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如果温文和周医生两个人从咖啡馆出来后,结伴而行,继续一起行动,齐远亮就不必做出什么抉择。
然而,两个神情冷漠的女子没有告互动,分道扬镳了,这样,齐远亮就需要斟酌一下步了。
继续跟踪哪一个呢,是昔日的同学,还是有些可怕的女网友、精神病医生。
还有一个选择是放弃,但这是齐远亮不能考虑的。他必须跟踪,他要找到的,其实不是哪个女子的秘密,而是他自己的真相,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的真相。
眼前的问题,是他不能分身,在这两个可能都代表着那个终极秘密某一方面的女子中,他必须选择一个,放弃一个。
不管哪一个,他对她们继续的关注,已经跟原来的关注不同了。无论是对昔日青春女神的心仪,还是对女网友身体魅力的迷恋,现在都变了味道。两个有着姣好外表的女子在他眼里依然美丽,但这种美丽也都变了味道。
尤其是温文,这太意外了。
他心里的某个部分破碎了,痛楚感真实地在胸膛上扩散开来。
但现在他顾不上这种痛楚,两个人很快都会走远,他必须跟上一个。 他在要短暂的片刻里拿定主意。
如果放弃了千千,也就放弃一开始就抱定的目标。温文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个意外。
但秘密一般会藏在意外里,何况,这个意外是温文。
没有一刻的犹豫,齐远亮任由千千离去了。他自己远远地向着温文的方向挪动。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理性的决定,还是有他内心深处的原因。
这次的跟踪很轻松,温文没有乘车,就到了终点。实际上,这个咖啡馆就在她所居住的公寓附近,正是为了就近她的方便,他们三个同学才几次在这里聚会。
远远地,齐远亮看到温文走近公寓,乘上电梯。在大堂门口,齐远亮被门卫拦住,不能进入,只看到电梯暂停、上升、下降。
他有了一种冲动,直接按门禁铃呼叫温文,上去,或者请她下来,当面谈一谈。
可是谈什么呢?自己提出有关千千的疑问,她就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就能告诉他最近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她虽然跟千千碰了一次面,但她究竟是什么角色,她跟这些事情有没有关系,都不能骤下结论。
如果想要结论,哪怕不是结论的一丁点儿收获,跟踪就远不能停止。跟踪下去也不见得马上有结论、收获,但不能放弃。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他果然没有什么收获。
显然,像温文自己所说,她不上班,不工作,生活简单。几天来只有少数时间出门,基本上是就近散步,买东西,很快返回,甚至整整一天没有出门。从这些作息和活动看,她就是个离婚后一个人过着有规律生活的普通女子。除了那天跟周医生的碰面外,没有任何异常。一个人就算跟有问题的人有交集,也不代表着她本人有问题。
齐远亮暗暗希望她的日子一直这样下去,这样,虽然他的跟踪没有收获,她的清白和无辜就可以确定了。
然而生活再有规律,再简单的人,也会有规律之外的活动。一个下午,温文穿了一身跟平时的休闲装稍显不同的衣服,出远门了。
最近许久没有三个老同学的聚会了,齐远亮想,她也不能除了老同学外没有别的朋友,偶尔社交是正常的。
温文这次外出远超出她的习惯生活半径,乘公交两站,改换地铁。
公寓附近本身就有地铁,为什么要坐两站公交再乘地铁?这种路线,很像是千千上次来找她的安排。
温文下地铁后,又步行了几十米,叫了一辆出租。齐远亮用叫车软件早早约好一辆车,很吃力地跟着,不舒服的感觉开始在心里蔓延,虽然还没结论,但有些事情渐趋明朗。她不直接叫出租车,或者开车前来,非要选择这样曲折变换的交通方式,目的和千千一样,一定是隐藏和防范。
她为什么要防范呢,又在隐藏什么呢。
她下了出租,在步行了几十米后,他看到她的的目的地。
目的地不是一个地方,是一辆车。
更准确地讲,目的地是车里的人。
黑色轿车上走下来一个男子,其貌不扬,有些惶恐,有些僵硬,急切地为温文拉开了车门。温文是从容的,也是冷淡的,例行公事般地进入车中坐定。
轿车发动,行驶缓慢,让齐远亮的跟踪并不吃力,只是要把握分寸,避免对方发觉。
在一处偏僻的林木地带,轿车减缓了速度,又发动马力,驶上不太高的台阶,向林木深处靠近了一些,停了下来。
这是一片树林,除树木丛生之外无它,温文跟着那个男子到这里做什么?
再靠近很容易被发现,齐远亮让司机把车开走,迅速找到一个掩蔽的地点,他紧张地期望看到一点儿什么,又希望什么也不要看到。
然而他必然会看到。
温文和那个男子本来都坐在前排,停车后,他们一起走下车来,从车两侧分别钻进了后排座。
这样,不管齐远亮愿不愿意面对,事情明了了。
局面很清楚,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开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一起进入后排座,还把遮阳板放下,会发生什么呢?
在齐远亮频繁使用各类社交软件的日子里,也曾经跟女网友在轿车里幽会过。他并不觉得有多少快乐,后来更是完全不愿意忆起,更不可能跟任何人提及。他觉得那是不堪的,令自己羞愧的。
如果说谁都有不堪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想象某一个人会那种不堪的时候。不管她是十六岁,还是四十岁。
他在心里给她找理由,比如她离婚多年、一个人的孤独等等,但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虽然早过了把爱恋的人无限美化的年龄,也接受了人性复杂的现实,但有的人和有的事情,他依然强烈地执信着。现在,他需要做做深呼吸,来减缓自己受到的打击。
但他的深呼吸没进行一次,痛苦的局面就结束了,迅速到不合常理。
车门的后座打开了,温文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