。就算我们拼尽力全也依旧不能撼动他半分的。”

“难道就要这样忍下去吗?我做不到!” 郑臣焕失控地挣开闵琦天,一回身,就朝墙上狠砸了拳。

“臣焕哥!”北斗爱惊诧地望着那只涌出丝丝鲜血的手掌。

郑臣焕却恍如未觉般低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月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他的声音带些嘶哑,似是某种竭力忍耐的东西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了。

那一声声的“为什么”,浸透着绝望与悲伤。剥离了沉稳的面罩,此刻的郑臣焕,真的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大男生而已。

“听着,我们不会永远屈于被动地位的,有朝一日,当我们在演艺圈里闯出了一番天地,ET公司就会对我们有所顾忌,那个时候,我们打出去的拳头才会有力,你明白了吗?”闵琦天的眼中有着笃信的光芒,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点,郑臣焕,你真的不懂吗?

轻轻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郑臣焕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脆弱与激**已然消散。

收回仍带血丝的手,郑臣焕缓缓吞吐:“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闵琦天不觉松了口气,他知道郑臣焕已经恢复了理智,不会再轻易行动。“会的,人在做,天在看,到时候,就算我们肯放过他,上天也不会饶过他的!”话锋一转,闵琦天拍了拍郑臣焕的肩,轻声说道:“进去照顾他吧,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臣焕哥……”北斗爱依旧有些担心,闵琦天却已然揽过她的肩,低声安慰:“放心吧!没事的,我们先送你回去,好吗?”一扬头,唤了声李民秀,便踏步离开。

“李民秀!”郑臣焕突然出声叫住了那个迟疑着离去的背影。

李民秀应声回头,眼中却依旧有着难言的愁绪。

“今天真的谢谢你。” 郑臣焕说得真诚,如果没有李民秀,也许月那还要一个人在那间清冷的小房间里呆很久。

李民秀轻轻摇了摇头:“车月那醒的时候,记得帮我告诉他,我……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的!”

郑臣焕愣了愣,似是恍悟了什么:“好!”

Part 4

回到屋里时,车月那已经醒了,只是神情依旧有些恍惚,他用被子死死地裹着自己,曲起了膝盖,抱坐在**。

“月那……”轻声靠近的郑臣焕唤得小心,伸手拉了拉被他揪紧的被子,极尽温柔地开口:“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车月那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些。他的唇瓣是一片苍白,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灵魂,只是呆愣地望着被单上的图案。

“月那,你说说话好不好?你别这样,我是郑臣焕啊!你跟我说话,说话好不好?” 郑臣焕一把揽过他,紧紧地拥在怀里。这样的月那让他觉得害怕,那几近迷离的表情,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让他抓握不住,也挽留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臂弯中的人儿,终于呢喃着开口:“郑臣焕……郑臣焕……郑臣焕……”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不停地吟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死死地握着,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仿佛有了这两个字的陪伴,什么样的疼痛与难堪,都不再是不可忍受的了。

车月那或许是坚强,但再坚强的人,也是需要有一个基点,一种支持的,而在这一刻,甚至是被十几个男人围起来痛打的那一刻,郑臣焕都是他的基点,他的支持。

“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郑臣焕轻缓地说着,一边拍抚着月那的后背,像宠孩子般平复着他的伤痛。

车月那没有再坚持,抓着被子的手掌慢慢松开,郑臣焕这才得以见到那身隐藏在衣衫之下的伤口。

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光洁的背部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丝完好的部分,条条血丝,如纵横的线条,凌乱而密集地排布着。

郑臣焕的眼中泛起怒火,这一刻,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冲进“他”的办公室,揪着“他”的领子,让“他”也尝尝遍体鳞伤的感觉。

“臣焕,我明白了……” 车月那突然悠悠地抛出一句。

“什么?”强压下满腔愤怒的郑臣焕,紧握着手掌,不愿让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怒意。

车月那慢慢转过头,一双清亮的眼眸中,带着些许了然,却让郑臣焕看得有些心惊:“两年前,你的离开,不是因为繁重的训练任务,而是因为‘他’也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了你,对不对?”

郑臣焕惊诧地瞪大眼:“月那,你……”

“真的被我猜对了吗?” 车月那扯起一丝自嘲地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两年后,我把你当初走过的路,又一模一样地走了一遍。一天天几乎没有停歇的训练,我没有看在眼里,但是不由分说地被带到那间阴森的屋子里,被十几个人围着踢打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绝望的感觉不是来自于肩上的压力,而是终于看透,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权利,那时候,我发现,所有的努力与奋斗都失去了价值,变得毫无意义。我想到了逃,于是我想这是不是才是你坚持离开时最难以启齿的真实缘由。”

“月那……”郑臣焕的眼中流露着悲伤,那段回忆,黑暗,晦涩,他从来都不愿让月那知道,所以,在那个大雨滂沱的离别夜晚,即使面对着他的质问和指责,他都没有想过要将这个原因告诉他,只因他想让他留住希望,留住一份梦想可被成全的期待感。

但是他错了,真的错了,兜兜转转一大圈,想要保护的人,想要掩盖的事,一样都没有做好,什么都没有做好啊。

“月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自责的泪水溢出眼眶时,郑臣焕狠狠地闭上了眼,“与其让你跟我一样,有了切身之痛才开始明白,倒不如我那时就告诉了你,我该告诉你的……”

车月那深深地望着郑臣焕。

他,竟哭了。

认识郑臣焕的这几年,无论遭遇到什么,他都没有见他哭过。即使是那个离别的夜晚,在雨水的冲刷下,他也依旧没有看到他的眼泪,但是这一次,他却当着他的面,像个孩子般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此刻,自己身上的伤口真的好疼,但是心中却漫起了一些暖暖的东西,唇角微扬,他知道,这一次对面这个人的眼泪只为他而流。

“臣焕,帮我擦药吧!身上好疼啊……”没有安慰,没有宽释,车月那只以自己的方式阻绝着郑臣焕的悲伤。

郑臣焕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们的话题怎会突然跳转至此,然而下一刻,他便起身寻来了药箱。千万般的后悔,对于现在的状况真的已经毫无用处了,眼下里,他最需做的,就是让月那的身体尽快康复。

想着,郑臣焕小心地将棉签棒浸入红药水中:“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红艳的棉棒覆上伤处时,车月那不禁倒吸了口气。

“很疼吗?” 郑臣焕立即收回棉棒,一脸担忧地问。

“不会,你继续吧……” 车月那扬开一个轻松的笑脸,但是背后的刺痛感,显然让这个笑容打了折扣。

郑臣焕咬紧了牙根,手中的棉棒再次贴住皮肉时,他将力道放到了最小。

“他为什么打你?”处理完伤口时,郑臣焕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车月那轻轻偏过头,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他想更改合约。如果我们以Cassiopeia的身份出道,就必须接受一份长达13年的合约,要是在这中间,我们去服了兵役的话,就还得另加两年。我不同意,他就火了。”

郑臣焕轻吐了口气,努力将心中的火焰调熄了些:“他果然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车月那转过头,轻嘲地笑了声:“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那么没有分量。我对他说,既然你选了我做Cassiopeia的队长我就必须对队员负责,这样的协议我绝不会签。丢出那些话后,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迟疑,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他冷冷地笑着问我,Cassiopeia的队长就可以质疑他的决定了吗?他说,车月那你不过是个替代品,是因为公司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员才会让你占着队长的位置,但是别以为你现在就是独一无二的了,没了你,ET照样可以找到一个队长,照样可以在2月6日推出Cassiopeia。”

车月那话语中的自弃,让郑臣焕心惊。

“不是的!”郑臣焕一把拉起他的手掌,“车月那不是替代品,绝对不是!”

“笨蛋!”车月那笑骂了句,却不抽回被郑臣焕抓在手中的掌,“我有多少能耐,自己还不清楚吗?”

“车月那,再不收起你那副自怨自艾的表情,我可生气了!” 郑臣焕板起脸,佯装气愤地说,“你想想看,如果你是可以被替代的,他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召回北斗爱,车月那你忘了吗?北斗爱的存在,就是你价值的体现,她是被派来改造你的,即使在你完全放弃自我的时候公司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你还不懂那意味着什么吗?”郑臣焕转过月那偏过去的脸,就是不要让他一个人躲在卑微的世界里逃避,“看着我!那意味着你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不可超越的!”

“不可替代?”车月那愣愣地重复。

“对,不可替代!”郑臣焕毫不犹疑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一刻,他的眼中满是坚持与相信。

车月那的表情慢慢舒缓,下一刻,他的嘴角轻扬,一抹真挚的笑容倾泻而出。

Part 5

把李民秀带回寝室后,闵琦天陪着北斗爱走回宿舍。

“‘他’是谁?”沉默了一路的北斗爱,终于在快要拐进宿舍门口时,问出了这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

“什么?”正出神地想着什么的闵琦天,并没有听清。

北斗爱索性停下了脚步,转头直视着闵琦天“你们口中的那个‘他’,把月那前辈害成这样的那个‘他’,被你们深恶痛绝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闵琦天垂眸想了想,却又抛出另一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北斗爱,你还会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月。”不明所以的北斗爱诚实地说。

“一个月……”闵琦天喃喃地重复了遍才慢慢开口,“一个月后,你跟这里,跟我们就再没有关系了,那个答案……你又何必执着于知道呢?”

“没有关系?”北斗爱瞪大了眼反问,“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是不把朋友看成一种关系,还是根本就没有真心把我当成朋友?”

闵琦天不禁被这一串的反问噎了噎,向来头脑清晰,口齿伶俐的他,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如此的直接,如此的坦率,如此的理直气壮。

闵琦天轻笑了一声,他终于可以理解,何以这样一个大咧咧的女孩却能让郑臣焕和月那都对她保护到极点。或者,他们想要保护的就是这个女孩身上属于光明的那部分特质吧!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闵琦天诚意地道歉,“爱爱。”

这是闵琦天第一次唤她小名,北斗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个看似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男生其实是有亲疏之分的。

而之前的她,显然被划分在了疏离的那一拨。亏她还一直觉得他闵琦天是除了臣焕哥外对她最亲切的一个。北斗爱抿了抿嘴,暗自检讨着自己的眼力。

“呃?”北斗爱眨眨眼,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社长?”

那个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容,“爱爱”、“爱爱”地叫她的那个人?

“不可能!”北斗爱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为什么不可能?”闵琦天眯起眼,一丝防备自眼角滑闪而过。

“Uncle李他不是个坏人!”北斗爱相信,一个会抱她去玩,会给她买礼物,会送她去上学的人,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Uncle?你叫他Uncle?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闵琦天敛起笑容,眼神中满是戒备。

“我……”不行,她答应过神秘人的事,绝对不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否则她不敢保证那个人会不会对他们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于是,北斗爱选择了沉默。

“呵……”一贯只有微笑的闵琦天继续笑着,但是这笑容冷得渗到骨髓,“那你何不去问问你那Uncle李,是谁将Cephei的专辑价格压到20韩元的?是谁逼得Cephei不得不自动提出解约的?是谁让安先浩必须戴着面罩来遮盖脸上的青紫?又是谁将那么善良的安先浩逼上绝路,选择自杀的?”

闵琦天每问一句就向北斗爱逼进一步。

北斗爱步步退后,心绪也全然被打乱:“是ET公司……”虚弱的辩解吞没在慌张的神色中。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ET公司?”闵琦天嘲讽地轻哼了声,“你那亲爱的Uncle李,可不就是ET公司的最高领导人吗?ET公司的所有决定哪一个不是需要他的认同签名?没有他的允许,谁敢做出这样的事?”

“那……那只是你们的猜测……”北斗爱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闵琦天的脸色有些青白:“你可以在ET随便抓个人问问,社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跟你保证,除了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之外,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对你说他是个好人!”

“我,我不信,不信不信就是不信!”说着,激动的北斗爱转身向着宿舍奔去。

冬天的风,如尖锐的刀,划在脸上是分外的疼。

然而站立着的闵琦天却毫无所觉,若有所思的眼眸注视着北斗爱离去的方向。那一瞬,北风似乎将寒冷也一并送入了他的心底。

白色雪花静静落于窗台时,月那与郑臣焕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被屋内暖气慢慢熏化的白雪,慢慢陷入各自的思考。

“我很喜欢北斗爱。” 车月那突然说道。

“什么?”郑臣焕有些措手不及。

车月那却轻轻笑了,那丝笑容真挚而欣甜:“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倔强,坚强,不愿认输。每次见到她,我总会以为看见了过去的你跟我。那样毫不顾忌地张扬着青春的活力,那样无所畏惧地面对着艰难困境。她跟我说她喜欢享受征服的过程。那一刻,我就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

“当然。”郑臣焕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忘记?那个时候你为了帮我筹买舞蹈服装的钱竟然瞒着我参加了喝可乐比赛,结果不仅没拿到奖金还在会场上喝到晕倒。醒来居然还跟我说你只是在享受那个征服可乐的过程,并不是要拿什么奖金。我那个时候就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呢?”

听出郑臣焕的轻嘲,车月那有些不满地回道:“我怎么记得,在我醒来的时候有个人一脸担心愧疚地看着我,还跟我承诺说会帮我喝一辈子可乐。结果人呢?”

给出了诺言又落跑的郑臣焕抓了抓头,干笑了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所幸车月那也不在意,取笑的话,皆是点到为止。

“北斗爱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是不是?” 车月那微扬起嘴角,轻声说着。

郑臣焕认真地点了点头,在他眼里,北斗爱就像妹妹一样,是需要疼宠,需要保护,需要关心的,不同于他和月那,那个女孩没有经历过黑暗,她的世界光明得让他羡慕。所以,她很特别,也特别地让他挂心。

“那个丫头啊,一天到晚惹麻烦,但是很奇怪每次听到她出事,我只会觉得担心,并不会觉得厌烦。”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当哥哥的心理,郑臣焕笑着摇了摇头,却未发现月那的眸色逐渐转浓。

“你……喜欢她?” 车月那问得带些小心。

“喜欢啊!”哥哥还有不喜欢妹妹的吗?郑臣焕答得理所当然。

“是吗?”车月那慢慢低垂下眼眸,好半天才喃喃地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了……”

察觉到了月那情绪转变,郑臣焕隐隐觉得似乎自己说错了什么,才想问个明白,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依旧还是那两句简单的催促:“电话来了,快接电话!电话来了,快接电话!”

郑臣焕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车月那侧耳倾听了会儿,扬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知道瞒不住了,郑臣焕带些懊恼地按下了接听键:“你好!”一句问候,却问得掷地有声。

电话那头愣了愣,才回神说道:“郑臣焕,是我!”

“闵琦天?有事吗?”郑臣焕拎起电话,轻轻给月那盖好被子后,用唇语说了一句“睡一会”,才走到远处继续通话。

“我想问你北斗爱的事。”

北斗爱?这丫头今天还成话题女王了。郑臣焕不禁笑了笑:“她又闯祸了?”

“她叫社长Uncle李,她的身份不简单,可以相信吗?”闵琦天的声音低低的,穿过电话线听起来还带些冰冷。

郑臣焕锁了锁眉,略一深思后,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她的父亲是ET公司的室长,因为这层关系,社长对她的态度一直不错,爱爱是个很没心机的女孩,只要别人给她一个苹果,即使是烂的她也只会记得那人的好。她的人品我跟你保证,爱爱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她来ET公司的目的也真的只有改变月那。所以,闵琦天,请你不要误会她。”

“等等。”听着对方似乎想挂线,郑臣焕急忙制止,拧了拧眉问,“好歹我也是和她一起回国的,你不怕我们串通一气吗?”

“会吗?”闵琦天好笑地反问,“郑臣焕,我们可是即将要一起出道的,一起成为Cassiopeia的队友,如果我连这点信任都不愿给你,那我还配做你的队友,你的同伴吗?”

郑臣焕闻言,轻笑出声。是啊,同伴呢。

闵琦天这个家伙……他,喜欢!

Part 6

收起电话走近床边时,车月那依旧睁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郑臣焕,过来!”拍拍身边的空位,月那眼中的笑意更甚。

郑臣焕一脸的尴尬,极不情愿,却又慢吞吞地朝着月那所指的方向挪了过去。

“你还留着?”郑臣焕才刚落座,车月那就笑眯眯地丢出一句。

“什么啊?”他决定装傻。

“那两句话呀!” 车月那才不给他回避的机会,“你那时候不是嫌弃我说得又不创新,声音也不好听,你怎么就留了两年啊?”

郑臣焕的眼睛一阵乱瞟,就是不看向满面春风的车月那:“我给忘了。”

“忘了删?”车月那夸张地惊呼着,“你还把它设为铃声,天天听着,也能忘了删?”

郑臣焕抿抿嘴,无言以对。

对面的车月那却更“嚣张”地翻起旧账:“郑臣焕呀郑臣焕,你说当初那个死活不让我把这个设为铃声的人,是不是很傻啊?”

郑臣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二话不说就删掉了那个铃声。

“喂!”车月那一把夺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段录音真的不见了,不觉一阵懊恼,继而便是埋怨,“你动作怎么那么快啊,我跟你开玩笑的,都留了两年了,也不差这么会儿吧。”

望着车月那心疼的脸,郑臣焕竭力忍耐着腹中的笑意,那个铃声,他当然不会真的删去。这两年里,每次想到他车月那时,总是这两句话语带给他些许安慰,他才不会因为被他小小地嘲笑两句,就真的“意气用事”。

况且,眼前的这个小笨蛋,压根就没意识到,真人就在身边了,有没有那个声音其实并不重要。

郑臣焕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却对着月那轻骂了句:“笨蛋”。

关上宿舍的门,闵琦天慢慢掸去肩上残留的雪花。

“又下雪了吗?”李民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嗯,刚下起来,现在还不大。”闵琦天头也没回地说着。

“嗯。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进去了。”略过了那段不愉快,闵琦天并不想让李民秀担心。

“所以,你回来了?”这就属于典型的没话找话了。

闵琦天带些疑惑地回过头:“有话想跟我说?”

李民秀犹豫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闵琦天拉他在沙发上坐下,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不是李民秀会有的面色,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闵琦天决定将问题摊开“怎么了?”

“我……我……”迟疑了半天,李民秀还是只吐出了一个字。

闵琦天轻叹了口气:“李民秀,照你这样的速度,我们到明天还是谈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我去确定车月那的状况了!”李民秀挑了一种最安全的表述方法。

“你跑回去偷听?”但是显然,闵琦天直接将它转换成最直白的意思。

“我没有偷听,都说了我只是去确定他的情况!”李民秀强调道。

“好吧!”为了确保谈话速度,闵琦天决定先顺着他的意思讲,“你因为担心车月那的情况,就跑回他们的宿舍门前,并在他们的门口,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李民秀老实地点点头。

“然后呢?”闵琦天耐着性子问。

又是一阵让人抓狂的沉默。

“……我。”李民秀咬了咬唇角,“我听到了社长打他的理由。”

闵琦天拧了拧眉:“是什么?”

“是为了我们的合约,社长想把合约延长到13年,车月那不同意,所以……”李民秀低着头,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

闵琦天心中一动,已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闵琦天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李民秀,你怎么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李民秀的身体一窒,继而像个孩子般,扑进闵琦天的怀抱,那死死地抱住他的样子,仿佛就像溺水之人攀上了浮木,放手就代表着死亡。

闵琦天也不急于探求答案,只是缓缓地轻拍着李民秀的后背,帮助他慢慢稳下心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民秀才依稀开口:“闵琦天,我很害怕。在这里呆了七年,我知道一天天数着日子过去的恐慌,CEPHEI那么登峰造极,也不过5年就解散了,13年,13年可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李民秀的声音带些哽咽,“如果我们那时候,彼此相看两厌了怎么办?”

“傻瓜。”闵琦天却轻声笑了,“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我啊!闵琦天对李民秀的友谊可不是仅仅划到13年后哦,我们注定了是要当一辈子朋友的人。等到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在一起,偶尔吵个小架,空下来就在一起喝茶晒太阳,聊聊家长里短,或者我还能写几首歌,写完了也只给你唱,也许你还能因此等来个黄昏恋,让一班老太太为你痴迷。”

不可否认,闵琦天描绘的那个情景实在太美好了,心中的恐慌在不知不觉间被期待替换,下一刻,李民秀真的觉得庆幸,七年里,漫天的彷徨与无措,他终是熬过来了,能在这样的年月里遇上这样一个闵琦天,他突然觉得这灰色的七年也不是那么的毫无意义了。

上天,终是公平的,不是吗?

望着李民秀开怀的笑颜,闵琦天知道此刻他心中的那份担忧已然被扫空。

几年的共处,让闵琦天明白,那等待的七年是李民秀心中最深的伤痛。

有多少誓言在时间的风化中作古,又有多少人事在岁月的流淌中更迭。七年里,他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以,面对时间,他有着比一般人更为敏感的情结,他比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誓言的改变。

因为,他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七年,也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友谊里可能出现的破裂。正因为清楚,他才更为害怕,害怕那一切的成真!想着,闵琦天突然摸了摸李民秀的“狮子头”,他的眼中弥漫着怜惜和坚定。

或许,坚持与守护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事……

Part 7

黑,无尽的黑,吞噬着光的灿烂。

又到了ET高层聚会的时候。

夜,万籁俱静。

诺大的会议室里,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郑臣焕终于回来了啊!”那语气中的惊喜,不可错认。

“回来了又怎么样,两年前跑了的人,再回来还有什么用?”一旁的黑影淡淡地泼出冷水。

“怎么会没用?你们可不要忘了,当初衡量见习生综合实力的时候,他可是得票最高的。郑臣焕是个人才,我敢说,如果由他来接管Cassiopeia,那个组合一定会红!”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提出了看法。

在座的一班高层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毕竟,那个男生的舞蹈功底和领导能力,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两年前一个疏忽让他跑了,恐怕现在的Cassiopeia早就在歌坛占下了一席之地了。

“可是,他不会因为两年前的事记恨ET公司吗?你们难道都不担心他这次回来是来报复我们的吗?”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些迟疑与忧虑。

一句话也好正说中了在座众人的心事。下一刻,大家陷入沉思,都有些应对无策。

主座上的人忽然轻哼出声:“报复?让他回来,就不会担心他会报复。我手里握的可不是普通的牌,而是他郑臣焕的死穴!我就不信,他就真敢跟我作对!”

社长办公室。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投影屏上的白色灯光在忽明忽闪。

主座上,社长正专注地观看着屏幕上的动态影像。投影屏上的灯光忽然一亮,扫到了主座后方的办公桌。干净的桌面上,此刻正静静摆放着三份文件。

察觉到来人的靠近,李社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他没有立刻转头,而是慢慢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按下了一盏壁灯的开关。

灯光亮起时,李社长也悠悠转身,看清了来人的脸,也不吃惊:“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你该收手了!”来人的声音沉稳,不卑不亢地说。

“收手?”李社长为自己点了根雪茄,一阵吞云吐雾后,才悠悠开口,“从我创立ET以来,这两个字就从未出现过!”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显然没了耐心再听这些,“好了,我们不说废话,来,把正事办一办吧!已经很晚了,就算你不想睡,我也已经有些累了。”

李社长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快点签吧!”他的语气很轻便,仿佛根本就不将来人看在眼里。

沉默地注视着文件良久,来人终是拿起桌上的笔,一份份地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清晨六点。

一向好眠的郑臣焕竟然做梦了。

梦里,他被一只八爪章鱼困住,那带着吸盘的触角将他团团包围。不管他如何竭力地扭动身躯,都无法挣开。意识开始迷蒙。半睡半醒间,身上的那份沉重感,却似乎并未随着梦境的远离而逝去。

一声低喃钻进耳里。听起来却是分外地熟悉。睡神终是离去。郑臣焕睁开眼,才发现,梦里的八爪章鱼根本就是睡相极差的车月那!

昨天与他聊得晚了,竟不知不觉地在他**入了眠。虽说自己占去了他大半的床位,但也不至于非得爬到他身上睡吧?

郑臣焕无奈地轻叹了声,伸手拍了拍某个睡得正酣的人的脸。滑嫩的触感,让他有了一瞬的失神,继而又被心中的正义感小小地谴责了下。

眼见着叫不醒月那,郑臣焕也不强求,毕竟,他的睡眠一直不算很好,如今能这般沉沉睡着,对他来说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休息机会,更何况,他昨天还受过那样的罪。

想着,郑臣焕也不禁闭上了眼,反正被他困着,自己也走不出去,就再眯会好了。

“呯!”寝室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郑臣焕本能地抓起被子,盖上月那因为擦药而**的背部。

“郑臣焕?你们……你们……”李民秀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咳,是我们来早了。”竭力忍笑的闵琦天也来插了一脚。

郑臣焕恨恨地咬牙:“收起你们的龌龊思想,我们什么也没干!”

像章鱼一样缠在他身上的车月那被怒喝的声音吵醒,显然还未弄清情况,本能地扭动了几下。

郑臣焕的脸色更为青白,伸手按住那个还在妄动的人儿,咬牙切齿地说:“车月那!你给我停下!”

第一次看见郑臣焕有苦难言的表情,闵琦天的笑容变得更为灿烂,趁着某人还未将怒火殃及池鱼前,他决定还是好心地帮他清空场地吧。

跟在闵琦天身后的李民秀却还是一步三回头,一双晶亮的眼眸中,毫不掩饰地闪烁着好奇与打量。

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郑臣焕,一脸阴沉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喂,郑臣焕,大早上的你不要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好吗?”李民秀大咧咧地说道,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言语让郑臣焕的脸色又青黑了几分。

郑臣焕按捺下被取笑的火气,淡淡地开口:“礼仪老师没教过你们,进别人的房门是要敲门的吗?”

“我们……”李民秀才要出口反驳,房门却又一次被人推开。

Part 8

这一次,推门而入的是北斗爱。

眼见着一班人挡在门口,北斗爱顿时有些不明状况,愣愣地拎起手上的纸袋:“呃……我是来送早餐的……”

这是什么情况?臣焕哥黑着脸站着,李民秀前辈则是一脸愉快的表情。眸光扫过闵琦天,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昨日的争吵,北斗爱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幸而闵琦天主动朝她点了点头,也算是给了她一步台阶。

昨日回去,她冷静地想了想,其实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观点相左也该是常有的事,对于Uncle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用今后的时间去慢慢看清,但这不该关乎她与闵琦天前辈的友谊。

昨天的确是她太过激动了。

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北斗爱知道,这段友谊的裂痕已经被修复了。

双方都不是小气的人,昨天的争吵其实也只是一时义气,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

郑臣焕却在这时暗叹了口气,看来,这门以后是非锁不可了,对于这班不拘小节到极点的人,他也不敢奢望他们会在进门前想起要先礼貌地敲敲看,毕竟,没用脚踹就已经是他们的仁慈了。

瞟了眼北斗爱手中的早餐,郑臣焕轻点了下头,至少还有个正当理由,冰冷的眼神射向一旁伫立着看好戏的两人:“你们来干什么?”

“问得这么直接,是不欢迎我们的意思吗?”闵琦天淡笑而问。

郑臣焕抿抿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们来看车月那的不行吗?”李民秀最没有的就是耐性,对着郑臣焕就是一阵呛声。

郑臣焕斜睨了他一眼,一脸的不敢认同:“两手空空也叫探望?”

被他这么一问,李民秀立马红了脸,手上空空如也是有些理亏,不过那也是因为担心车月那的状况才一早赶来,就算他们的到访真的坏了什么“好事”,也不必一见面就摆出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表情吧,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哦?

想到这里,李民秀不禁抱怨出声:“你是跟车月那换了舌头吗?怎么尽学他的牙尖嘴利?”从前那个稳重老实又不多话的郑臣焕多好!

车月那已经醒了,一双眼眸清澈含笑,显然也是听见了外面的争闹。

“月那前辈。”北斗爱轻唤了声,慢慢走到他的床边。

“爱爱,坐啊!” 车月那扬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座椅,手掌则是不动声色地扯起了被子,密密地盖住自己的身体。

北斗爱岂会不知他的用意,想来,那被单之下的身躯必定是伤痕累累,他才会这般掩饰,只为不想徒惹伤感,亦不想让他们更为担心。

吸吸鼻子,北斗爱努力扬开笑容,举起手上的早餐,故作开心地说:“月那前辈,这是‘最天使’牌的海鲜比萨和蛋挞哦,你有听过‘最天使’的传说吗?”

车月那困惑地摇了摇头,一个食品品牌还有传说吗?

北斗爱得意地挑起眉,一脸“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听说啊,从前有个留学生,不知道是不是身带霉运,总之他要做的事,没有一件会成功,他所喜欢的人,也都会一个个地离去。他当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灰暗啊,终于有一天,这个被学校退了学,又被家人抛弃的留学生彻底绝望了,他决定要结束自己荒唐的生命。在临死前,他突然很想再好好吃上一顿,但是那个时候,他的身上只有几块钱,根本买不起大餐,所以,他就只好将就着走进了一家叫做‘最天使’的快餐店,问店主要了几个蛋挞,结果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北斗爱的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色,车月那笑了笑,顺着她的故事猜测:“天使出现帮了他?”店名就叫“最天使”应该会和天使有关吧。

“不是!”北斗爱顽皮地一笑,神秘地开口:“他在那几个蛋挞里吃到了幸福的味道!并且就此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信心!”

幸福还可以形容味道的吗?车月那不觉失笑。

果然是骗小女生的故事,连结局都那么煽情。

北斗爱却显得分外认真:“我就知道你不信,不然你尝尝看,这里面真的有幸福的味道哦!”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食物,车月那才恍悟,原来这个丫头说了那么多,甚至还编出一个没什么水平的故事,就是为了要他吃掉这些东西。

意识到这是她的心意,车月那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动容,手掌不受控制般拿起一个焦黄可口的蛋挞,咬下一口时,香郁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

“怎么样,有尝到幸福的味道吗?”北斗爱一脸期待地问。

车月那却故意皱了皱眉:“似乎有点坏了,爱爱,你确定这不是你宿舍里的存货,只是在微波炉里转了转就拿来给我的吗?”

“怎么会!我真的是刚刚去买的啊!”北斗爱不解地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尝了尝,芳香扑鼻,甜度适中,堪称蛋挞中的极品。

“你不也编个故事来唬我?”车月那眨眨眼,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北斗爱无言。真是的,这种情况下,即使看穿了也该默默接受的嘛!哪有这样直接丢出来讲的?

“好了。”车月那决定不再闹她,“一起吃吧,这么早跑去买早餐,你也肯定没吃吧。”

北斗爱却摇了摇手,笑嘻嘻地拒绝:“我等下回去跟慧珍一起吃,这个你就留着吧。”想了想,北斗爱又补上了句,“月那前辈,虽然刚才的故事不是真实的,但是‘最天使’的蛋挞的确是我的最爱。在日本的时候,每次遇到了困难或者不开心,我就一定会去吃这个,它真的有给人幸福的力量哦!”

说着,北斗爱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月那前辈,加油!”

车月那微微一愣,恍然回神时,北斗爱已经蹦跳着走到了房门口。

“爱爱!”他叫住她,这一刻,心底的那个声音奋力地叫嚣着,他想告诉她,想将他的决定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为他担忧,为他伤悲的人,“放心吧,我是不会被打倒的!”

车月那的这句话,并不大声,却字字清晰。像一种力量,一点点地凿进听者的心底。

这一刻,一室寂静,然而空气的温度却是暖的,暖暖的温流静静淌过每个人的心灵,带走了迷惘,留下了肯定!

郑臣焕轻轻扬起嘴角,是了,这才是车月那啊,最坚强,最无敌的车月那!

Part 9

趁着车月那去洗澡,郑臣焕将早餐摆上了桌。

对面的两人,显然没有离去的自觉,他也不好真的开口赶客。

挑出了车月那喜欢的部分,郑臣焕就招呼着闵琦天和李民秀落座吃饭。

一坐下,李民秀就挑了个香软的蛋挞入口,吃了一会,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口齿不清地问:“郑臣焕,你那时候怎么不对我们承认你的身份?”

这算什么?秋后算账?这么长久的事居然还记得,郑臣焕不禁想要佩服起他李民秀的记忆力了。

优雅地吃着比萨,郑臣焕头也不抬地扔出一句:“月那答应了爱爱,他会成为优秀的队长。”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尽快忘掉自己也曾是队长人选这件事。

“你相信北斗爱真的可以做到吗?”闵琦天若有所思地问。

送进口中的比萨不自觉地顿了顿,郑臣焕扬眸一笑:“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生,你不也说,很喜欢她吗?”

闵琦天点点头:“那么你呢?你喜欢她吗?”垂眸细想了下,闵琦天又补充说,“我说的喜欢,是爱情!”

郑臣焕却不作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无关于我怎样看待北斗爱,我只是相信月那的承诺罢了。”

郑臣焕抬手敲了敲门:“月那,你快好了吗?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排练厅?”

“嗯,好!”良久,车月那的声音才闷闷传来,混合着水声,有些听不真切。

郑臣焕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李民秀却在这时碰了碰闵琦天,小小地嘲笑着:“碰壁了吧,嘿嘿,你也有今天哪!哈哈哈哈……”

闵琦天瞟了眼狂笑着的李民秀,随手拿起桌上的蛋挞,堵住了那张正扩散着“噪音”的小嘴:“笨蛋,我不是不相信北斗爱。”眼眸轻轻一扫,这一次,闵琦天却是对着郑臣焕在说,“我是不相信里面那个躲着哭泣的人!”

郑臣焕闻言,背部一僵。原来闵琦天也看出浴室里那过大的水流声,其实就是月那掩盖哭音的工具。而自己刚才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才起身敲门。想来也是,自昨天出事后,月那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他一直在笑,用着最真心的笑脸,对待每一个为他担忧的人,如果不是今天的这场发泄,连郑臣焕都恐怕要被他骗了过去。

伤口不会因为视线被短暂地转移而停止疼痛,心伤更不会。

不知何时,闵琦天已然走到郑臣焕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看似想要给予安慰,实则只是在郑臣焕耳边轻声吐出一句实话:“你喜欢的,其实是他吧。”

这一次,闵琦天没有问,只是陈述,没有波澜地陈述。

郑臣焕惊诧地想要回头,却被闵琦天搭在肩上的手掌截住了动作。

“你重新归来,是因为你想守护他;你不顾一切地跑去找他,是因为你不能看到他受伤;你失去理智想去找社长报仇,是因为你真的为他心疼;甚至,连你早上故意找李民秀斗嘴,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车月那开怀一笑……郑臣焕,你喜欢的不是北斗爱,而是他,车——月——那!”闵琦天一字一句,轻缓却清晰。他的眼中是笃定,是肯定,是毫不迟疑与毫不怀疑!

郑臣焕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但是,喜欢?这种不愿放开的感觉,难道就是喜欢吗?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心乱了,被这句喜欢彻底搅乱了。

“你有病啊!”好不容易吞下了蛋挞的李民秀探手摸了摸闵琦天的额,“你是王道小说看多了,还是发烧烧糊涂了?两个男生之间哪里会有爱情!”思想单纯的他想当然地替郑臣焕给出了解释,“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当然要互相关心啊,郑臣焕那样叫表达友爱,你懂不懂啊?”

闵琦天的眼睛在听到那句“两个男生之间哪里会有爱情”时危险地眯了眯,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响着这句话,只觉得心口闷闷的,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有些疼,有些涩,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缘由的挫败。

闵琦天轻吐了口气,慢慢合上眼,当他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往日温文和善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友谊这种词汇怎么会从你的口中说出?”闵琦天轻笑道。

“闵琦天!”某只被激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地朝他扑去,闵琦天快意地伸手,刚好接个满怀。

一阵笑闹声**开来……

郑臣焕不禁抚额,心中的乱麻尚解不开结,这两人还偏要来横掺一脚。

头痛啊头痛。

他们真的不是来添乱的吗?

他严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