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宁亦超离职后，没有马上就择业，继续蛰伏。他等待着，也冥想着，不知不觉中，那些冥想把他带去了更远的方向。
终于，又一轮新浪潮席卷而起，这就是移动互联网的兴起。宁亦超很快锁定新的着力点，就是开发App。他组建团队，开发了一款游戏，获得了一定传播和收益，一切有向着良性循环发展的趋势。但他又莫名觉得这不是终点，有更适合他投入的事情。
他的嗅觉在多年的磨炼中已经极尽敏锐，把更新的目标锁定在社交软件上。
但他动作又慢了。
市场发展又走在了他的前面。国际上的Facebook，国内的微信等成了这一轮的嬴家，其他各类社交软件被挤压了空间，包括宁亦超的的新事业。
宁亦超又要彻底失败了吗？
他不甘心，有一个冥冥中的声音在告诉他，这一次会不同，会有新的力量和新的技术注入，会有新的局面，会有一个超乎预想的事物出现。
在漫无边际的思考中，他已经酝酿了模模糊糊的某个东西，在当前压力催逼下，那个东西一天天清晰起来。
经过多年摸爬滚打，在一次次创业和就业的历程里，宁亦超已经接触的多种行业，了解了与互联网相关和不相关各个行业，包括医疗行业。在成与败的关键时刻，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也走到了临界点，宁亦超一直注视这个领域的最前沿。如果将虚拟现实技术运用于他已经掌握的游戏平台， 一定会取得不错的效果，但他远远不能满足于此了。在美欧发达国家，虚拟现实技术被广泛运用于医疗领域，特别是让以前困难重重的远程医疗得以实现。宁亦超并不想从事医疗行业，但其中的技术手段给他带来了启发。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始终没有丢弃的武器，那是一种他在职场中获取，在冥想中不断打磨的奇特力量——修脑术。
如果将虚拟现实、远程医疗、游戏思维和修脑术结合起来，会打造出一种什么样的产品。
要脱颖而出，就一定要有颠覆性思想，对这个世界带来的颠覆性冲击，或者干脆重新定义世界。
“所以，你就发明了约控，让网络社交变成了这种可怕的陷阱。”齐远亮的身体不能自由行动，却像是跟着宁亦超经历一切沉浮。
“是”，宁亦超心平气和，继续向老同学讲述他的故事和思想，“在这样一个大时代，仅仅创新是不够的，需要的是革命，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去改变世界。乔布斯、比尔·盖茨、扎克伯格都改变了世界。要超越他们，就只有改变得比他们更彻底。”
“乔布斯和比尔·盖茨的都在造福人类，而你在干什么，你的用户一旦陷进去，不是丧命，就是变成吸血鬼，你自己早就变成了吸血鬼，你想想咱们的过去，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这不是创新，不是创业，是犯罪， 是魔鬼的交易，不，这本身就是魔鬼。”
微小到看不见的一丝异样掠过了宁亦超的面孔，除此之外他不为所动：“老同学，你还是那个样子，一成不变。很不幸，你不可能了解现在的我了，虽然咱们好像还在用一种语言沟通，但是，咱们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就像人类跟其他动物不是一个物种。我的想法和感情——如果还有感情这种东西的话——都不是按照寻常的人类逻辑可以理解的了。“
“但是我刚才明明听到典型的人类逻辑，人类的野心、自私、贪婪、残忍，那是最坏的人类逻辑。”
宁亦超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变了调，眼睛里泛出有些凶恶的绿光，那长长的獠牙似乎又要从他嘴里伸出来了，他又要变形成一个吸血鬼。
但他又恢复正常的神色，笑声也收敛了。
“是的，作为一个人类，我失败太多次了，我不能再失败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像球场上一样，这是种比赛。对于我来讲，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改变人类的命运，让人类社会朝着前所未有方向发展，这才是一个创业者，不，一个革命者应有的立场。”
“你的改变人类，就是毁灭人类吗？”
宁亦超的脸庞上犹如燃起了熊熊火光：“人类的任何巨大改变，都是以毁灭一部分人类为代价的，要想造福人类，这就是成本。”
“但你是要慢慢地毁灭所有人类，一部分人，也就是约控所认定的‘饲料’，直接死亡了，没有死亡的由约客变成了约主，也就是吸血鬼，也不是人类了……”
“有谁能定义人类，”宁亦超打断了齐远亮，“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人是什么样子，还是不是碳水化合物，还有没有形体，会不会是生物和机械的合体。在未来，在技术的几何式发展里，人类是需要不断被重新定义的。作者定义代表着什么样的人类方向，现在，是我宁亦超定义人类的时候了，现在被称为吸血鬼的非人类，明天就会是主流的人类，这是一种人的进化，而没有跟上进化的人类，当然要成为新人类的饲料。”
齐远亮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宁亦超说：“你为我叹气吗，还是为你自己。”
“你其实也没变，”齐远亮说，“大宁，你讲了那么多必须成功，不能失败，没有退路，但为什么要做个佼佼者、成功者、金字塔顶端的人，难道就不能踏踏实实当个普通人，过正常的普通人日子吗？生活不是比赛。”
“生活就是比赛，”宁亦超说，“如果当个普通人，像球场上的失利者一样，等于一无所有，等于零，等于成功者的饲料，成为命运被他人摆布的人，不要相信那些骗人的好话，人类社会从来都是残酷的。”
“不，我不同意……”
“老同学，不要再逃避了，”宁亦超的食指敲打在桌面上，“想想你的现状，你本来有很好的条件，可是你没有野心，选择了所谓正常人的普通生活，可看看你的现在，你的日子是什么样。难道你不是完全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吗？”
齐远亮怔住了，事业失败、婚姻失败，中年危机，确实是他现状，他低下头：“是。”
“很遗憾，你没有机会改变了，”宁亦超放下了老同学温情，变得冷冰冰的，“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