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第五章

因为这种“仰视”的角度关系,他在她的心里总是发着光游乐园果然是个奇妙的地方,就连金栾宇这样不苟言笑的人,也几乎是陪丽奈玩疯了。

经过鬼屋的时候,金栾宇和舒荷本来考虑到丽奈还小,怕她吓到,准备直接忽略去玩水上碰碰船,谁知丽奈坚持非要去鬼屋玩。

鬼屋是按地下矿井的规格来建的,进去的人坐在一辆类似于矿车的钢化玻璃小车厢里。

金栾宇和舒荷坐在两边,两个人把丽奈紧紧地护在中间。

工作人员检查好他们的安全带,小车厢就出发了,前面的灯光也阴暗了下来,幽幽地传来诡异飘渺的音乐。

舒荷的身体开始有些僵直,嘴唇倔犟地抿着,眼睛警惕地四处打量。尽管知道这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可这种阴暗的环境,还是让她有些害怕。

她想起小时候,爸爸带她去工地上工,晚上回家,劳累了一整天的爸爸还坚持要背着她回家。那时候回家的路上还没有路灯,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听见爸爸粗重的喘息声。

她很怕黑,爸爸就对她说:“舒荷,如果你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想想漂亮的花,美丽的春天。”

舒荷学着爸爸的语气对丽奈说:“丽奈啊,你如果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然而她的声音却隐约在发抖。

“丽奈不怕!”丽奈大声回答,她好奇地看着经过的一切景物,脸上一直带着开心的笑容。

金栾宇知道小孩子有时候很要强,他怕吓着丽奈,故意逗她说话:“喔,丽奈,你看!穿白色衣服的那个是什么?”

“那个是长发鬼,是小仙女变出来吓跑坏人的。”丽奈笑眯眯地回答,舒荷却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经过“长发鬼”的时候,它的手势很诡异地指了指前方,丽奈笑着对它说:“谢谢!”然后闭上了眼睛。

见丽奈闭上了眼睛,金栾宇以为她害怕了,又用安慰的语气说:“原来真的是小仙女变的,她很善良吧,丽奈?”

“嗯,老师说,小仙女是最善良的人。”丽奈闭着眼睛,乖乖地回答。

这话也让紧张中的舒荷放心了不少,过了十秒钟,除了“呀呀”的车轮滚动声,也没有什么其他可怕的声音,她试探性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车窗外,有沉船内景,有幽闭的房间,有破败的容器……突然,车厢滑动的速度慢下来了,慢得几乎像停在原地,根本感觉不到它的速度。一个尖锐的怪笑声响了起来,令人汗毛倒立。

舒荷往后面一看,一个脸上五颜六色的怪人,穿着破烂的衣衫,正向车厢扑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啊——”舒荷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一把抓紧金栾宇的手,挨着丽奈挤成了一团。要不是安全带拉扯着,她非把金栾宇当人肉饼压在车厢壁上。

金栾宇也吓了一跳——被她的举动。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被舒荷和丽奈依赖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她在惊恐时的力气有点儿大,抓得他的手很疼,但他却不想抽回手。

以前美晴问他讨厌什么样的女生,他说胆小的、动不动就会哭的女生。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有时候胆小的女生也很可爱,让人有种想保护她的欲望。

气氛不对,地点不对,金栾宇的心里却生出了满满的温柔。

直到车厢完全沐浴在阳光中,舒荷才停止尖叫。发现自己正抓着金栾宇的手,她有些尴尬,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丽奈皱着眉捂住了耳朵,金栾宇的唇边却带着一点儿笑意。

“舒荷妈妈,你真胆小!”丽奈搂着金栾宇的脖子,嘟着小嘴说,“哥哥比你勇敢多了,他一点儿都不怕。”

什么?

现在连丽奈都和他是同一阵线的了!

舒荷不服气,语重心长地说:“丽奈啊,哥哥是男生,男生无论多害怕都不会叫的,不然的话,会很没面子。”

“为什么男生害怕不会叫呀?这样不是很辛苦?”丽奈不解地问。

“说谎会教坏小孩子的。”金栾宇的眼神扫过舒荷,嘴角含着淡淡的一点儿笑。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打气球的小店,对丽奈说,“那个大白兔娃娃,丽奈喜欢吗?”

“哇,它好漂亮!”一看见那只长耳朵兔娃娃,丽奈就喜欢得不得了。

“既然丽奈喜欢,那哥哥就帮丽奈赢回来好不好?”金栾宇又抱着丽奈,向那家打气球的小店走去。

“好,谢谢哥哥。”丽奈开心地回答。

看见丽奈那么开心,舒荷无奈,只好忍气吞声地跟上去。谁叫丽奈那么喜欢这个家伙,要不然,她一定好好教训他!

金栾宇问老板要怎样才可以得到那个娃娃,老板说:“六颗子弹,要全部打中气球,如果一连五次都是这样,就可以拿走那个娃娃。”

舒荷瞪大了双眼——也就是说,要一连打中三十个气球,才可以拿到娃娃。

这也太难了!

金栾宇却只微微笑了笑,放下丽奈,活动了一下手臂。交了钱之后,金栾宇一口气打光了十八颗子弹,竟然打中了十八个气球!

这家伙,居然连射击也这么厉害!舒荷目瞪口呆!

“哥哥好厉害哦。”丽奈跳起来欢呼。

金栾宇摸摸丽奈的头,谦逊地笑了笑,又拿起了老板装好子弹的枪。

在丽奈一次高过一次的欢呼声中,金栾宇轻而易举地赢得了那只长耳朵兔娃娃,丽奈高兴地搂着娃娃又亲又笑。

从游乐园的餐厅出来,太阳已经西斜了。

丽奈靠在金栾宇的肩膀上,累得眼皮直打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没了丽奈的欢笑、吵闹,金栾宇和舒荷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街道两旁的大树上,偶尔有枯叶旋落,映着如血的夕阳,一切安静而美好。

如果是以前,舒荷会觉得感伤。可是今天,她却觉得这些落叶很美,美得就像一幅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生命里的风景画。

金栾宇悄悄看了舒荷一眼,看见她略微迷茫的眼眸中,涌现着莫名幸福的光。这种光,直接感染了他的心,让他的心也跟着幸福了起来、柔软了起来。

“对不起。”他说,“那天在餐厅说的话,关于凤尾草的话,对不起。”

“哦?”舒荷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略回想了一下,释然地笑笑,“哦,那个,没关系的。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当着大家的面给你泼水,对不起。”

金栾宇微微牵动嘴角,想笑得更温和些,却又将目光转到了别处。

沉默,继续在他们之间蔓延。

过了两条街,舒荷才纠结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说:“一直抱着丽奈很累吧?我来抱一会儿好了?”

“不会,不会……”金栾宇的声音有一丝犹豫,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独自带小孩很辛苦吧?不去找回丽奈的爸爸吗?”

“呵。”舒荷无奈地笑笑,说,“找不回来了,已经去了天国的爸爸,再也找不回来了。”

“天国?”丽奈的爸爸已经……金栾宇惊讶地看着舒荷,心底隐隐作痛。

“因为丽奈叫我妈妈,所以认为丽奈是我的小孩吗?”舒荷的笑容里,有着对丽奈深深的爱和一丝骄傲,还有着些许坚强和同病相怜的痛,“不是的,丽奈不是我的小孩。丽奈和我一样,都是家里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可能因为太喜欢我的缘故,她不肯叫我姐姐,一直都叫我妈妈。但是,我想守护丽奈的心,和妈妈想守护孩子的心,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

金栾宇感觉心里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放下了,心情却仍然沉甸甸的。

以前那么对待舒荷,那么去猜测舒荷,他真的很愧疚。现在想起来,舒荷揍过他一拳,泼过他一次水,这些比起他对她的不公平,都不算什么。

不过,舒荷以后都不会再揍他了——没有什么根据,他只是这样想而已。

周一诗社的活动办得并不理想,大家都没有写出理想的作品。再加上接下来两天都是阴雨天气,大家都闷闷不乐、懒洋洋的。

“如果大家继续这样消沉下去,会更影响我们的创作。”韩美晴敲了敲桌子说,“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吧。”

诗社社员们有气无力地说:“实在没有什么灵感,我们就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长了翅膀也不能飞翔。我们的作品,和我们的思想一样枯燥乏味,没有内涵。”

“不如,我们去旅游怎么样?”一个社员提议说。

“去冰雪岛!那里的天空像蓝色的水晶一样干净透明,还有洁白美丽的雪山。”

“我表姐去过一次,她说那里就像人间天堂一样,给我描述那里的风景的时候,都像在吟诗一样——‘那冰凉的风吹拂着衣襟边的轻绒,颤抖、颤抖,好像看见自己的灵魂在跳舞’。像不像?我表姐可是一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人!”

“哇,听你们这么一说,冰雪岛真是令人向往呢!”

社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相比之前的死气沉沉,情绪似乎高涨了不少。

韩美晴黑亮的眼眸一转,似乎计上心头,她碰了碰身边的金栾宇,问:“你觉得呢,栾宇?旅游,要去吗?”

要去的话,丽奈怎么办呢?

金栾宇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舒荷,又看看对旅游的兴致越来越高昂的社员们,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诗社虽然是比较冷门的社团,人数也不多,但因为栾宇你是社长的关系,大家都在默默关注着社团的发展。现在诗社里的同学,都是对写诗这件事抱着很大的热情的。如果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去旅游一下,也许会激发大家创作的灵感,写出让人刮目相看的作品来。”韩美晴游说着金栾宇,目光自信而坚定。

“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做吧。”金栾宇不得不答应了,他不像原希图,在这种事情上,他只能代表大家不能代表个人。

韩美晴一征求到金栾宇的同意,马上对大家宣布说:“既然大家都认为去冰雪岛旅行可以让大家找到灵感,栾宇说可以向学校申请。按照学校的规定,我们应该可以争取到两天一夜的假期。”

“太好了!”

“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写出最壮丽的诗篇!”

“来自白雪的灵感……”

大家欢呼雀跃起来,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诗社,此时几乎沸腾了起来。

舒荷正瞌睡得迷迷糊糊,被他们吵醒后听说了旅游的事,更有一种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

旅游,这对她来说是个多么奢侈的词。

先别说丽奈每天需要接送,就只说去旅游的这笔钱,可能就够她们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她悄悄地看了金栾宇一眼,他仍然在埋头阅读那本杂志,好像身边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的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淡漠。

舒荷本来以为,经过丽奈的家庭聚会后,她和金栾宇的关系会改善一点儿。最起码,会像朋友一样在见面的时候打招呼,相互笑一笑。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好像又回复了原状。

自嘲地牵动一下嘴角,舒荷悄悄退出了热闹的诗社。还没到放学时间,她就在百花林里散步。

“舒荷。”原希图也跟着她走了出来。

“哦,希图,你怎么也出来了?”舒荷回头,看着潇洒俊美的原希图。

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秋季休闲服,白色的V领休闲毛外套显得他的脖子更加修长,下巴尖俏,皮肤白皙细腻。修闲裤本来不容易显腿型,但穿在原希图身上却极具线条感。

更让舒荷感叹的是原希图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他好像注定就是会成为贵族的人,却没有一般贵族子弟的那种不易接近,丝毫也不傲慢和自高自大。

“对不起,舒荷,没有信守承诺,陪你去参加丽奈的家庭聚会。”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舒荷诚恳地说,“是因为爸爸才没有来,丽奈也会理解的。对了,原教授他还好吗?”

原希图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原教授不是晕倒住院了吗?”

“没有。”原希图摇头,说,“为了让我去接机,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恶作剧把我骗过去。这一次,我竟然又被他骗到了。我没有一点儿怀疑,赶去医院,医院的人却告诉我,爸爸转院了,还专门派了一辆车载我去新的医院。结果,他们把我载到了机场,爸爸的飞机晚点,那时候刚好下飞机。”

“呀,原教授真是个有趣的爸爸!”舒荷惊叹地捂住嘴巴,笑着说。

原希图抗议似地摇头:“有趣?编生病这种理由难道不让人生气吗?他从来不考虑会不会吓倒我。”

“这样才可以证明,其实你和爸爸之间是彼此深爱着对方的啊。”舒荷安慰他说,“没关系啦,就算是被爸爸骗而没有来参加家庭聚会,丽奈也会理解的。”

“谢谢,这样我就安心了。”原希图松了一口气。

舒荷笑了笑,转身和他并肩向前漫步。

刚下过一场雨,草地还湿湿的,挂着晶莹莹的水滴。木芙蓉的花瓣零落了一地,被雨水清洗过的叶子和花瓣看起来清新异常。

“真美啊!”舒荷深深呼吸了一下,由衷地感叹。

“冰雪岛的风景更美呢。”原希图问,“你见过雪吗?厚厚的,埋过膝盖的雪。几乎遮住了苍莽的山林,绵延不绝的雪。”

舒荷摇头:“没有。”

“去了冰雪岛就能见到了,现在的冰雪岛一定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世界。”说起冰雪岛,原希图也是一脸向往的神色。

可见冰雪岛的风景真的很迷人。

舒荷的表情却瞬间黯淡了下来,她说:“我不打算去冰雪岛旅行。”

“为什么?”原希图立即紧张地问。

“因为丽奈,丽奈需要有人接送,妈妈上班,没有空闲的时间。”舒荷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旅行这种活动。去到一个地方看一下就走,这样很无聊。”

原希图心里明白了,他的笑容变得更温柔了,语调却高亢了起来:“去冰雪岛当然不是为了无聊的旅游,是为了更有意义的事情!”

“寻找灵感吗?”舒荷笑,“你也知道,我加入诗社其实是因为……”

“是因为很喜欢创作诗歌这件事情!”原希图打断她的话,并故意说了一个和她完全相反的答案。

舒荷一愣:“哦?”

“所以,你更需要去冰雪岛寻找灵感,写出令人惊叹的诗句。然后回来告诉丽奈,说你因为参加比赛获得了奖金,丽奈一定会很高兴的。”

“奖金?”舒荷真不知道参加诗社的比赛还有奖金。

“学校每个学期都会从社会各界的募捐款项中抽出一笔钱,分派到各个社团,当做社团的基金。我们诗社有栾宇和美晴在,这笔基金一定特别多,所以奖金也肯定是特别丰厚的!”原希图半开玩笑地说,“拿到奖金之后,你要请我吃饭哦。”

“可是,旅行的费用……”舒荷有些心动,可还是很犹豫。

“这些栾宇和美晴都会负责的,社员只要带够衣服过去就可以了。”怕舒荷再打退堂鼓,原希图又说,“我可以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丽奈两天。”

舒荷赶紧推辞,说:“不用了,不用了。丽奈的事情,我可以拜托炸酱面店的大婶,丽奈也很喜欢她。”

“那你答应去冰雪岛了?”

舒荷点头:“嗯。”

原希图的脸上,绽放开一朵绝美的笑容。

冰雪岛是旅游胜地,风景很美,而且这个时候到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名门贵族,冰雪岛所配备的设施,也都是按贵族享受的标准来配备的。

冰雪岛的地理位置很独特,一年之中有七八个月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它也因此而得名。

此时正值秋天,冰雪岛上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遥远的天空,天空就像一面镜子,映着小岛周围湛蓝的海面。如白絮般铺开的的白云,就像海面上被微风吹皱的涟漪。

阳光淡淡的,带着冰凉的温度,照耀在海面上,反射出细碎的点点波光。

舒荷穿着浅粉色的羽绒衣,戴着白色的毛线编织的帽子和手套,站在白玉似的雕栏前,眺望着恬静而广袤的海面。

她瓷白的脸因为寒冷,冻得有些微红,果冻般鲜嫩的颜色。

诗社的成员们来到冰雪岛,说是要寻找灵感,但一放好行李,就都跑去滑雪了。

金栾宇见舒荷站在景台边看海,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韩美晴却走了出来,挽着他的手臂说:“答应要陪我滑雪的,走吧!”

原希图这时也走了出来,一边向舒荷的方向走去,一边对他们说:“你们玩得开心点,舒荷交给我好了。”

舒荷回过头来,看见金栾宇正转过去的背影,韩美晴的手,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舒荷,我们也去滑雪吧!”原希图帅气地跑过来,高兴地对舒荷说。

舒荷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兴致高昂地滑着雪的人们,有点担心地说:“可是怎么办,希图,我一点儿也不会。”

“没关系,大家都是从不会学会的,我教你。”原希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可是,雪地好像很滑。”舒荷还是缺乏信心。

“不用怕,我是男生。”原希图弯起自己的左臂,用右手拍了拍肱二头肌的地方, “看到了吗,我完全可以保护你哦。”

舒荷被他认真又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和他一起去租了滑雪用具。

上去的时候,舒荷见别的人滑得都很畅快。

尤其是金栾宇和韩美晴,他们就像一对飞燕一样,从雪山的坡上潇洒地滑下来。每次转弯、每个动作,都配合得那么完美。看他们滑雪,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可是舒荷怎么学都学不会,尽管原希图很耐心地教她,她还是连连摔倒。

“希图,你去和他们玩一会儿吧,我不学了。”舒荷揉着被摔痛的手肘,懊恼地说。

“你一个人,可以吗?”原希图不放心,说,“还是不要了。”

金栾宇远远地看了舒荷和原希图一眼,对韩美晴说:“美晴,我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真的吗?你的体力比我和希图的都好,我都还没尽兴你就累了吗?”韩美晴用俏皮的眼神打量着金栾宇,想看出他的真正心意。

“可能是因为最近比较少运动的关系。”金栾宇干脆坐了下来,喘了一口气,“如果你还想玩的话,可以去找希图玩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韩美晴知道金栾宇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勉强。她故作大方地一笑,说:“那好吧,我去找希图玩。”然后径直向原希图和舒荷滑过去,非常帅气地在他们面前刹住脚。

“哦,美晴。”原希图对不远处的金栾宇看了看,问,“你们不玩了吗?”

韩美晴说:“栾宇说他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希图,怎么样,舒荷应该学会了吧?”

原希图见舒荷站稳了,放开了舒荷,鼓励她说:“舒荷进步很快,比我当初学滑雪快多了呢!”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陪我玩一会儿吧,看谁先到山下!”说完,韩美晴不由分说,拉着原希图就往前滑去。

原希图见自己已经在往前滑了,不好意思丢下美晴,对山上的舒荷说:“舒荷,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回来找你。”

看着原希图和韩美晴滑下去的身影,舒荷觉得自己笨极了。

心中涌现出不服输的念头,她尝试着滑动脚下的滑板,滑了几步,虽然摇摇晃晃,却没摔倒。

“也不是很难嘛,舒荷,加油!”她对自己说着鼓励的话,心里正窃喜,猛然脚下一飘,整个人就倒在了雪地里,摔得两眼直冒金星。

“啊,我的胳膊!讨厌的雪地,为什么就只有我学不会滑雪呢?”

舒荷沮丧地趴在雪地上抱怨,鼻头冻得红红的。

雪白的帽子、雪白的手套,雪白的雪,越发衬得她的皮肤很白,她就像雪幻化出来的精灵一样。

“这样睡在雪地里,会感冒的。”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一只温暖修长的手伸向了舒荷。

她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金栾宇,脸上浮现出吃惊的样子。

似乎他在她面前,总是处于这样居高临下的位置。所以她每次看他,心里都感觉在仰视他。因为这种“仰视”的角度关系,他在她的心里总是发着光。

淡淡的、柔柔的、清冷的光。

像天使的光。

不由自主地,舒荷把自己的手交给了那个温暖而宽大的手掌。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实在是太不习惯脚上套着滑雪板了,尽管金栾宇的滑雪技术很好,他还是被舒荷脚上笨拙的滑雪板给绊倒了。

摔下去的一瞬间,他们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紧了对方。

因为是舒荷先摔倒的关系,金栾宇摔下来后,竟然有半个身子压在舒荷上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舒荷的脸“刷”的一下变成了绯红色。她黑白分明、如星星般闪亮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金栾宇。

金栾宇也愣愣地看着舒荷,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像是中了魔咒一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舒荷下意识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五官因为紧张而皱在一起。

很久,却没感觉到安静以外的事情,压在上面的金栾宇似乎也没动。

舒荷又睁开了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金栾宇,正凝神看着她。他的眸子像海一样汹涌,海里的波浪缱绻不休,轻轻地颤抖着,随风而歌。

突然,海面上阳光乍现,光芒万道。

金栾宇笑了,他顺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抹在舒荷的脸上,快速地撑起自己的身体。

舒荷也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懊恼地眨了眨眼睛,说:“喂,金栾宇,你敢往我脸上抹雪,你死定啦!”

说着,她干脆脱掉了滑雪板,从地上抓起一团雪球,就往金栾宇那丢过去。金栾宇想不到她的动作可以这么迅速,那个雪球刚好打中他的额头。

“啊!”金栾宇摸着额头上的雪末儿,有点儿傻。

看着雪球在他的额上开花,舒荷哈哈大笑起来。但一声大笑还没落音,金栾宇丢回来的雪球差点儿飞进她的嘴里。

“喂,臭小子,这次你真的死定了!”

舒荷叫喊着,开始和金栾宇打起雪仗来。两个人你丢我、我打你,又叫又笑的,玩得十分开心。

冰雪岛不仅有美丽的雪山可供滑雪,还有各色各样的冰上活动。玩了一整天,晚上聚餐的时候,大家虽然有些疲惫,兴致却都很高昂。

当聚餐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旅馆的老板更亲自现身向大家宣布:“今天刚好是冰雪岛每月举行烟火盛会的日子,大家尽情地去happy吧!”

现场不少人立刻兴奋地尖叫起来,大家成群结对地涌向旅馆外的冰天雪地。

刹那间,夜晚又变得热闹起来。

韩美晴挽着金栾宇的手臂,笑着看向原希图。

原希图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顺势也拉起了舒荷的手,说:“美晴,栾宇,烟火盛会之后再见吧。现在是……情侣时间!”

舒荷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原希图拉出了门外。

出门时,她回头好像看见了金栾宇刚刚收回去的目光。

韩美晴看得出来,金栾宇从滑雪回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他用他一贯的淡漠掩饰得很好,可还是逃不出她的眼睛。

无论他有多微小的变化,她都能感觉得到。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神奇之处吧。

“在这么美丽的烟火盛会上,还要继续耍帅吗?”韩美晴半开玩笑、半是撒娇地拉着金栾宇往外走,说,“我们也去参加吧!”

旅馆外。

白皑皑的雪,即使在夜里看起来依然那么洁白醒目。

这里的天气让人感觉那么寒冷,可是没有人会真正觉得冷。因为他们的心是火热的。

烟火绽放的巨响,此起彼伏。

那色彩缤纷的花朵在幽深的夜空中完美盛开,用极致的美丽唱尽了生命的绝唱,让人感到震撼、惊叹,甚至因而忽略了满天星月的光辉。

大家就在这样的奇景中欢呼着,相互追逐嬉戏、拥抱着,用自己的方式,来宣泄发自内心、出于本能的快乐。

韩美晴也欢呼着,拉着金栾宇加入了他们之中。这一刻的她,似乎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和伪装,回归了属于她这个年纪那活泼可爱的本性。

金栾宇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可是人太多了,而且大家都在嬉闹着。找了好久,他都没发现舒荷和原希图的影子。

韩美晴很快便发现了金栾宇的分心,她不禁有些气恼。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改变,还是不能让他对她专注一点儿吗?

此时,天空中绽开了千万朵被称为“魔鬼烟火”的紫金色烟火,烟火盛会达到了最后的**。人群中的欢呼声,也高涨到了极致。

热情,似乎把皑皑的冰雪也要融化了。

这样美丽的奇景,也彻底吸引了金栾宇的目光。

韩美晴的眼里却没有美丽的烟火,她的眼里只有比烟火更打动她的金栾宇。

越是近距离地看他,就越觉得他是完美的。

越是感觉不到他的回应,就会想要付出更多。

她轻轻踮起脚尖,微微抓紧他的衣袖,带着一颗驿动不已的心,大胆地吻上了金栾宇那完美的面颊。

顿时,欢呼声消失了,烟火绽放的声音也消失了。

人群消失了,世界也消失了。

只剩下她的爱,她的心。

金栾宇几乎是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韩美晴,说:“美晴,你在做什么?”

那一刻,韩美晴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顽皮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她的不安。她用俏皮的语调说:“礼物!”

“礼物?”金栾宇有点儿怀疑。

“真是不懂浪漫的人,这么美丽的烟火盛会,当然要给最好的朋友准备特别的礼物。难道,你没有准备礼物给我吗?”韩美晴装出寻找的样子,对金栾宇空空的双手看了看,说,“算了,我就知道没有。”

金栾宇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才放松了一点儿,抱歉地说:“对不起,美晴。不知道烟火盛会要互送礼物,没有准备。”

“那就先欠着吧,以后一定要补回来。你知道,我可是个很认真的人。”

韩美晴笑着,看起来很大方地又挽住了金栾宇的手臂。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却悄悄带了一抹失望。

烟火盛会后,大家提议打一场雪仗。

金栾宇抬起头,刚好看见原希图牵着舒荷的手回来,连忙把目光投向别处。

“希图,刚刚放烟火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们呢?”韩美晴故意大声调侃,“你是不是和舒荷……”

原希图的脸有些涨红,赶紧解释说:“不是的,我们只是去放烟火。那个‘魔鬼烟火’,你们看见了吗?那可是我和舒荷一起点燃的,好看吧?”

“切!”

大家一听原希图居然没有抓住机会,都在嘘他。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抓起雪团向他丢去。

原希图一边用手肘挡着脸,一边抓雪团回打。到最后,大家都失去了目标,看谁离自己近就打谁,闹成了一片。

临近深夜的时候,社员们还是睡不着。大家围在一起吃着香辣美味的烧烤,喝着酒,兴致高昂地谈天说地。

可是,总是这样聊天,大家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有人提议说,玩转转乐的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大家围坐在一张圆形的桌子前面,桌子中间放一只酒瓶。转动酒瓶,如果酒瓶的头和尾对准哪两个人,这两个人就要完成大家所提议的事情。

由于以前大家没少玩这种游戏,所以这个提议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游戏虽然很简单,但很容易带动气氛。

当酒瓶指定了两个人,其他的人就对他们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一齐高喊着督促他们去完成。

当酒瓶再一次转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它转动的身影。

有那么一秒钟,舒荷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宿命感。她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眼神不由自主地投向金栾宇,却发现他也正看向她。

眼神触碰,闪避,不过零点零一秒的时间。

酒瓶神奇地定住了——头,对着舒荷;尾,对着金栾宇。

韩美晴和原希图同时一愣,两人一起看了看舒荷,又转头看向金栾宇。

“亲吻!喝酒!亲吻!喝酒……”其他社员一起高呼着,喊得舒荷和金栾宇两个人心里都有点儿蒙。

原希图激动地站起来大声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是啊,接吻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韩美晴也极力抗议。

但立刻有社员说:“以前玩转转乐的游戏,也会这样啊。这样玩游戏才更刺激嘛,社长,快行动啦!”

他这样一喊,其他的人不顾原希图和韩美晴的反对,又跟着一起高喊了起来。

金栾宇见舒荷尴尬得连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说:“初吻是要留给最喜欢的人的,怎么可以随便付出呢。换一个吧。”

“对了,刚才我路过一家可以拍大头贴的地方,要不你们就去拍一套大头贴回来,要很亲密的那种哦。”一个社员提议道。

“好,为了游戏的公平,我和舒荷就去照大头贴……”金栾宇看了舒荷一眼,点头答应了。

社员们继续起哄说:“一定要很亲密、很亲密的那种哦!”

金栾宇淡淡一笑,招手叫舒荷和他一起出去。

这次,原希图和韩美晴都没有反对。他们知道,也只有这样,金栾宇和舒荷才能避免被社员们恶整。

相比旅馆里的热闹气氛,照大头贴的小棚子里实在太安静。

看着屏幕里怎么都调整不好表情的两张脸,舒荷瞪了金栾宇一眼,说:“喂,我欠了你很多钱吗?”

“什么?”金栾宇心里正别扭,被舒荷这么一问,一头雾水。

舒荷抱怨地说:“我们是在照大头贴,不是来讨债的,你怎么那种表情?”

“什么?讨债?”金栾宇看着舒荷的脸,不屑地说,“你的表情才怪吧?

笑容那么僵硬,是脸部肌肉综合症吗?”

“啊?”舒荷没想到他居然会反过来嘲笑自己,生气地说,“喂,臭小子,竟敢这么说我?你不知道丽奈爱照大头贴吗?我们家贴的,全都是我陪丽奈照的大头贴。我看你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吧。”

金栾宇一顿,被舒荷说中了痛处——没错,从小用惯数码相机和摄像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进拍大头贴的这种地方。而且,还是和一位女生。

以前美晴提议过,说要和他一起拍大头贴,但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舒荷见金栾宇语塞了,眉开眼笑地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真的是第一次来吗?那就谦虚一点儿嘛。来,我教你照大头贴的几个万能的手势,保证拍出来很好看哦!”

说着,舒荷悄悄按下了确定键。她一边用话刺激金栾宇,一边抓着他的手摆各种搞怪的造型。

“喂,你在做什么?”

“喂,舒荷,你疯了吗?”

“这是什么万能的手势,真幼稚!”

在金栾宇一连串的抗议声中,舒荷开心地宣布:“OK!拍好了!”然后取出两张印好的大头贴。

金栾宇接过来一看,上面的舒荷和自己的表情千奇百怪,没有一张是“和颜悦色”的。可是,看着大头贴上斗气搞怪的两个人,他的心里却涌起一丝丝甜蜜感。

金栾宇看似不经意地把大头贴放进口袋里,故意用淡漠和不屑的语气说:“果然很难看。”

“不会,我觉得很有个性。”舒荷也仔细地把大头贴放进口袋里。

脚下的积雪,“嘎吱嘎吱”地响着。

他们之间的话题好像被清冷的空气突然冻结了。

一片鹅绒般的小雪花施施然飘落,落在舒荷长长的睫毛上。远处的灯光刹那间变得耀眼而模糊。

舒荷本能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寂静的夜空。

冷月清辉,繁星璀璨。

没有烟火的缤纷绚丽,冰雪岛的夜,原来这样纯净和美丽。

“真的很美,如果这样的美景也能带回家,挂在房间里就好了。”舒荷感叹着,回头问金栾宇,“那个游戏会玩很久吗?”

金栾宇看了看舒荷,夜幕下的她,像雪精灵一样空灵、纯真。

不知道为什么,金栾宇顺口说:“哦,应该还会玩一两个小时。”其实他并不知道社员们还会玩多久。

舒荷懊恼地蹙起眉,说:“真的不想再玩这样的游戏呢,我想,我还是先不要进去了。”

金栾宇没有说话,转身向身后一个小山丘走去。

“会长,你要去哪里?”舒荷站在原地问。

“听说在山顶上看星星,星星特别明亮、特别大,好像触手可及。”金栾宇微微侧身,回头问舒荷,“你要去试试看吗?”

“嗯?”

他是说,他也不喜欢玩那个游戏,要留在外面等里面的游戏结束吗?金栾宇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舒荷才醒悟过来,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金栾宇的心紧张地跳动着,每向前迈出一步,心里的紧张就增多一分。直到听见舒荷小跑着追过来的脚步声,心里才像放下了一块石头,轻松了。

对舒荷,金栾宇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既想让舒荷知道她在他心里很特别,又怕被人看出来他对她是特别的。

到了山顶上,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舒荷说:“看来传说是骗人的,山顶上的星星并不比山脚下的星星大啊。”

金栾宇回头看着舒荷,她正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把衣服上的高领拉到下巴。正疑惑她是不是觉得冷,她却干干脆脆地倒在了雪地里。

“啊,这样看星星就舒服多了。”舒荷拍拍身边的雪地,说,“你要不要试试看,这可是我亲自验证过的哦,保证你不会后悔。”

金栾宇看着月光和雪色映衬下,她那精致如玉的脸庞,他在考虑要不要叫她起来,这样躺在雪地里,可能会感冒。

夜空,果然宁静异常。

“冷吗?”舒荷问。

金栾宇轻轻地回答“不会”,语气中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淡漠。

舒荷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的侧面线条,在这样的夜景中更加完美得让人惊叹。这样躺在雪地里,他身上的冷漠仿佛都被雪地吸走了。

现在的他,只是这样安静地躺着,安静得有点温柔。

一个温柔而温暖的微笑,不经意地爬上舒荷的嘴角。她收回目光,和他一样,静静地看着满天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