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蛋糕店的主人驱赶后,我和秦黎御再也没有心情逛街了。游魂似的在街上飘了一阵,找到了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可怜兮兮地蹲缩住,抱着肚子,哀怨地画圈圈……

“咕噜……”这是我的肚子在叫。

“咕噜咕噜……”这是秦黎御的肚子在叫。

……

跟比赛似的,两个人肚子的抗议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此起彼伏地响彻在小小的空间里,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肚子叫得更大声了。

我红着脸,悄悄地扭头,尴尬地看向秦黎御,却被他手上那块巨大的砖头和一脸决绝的表情给吓坏了!

哇呀呀——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冲到蛋糕店把肥猪店主敲昏,再把那些可爱的蛋糕全部扛走吧?不是吧,他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按住他拿砖头的手,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秦、秦黎御……你要做、做什么?”

“卿卿!我们走!”秦黎御伸手把我拉了起来,朝蛋糕店的方向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里的砖头。

“走、走?”我的眼睛在秦黎御身上溜一圈,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流畅了,“去哪里?”

“卿卿,记住!”秦黎御慎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狭长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待会儿,趁我把那肥猪店主敲昏的时候,你立刻把蛋糕抱走!知道吗?”

知、知道个头!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秦黎御这头蛮牛竟然要我跟着他抢劫,那我们到时还有命活着离开吗……

我跳起来,赏了秦黎御一颗爆炒栗子,劈哩啪啦地骂开了:“该死!你竟然叫我抢东西!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会进大牢的啊?呃——”

骂完了,我还觉得不过瘾,又跳起来,挑西瓜似的“咚咚咚”往秦黎御脑门上一阵狠敲……

呼呼——空腹运动果然要不得啊,才运动这么几下,就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快要晕过去似的。

秦黎御丢掉手里的砖头,委屈地抱着被我敲痛的头:“卿卿,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吗打我!”

没做错什么?这头笨牛到底有没有受过教育啊?

我倒抽一口冷气,刚刚开始流动的血液再一次凝固了:“你知道刚刚的行为是什么吗?强盗!明白吗!只有强盗才会抢东西!”

“可是……我小时候抢死神大哥和魔术师大哥的东西,都没有关系……”

我愣住,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一句比较说得过去的话:“他们认识你啊……陌生人的东西都不能抢,明白吗?”

秦黎御似懂非懂地点头,一脸兴奋地抓住我,目光如星光一样清澈纯洁:“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认识的人的东西可以抢,不认识的人的东西不能抢,对不对?那我先去对那些人做下自我介绍就行了。”

真是要被气死,这头脑筋被水泥灌注的蛮牛!他对抢东西真的就那么执著吗?

我忍不住又是几颗爆栗扣到他额头:“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不能随便抢他们的东西!”

“可是你刚才说……”

“现在改了!以后不准抢任何人的东西!”

“……”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在我3600伏的高压电目光下,秦黎御终于点头:“知道了,我以后不会随便抢别人的东西了。”

不随便抢?这小子居然跟我玩起文字游戏来了!

我叉着腰,大发脾气道:“不是不随便抢,是绝对不能抢,明白吗?”

“是……是……我以后绝对不抢别人的东西。”秦黎御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声音压得好低好低,“可是,我肚子好饿——”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很“争气”地大叫了一声,以证明其主人的清白,也彻底打击了我宁死不屈的志气……

“这个……这个……你别吵,让我想想……”我郁闷地看了秦黎御一眼,单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就在我快把脑袋想破的时候,一记高亢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卖鱼喽……新鲜刚上岸的鱼哦……”

鱼?

眼前突然灵光一闪,一个“点子”马上在我的脑子里成形——对呀,刚刚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这里既然是另一个空间的塔罗国,有可能没有见过我们那边的东西。我可以把安徒生童话里的《海的女儿》改编成短剧,在这里演出,然后再向观众收观赏费呀!

我感激地看了卖鱼的人眼,心里感叹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一想到众人围成一圈,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朝我们扔银币的情景,我忍不住捂着嘴“哼哧哼哧”地偷笑了起来……

哦嚯嚯嚯……苏卿卿,你真是太有才了!

我转过头去,朝秦黎御露出一朵**似的笑容,伸出食指勾了勾——

秦黎御看到我的动作,立刻屁颠屁颠地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贼眉鼠眼地笑了两声,眉飞色舞地交代一番,说得他喜笑颜开,直点头拍手称好……

商量好后,我和秦黎御分头开工,弄来了白色的布条、炭和树枝。

我们扛着这些东西,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上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把白布摊开,拿着炭蹲在地上一阵涂涂写写,接着把白布缠在树枝上,再搬来石头把树枝固定住,一个简易的宣传横幅就落成了。

就在我搭宣传横幅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好奇的群众围了过来,他们唧唧喳喳,像麻雀一样和身边的人讨论着——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忧伤童话,《海的女儿》火热上演?”

“童话是什么东西呀?你听过吗?”

“没有。”

“啧!你说这童话会不会是吃的东西呀?”

“我看不是,你看那两个小鬼,跟泥猴似的,要卖吃的,谁敢买呀!”

“这倒也是!那童话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

没见过吧,没听过吧,一群土包子,啊哈哈……

随着议论声的增大,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像孔雀似的高昂着头,洋洋得意地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心里那个陶醉劲儿哟,简直比捡了黄金还高兴!

没见过这个阵势的秦黎御有些紧张,他紧张兮兮地靠了过来,眉头深深地蹙着:“卿卿,这么多人,要是演不好怎么办?”

我眉开眼笑地看着蚂蚁似的人群,豪气地拍拍他:“安啦,你照着我刚刚跟你说的演,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

我和秦黎御正商量着事儿呢,观众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扯着嗓门吆喝起来了:“哟!两个小鬼,《海的女儿》是什么东西呀?”

“嘻,”我偷笑两声,大摇大摆地走到圈子中央,朝观众深深一鞠躬,“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小女和……咳、和哥哥初到贵宝地,盘缠用尽,特在此献艺一场。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哇,好绕口,舌头都要打结了!

人群中又有人吆喝了起来:“小鬼,先告诉我们‘童话’是什么东西呀?”

我故神秘地笑了笑,小拳头放在嘴边,重重清了清嗓子:“别急呀,精彩好戏马上开始!”

准备好了一切后,我拿着两根树枝当锣鼓“锵锵锵”地顺着人群绕了一圈回到原位,大喝一声,把身上裹着画有美人鱼尾巴布条的秦黎御踹出场,自己则挥舞着树枝,念起了旁白:

“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美丽的矢车**瓣……然而它很深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住在那底下的海王已经做了好多年的鳏夫……”

嚯!秦黎御这个白痴,有鳏夫抱着白布笑得跟花痴一样的吗?

我“噔噔噔”地冲了过去,踹了他一脚,咬牙彻齿,一字一句道:“笨牛,鳏夫,你演的是鳏夫,要一脸寂寞的表情!”

观众被秦黎御的表演逗乐了,哈哈哈地笑成了一团。

无视众人的哄笑,我若无其事地跑了回来,继续念旁白——

“但是她有老母亲为他管理家务,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可是对于自己高贵的出身总是感到不可一世……”

念到这里,我手忙脚乱地裹着画得乱七八糟,像鬼画符似的白布,出场晃悠了一圈。

退回来的时候,和无头苍蝇似的秦黎御跌成了一团,再次引发了一场爆笑……

气死!这个笨蛋!不是告诉过他退场从左边的吗,还跑到右边来凑热闹!

我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继续演——

“这石像代表一个美丽的男子,它是用一块洁白的石头雕出来的,跟一条遭难的船一同沉到海底……”

念旁白的同时,我眼角的余光不放心地向秦黎御瞟去,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扮起了雕像——虽然一副托着下巴等待食物的姿势有点不雅观,但总体来说还算完美。

我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继续念下去,再瞟一眼秦黎御,一股热流涌上心口,差点没喷出一缸血来——他、他他竟然两个跨步靠近人群,对着一个啃鸡腿的小孩蹲了下来,对着人家,一脸垂涎地淌口水!

好想一拳把他揍成天上的流星哦!不过现在不行,戏还没演完!

我硬生生地忍住胸腔内翻滚的怒气,气鼓鼓地冲过去,揪着秦黎御的耳朵,把他拖了回来:“该死!你现在是雕像,给我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准动!”

不知道是秦黎御的行为很搞笑,还是我们演得太精彩了,人群中爆发了开场以来的第一次掌声——

唉——真是丢脸死了,再这样下去,苏卿卿生平第一次演出,肯定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接下来,在我如锋利刀刃般的目光压迫下,秦黎御总算老实了,按着之前的吩咐一步一步地演着……

围观观众渐渐被剧中的情节感染了,现场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样,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当中……

当我表演完美人鱼跳海化成泡沫的那一刻,现场的男生们一脸凝重,女生们有情人的靠着情人的肩膀,没情人的咬着手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泣不成声……

本来我想演到美人鱼化成泡沫就收工的,可一看到那些得满脸泪痕,哭着喊着要求美人鱼复活的女生们,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当机立断地把结局给改了——

有眼不识人鱼的负心汉王子,最后因为没有认出美人鱼,被上天夺去了眼睛;善良美丽的美人鱼则化成了快乐的空气,在美丽的世界环行,等待三百年后升入天国,成为人人爱戴的天使……

就在我们完美谢幕,清理好现场正准备收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阵黑影闪过,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随着一声:“小鬼?你们的布条要卖多少银币?”固定得好好的横幅已经被扯了下来。

等我恍然明白过来的时候,手里突然多了几块银币。

这里的人当银币是石头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横幅消失的方向,发现一个身手轻巧的小个子灵活地左闪右躲,三两下拨开人群钻了出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那速度简直跟一抹幽魂似的!

现场静止了0.01秒,接着,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他们张牙舞爪地挥舞着白花花的手臂,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由分说就往前扑,有的捡黑炭,有的搬石头……整个现场顿时乱成了一窝粥,闹哄哄的,简直要把整个小镇掀翻了似的……

虽然被银币砸是一件快乐的事,但被倾盆而下、冰雹似的银币砸,就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了!

我已经顾不了满地的银币了,拖着秦黎御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毫无犹豫地拔腿一阵死命狂奔,逃命似的拐进一个巷子,背对着墙壁往地上一坐,大口大口地直喘粗气!

我扒了扒被热情的观众揉成草窝的头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呼——真没想到,看起来内敛的小镇居民,竟然比疯狂的歌迷影迷还要热情!

在小巷子里休息了几分钟后,我怀揣着满满一袋银币,领着秦黎御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换上,再找家旅店住下,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玫瑰花瓣澡,这才像欺压百姓的纨绔子弟般大摇大摆地现身。

门口的服务生一见我们出现,立刻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哎哟哎!两位,你们可出现了!您二位点的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我学着动作片里的大侠一样,鼻孔朝天、飞扬跋扈地点了下头,跟着服务生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来到了门庭若市的大厅。

一到大厅,我立刻被一桌子香喷喷的丰盛酒菜吸引住了,眼睛幻化成了两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什么大侠啊、优雅呀、礼仪呀,全部被抛到九宵云外了!

我左脚用力一蹬,像一发出膛的炮弹一样,嗖地一声扑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左手一只鸭腿、右手一块羊肉,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嗯!这鸭腿烤得真好,外焦里嫩!嗯嗯!这羊肉也好吃,肥而不腻、清爽可口!可是没想到吃得太快,被卡住了!

“咳咳——”我捏着喉咙,咳得死去活来。

最后,在阔步冲过来的秦黎御的帮助下,我抓起放在桌子上线条流淌的白色瓷瓶子,疯了似的一阵猛灌,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肉给吞了下去。

我抹掉眼角噙着的一颗泪花,惊魂未定地锤着一起一伏的胸脯,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好险!好险!真是差点命丧鸭肉啊!”

经过了刚才的噎肉事件,我的吃相优雅了许多,不敢再用手抓,改用筷子了。

服务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屁颠屁颠地奔了过来,拿着刚才的瓶子殷勤地给我和秦黎御每人倒了一杯,然后嘴巴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二位客人,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醉生梦死’,这种酒的妙处呢,就是——”

酒?怎么可能?

我飞快地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骨碌把里面澄清的**倒入口中。嗯,和刚刚灌到肚子里的半壶一模一样,是甜的!

我挥手打断服务生的话:“骗人,这明明就是加了蜂蜜的咖啡!”

秦黎御捻直杯子,轻啜了一口,点头赞同我的话:“嗯,是加了蜂蜜的咖啡。”

哼!想蒙我,你小子还得修炼个一百年咧!

服务生不紧不慢地给我们的杯子再次斟满**,嫣然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客人,您二位听我说完嘛!这‘醉生梦死’的妙处啊,就是喝起来跟蜜水没有什么两样。”

这世界上居然有和蜜水一样的酒?我和秦黎御异口同声:“真的?”

“当然!”服务生将瓶子轻轻地放到桌上,“不过二位如果不胜酒力的话,可别喝多,这酒后劲可强了,一般人喝上一壶,就能睡上一天一夜哦!”

哼!果然是在骗人!我这个一滴酒也没沾过的人灌了半壶下去,照样头不晕,眼不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生龙活虎地坐在这里!

这小子打一开始就在这转悠个不停,还说得一套一套的,是想要小费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小银币,丢给服务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再给本小姐拿一壶‘醉生梦死’来!”

服务生一脸为难:“两位小客人……最近这镇里不太安全,你们还是少喝点吧!”

吼!这小子是嫌小费不够多吗?

我火了,干脆一把将钱袋扯了出来,狠狠一拉绳子往桌上一倒,顿时闪闪发光的银币“哗啦啦”地滚了一桌子。

服务生一见满桌的银币,眼睛都直了!

我朝服务生努努嘴,口气傲慢得不得了:“说吧,你想要哪个?”

服务生还是一脸为难:“客人,你们还是少喝点……”

秦黎御伸手将桌子上的银币一一捡起来收到钱袋里,将鼓鼓的银币袋推到我面前,这才煽着两片屏障似的睫毛说:“卿卿,还是听服务生的话,少喝点好了。”

这小子干吗帮着外人说话啊!

我嘟着嘴看了秦黎御半晌,终于妥协了:“好吧,那就算了。”

服务生抹掉额头硕大的汗珠,如获重释,“咚咚咚”地忙活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我和秦黎御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大厅,打了声招呼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一进门,我立刻“啪答”一声把门栓扣上,鬼头鬼脑地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往桌上一倒,银币哗啦啦地像星星一样铺满了桌子……

我乐陶陶地拿起这个摸摸,抓起那个咬咬,简直就像一个贪财的土地主——嘿嘿……反正秦黎御也不知道这钱袋有到底有多少钱……既然这样的话……

我脑子里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终于忍受不住金钱**,一脸奸笑地摸了两颗不大不小的银币,塞进了袜子里!

接着把银币收起来放好了,像没事儿人一样倒到**,呼呼大睡……

“客人……需要替你们准备晚餐吗?客人?”

迷迷糊糊中,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夹杂着服务生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晚饭?不是才刚吃过吗?

我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机械地掀开被子下床,歪歪扭扭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服务生一见门打开,立刻迎了上来,一脸谄媚:“美丽的女士,用餐的时间到了,需要为你们准备晚餐吗?”

用餐的时间?

我半眯着眼抬头,发现天漆黑的,如宝石般的星星密密麻麻地撒了满天,亮晶晶地闪着光,煞是美丽。

我纳闷地看着服务生,脑子还在迷糊的状态:“刚才不是吃过了吗?”

难道这里的人都吃两顿晚饭吗?

“女士,你真爱说笑,您都已经在本店住了一天一夜啦!”

什么!一天一夜?妈妈呀,我们不是才刚住进来吗?一晃眼的功夫,一天一夜就过去了?

我全身一抖,完全清醒过来,震惊得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一、一、一天一夜?”

服务生“噗哧”一声笑了:“想必是‘醉生梦死’发挥作用了!”

哇塞!真有这么神的酒?我决定先研究下这个酒的成份和制作方法,从这里回去以后,每天在秃头校长的咖啡杯里灌上那么满满一杯,嘿嘿……

我一脸奸笑地看着服务生:“你去再帮我拿壶‘醉生梦死’来,顺便把你们老板也叫来!”

服务生吓呆了,身体不停地颤抖:“客……客人,您是不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如果是……”

“让你叫你就叫啊,废话那么多干吗!快去!”

服务生战战兢兢地跑开了,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像汤圆一样肥头大耳的店长。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店长就舞动着全身的肥肉,地动山摇地跑过来,扯着嗓子喊:“客人,如果小店有招呼不周,请尽管开口。”

我接过店长手中的瓶子,不紧不慢地说:“老板,你这酒怎么酿的?成份是什么?”

店长搓着手,满脸为难地看着我,两颗绿豆小眼已经被$符号给占满了……

嚯!这死要钱的家伙!

我把手伸进怀里一掏——

咦?钱袋呢?难道睡相太差,滑到背后去了?

手绕到身后,再一掏——

还是没有?会不会掉到床铺上了?

我“噔噔噔”地跑回房间,抄家似的翻箱倒柜……

几秒之后,旅店的上空爆发了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我的钱袋呢——”

……

经过对现场留下的线索的调查和推理,我终于知道了钱袋的去向,那就是:被偷了!

得知我们的钱袋被偷了之后,店长摇身一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周扒皮,把我身上私藏的银币搜光后,将身无分文的我们扫出了旅店——

我们在小镇的街上游**了一阵后,决定重操旧业,在小镇最热闹的集市摆开阵势,演起了《海的女儿》短剧。不知道是前两天悲惨性的结局让人印象深刻,还是其他原因,表演现场观看的人数由之前的门庭若市,一下子下降到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我和秦黎御卯足了劲儿,挥汗如雨地使出浑身解数表演,最后却只收到了几小块可怜的银币。这点钱连只烤鸭都买不起,更别说住旅店了!

接下来,我和秦黎御在小镇的街上晃悠了几天,一直没有千熙的消息。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人问到了女祭司庄园的大概位置,悲戚万分地踏上了去往那里的路,沿途乞讨加卖艺赚点可怜的银币,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悲惨生活。呜呜……

当我们来到女祭司庄园山脚下的小镇,已经是三天后的入夜时分了,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我们看起来像非洲难民一样,双颊深深地凹了进去,瘦得同干枯的菜叶一样。

这种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啊?千熙、阿屁,你们在哪里?呜呜……

在小镇边上的一间旧水塔里,我抽抽噎噎地咬了一口硬梆梆的馒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时咬得太急,下巴“磕”地一声脱臼了!

好痛!

我挥舞着双手,咿咿呀呀了半天,总算引起了秦黎御的注意。

他怔了下,把手上的馒头往嘴里一塞,两个拇指伸入我的嘴巴往外拉,手掌的其他部分跟着往上一推,“咯嚓”一声,下巴乖乖地落回了原位。

看着秦黎御清秀脸上的担忧表情,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像瀑布似的飞流直下三千尺:“哇呜哇呜……秦黎御,我不要饿死在这里……呜呜……阿屁……千熙……”

秦黎御拍着我的后背,又哄又劝又是替我抹眼泪,声音如百灵鸟在啼鸣,婉转动人:“卿卿,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找到千熙他们。”

我停止哭泣惊讶地抬头,眼睛还一片雾蒙蒙的:“什、什么办法?”

秦黎御神秘地笑了,银色的月光下,他的脸蛋仿佛抹上了淡粉色的胭脂,水灵鲜嫩,深邃的眼睛罩上了一层晶莹的玻璃似的东西,熠熠发亮:“跟我来!”

秦黎御领着我来到小镇的一家店铺里,用仅剩的银币买了一大堆的竹篦、棉纸等材料,扛着它们“嘿呦嘿呦”地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开始,我对秦黎御花银币买这些破烂玩意儿的行为是非常不屑和不赞同的,但在他再三保证用这些东西就能找到千熙后,我这才答应了把银币全部投入。

一到草地上,秦黎御便抱着那堆材料蹲在地上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了。

我蹲在秦黎御面前,看着他把一根根的竹篦绑成了方型或圆型的像灯笼架一样的东西,忍不住好奇地问:“秦黎御,你在做什么?”

用这些就可以找到千熙了吗?

我不解地挠头。

秦黎御把搭好的圆型架子递过来,撩人的眼睛眨动着,好像一对明亮的珍珠在月光下闪耀:“卿卿,可以帮忙把纸糊上去吗?”

虽然脑子里充满了问号,但一想到可以找到阿屁他们,我还是按着架子一个个地给它们糊上纸。不一会儿,草地上便摆满了白花花的、形状各异的灯笼,它们有的长得像宫灯,有的像刚出炉的馒头……

秦黎御给每个灯笼底部的支架中间绑上一条沾有松油的粗布,拍拍手站起来,满意地看着延绵一个草地的白浪,这才拿起摊在地上的毛笔。

我傻傻地看着他手中的毛笔,完全迷茫了:“要……做什么?”

秦黎御咧嘴一笑,两排碎玉似的洁白牙齿在月光下闪着白光,他握着笔,在灯笼的纸上一阵挥毫,一篇歪歪扭扭的“诗作”就完成了!

我上前一看,差点没笑抽过去!

苍天啊!大地啊!白纸上竟然写着“千熙,你再不出现的话,就洗干净屁股撅好等着挨抽吧”,不仅如此,秦黎御还在上面画了只大乌龟,在龟壳上写上千熙的名字!

我还没回过神来呢,秦黎御“滋”地一声擦亮从镇上买来的火柴,点燃了笼子底部的粗布。随着火苗缓缓地加大,那个灯笼摇摇晃晃地离开秦黎御修长的指尖,飘飘然地向空中飞去……

好神奇哦,没有任何风,笼子居然飞起来了耶!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灯吗?没想到秦黎御这个塔罗国遗失的小王子,懂的还挺多的嘛!

我惊喜万分地看着朝辽阔无垠的夜空飘去的灯笼,拍着掌热烈地欢呼起来:“哇!好神奇!秦黎御,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秦黎御拿了一个灯笼放在我面前,挑眉摆了个请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帅气逼人。

我红着脸蹦过去,歪着头想了下,“刷刷刷”在棉纸上写道:千熙、阿屁,我和秦黎御在女祭司庄园山脚下的旧水塔里!

写完后,我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灯笼底部的粗布,然后手一放,天灯就冉冉升起、升起,升上了墨色的天空……

一愣神,手中的毛笔已经被秦黎御抢去了,他抱着一个天灯,埋头苦写一阵,接着点燃……

哇!这个狡猾的小子,竟然趁我不注意偷写!

我一个恶狼扑食过去,抢掉他的毛笔,再把那盏摇摇晃晃朝天空缓缓升起的天灯截了下来,沾了点墨水,准备在上面画只大乌龟,一闪神,天灯已经落入了秦黎御的手中!

他不自在地抱着天灯,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清冷冷的杏眼,此刻灵动魅惑,闪动着一股让人猜测不透柔光:“这、这个不能写!”

“为什么?”我愣了下,鼓着双腮跳到他面前。随着我的跳跃,手里的墨溅了出来,在闪烁着桔色光芒的天灯上晕开,留下几点污渍。

秦黎御将天灯转了个方向,把写了字的一面抱在怀里,一脸宁死不屈:“因为……因为这个已经写满了!”

“胡说!那里明明有一大片没写!”我指着天灯上一大片空白的地方,“我要在上面画大乌龟!把灯给我!”

说着,我笔直地朝秦黎御扑了过去,可却被他机灵地闪开了,再扑,又被闪开,反复几次,都没有抢到天灯。

我眼珠子溜了两圈,一屁股跌到草地上,捂着膝盖哀哀乱叫:“哎哟,痛死了,哇呀呀,一定是被毒蛇啊什么的咬到了——”

臭小子,我就不信你不上当,嘿嘿!

果然,一根筋的秦黎御松开手里的天灯,阔步朝我奔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从地上蹿起来,然后用力飞扑捉住了缓缓上升的天灯,飞快地转到写了字的那一面——

我喜欢卿卿!

我喃喃地念着纸上的字,心神一**,脸霎时红成一片,觉得心中有暖流涌了出来,在空中喷射成朵朵灿烂的流星雨……

秦黎御、秦黎御、他喜欢我……

我张大嘴,缓缓地扭过头,对上秦黎御深潭似的双眸——

他抬手把我垂到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突如其来的俯下脑袋,鼻尖几乎贴到我的脸上,同晴空一般纯净的眸子瞬间放大,清澈得几乎倒影出我手足无措的样子……

看着他被火光染上一层桔色的脸,我刹那间被迷醉了,脸烫得像100℃的沸水,踉跄地往后退开一步:“秦……秦黎御……你……”

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天灯,飞快地在灯上补了几个字,再朝我递了过来:“我突然想起来……刚刚漏写了几个字……”

我呆若木鸡地接过天灯,机械般念着上面的墨迹未干的小字:“我喜欢卿卿家的鸡腿!”

“对!就像上面写的——”秦黎御又把天灯抢了过去,指着纸上的字,脸红得像枝头熟透的桃子,娇艳欲滴,“苏卿卿,我喜欢你家的鸡腿……”

喜、喜欢我家的鸡腿?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似的盯着秦黎御:“你喜欢我家的鸡腿?”

秦黎御撇开头,露出红得似火的耳根子:“就、就是……你们家的鸡腿又鲜又嫩……”

这么鳖脚的谎言都编得出来,那天他吃的鸡腿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耶,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又鲜又嫩……

看着秦黎御满脸通红的样子,我的脸也不自觉地跟着红了:“其实……其实……我也……”

秦黎御欣喜地转过头来,眸子闪亮亮的,仿佛藏着一把要把人灼伤的火:“卿卿!”

不知怎么的,面对着他,已经冲到喉咙的话,被绳子绑住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我——”

“怎么样?怎么样?”

“快把天灯拿来,我要在上面画大乌龟!”

“哇——卿卿!你不公平,我都说喜欢你了!”

“切!你不是说喜欢我家的鸡腿吗?”

“我也可以……连人一起喜欢嘛,卿卿,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

“我才不喜欢你!我一定要在这盏灯上画乌龟!”

“……”

就这样,在我和秦黎御你争我夺的追逐嬉戏下,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的天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从草地上升起……

刹那间,草地的上空成了天灯的海洋,远远望去,犹如展翅飞翔的萤火虫一样,密密匝匝地布满整个夜空,与镶嵌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的星星相互辉映,如诗如画。

秦黎御,我也喜欢你!

第二天早晨,我头枕着青翠的草地,在大自然和谐优美的乐曲中悠悠地醒过来。

一想起昨天晚上和秦黎御在草地上闹腾的情景,我心里就甜滋滋的,像倒了一罐蜜一样。

我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嗯!好甜的味道哦!

“卿卿?”秦黎御醒了,他睡眼腥忪地坐起来,温润如玉的脸颊被太阳一照,似透明,又非透明,仿佛被洗淡了的彩霞。

我仓皇地别过头,不让秦黎御看到似包了一团火般通红的脸:“那个……我们去旧水塔吧,说不定千熙已经看到了天灯,在那里等我们呢……”

我重重地跺脚,捂着“砰砰砰”狂跳的心,像旋风一样跑开了。

哇!不正常了!我一定是不正常了,竟然觉得睡眼朦胧的秦黎御好可爱,还有泛着玫瑰色泽的唇也好诱人……

我们像两只畅快的鸟儿,展翅在随风拂动的草地上,一前一后地飞奔,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落脚的地方——旧水塔!

我和秦黎御前前后后地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千熙和他留下的线索,只好又扛着这几天来的吃饭工具——白布树枝来到了附近小镇的街上!

唉……没找到千熙,银币还是要赚,饭还是要吃的啊!更别说昨天放了一场天灯,把好不容易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银币都花光了!

这些天来,我把脑子里的童话全编成了短剧,一天换一个花样地表演,虽然观众一天一天地在减少,赚的银币也一天天地减少,但买几颗馒头充饥还是够的。

千熙、阿屁,你们到底在哪里啊?就算没看到天灯,也该看到我们沿路贴的寻人启示啊!

我叹口气,和秦黎御一起找了块空地,搭起布景。

“卿卿,这个放这里怎么样?”

一扭头,发现秦黎御不知什么时候把挂着寻人启示的旗帜挂在了某个店铺的墙上,巨大的白布迎风飘扬。

我点点头,转过身继续摆弄布景,突然,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凌空响了起来:“小子,这面鬼画符的破旗是你插的?”

“是啊!怎么了?”秦黎御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回头——妈妈呀!这怎么回事?七八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的中年大叔把秦黎御围在一个小圈子里,他们身上隆起来肌肉,一鼓一鼓的,在阳光下闪着暴力的亮光……

怎、怎么回事?

我倒抽了一口寒气,急匆匆地奔了过去,来到秦黎御身边,胆怯地问:“几、几位大哥……请、请问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中年大叔指着墙上飘扬的寻人启示,唾沫星子乱飞:“什么事?!你自己不会看!”

秦黎御竟然把寻人启示挂到赌城的门口,还十分凑巧地把人家的招牌给挡住了!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几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叔,像被人抽去脊梁骨一样:“几、几位大哥!真、真是对不起,我们马上拿走。”

说着,我拉了拉秦黎御的袖子,他也非常上道地转过身把寻人启示拿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离开!”我拉着秦黎御,一边往走一边不停地鞠躬道歉,走了两步,察觉秦黎御好像被大石头吊住了,一动也不动!

我满脸恐惧地扭头,这才发现秦黎御的胳膊被一个中年大叔擒住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被钳住手的秦黎御用力地甩甩了胳膊,脸已经因为疼痛开始发青了,额头也渗出了薄薄的汗珠。

我心里像被针刺到一下,剧烈地痛起来,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三步并做两步地扑了过去,对着中年大叔的手臂,“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中年大叔一疼,手松了开来,我立刻像只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秦黎御面前,结结巴巴的声音暴露了内心的恐惧:“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中年大叔甩着被咬出一排牙印的手,龇牙咧嘴地对身边看起来像首领的人说:“老大,你记得替兄弟多要点医药费!”

老大点点头,翘着兰花指往我脸上一戳,声调细得跟女生一样:“挡住我们的生意一分钟,银币五百个,咬了我兄弟一口,银币一百个,共计六百个银币,付吧!”

什么!六、六百个银币?我们的口袋里可是一个子儿也没有啊!

我头皮阵阵发麻,冷汗如瀑布一样从额头飞流直下:“这、这位大哥,我们、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币。”

“小姐,你这么拼命,是因为他是你兄弟吗?”

我本来想回答是,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不是!他、他是我男朋友!”

怎么回事?我居然……居然……说得这么顺口。难道潜意识里我一直把秦黎御当作、当作……天!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轰——”我的脸瞬间爆成了煮熟的虾子,艳红艳红的!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痴情的份上,打个八折,收四百八十个好了!”

“……”

不知道是被“四百八十两”刺激到,还是被“男朋友”三个字刺激了,秦黎御像颗跳豆似的激动起来,要冲上去和他们一决高下,我赶紧抱住他的腰,狠狠飞去一个白眼,总算把他安抚住了。

见我久久没有回答,被咬了一口的中年大叔粗声粗气地说:“老大,依我看,这两个小鬼肯定没钱,干脆把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卖到夜店,说不定还能大挣一笔呢!”

老大食指抠着脸颊,沉吟了一下:“那这个丫头怎么办?”

小弟皱着苦瓜脸:“呃……长得不太好看,就留在这里帮忙扫地吧!”

该死的强盗!竟然拐着弯说我、苏卿卿、日照学园最伟大的学生会长兼招生部长长得丑!

我气得发抖,脸变成个紫茄子,眼睛溜溜地转了几圈,灵机一动,让秦黎御低下头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下一秒,热闹的集市响起杀猪般的尖叫:“杀人啦!抢劫啦!非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