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第八章

说出一个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的名字,有什么用呢医院的VIP住院部装修得十分温馨舒适。

青葱的富贵竹盆栽,素雅的室内装潢和家具,临窗还有西式仿白玉阳台和几盆小巧玲珑的吊兰。日常所需的家用电器也应有尽有。

但是,无论这里看起来多么赏心悦目,进来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因为,它再怎么好也只是医院而已,是疾病和痛苦的收容所。

韩美晴和金栾宇在护士的指导下,换上了真空消毒的外衣才进入了韩妈妈所在的病房。

进到妈妈的病房里,才感觉到这里与普通病房的真正不同。病房里只有几个大衣柜和一张洁白的大床,相关的医学器材,几乎占去了房间三分之一的地方。

病**,韩妈妈的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苍白,嘴唇干涩,眼睛深深地陷进了眼眶。她的左右手都扎着针,一边输液打点滴,另一边吊着一包血袋输血。

“妈妈……”

韩美晴哭着就要扑过去,护士小姐一把拦住了她,说:“病人的体质本来就比较虚弱,也不是很耐受麻醉药,所以手术的时候很辛苦。你们可以留下来陪她,但最好先不要吵醒她,她需要好好休息。我是今晚当值的特护,就在外厅,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叫我。”

“谢谢。”韩美晴哭着说,眼睛还是看着昏睡中的妈妈。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护士小姐带着可亲而敬业的微笑,退出了病房。

金栾宇扶着韩美晴走到床边坐下,陪她一起等韩妈妈醒来。

当两个人都坐下来,刻意压抑着不敢随便说话的时候,才感觉到这里有多安静。安静得只剩下医学仪器在运作时发出的微弱的低鸣声。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房间里此时虽然开着一盏浅橘色的壁灯,但那白色床单依然那么刺眼。

韩美晴轻轻握着妈妈右手的几根手指尖,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尽管知道妈妈的手术很成功,可是当她看见妈妈这个样子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很痛。

金栾宇安慰地揽着韩美晴的肩膀,默默地用手帕替她擦着眼泪。

韩妈妈是个睡眠极浅的人,就算是在这样大病的时候,她也睡得不沉。几乎在韩美晴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她还以为只有韩美晴一个人来,心里很心疼女儿一个人那么无助。

爱女心切的韩妈妈努力睁开眼睛,正好看见金栾宇揽着美晴,替她擦眼泪的一幕。

浅橘色的灯光,使金栾宇和韩美晴看起来更显柔美。他们一个像王子般俊俏,一个像公主般美丽,看起来十分般配。

而金栾宇对美晴因为内疚而心疼的眼神,看在韩妈妈的眼里,却是深情款款的。韩妈妈愣了一下,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嘴角弯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难得金栾宇那么体贴,又是和美晴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家的财力也十分雄厚,如果美晴和金栾宇在一起,不但门当户对,也绝对不会亏待美晴。

原本韩妈妈就有撮合美晴和金栾宇的意思,现在看见他们这么亲密地在一起,心里不禁喜出望外。

舒荷这一整天都心不在蔫的,心里一直想着早上金栾宇发来的那条短信。

就连教丽奈做功课的时候,都讲错了好几次。

金栾宇说有重要的话对她说,会是什么呢?

难道……

舒荷越想越期待,她隐隐约约觉得,金栾宇这次约她见面,一定会说出她心里所想的那些话!

有了这个期待,舒荷觉得今天的白天就特别漫长。

每做完一件家务,她就看一下闹钟。甚至每教丽奈写一两个字,她也要看一下闹钟。越接近傍晚,舒荷看闹钟的次数越勤。

吃完晚饭以后,妈妈都看不下去了,对舒荷说:“如果你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就去做吧,我来照顾丽奈睡觉,别太晚回来就好。”

“真的吗?”舒荷笑得很开心,回头问丽奈,“丽奈,我今天有约会,你可以听妈妈话,乖乖睡觉吗?”

丽奈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乖乖地说:“好——”

听见丽奈拖长了声音的那个“好”字,舒荷开心极了:“那我出去了哦。”

“外面在下雨呢,你带把伞,别淋湿了。”舒妈妈赶紧说。

“不用,雨已经停了。”舒荷往外面看了看,回转身疼爱地抱了抱丽奈,简单理了理头发,就急匆匆地跑向公园里。

坐在上两次和金栾宇见面的那张长椅上,舒荷的心情很愉快。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云层很厚,会不会接着又下雨呢?她本想发个短信,让金栾宇带雨伞出来,怕他回去会淋湿,习惯性地往口袋一摸,才知道自己出来时太心急,忘了带手机。

舒荷想,金栾宇虽然有点儿冷,但做事是个很细心的人,他应该会知道带雨伞。心里不禁暗暗嘲笑自己,居然连手机都忘了带,还提醒别人别忘了带雨伞。

果然没多久,天空就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舒荷只好跑到最近的电话亭里避雨。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公用电话,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金栾宇,但他是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呢?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时,金栾宇正陪着韩美晴在医院里,守候在韩妈妈的病床边。

舒荷家。

舒妈妈在厨房清洗碗筷,丽奈一个人在房里写字,写完之后,她趴到桌子上,一眼看见了舒荷做家务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忍不住好奇地拿出来玩耍。

屏幕亮起来,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那是金栾宇发过来取消约会的短信。

短信里的字,丽奈只认识几个。她贪玩地乱按了几下,正巧按到删除键,把金栾宇取消约会的短信删除了。

舒妈妈进来,拿过丽奈手中的手机,说:“姐姐的电话不可以乱玩,如果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办?”

丽奈说:“哦,知道了,我才刚刚拿起来。”

舒妈妈听丽奈这样说,一边唠叨舒荷说“这孩子,做事总是这么粗心,连手机都忘了带”,一边把手机放进舒荷平时常拿的那个包包。

窗外传来下雨的声音,舒妈妈不禁有点儿担心。

但她想,舒荷才刚进圣樱学院没多久,认识的朋友不多,能约会的大概也只有原希图了。希图是个体贴的孩子,如果约会对象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让舒荷淋雨的。这样想着,舒妈妈又放心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色像浓墨一样黑沉。

公园里的路灯早亮了起来,来公园散步的人们也全都被这场雨赶回家了。

只剩下舒荷躲在电话亭里,焦急地等待着。

世界似乎在今夜变得异常宁静,只剩雨滴敲打在树叶和地面上发出的滴答声;还有从电话亭的檐角上流下的小水柱的“哗哗”声。

舒荷心里热切的希望慢慢消退,她开始有点儿心慌——是不是因为下雨,所以金栾宇不能来了?自己忘了带手机,是不是错过了来自他的什么信息呢?

也许是自己来得太早了,可能他正在前来的路上呢?

想起金栾宇问她“你呢,你喜欢希图吗”时的样子,舒荷的心里立刻觉得平静而温暖。她想起那时候的金栾宇,眼中有一种她从没见过但很想拥有的温暖。

于是,舒荷又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舒荷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在这个夜晚,她都快冻僵了——也许是心先凉透了的原因。

舒荷在衣袋里找了半天,找到一枚硬币,终于忍不住拔通了金栾宇的号码,听到一个平时没少听到、此刻却能刺穿她的心的声音:“您好,您所拔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拔。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他关机了!

舒荷刹那间觉得全身都僵硬了,她呆呆地举着电话,木讷地听了很久。真希望这是通迅故障,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金栾宇是在通话中,而不是关机。

可是,电话里那个甜美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舒荷——金栾宇确实是关机了。

那么,关于今天的约会,金栾宇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无论她等多久,怎么盼望,在这雨夜里有多冷,站在电话亭里有多累……要等的人始终都不会来。他在用行动告诉她,她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失望、委屈、愤怒、心痛……

所有不良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覆盖了舒荷的心,她“哗啦”一声拉开电话亭的玻璃门,冲进冰凉的夜中,疾步走向回家的路。

雨水打在她身上,带来的寒意,像无数道无形的冰箭一样直达她的心脏。

舒荷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混着雨水一齐滑落,但她不承认自己哭了。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金栾宇,就算你不喜欢我,也用不着这么对我!

看见家里的灯光了。

舒荷疾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充满依赖地看着自家的灯光。那光,好温暖,家是她心里最安全、最舒适的港湾。

舒荷站在雨中抽泣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觉得,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艰难挫折,都不应该把不良的情绪带回家,这样会破坏家庭的温馨感。她要她的家人永远都开心快乐,尽量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和着雨水抹干净脸上的眼泪,舒荷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缓缓走进了家门。

丽奈和妈妈都已经睡了,客厅的灯还开着。看来,这盏灯是妈妈特意为她留的。

同时,舒荷也很感激妈妈先睡了,才没有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如果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对妈妈撒谎,说是因为别的原因淋雨回来,她的心里会更难过。

钻进丽奈的被窝,感觉特别暖和。

舒荷怕自己冰凉的身体把丽奈冻着,故意躺得离她远了一点儿。谁知丽奈已经醒了,她像个黏人的小精灵一样凑了过来,紧紧地贴在舒荷怀里。

“别,丽奈,一热一冷,你会感冒的。”舒荷想推开丽奈,丽奈却说:“丽奈不怕,要舒荷妈妈抱着,丽奈才睡得着。”

舒荷鼻子一酸,觉得就这样丢下丽奈,自己去约会实在太对不起丽奈了。

她把丽奈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好,我抱着丽奈睡,以后天天抱着丽奈,哄丽奈睡觉。”

丽奈点点头,很快睡着了。

舒荷听着丽奈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也许金栾宇有什么事耽搁了,他有打电话或发短信来通知她吗?

等丽奈睡熟以后,舒荷又轻轻爬出被窝,满屋子找自己的手机。找到之后,发现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新短信。翻查来电记录和短信记录,也没有关于金栾宇的消息。

舒荷这才死心了,确信今天的约会只不过是金栾宇表明立场的一个恶作剧。

雨,下了一夜。

舒荷抱着熟睡的丽奈,一夜无眠。

医院里。

可能是因为高兴,心情好了,韩妈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当韩妈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她看见美晴趴在床沿上睡得很熟,而金栾宇却醒着,不时给她拉一下向下滑的薄毛毯。他对美晴体贴入微的样子,让韩妈妈更确定他和美晴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金栾宇回头见韩妈妈醒来,刚想叫醒美晴,却被韩妈妈用眼神阻止了。

韩妈妈说:“不要叫醒她,让她睡吧。”

金栾宇点点头,问:“阿姨要不要喝点儿水,还是想吃点儿什么,我去准备。”

韩妈妈说:“不用。让你在这里陪美晴守护我,真是过意不去。”她用慈爱的目光看了几眼韩美晴,问金栾宇,“你喜欢我们美晴吗?我们美晴一定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啊?”听见韩妈妈这么问,金栾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韩妈妈微笑着说:“这很好。美晴虽然看起来是个坚强的孩子,但那只是假装出来让身边的人放心。其实,她的内心很脆弱,比谁都需要保护和照顾。”

“美晴很聪明,也很能干。”金栾宇说,认为韩妈妈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说。

“每当别人在我面前这么夸美晴的时候,我都很高兴。慢慢地,美晴为了让我高兴,她就一直在别人面前假装坚强,什么事都要做得最好。只有我知道这孩子心里有多苦,我想连同她爸爸的那份爱,一起给她,可我终究还是事业家庭两难顾。”韩妈妈的眼里,泛起点点泪光,很愧疚地看着熟睡中的韩美晴。

金栾宇很吃惊,虽然和韩美晴一起长大,但她从不提家里的事,他也从不知道韩爸爸的事:“美晴的爸爸他……”

“美晴的爸爸,在参加原教授的婚礼后不久就因为车祸过世了。我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但也落下了这个难治的病根儿。因为事业上的重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如果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怜的美晴要怎么办?”

看着韩妈妈伤心流泪,金栾宇觉得自己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世界上没有什么爱能比爸爸妈妈的爱更深沉,金栾宇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厚爱。

韩妈妈见金栾宇好像被感动了,趁机说:“栾宇,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你对美晴也很好。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替我好好照顾美晴。你答应的话,就算我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安心了。”

金栾宇看看熟睡中的韩美晴,心里很为难,迟迟没有回应。

韩美晴其实已经醒了,从妈妈说到爸爸的车祸时,就醒了。她见金栾宇迟迟不回答,心里很着急,差点儿就按捺不住了。

韩妈妈抢先追问:“怎么,栾宇你不能答应吗?”

金栾宇见韩妈妈非常期待又有些紧张的样子,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让一个病人安心养病更重要。所以,他点点头,答应说:“我会的,阿姨请放心。”

“谢谢你,栾宇,谢谢你答应照顾美晴。”韩妈妈很高兴,“这样我就放心了。”

韩美晴心里也很高兴,心想,以后要更努力地对栾宇好。

周一,圣樱学院。

舒荷刚进教室没多久,班主任就宣布道:“因为今天学校全体老师要去参加‘师资优胜’培训,所以今天大家去各自的社团报到,进行社团活动。”

班主任的话刚说完,同学们就以狂风般的速度撤离了教室。

舒荷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不想动——去社团报到?可是她现在不想看到金栾宇啊。看到他要说什么好呢?问“你为什么失约”吗?

还有原希图,再看到希图,该怎么面对他呢?毕竟她让他那么伤心。

不,她不要去诗社。

她宁愿在教室里孤零零地趴一整天,反正她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班主任双手背在背后,往教室外踱了两步,回头意外地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学生没走。他伸出右手食指,推了推有些往下滑的眼镜。看清楚是舒荷,他好像醒悟似的挑挑眉,问道:“舒荷,你怎么还不去社团报到?”

舒荷有气无力地问:“班主任,我能不能不去?”

“可以!”班主任爽快地答应,接着说,“如果你想被记旷课一天的话。”

看着班主任踱着神气又可爱的步伐离去的背影,舒荷很无奈。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拎着自己的包包垂头丧气地往诗社的方向走。

昨晚下了雨,百花林里到处都是木芙蓉花的落红。

石子小路被雨水冲刷得特别干净,路旁边的小草尖还挂着小水珠。几缕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射出来,照得这些水珠像钻石般耀眼。

但舒荷对这一切却视而不见,越接近诗社,她就觉得自己越没有力气。可能是昨夜冻了那么久,还淋了雨,生病了吧。她这样想着,却没打算去看医生。

现在,舒荷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金栾宇昨晚失约了!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都不足以让现在的舒荷引起重视,就算她此刻知道自己病了。

诗社里还是像往常一样,静悄悄的。就算有几个人在,也都是各自看各自的报纸杂志,或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没有看见金栾宇,也没有看见原希图和韩美晴。舒荷走到以前常和原希图坐的那个位置,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看着对面空空的座椅,她想,这两天都没有看见希图呢。

听说,这两天他变得很颓废。不爱说话,不笑,也不和任何人交流。有人说,原希图现在的生活状态,比以前更糟糕。

舒荷很自责,是她伤害了原希图。她想安慰他,但这两天他好像故意在避开她。也许,他是怕看见她会更伤心。

舒荷正内疚着,感觉到门口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到来,让舒荷瞬间打起了精神。

她反射性地坐直身子,警觉地看向门口,看到了那个让她生病的罪魁祸首——金栾宇。

这次,舒荷没有觉得站在门口的金栾宇背后泛着光晕,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没有什么太阳,还是因为心里很生气。

金栾宇的眼神看起来充满了歉意。而且他的脸色有点儿苍白,眼睛也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看到这样的金栾宇,舒荷很意外。

她还以为,金栾宇会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和病恹恹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借此来再一次向她证明,她对他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却是一副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的样子呢?

难道他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去赴约,路上因为下雨才回去了?可是他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通知她呢?

可能因为手机淋到雨,坏了,不能用?舒荷心里猜测着,很想替金栾宇找到一个不赴约的理由,但她能想到的理由,都很牵强。

金栾宇也看到了舒荷,他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不禁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栾宇猜想,可能和昨天的约会有关。

他正想对舒荷说什么,韩美晴却进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笑着说:“栾宇,我给你买了点儿热汤,趁热喝吧。”

“美晴,我有点儿事情,等下再喝。”金栾宇说着,想走到舒荷身边,亲自向她解释昨晚临时取消约会的事情,并打算向她道歉。

韩美晴却伸手挽住了要离开的金栾宇,说:“还是先喝汤吧。你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喝点儿热汤祛祛寒气,不要感冒了。”

“噢——”

诗社里在场的几个人听到他们这样暧昧的对话,都误会了,大声起哄。

大家的起哄声,像一记闷雷一样在舒荷的心里炸开。刚刚看见金栾宇的样子那么憔悴,她还因此而误会他是为了自己才这样。而现在证明,他是为韩美晴才这样的!

心里的怒火,像被淋了一桶汽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舒荷一步一步走到金栾宇面前,她冷冷地看了看他被韩美晴挽着的手臂,问:“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什么?”对于舒荷的愤怒,金栾宇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舒荷不管韩美晴还在面前,大声说:“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发短信说要约会的人,却和别人度过一整夜。你是想证明自己多有魅力吗?还是因为我不能遵守纪律,让你觉得不能轻易放过我?”

“舒荷,不是这样的……”

“不是?”舒荷打断金栾宇的话,指着韩美晴说,“难道,刚才她说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的话,是大家都听错了吗?你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对于舒荷的责问,金栾宇无法辩驳,他说:“是,昨晚上我是和美晴在一起。可是……”

听见金栾宇亲口承认他昨晚和韩美晴在一起,舒荷更气愤了。她再次打断了金栾宇的话,非常生气地说:“可是什么?金栾宇,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你也不要再跟我说任何一个字!”

说完,舒荷回头拿了包包就冲出了诗社。

金栾宇想去追回舒荷,韩美晴却拉住了他,说:“栾宇,不要去。”

金栾宇看着韩美晴,她的眼里有哀怨和乞求。但是,舒荷是他喜欢的人,他不能不说:“美晴,舒荷误会我了,我要去向舒荷解释清楚。”

韩美晴见自己用真情没办法将金栾宇留下来,只好放了手,说:“看来,栾宇你是真的不懂女生呀。”

听了韩美晴的话,金栾宇犹豫了,没有马上追出去,问:“什么?”

“女生在很生气的时候,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舒荷现在就正在气头上,刚刚你也想解释的,不是吗?可是她不给你机会说清楚。所以,就算你现在追出去也是一样,现在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韩美晴一边说,一边替金栾宇将热汤倒在碗里,端到他面前,说:“还是留下来喝汤吧,如果你因为我的事而感冒的话,我会很内疚的。”

舒荷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不见,金栾宇将信将疑地看着门外,说:“难道就让她这样走掉吗?”

韩美晴说:“等她不那么生气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是吗?”金栾宇还是不太相信地看着韩美晴。

韩美晴假装生气地看着他,说:“喂,栾宇,难道因为你不喜欢我,我就不是女生了吗?女生永远比男生更懂女生,这是真理。”

金栾宇见韩美晴这样讲,不好意思再怀疑她的话,只好留下来喝汤。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很担心舒荷,眼睛一直看着门外,希望舒荷下一秒就会回来诗社。

一连好几天,舒荷看见金栾宇就像没看见他一样。

金栾宇认为舒荷还在气头上,一直相信韩美晴“女生永远比男生更懂女生”的“真理”,也没有执意要舒荷听他解释失约的事情。

而舒荷见金栾宇的态度始终这样冷淡,失望极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因为金栾宇失约而这样生气,并没有什么意义。不管她怎样,金栾宇都不会关心。

正当舒荷觉得难过的时候,很久不来诗社的原希图出现了。

原希图对向他打招呼的人简单地点点头,径直走到舒荷面前,坐回了他以前坐的那个位子。

金栾宇手里拿着杂志,眼睛却看着原希图,目送他一直走到舒荷面前。

原希图一眼见到舒荷,明显发现她瘦了,他既觉得心疼,又有些困惑。

舒荷看到原希图,也觉得他瘦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失去了以前那种如阳光般温暖的神采。而这种改变,都是因为她吧。

“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来诗社了。”舒荷微微喘着气,尽力挤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能看见你来诗社,我真的很高兴。”

原希图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舒荷。

舒荷的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黯然,一点儿也不像刚认识时的那个她。刚认识的舒荷,精力充沛,眼睛闪烁着像星星一样的光芒。而现在,她眼里的星星像是熄灭了一样。

舒荷被原希图看得有些不自在,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原希图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这么看我?”舒荷不解。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原希图忍不住将关心的话问出了口,“你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心里像藏了很多心事。”

“希图……”

“我知道,在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不该对你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介意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原希图低下头,不敢再看舒荷,“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我,必须要弄明白了才可以放弃。”

原希图的样子看起来好低迷,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失意。

金栾宇眼神一凛,心里有些吃惊——舒荷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听到这个消息,他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

舒荷看到原希图这个样子,心里不仅仅是愧疚,还有一点点痛。相比起不远处冷淡的金栾宇来,原希图对她好得真是无话可说了。

想起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舒荷鼻子一酸,说:“还不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喜欢谁。”

“舒荷,”原希图几乎是绝望地抬头,语气里有一丝请求,“拜托你,我必须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否则我没办法就这样放弃。如果你不愿意亲口说出来,那么写信也好,电邮也好,短信也好……”

舒荷眼眶湿润了,哽咽着说:“可是,说出一个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的名字,有什么用呢?那个人,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了。”

听到舒荷的这句话,原希图怔住了!

而金栾宇也很疑惑,为什么舒荷要说她喜欢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难道舒荷喜欢的那个人……会是他吗?

金栾宇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迟疑地看着舒荷。

“你说什么?”原希图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他激动地抓住舒荷的手,追问,“你是说,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吗?”

“是。”舒荷点头,一滴滚烫的泪从脸颊滑落。

对,舒荷觉得她的眼泪是滚烫的,就连浑身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像在被火烧一样灼热。热得她头晕目眩,快要晕倒。

“呀!你的脸色不对!”原希图站起来,伸手探了探舒荷的额头,“好烫!舒荷,你生病了,怎么还待在这里,没去看医生?”

听原希图说舒荷在发烧,金栾宇也吓了一跳:“什么!她生病了?”

诗社里其他的人也被惊动了,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要快点儿把舒荷送去医院才行。

金栾宇大步走过来,想扶舒荷。

舒荷却避开了他的手,说:“我不用你帮忙。”然后让自己靠在原希图身上,虚弱地说,“希图,拜托你送我去医院,好吗?”

金栾宇顿时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

原希图大喜过望,舒荷的话就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心里阴霾的天空,让他又重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金栾宇注视着原希图和舒荷离去,眼里满是失落和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和舒荷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隐约感觉到可能是因为上次失约的事情。可每次他刚鼓起勇气想说什么,舒荷就冷漠地走开了,他拿这样倔犟的舒荷毫无办法。

金栾宇不禁开始怀疑,美晴所说的“真理”是否真的正确。他那天如果立即追出去,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僵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