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从可汗帐出来，明夜枫带着丑奴在军营里巡视，不远处高逸正监督狼族的士兵们练习骑射。
“下一个！”高逸见到明夜枫，冲他点了点头。明夜枫示意高逸继续，高逸便没有停下来，“继续，下一个！”
“准备一下，去尔绵。”明夜枫吩咐丑奴。
丑奴一愣，随即应承：“是。”
走了一半后，明夜枫停下来，望着前面训练的兵：“那边是白泽的兵？”
“是，明濑首领这次带来的兵质素很高。”
明夜枫看向另一处：“那边是乌洛兰部？”
“是，他们的士兵体格强壮，就是灵活性差一点，需假以时日。”
明夜枫沉吟片刻：“去尔绵，要带我们自己的人。”
“是。”
巡视过后，明夜枫带着丑奴离开了军营。
就在此时，希力度帐内，希力度正将羊皮卷交给部下：“最快速度交给莫罗，亲手交给他。”
“是！”
部下退出去时，在门口遇到了高逸，高逸看着部下匆忙离开，走入帐子：“万骑将军忙着调兵遣将，父亲也忙着斡旋吗？”
希力度冷静道：“出征尔绵乃是年初一等一的大事。”
“区区尔绵，也需要万骑将军亲自带兵？连我这个千统，可汗都不放心。”
“此事本与你没有关系，这段时间，你好好呆在疏敕，哪里都不要去。”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父亲，你口口声声一切都是为了狼族，这真是为了狼族吗？”他高逸能猜到的事，明夜枫怎么会不清楚。
“当然。”
高逸看了父亲一会儿，有些失望：“孩儿年幼之时，饱受流离之苦，皆因狼族内战不断。直到近几年才慢慢消停，各部落联姻、合作，直到千丝万缕，不再打仗。”
“这是因为我们有一位强力铁腕的可汗。”
“是，可汗英明，但可汗老了。父亲觉得当今草原上还有谁有匹敌当年可汗的铁腕？明夜枫该死，但狼族没有明夜枫，又将是一盘散沙。”高逸也不赞同明夜枫对那半狼看的如此重要，可没有明夜枫，狼族的未来堪忧，这不仅仅是内战的问题，草原之外，还有周国对他们虎视眈眈。
希力度的眼底有狠意：“明夜枫必须要死。”
“父亲，你这不是为了狼族的未来。”
“这就是为了狼族的未来，半狼出，族尽竭，这是祖训。他违背祖训，会把狼族带入深渊！”
“这只‘半狼’已经活了将近二十年了。”高逸打断他的话，“如果狼族要被毁灭，早毁灭八百回了！”
“住口！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半狼，要死，维护半狼的人，也要死。”
高逸摇摇头，固守陈规，这样非但不能将狼族带向繁荣，反而会走向毁灭：“父亲，我希望你与可汗为狼族长远考虑，如今不再是几千年前的蒙昧时代了，一个传言，就要毁掉一个未来的领袖，这才是陷狼族于危境！”
“你不必说了，可汗已经决定。这段时间，你呆在疏敕，哪里都不准去。你出去吧。”
高逸不甘心，但还是沉住了气，转身离开了营帐。
整个大本营内都在为平定尔绵做准备，马厩这里，鸿熠细心的在给晨凫梳理。
“这里不比邺城，虽然已经立春了，却还冷得很。”
晨凫悠闲的很，鸿熠顿了顿，轻轻抚摸了下它：“难为你了。”如果在栎城的话，某个人也能把它照顾的很好。
想到了他，鸿熠心间微微抽疼，她忘不了自己转身离开时他看着自己的模样，更忘不了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晨凫，你说……是不是很傻？”
晨凫欢快地叫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鸿熠轻轻叹了声：“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这时明夜枫走近马厩：“明日，随我去尔绵平叛。”
鸿熠继续梳理着晨凫：“你是怕你走了，他们会趁机杀我？”
明夜枫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嘱咐道：“尔绵部位于拉乌山一带，那里一年四季都需要着冬衣。今夜早点休息，路上会很艰苦。”
听到他走远，鸿熠拍了拍晨凫：“你陪我去。”
晨凫蹭了蹭她。
第二天清晨，明夜枫一身戎装，带领着百骑部队准备出发，鸿熠骑着晨凫跟在他身后。
可汗也身着戎装、与希力度一起骑行检阅。
瞥见人群内的鸿熠，可汗轻抖缰绳，靠近明夜枫，低声警告道：“你决定了，要带上她？”
“末将想知道，若末将当真平定尔绵叛乱，可汗是否会履行诺言？”
可汗打量明夜枫，明夜枫面色淡然，与他直视，并无退怯。
可汗骑马退开两步，目光横扫在场的百骑将士，忽然朗声宣布：“若然此次万骑将军为狼族平灭尔绵大逆，本汗承诺，禅位让贤！诸位将士，为了狼族的未来，为了你效忠的将军，血洗尔绵！”
众将士被激励，群吼：“血洗尔绵！血洗尔绵！”
明夜枫高举佩刀：“出发！”
……
部队离开草原，翻山越岭，路中忽然下起了大雪。
大部队冒雪艰难前行着，队伍前列的明夜枫递给鸿熠一个酒囊：“喝一口，暖暖身子。”
鸿熠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接过了酒囊，拔开塞子喝了几口。
明夜枫刚想提醒她别喝多，前方有哨兵疾驰而来，丑奴示意部队停下。
“禀告将军，前面风雪甚大，已有道路坍塌，前面的积雪足有半人那么深，实在是寸步难行，若是前进恐有意外。”
明夜枫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狼族士兵陆陆续续卸下包袱准备扎营，明夜枫望着前方越来越大的风雪：“看来我们在此地要耽误一段时间了，在这里拖得越久，给尔绵乱贼准备的时间也就越多。”
“丑奴也担心，若是被尔绵探子发现，只怕就被动了。”
“这雪看似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告诉前方的探子，让他们小心隐匿，断不可被发现行踪。”
“是。”
将一切安顿妥当，明夜枫走进营帐，鸿熠安坐于榻边，一旁的炭火盆子内幽幽冒着星火。
明夜枫吩咐旁边候着的侍女再去取一些炭火，拿起一旁的披风给鸿熠披上。
“外面天冷，你多穿些。”
“暴雪三月不止，烈焰三月不灭，干旱三月不息，草原将变成戈壁，狼族将陈尸异乡，原来我的力量这么大。”
明夜枫眉头微皱：“谁告诉你这些的？！”
“一个半狼之人，今天可以带来暴雪，明日就能带来烈焰，后天，你明夜枫就将全军覆没，你不怕么？”这些天里，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些话，半狼的灾难传闻。
“这些鬼话，我从来不信。你是那成公主的女儿，那成公主深深的爱着这片草原和族人，所以她的女儿也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灾难。”
鸿熠沉默了会儿，问道：“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那成公主，是个绝顶聪慧的人。她不是简单的弱女子，而是以智慧庇荫全族，值得全族骄傲的公主。你很像她，黎若。”
值得全族骄傲？
应该是遭遇全族追杀才是。
鸿熠眼底闪过讽刺：“我可不是什么公主，不过是人人都想杀死的混血之人。”不被承认，到哪里都容不下。
“有我在，谁都不能杀你。”明夜枫的神情里满是坚毅，“越是强大的狼，越能够保护自己的亲人。”
鸿熠微怔，垂眸，声音轻了些：“我劝你，还是尽早放我离开的好，我就算回不去大周，我也不喜欢呆在这里。”
“风雪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好好休息。”明夜枫避开了她的话，火速起身离开。
从营帐出来后，明夜枫微叹了声，示意尤乌人仔细守护，随即，他走入丑奴营帐。
“你帮我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