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齐远亮依稀对眼前这个女子有印象，但他不会认错，这个人分明不是千千。

“放心，你的千千没有大碍，放点儿血，她会更好，”宁亦超打着讥讽的招呼，又转向这个分明不是千千的女子，“我的老同学，也是你的老熟人，就交给你了。”

这是诡异的一幕，宁亦超称呼分明的另一个人为“千千”，没有一丝怀疑。

温文也从落地窗前转过身来，寒喧道：‘周医生辛苦了。”显然，她对这个女子也毫无疑忌。

可她清清楚楚不是千千。

齐远亮看着这奇怪一幕，一时不知所措。此时，那个女子用极细微的表情，给了他一个暗示。

齐远亮顿时醒悟。

“放心，”女子的嘴唇像是根本没有动，发出了两个轻轻的字音，这是回应宁亦超和温文和，更像是秘密地安抚着齐远亮。 她拿出一只形状奇怪的塑料口罩，遮住齐远亮的口鼻。

宁亦超说：“医生就是医生，看上去就是专业。”

“要照顾好解剖活体，” “周医生”继续动作着，“防止叫喊声打扰四邻，避免干扰进程。”

温文却走上前来，用手指轻触一下那个奇形怪状的口罩：“它真地完全隔音？”

宁亦超背书：“千千不会再失手的。”在说出“千千”这个名字时，露出征服者满意的笑容，另一方面也在提醒，她曾经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失手过。

“千千“回应：“这一次绝不会再出纰漏。”

温文沉默了几秒，说：“周医生不会有问题。”

齐远亮默默地躺着，静待下一步的命运降临，虽然眼前的局面很奇特，他也不能就此断定可以逃过一劫。受难者古往今来就有很多，再多一个，也只不过是增添一个注定会被湮灭的个例。他已经感觉到手术刀片在皮肤上刮擦，下一步，就要穿透肌肉，直抵内脏了。

“周医生”像是想到了一件小问题，迟疑道：“是不是还该使用一下麻醉剂。”

“不用吧，排除麻醉，搜集反应数据，是确定的方案呀。”

“是，是，” “周医生”喃喃了两声，犹如自言自语，“**麻醉是肯定不会了，但是，气体麻醉仍然可以用一下。”

“气体麻醉？”宁亦超狐疑道。

“是，” “周医生”擎起球状气囊，在半空里捏动，“这样，一切会变得完美，宁总和温美女的世界会更好。”

像定格一般，宁亦超的笑容固定在脸上了，他试图**嘴角肌肉，像要说出一句什么，没有说出就瘫软地倒下了。

温文站在离手术椅不远的地方，平静地说：“其实我快要看出问题了，你应该不是千千，但是……”她没有来得及说出“但是”之后的内容，也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齐远亮戴着保护面罩，因而没有被快速麻醉剂所影响。他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身边的女子：“我想起你是谁了。”

女子一边按动椅子上的各种旋钮，帮他解开绑缚，一边应声道：“齐大哥记性不错，我们应该只见过一面，而且很久了。”

齐远亮心潮起伏：“有点儿日子，但也是不太久，你是小史，是苗好的同事。”

“我很高兴能跟苗总共事，也很荣幸认识您”，小史已经将绑缚全部解开，搀扶着他起身。

齐远亮客气地挣脱小史的手臂，想自主地站立、行走，只迈出一步，就头晕眼花，几乎跌倒。

“昏睡效应还没有全部过去，又静卧了太久，不能马上活动，继续休息一会儿吧。”

这不是小史在说话，却是一个更熟悉的声音 。

齐远亮听话，坐了下来。他微仰着头，默默地看着苗好跟小史点头致意。她的身后有人跟上，收拾地板上的杂物，将横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抬走。

温文恬静地闭着眼睛，那无辜睡眠的样子，让把她抬上担架的人都轻手轻脚，不忍动作，宁亦超的担架紧跟着她。两个人都睡着了，睡着了的人就回到了最纯真的状态，是两个没有任何异样老同学。

纷忙的众人当中，有一个人朝齐远亮走过来，伸手致意：“齐先生，我是郝涛，咱们见过。”

齐远亮仔细地看着他，在记忆里搜寻着，疑问道：“你是医院里那个‘大圣’。”

“是我，多有冒犯，那时候。”

医院的经历千难万险，恍若隔梦，如果不是有人屡屡暗示提醒，又暗中引导，齐远亮无法脱离险境。

“那么，你是个警察。”

郝涛有些羞涩：“我还算不上一个正式的警察。”

“郝涛是最好的警察，”远远的，一个穿警服的中年人应声道，“他又往脑子里灌了水，就更是好兄弟了。”

苗好走上前去：“朱警官，谢谢这么周密的安排。”

朱警官向齐远亮张望了一下，眨动眼睛：“你这前夫长相不错呀，复婚算了。”

齐远亮只跟郝涛简单寒喧几句，之后一直沉默，仿佛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直到众人散去，只剩下苗好和他两个人。

苗好说：“你再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家。”

齐远亮说：“你究竟在我身体里放入什么东西？”

“疫苗。”苗好说，呼吸有明显地抖动。

“疫苗？”

“是，一个芯片。”

“在哪里？”

“胳膊上。”

“是这一只吗？”齐远亮扬了扬右臂。

苗好摇头：“你还是跟过去一样，第一次总会猜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