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的生活
(1)
时间过得很快,快的让人觉察不到它的痕迹。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退伍后不久,老猫和罐头离开了家乡,来到了东南亚。在一个叫清水的小镇[这是剧本里的地点吗?东南亚的小镇叫清水,有点违和。][是剧本里的地点。],老猫用所剩不多的退伍安置费开了一家火锅店。
老猫完全是按照罐头的设想,打造他想要的一种生活。
火锅店从选址、装潢、置办桌椅器具,他都会让罐头参与到其中。罐头看着这样一家火锅店慢慢成型,也乐此不疲地忙来忙去。
火锅店开张之前,要选定一个店名。老猫问罐头:“火锅店的店名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罐头嘿嘿地傻笑,看着窗外,他连声喊说:“夏天,夏天……”
“好,那就叫‘夏天火锅’好了。”老猫笑了笑说。
话音刚落,罐头已经跑了出去,老猫也跟着走了出去。他问罐头,“你跑出来干什么?”
罐头突然有些沮丧,皱着眉头,认真地说:“我刚才看见夏天了。”
“夏天?一定是你看错了,夏天不在这里。”在自己退伍后,老猫倒是试图去找过夏天,不过每次都是无果而终。
他有时候又想,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接受一个这样的罐头吗?
说不定夏天已开始自己新的生活,说不定夏天已经忘记了罐头。就算找到了她,难道还能逼迫她和现在的罐头在一起?
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自己没有权利去安排和掌控别人的生活,选择怎样的生活是每个人的自由,这一点别人无法干预。
况且,找到了夏天对罐头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倘若夏天还没有忘记罐头,还对罐头有着真挚的感情,那么她早就会出现。现在她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自己仍旧固执地去找夏天,见到了罐头她会说些什么?
让罐头去接受夏天当面拒绝自己,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很残忍的事情。
他不能拿罐头去做赌注,因为那样只是在道德层面上成就自己,其实反而是害了罐头。最终,老猫放弃了去寻找夏天。
他告诉罐头,夏天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希望罐头一直等着她。
罐头信以为真,每天数着日子,有时候还会问“夏天到底去哪里了”,老猫总是笑而不语。
老猫觉得,留下一个念想总比告诉他冷冰冰的现实要好上许多,毕竟现在的罐头,在某些方面来说只是个孩子。
没有找到夏天,但他找到了清水镇。
这里符合罐头对未来生活的全部设想:地方不大,临在水边,清静中不失热闹。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认识罐头,没有人会向他提及他的过去。
清水镇人口十万不到,离镇子不远的地方有个不大的码头,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清水镇也因此繁华。这里虽处东南亚,但华人占到了总人口的一半以上,汉语也是这里通用的官方语言。毗邻赤道,气候上算是热带地区,当这家火锅店刚开张的时候,并不被外人所看好。
但老猫还是力排众议在这里开了这家店,他说:“就算是赔钱也要开起来。”
火锅店开张的那一天,两串一万响的鞭炮炸得震天响,红纸碎屑满地都是。罐头捂着耳朵笑呵呵地看着新挂上“夏天火锅”招牌,开心得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
“还要什么呢?”老猫当时在想,这就足够了。
跟开店时候的热闹相比,开店后的几日就显得冷清许多。
火锅店刚开张的时候,几乎无人问津。这里常年都处于高温天气,谁会在大热天里跑来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离他们火锅店不远的地方,是一家做潮汕菜的中餐馆。店老板姓马,潮汕人,大家都亲切地喊他老马。
老马个头不高,身材敦实,常穿一件涤纶衬衫和大裤头,脚上一双拖鞋,走起路来呼呼有风。他为人热情,老猫搬过去的第一天,他便主动地邀请老猫和罐头去自己家的饭馆里吃饭,当天还送了他们一些自己做的特色菜,传授一些在这里的生存之道。
前前后后,老猫去他家店里吃过十来次饭,也给他带了一些家乡带来的白酒作为礼物,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了。
听说老猫准备开火锅店,老马提出了反对意见,他拍着厚厚的肚皮,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兄弟,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在这里搞火锅店,就好比去给庙里给和尚卖梳子,是搞不通的。”
老猫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老马又说:“咱们都是中国人,我老实跟你说吧,你不如关了这家店改开一家中餐馆,生意保证好的不得了。”
老猫听后笑了笑,“那样岂不是抢了你的生意?”
“这个不碍事,我做潮汕菜,你做北方菜,咱们之间不冲突。再说了,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就应该相互帮助。”老马胸脯拍的扑通直响。
老猫依旧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想开火锅店。”
老马见劝说不行,便摇摇头说老猫真是死脑筋。
老猫并非不知道火锅店开的艰难,只是这是罐头的梦想里的生活,在罐头的设想里生活中,他不想改变任何东西。
老猫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每天都在亏损,自己也要把这家火锅店开下去,直到开不下去为止。
上天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关上大门。渐渐地,清水镇的人们开始注意到这家不起眼的小店。一个人、一桌人、一群人……慢慢地,走进夏天火锅店的人越来越多。
每天中午开始,麻辣的锅底香味便会从火锅店里传来,弥漫在整个清水,香味吸引的人越来越多,火锅也逐渐被这里的人们所接受。
在夏天火锅开张一年后,这家店已经成为了清水镇最具特色的餐馆之一,清水镇的人几乎都知道在街角有家“夏天火锅”,火锅店有一对诚实的兄弟在经营。
生意虽好,但老猫却并没有继续扩大店面规模,甚至连这样的打算都没有。
火锅店经营几年了,店铺的位置依旧是在街角,依旧是不到二十平米的门面房,依旧摆着七八张桌子,也依旧是他和罐头两个人。
只是,他们变了。
老猫变了,头发长长了,身上换上一件黑色的衬衫,系着围裙,耳朵上时常别着一根铅笔,脚上穿着一双凉鞋,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火锅店老板。[这里再加上罐头的变化会更好。][已作处理。]
罐头也变了,他比之前更加壮实,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神采和希冀。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更没有人会想到,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火锅店老板,竟然曾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特种战士。
有时候,甚至连老猫自己都会忘记。
只有当忙碌的一天结束,他脱去一身疲惫洗澡的时候,看着身上结实的肌肉块和数不清的伤疤,他才会想起那段闪亮的日子。
“嘿,瞧瞧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每每到此,老猫总是自嘲几句,然后将花洒的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任凭水冲刷着自己。
老猫每次都比罐头睡的要晚一些,忙完一天,他才会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老猫又会早早地起来,准备好早饭后再喊醒罐头。
两人吃过早饭,他会骑上摩托车,带着罐头一起,去不远处的菜市场采购食材。菜市场的商贩们跟他都很熟悉了,他也交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卖海鲜的大妈、卖蔬菜的大哥,还有菜市场里来来回回跑闹的小孩,没有人不认识这两个身材魁梧、待人和善的中国兄弟俩。
菜市场里进来了一辆三轮,蹬三轮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奶奶。蹬得很吃力,一车西瓜不轻,她的年纪很难搬得动。
罐头看后,对老猫说:“老猫,我想去帮帮她。”
老猫点点头,“嗯,去吧。”
罐头飞快地跑去了,他把三轮车推进来,将西瓜都卸了下来。罐头力气很大,一下能搬动两篮西瓜,老奶奶在一旁说着听不懂的泰语,罐头嘿嘿一笑。
搬完之后,罐头一抹额头上的汗水乐呵呵地回去。老猫这边已算好账,他问罐头,“弄好吗?”
“嗯。”罐头点点头。
“那好,咱们回去吧。”说着,老猫发动了摩托车。
罐头跨上摩托车,戴上一顶迷彩头盔,老猫正要走的时候,卖西瓜的老奶奶捧着一个大西瓜走来。
“孩子,这西瓜送给你,谢谢你刚才帮我忙。”老奶奶说着泰语,还不时地比划着。
罐头连连摆手,“老奶奶,我是军人,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老猫笑了笑,用泰语道了声谢,然后表示不用了,便骑着摩托车走了。
老奶奶捧着西瓜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这孩子,长得英俊,人也好,真是可惜。”
买完菜,回到店里,老猫便开始制作当天用的火锅底料。大锅里兑上各种比例的调料和新鲜的食用油,先是大火,再是小火,这时候老猫一刻也不能离开。
火锅底料是一锅火锅的关键,火候的掌握,材料的配比,都曾让老猫下了不少功夫,在经历过不少次失败之后,总算掌握了其中的诀窍。罐头则收拾着当天要用的海鲜、蔬菜,分类清洗,装盘准备。
这一切弄好,便是中午了。大约十二点钟开始,店里便已是顾客盈门。
清水镇的人员流动性很强,不过来火锅店的大都是一些老主顾。这些人中有一些华人,在异国他乡吃到一口地道的火锅对不少人来说,是乡愁地寄托。
当然也有不少当地人,他们会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说道:“老板,再给我们加一份牛肚。对了,还有羊肉卷。”
生硬的口音并不妨碍老猫理解他们的需求,有时候大家都惊讶老猫是怎么从那些模糊不清的吐字中明白对方的意思,老猫总是淡淡一笑,不予回答。
每每听到有人点单,老猫一般都快跑过去,从油乎乎的衬衫里掏出一个小本,将夹在耳朵上的铅笔拿下来,记下了之后又将小本装回口袋,铅笔夹在耳朵上,随口说道:请稍等一会,马上就来。”
夏天火锅店老板实在,他们的名字在清水也很快被人们熟识。每到晚上,火锅店里冒着滚滚热气,弥漫整个清水镇。
(2)
清水热闹的街头也有一些特殊人的存在,烂牙仔就是其中的一个。
烂牙仔因一口烂牙得名,他本名已经不被人记得了。他喜欢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背心,外套一件涤纶材质的花衬衫,留着有些糟乱的中分头,脖子上永远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的金链。
此时,他正蹲在一个街头的马路墩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个切成薄片的杨桃。他咀嚼的时候很是放肆,一嘴烂牙沾满了杨桃汁。
天气很热,太阳也很大,周围站着几个染着颜色各异的头发、穿着花衬衫、吊裆裤的青年,他们拼命地抖动着衣领,试图扇一些风。
“牙哥,牙哥,我来了。”一个小弟急匆匆地跑来,刚才一阵跑来让他满头大汗,刚停下就用衣角擦着脸上的汗。
“阿翔,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大家都在等着你知道吗?”烂牙仔站了起来,杨桃已经吃完了,他吧唧一下嘴唇,显得意犹未尽。
“牙哥,我妈说不让我过来,把我锁在屋里了,我是想办法跑出来的……”阿翔挠了挠头,有些怯懦地说道。
六仔听后,也不好意思地说:“牙哥,我爸爸也说,下次再看到我和你一起,就打断我的腿。你看,今天去收保护费,西街我能不能不去?”
“什么?”烂牙仔双手叉腰,花衬衫向后撩起,伸手指着众人,问:“你们也都是这个想法吗?跟着我牙哥闯**江湖,难道很丢人吗?我也不强迫你们,不愿意跟着我的就趁早离开。”
说完,烂牙仔转过身去,背对着几个人,但眼睛的余光仍旧不时地瞥着他们,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见几人有些犹豫,烂牙仔又补充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不跟我的话,就是等于不跟着万坤万老大,得罪万老大的后果你们是清楚的。”
几个小弟无人动作,烂牙仔转过身来,站在他们面前,双手叉腰,腰杆挺直、中气十足的说:“你们放心好了!我早晚会带你们闯出一片天地的。”
几个人的表情依旧很是冷漠,这句话烂牙仔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只是那片天地究竟在哪?他们到现在也没看到。
烂牙仔不了解他们此时的心理变化,他自己也有不少的难处。几个小弟都是受到家里的约束,他自己何尝也不是这样。
烂牙仔的父亲也在清水镇摆过摊,上次去跟他父亲收“保护费”的时候,被他父亲当众扇了一巴掌,惹得周围人一阵哄堂大笑。
可自己又没办法,毕竟交给万坤的保护费总数是一定的,自己要是少收一家,那只能自己填补上。
最近手头比较紧,也就只能跟他父亲去收了。
想想他父亲也是的,一点都不支持自己的工作。今天是1号,昨天他父亲说,不许他再去收“保护费”,好在母亲比较心疼他,偷偷地已经把他父亲要交的那份钱给他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呀。”烂牙仔不禁感慨。
“牙哥,你说什么?”六仔凑过来问。
“没什么。”烂牙仔抬手看了看那块山寨的劳力士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摆了摆手说:“都准备好了吗?阿哈,把咱们的录音机开了,出发。”
烂牙仔一摆手,众小弟便跟着他浩浩****的朝着清水镇大街走去,阿哈扛着的录音机,一阵《英雄本色》的背景音乐响起。
今天的1号,每个月的1号都是烂牙仔他们收“保护费”的日子。这“保护费”倒不是烂牙仔给自己收的,他只是代替自己老大的万坤代收。
万坤是在清水镇必须知道的一个人,和羸弱的当地政府机构相比,万坤才是清水镇实际的掌舵者。
万坤不仅掌握着清水镇码头水运、道路运输等垄断性行业,连街面上的治安维系都需要他来派人过问。在清水镇,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万坤地首肯才能施行,若是有人闹了矛盾,有些地方出现了分歧,甚至连新的警察局长换选,都需要万坤来参与到其中。
不过万坤并不是那种横征暴敛、头脑简单的家伙,他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黑帮只会喊打喊杀。相反,他颇有一些经商的头脑,前些年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筑水运码头,让清水镇成为来往繁忙的一个小水港,除此之外,在维系管理上,万坤还是恪守一定的底线,一些非法的东西绝不涉足,也就保证了警方对他的事情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清水镇在他的维系下不仅没有萧条,商贸发展反倒是欣欣向荣。万坤也乐于从中收取自己的好处,他制定了一个不合理的规矩,每个商户按照店面大小不同要交上一定的“保护费”。
今天是1号,也是收“保护费”的日子。烂牙仔和一众小弟嚣张跋扈地走在清水镇的大街上。
如今商贩们都听话了,大家都知道1号是交“保护费”的日子,也都会把“保护费”准备妥当。
商贩们大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本着花钱消灾、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有人会抗拒缴纳保护费。先前有过这样的例子,有商贩带头抗拒交“保护费”,甚至还打伤了烂牙仔的一个小弟。
万坤知道后十分动怒,让烂牙仔和一帮小弟连哄带吓,砸烂了对方的摊位,还把人狠揍了一顿,最后商户还是不得不去交了更多的“保护费”。
现在收取“保护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
清水街头,人头攒动,一天热闹的街市开始了。烂牙仔一众扛着放着背景音乐的录音机招摇过市,两旁的小弟负责跟一个个商贩收钱。
商贩的保护费早已准备妥当,一条街走下来,他们的手里已经攥满了面值大小不同的泰铢,烂牙仔还从一个商户那里拿来了一个菠萝蜜,大口地咀嚼着。
“把钱都放在篮子里,不要弄丢了,不然你们就只能自己去补了。”烂牙仔还不时地提醒着后面的小弟。商贩们虽然眼神之中很是厌恶,不过也无可奈何。
菠萝蜜吃完,烂牙仔又随手从一旁的摊贩上拿了一块西瓜,咬了一口,瓜汁四溢,洒的白背心上满是污渍。
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便已经完成第一条街的保护费收取任务。烂牙仔停了下脚步,众小弟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这里。
“把钱都交上来,硬币你们自己清点。”烂牙仔伸出手,众小弟们将刚刚收来的钞票都交了过来。
烂牙仔接过来后,捻出手指,使劲地啐了一口口水,一张张的点数起来。“1、2、3……”确认过数目正确,他将钞票叠起,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正欲开口说着什么,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的身影。烂牙仔捅了阿哈一下,阿哈不明所以,他又踢了阿哈一脚说:“把音乐放大点。”
阿哈回头一看,小茜正好路过,他赶紧把音乐调到最大声,《英雄本色》的背景音乐响起,烂牙仔拽了拽衣服,冲着小茜微笑招手。
小茜看到了烂牙仔这一副滑稽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她跟他挥了挥手。烂牙仔笑得更放肆了,满嘴烂牙露了出来,一旁的阿翔悄声提醒他,他又赶紧抿上嘴巴。
小茜走了过去,烂牙仔一直目送很远。
“牙哥,这是你看上的第几个女孩子了?”一旁阿哈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
烂牙仔踢了他一脚,“瞎问?忙活正经事去,看看还有没有哪家‘保护费’没收了?”
六仔仔细的看了看,伸出手指头数了数,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说:“那个,还剩下火锅店。”
烂牙仔喉结蠕动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小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整个清水镇,没有什么是让他害怕的,除了夏天火锅店。
烂牙仔想起了几年的一幕,那时候他是一个不入流的街头小混混,刚慕名投到了万坤这里成为他的马仔。那时候的烂牙仔渴望展现一下本事,以求得到万坤的关注。
万坤那天心情似乎不错,他拍着烂牙仔的肩膀说:“年轻有为,就是这口牙差了点。以后跟我好好干,我帮你把这口烂牙换掉,换上一口美国造的全瓷牙。”
烂牙仔千恩万谢,仿佛万坤真的把自己一口烂牙换掉了一般。
万坤笑了笑,“去收保护费吧。记住,不能少一分钱。”
烂牙仔在万坤面前把胸脯拍得扑通直响,“放心老大,保证不会少一分钱的。以后我这条命就是老大的,刀山火海,随时听候老大差遣。”
这条街收保护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烂牙仔早已是轻车熟路。这时候,在街尾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烂牙仔派人上门说过“保护费”的事情,对方断然拒绝。
“难不成还是来个硬茬子?”烂牙仔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派人了解了一番对方的底细,当得知老猫和罐头是两个外来户时,他亲自观察过老猫和罐头。老猫和罐头从打扮上来看,倒像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穿着油乎乎的棉布衬衫、涤纶裤子再配上一双旧凉鞋,每天见到客人点头哈腰,看上去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烂牙仔觉得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一天中午,他带了十来个弟兄白吃了一顿火锅,接着便说明来意,并将火锅店原本要收的保护费直接提高了一倍。
老猫并不愿意惹事,他只是淡淡地说:“我现在没有钱交给你们,等我生意好转了再说,你们走吧。”
烂牙仔表现的很不耐烦,抖动着身上的花衬衫嚷嚷说,“要么现在交钱,要么我砸了你的店,再把你们赶出清水。”
说完,为了震慑老猫,他当即掀翻了桌子,手一挥示意手下的人要砸店。
老猫看着他,眼睛里冒着火,但却淡淡地说:“你们走吧。”
“交钱!衰仔。”烂牙仔骂了一句,顺手抡起一张椅子朝着老猫砸了过去。老猫躲开了。此时,罐头冲了过来,一脚飞出,烂牙仔被踢飞出去好几米远。其他人见状纷纷亮出了腰间的匕首。
见一伙人围住罐头,老猫扯掉身上的围裙赶来,两人一步步向前,烂牙仔一伙人却不由自主的后退。
“现在走,还来得及。”老猫依旧淡淡地说。
躺在地上的烂牙仔鬼哭狼嚎喊道:“给我揍他们!”
十多个小混混挥刀而来,罐头和老猫并不慌张,两人招招到肉、拳拳重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和十来个弟兄全都撩趴下了。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烂牙仔看得出来对方还留了手,不然自己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他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老猫给他们拿来了一瓶跌打药,“你们走吧。”
老猫说完,烂牙仔如蒙大赦,拿着钱和跌打药灰溜溜地跑了。
事后,清水镇流传了很多关于老猫和罐头的传言,有人说他们曾经是军人,也有人说他们是杀手,更有甚者把他们描绘成武功盖世的大侠,说老猫能像猫一样飞檐走壁,就跟金庸的武侠片中大侠一样云云。
偶尔有好事者问起,老猫总是淡淡一笑,说:“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飞檐走壁的大侠吗?当兵是当过几年,不过都是炊事班做饭,不然怎么能开饭馆?”
大家也就都信了,久而久之,至于那些传言便不再追问了。
可能是那一次挨的太重了,以至于现在烂牙仔闻到了火锅味都有些胆颤心惊。
……
烂牙仔又闻到了这股麻辣火锅的味道,他抬头看了看,夏天火锅的灯箱招牌还在亮着。烂牙仔喉结蠕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身后,小弟们都战战兢兢不敢向前挪一步。
“走啊。”烂牙仔不耐烦地说道。
“那个,大哥,还是你自己进去吧。”阿翔对几年前那次挨打的经历记忆犹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对对,大哥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给你把风。”阿哈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那次斗殴,但从他们的演绎中已经知晓了老猫和罐头的厉害,自然不敢去碰钉子。几个小弟七嘴八舌的说道。
“一群胆小鬼!”烂牙仔恶狠狠地从他们骂了一句。他手一摆又接着说:“算了,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免得打扰了他们的生意,惹得人家生气。”
“是是是,我们在外面守着。”小弟们都点头哈腰地应和道。
烂牙仔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刚到门口,他又回来了,他指着阿哈说:“把录音机关掉。”
“好。”阿哈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扛在肩上的录音机拿下来关了。
烂牙仔叹口气,又迈着步子朝里面走了进去。刚到门口,他又转了回来,他把口袋里的一把折叠刀掏出来递给了六仔,说:“帮我拿着。”
弄完,烂牙仔又朝着火锅店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前,他又停下了脚步。他将身上的花衬衫扣子一一扣上,又用手压了压头发,轻轻地推开门,进去了。
罐头正在拖地,他冲罐头嘿嘿一笑,“罐头哥,忙着呐?”
罐头不喜欢烂牙仔,便没有理他继续干活。
烂牙仔继续笑着,露出一嘴的烂牙。
“你别笑了,牙太难看,会把客人吓跑的。”罐头有些生气地说。
烂牙仔当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去找老猫哥,我去找老猫哥。”
老猫正在后厨忙活着,马上就要迎来一天之中客流高峰,原先准备的羊肉不够用了,他又从冰柜里现拿出一些切好装盘。
烂牙仔低头哈腰走了进来,对着老猫一脸堆笑,“那个,大哥,生意还不错啊,小弟祝你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嘿嘿,嘿嘿。”
“是你啊?吃了吗?”老猫切着手里的羊肉,头也不抬地的问道。
烂牙仔看着老猫手里那个寒光闪闪的菜刀,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吃过了吃过了。那个,大哥,最近忙不忙……嘿嘿,嘿嘿。”烂牙仔又是一脸堆笑道。
“什么事,说主题。”老猫低头继续切肉。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老猫哥,咱们都是华人,虽然漂泊在外,但还都是有一颗中国心。”烂牙仔说着,便唱起了《我的中国心》。
声音很大,歌词也不对,曲子更不在调子上。
“你是来收‘保护费’的吧?”老猫将刀放在案板上,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
烂牙仔张大嘴巴,不敢多言。
“跟我过来。”老猫走到了店门口吧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将里面一卷钞票拿了出来。
烂牙仔搓着手,弓着腰看着钱,脸上挂着堆笑:“这,怎么好意思?”
“拿去吧。”老猫将钱递给烂牙仔,烂牙仔接过来之后千恩万谢,连连鞠躬道:“谢谢老猫大哥,其实用不了这么多。”
说着,他随手将钞票中一半抽下,又还给了老猫。老猫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烂牙仔连连鞠躬退出了火锅店。
门口,一帮人正围着夏天火锅门口看热闹。原来,自己的那群小弟站在门口正被罐头当作士兵一样训练。
“立正!稍息!”罐头有板有眼的喊着口令,这些穿着花花绿绿的小混混跺脚整队,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
“烂牙仔,你不要乱跑,赶紧入列!”罐头看到烂牙仔,生气地说。
烂牙仔弓腰敬礼,说:“报告,我去上个厕所,上个厕所。”
说完,烂牙仔赶紧朝着店里跑去。
被罐头当士兵训练,烂牙仔总觉得脸上自觉有些挂不住,可他不敢去跟罐头交涉,只好过来求助老猫。
他说:“老猫大哥,我们一直在你门口,也耽误做生意,你看是不是让他们都解散了?”
老猫走到门口,对罐头说:“罐头,进来帮我收拾下东西。让他们解散吧。”
罐头虽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对着小混混们喊道:“好吧,今天先训练到这里,解散。”
小混混如蒙大赦,跟着烂牙仔一起右手放在眉头,弯腰敬礼,接着一起灰溜溜地跑了。
刚走没多远,烂牙仔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模样,他得意地从口带来拿出老猫交出来的“保护费”说:“老猫是什么角色你们也都清楚,其他的我就不说了,这钱一半是我跟老猫要的,剩下的一半,是你们自己去跟老猫要,还是一起凑?”
阿翔、六仔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没有胆子去向老猫要钱,只好翻着口袋,几人兑钱把剩下的给垫上了。
(3)
烂牙仔一伙走后没多久,第一波客人便开始上桌。忙活的一天开始了,夏天火锅店飘起了麻辣的鲜香。
点单、上锅底、上菜、买单,清洗餐具,整理桌椅……每天两人都会这样忙活着,好在只有七八张桌子,在两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就这样忙活到了晚上,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店里的钟表报了时,已经二十二点了。
罐头抬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搬着凳子,几个凳子摆放不整齐,哗啦啦的都倒了。
老猫扔下拖把,快步跑过来,扶起了罐头,问:“没事吧,罐头。”
“没事。”罐头笑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老猫问。
罐头凑过来对老猫道:“老猫,我……”
老猫拿起拖把,“说吧,什么事?”
“我想出去一会儿……”罐头知道老猫对他管理很严格,很少会允许他一个人乱跑。
老猫看着罐头期待的样子,放下拖把,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去找夏天?她平时不都是零点才下班吗?今天提前了?”
“嗯,是去找她。她说今天有舞蹈表演,想让我去看看。”罐头说着笑了,又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那边有坏人,晚上我还要送她回家。”
老猫抬手看了看表,“嗯,好,不过,不要回来太晚了。送完夏天就回来,别惹事啊。”
“是!保证完成任务。”罐头脚后跟一靠,啪的一个立正。
老猫笑了,低下头继续拖地。
罐头要送的这个夏天,并不是他之前的那个未婚妻夏天,确切地说只是一个和夏天长的很像的女孩。
在夏天火锅开张那天,罐头跟老猫说自己看到了夏天,老猫以为罐头认错人,便没在意。不曾想过了许久之后,火锅店里进来了一个客人,罐头喊她“夏天”,高兴地告诉老猫说:“夏天回来了,夏天回来了。”
罐头的举动把人家姑娘吓了一跳,老猫要去拉住罐头的时候,他也惊呆了。
有人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但却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坐在火锅店里吃着火锅的这个女孩子,跟罐头夹在笔记本照片中的夏天几乎一模一样。
但老猫知道,这肯定不是夏天。他从罐头口中和其他人那里打听过夏天,她和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外貌极其相似,但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为避免罐头做出什么举动吓到人家,老猫拿着照片去解释了一下,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那个女孩却很快释然。
她笑着说:“我叫小茜,刚才我不承认,罐头就拿出来照片给我看,我看和这照片上的人长的是挺像的,难怪会认错。”
老猫笑了,说:“这顿火锅我们请你了,以后想吃火锅来店里,我们随时欢迎。”
小茜也不客气地说:“没问题,以后我一定常来。”
小茜邀请了罐头去看夜总会自己的演出,罐头去了,那天便执意要送她回家,从那之后,每天罐头都会去送小茜。
不!他一直喊她“夏天”。
……
罐头很珍惜每一次和小茜在一起的机会。每次去接送她之前,罐头都会特意地打扮一般。
老猫看到罐头快步地跑回自己房间,他脱掉了油乎乎的工作服,去冲了澡后,便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又把新买的一件西服外套套上,再仿效着电影中的镜头,拿起一把梳子,对着镜子向后梳理起来。
老猫知道,这个时候的罐头一定很开心。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罐头一边梳头,一边哼着歌。
罐头的歌声却把老猫回忆的闸门撕开,那些关于军队,关于特种部队,关于战斗的种种如同洪水一般涌向了他的脑海。
“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西南腹地,新兵连操场,新兵班长陈鸿飞目光扫视着他们这群新兵,穿着肥大迷彩作训服的老猫和罐头站成一排,两人生疏的跟着口令踱着步子。
“老猫,原来当兵这么没意思,每天不是叠被子就是练队形,哪有什么兵王?早知道我不如去上体校了。”一旁,罐头不满地对老猫抱怨,似乎是他把自己拉进了一个深坑。
老猫斥责说:“这才什么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孩一样,连爬还没有学会,就想着去跑?饭要一口口的吃,你看人家许三多,新兵连的时候比你还差。”
“我怎么差了?”罐头反驳说。
“不要在队列中讲话!你们两个出列!”新兵班长发现了他们,大声斥责。
两人不得已出列,班长陈鸿飞走了过来,看着他们问:“你们在说什么?大声点,让全连都听听!”
这本是句训斥的话,没曾想老猫和罐头却大喊一声道:“报告,我们在讨论兵王!”
“兵王?就你们这样还想当兵王?那好吧,兵王都是从体能先开始的。来,俯卧撑,准备!”新兵班长当着众人的面罚了他们。
两人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熬到训练结束,两人气喘吁吁,本以为可以休息的时候,新兵班长又拿来一副负具和沙袋对他们说,“两位‘兵王’,来,咱们再搞个四百米障碍。”
兵王,兵中之王!
不单指的是精湛的战斗技能,更是顽强拼搏、不断进取的精神。
那曾经是老猫毕生的追求。
生活早就消磨了他曾经的斗志,兵王这个词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想起过。他也说不上自己这样是好还是坏。
想到这里,老猫不禁暗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在老猫收拾完店里的卫生时,罐头已经穿戴整齐的出了门。此时已是深夜十点多,多数人已进入梦乡,但对于一些人来说,清水镇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街道两边,霓虹灯闪烁,热热闹闹的夜市开始了一天的喧嚣,位于码头不远处的levels夜总会也进入了夜生活模式。
levels是清水镇唯一的夜总会,也是清水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规模虽然不大,但各项设施和节目却一应俱全,自然也是清水镇上夜生活中最常被光顾的地方。
罐头走进来的时候,喧闹已经开始了。霓虹灯不断闪烁,穿着坎肩衬衫的服务生端着盘子来回走动,露台酒吧中间,有一个女子正抱着吉他唱着不知所云的泰语歌曲。
罐头左右张望,他最期待的小茜还没有出现,今天小茜有舞蹈表演,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服务员过来问他要点什么。
“果汁,芒果汁。”罐头期待着看着舞台中央,依然没有小茜的身影。
这时候,夜总会门口进来几个条纹衫、满脸横肉的男子,他们粗鲁地将周围人推开,引着一个穿着白西装、手里捏着雪茄烟的老头,朝着夜总会的包厢走去。
“陆先生,包厢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这边请。”levels夜总会的经理跑过来一脸堆笑,亲自引着这个陆老头朝着包厢走去。
“先坐在这里看看,暂时不进去。”陆老头指了指中间的位置,经理让人去把场子清了。
周围的客人嘀咕起来,“这人是谁啊?这么嚣张?”
“陆老头你都不知道?万坤的表舅,刚从闽南老家过来。”
“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万坤的人。可他的年纪看着和万坤差不多,怎么是他表舅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表舅嘛,年龄不相关的。”
几个人嘀咕一阵之后,舞池表演开始了,他们便不在讨论,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舞池中间。
一阵悠扬管弦音乐响起,跟原先欢快的氛围相比,这音乐倒显得有几分的艺术氛围。灯光霎时间暗淡下来,聚光灯打在了舞池中央,小茜一习长袍翩翩而至,后面数个同样装束的舞者。
音乐婉转悠扬,忽然,一阵激昂的鼓声响起。原本静如处子的舞者们跟着鼓点子一起扭动,好似古老壁画中的舞者,又如同一个个出征的将士。
这是中国古典舞,小茜专业的舞姿博得了满堂彩。
罐头看到了小茜,高兴地站起来拍手叫好。
众人也都拍手鼓掌,灯光亮起,舞者们撤离舞池,夜总会内又响起了欢快劲爆的音乐,众人纷纷涌入舞池,灯光闪烁舞动、光怪陆离。
罐头对接下来的舞会没有什么兴趣,便去后台找小茜,准备接她回家。
此时,坐在前排的陆老头也注意到了小茜。
他并没有心思去关注什么古典舞蹈,也没有意愿去听音乐,整个舞蹈演出的过程中,他只是注意到了这个女孩的身材和相貌,凹凸有致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还有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足以撩动陆老头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真是太美了,这个女人就是自己想要的。
他摆了摆手,身边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彪形大汉立刻凑过来。
陆老头低头耳语几句,彪形大汉脸上露出狡黠一笑,他点头道:“陆先生,你放心,我这就去办。”
……
包厢内,老旧的音响设备一遍遍的放着英语歌曲。陆老头拿着麦克风,不知所云的跟着哼唱,不过几乎都不在调子上,发音也没有什么准确,但他嗓门极大,声音又憨,唱起歌来就像是嘶吼,坐在他旁边三个穿着暴露的陪酒女不时的皱着眉头,陪唱了这么久,还第一次见到唱歌这么难听的。
陆老头喝了不少酒,消瘦干瘪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搂着一个陪酒女,一只手拿着麦克风,一只手在女孩的身上来回游走。
……
包厢外,管理舞女的梅姐抱着膀子,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她长长的吐了一口,苦口婆心的对小茜说:“小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一下场地,进去单独给陆先生跳一曲罢了,难道,连梅姐这个面子也不给吗?”
小茜低下头,坚持说:“梅姐,不是我有意要驳你的面子。只是我说过,我来这里只来跳舞不陪酒。”
梅姐狠吸了一口香烟,说:“小茜,咱们都是女人,你说的我都能理解。可你也要考虑考虑我的难处。这个人是万坤的表舅,我不能得罪。再说,你只是进去跳个舞,最多再陪喝一杯酒便出来。简简单单十几分钟,就比以前一个礼拜赚的还多,什么钱能比这个轻松?”
小茜低着头,有些不情愿,不过想想自己的处境和现在情况,她点点头,说:“好吧,我进去。”
“这就对啦,快进去吧。”梅姐摁灭手里的香烟,眉开眼笑地推着小茜去了包厢门口。
小茜随手抖了一下头发道:“我进去跳支舞,不行的话就出来。”
包厢门推开,里面陆老头刺耳的歌声传来,梅姐拉着小茜,笑嘻嘻地说:“陆先生,你看看谁来了?”
陆老头放下手里的话筒,呆呆地愣在那里,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了微笑,说:“来,来,坐到叔叔这边来。”
梅姐摆了摆手,其他几个陪酒女也都识趣地退出来,梅姐关门还还说:“小茜,好好陪着陆先生。”
陆老头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梅姐走了,随手把门带上。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如铁塔一般站在了门口。
(4)
陆老头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冲着小茜招了招手,说:“来,小妹妹,快坐过来,坐到叔叔身边来。”
小茜蹑着步子走了过来,只挨着沙发边坐下,头低着说:“老板好。”
陆老头朝着她身边挪了挪,眯起眼睛打量小茜,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真好,真好看。别坐那么远嘛,距离拉近一点,心就近一点。”
小茜低着头,不说话,依然没有挪动位置。
陆老头又向前凑了凑,一脸谄笑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茜。”小茜的声音有些怯懦,这人满嘴酒气、一脸色相让她很是反感。
“好,小茜好,既好听,又文雅,还好看,还好吃。”陆老头说着打了一个饱嗝,一股子难闻的酒气扑鼻而来。
小茜下意识地用手煽了煽,陆老头没有注意到她的厌恶,反倒继续笑着说:“来,来,坐过来,叔叔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你发育的怎么样……”
“那个,陆先生,我还是给你跳支舞吧。”小茜说完,站起来朝着舞池走了过去,她随手把包厢的播放器关了,换了首《天地孤影任我行》的曲子。
“好,跳舞好,跳舞好,好看又好听。”陆老头继续笑嘻嘻地说。
音乐响起,小茜走到了包厢的小舞台上,做着跳舞的准备。
紧密的鼓点随声而起,小茜深吸一口气,身体跟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起来。
小茜穿着一件浅色的旗袍,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随着音乐律动,她又做出不同的动作,白皙的大腿和姣好的面庞吸引了陆老头。
陆老头眯起眼睛打量着小茜,不时地咽着口水。
她的脸,让他联想到了小时候的某个爱慕的女孩,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秀色可餐的女孩子了。
他注意到了她的小腿,纤细白皙,看着都想让人想入非非。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身体有些燥热。接着他解开了衬衫的领子,松了松上面勒人的红色领结,紧接着又端起旁边的一瓶白兰地,对着瓶子咕咚咕咚猛喝了一大口。
一曲还未舞毕,陆老头便从沙发上站了下来,拎着白兰地的酒瓶,醉醺醺的地朝着小茜走来。
小茜依旧跟随着音乐舞动。
这时候,陆老头爬到了小茜这边,他一边爬还一边喊着:“青春,这就是青春的气息。”
陆老头喊着的间隙,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这女子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吸入自己的鼻腔,他伸手去抓着小茜的小腿。
小茜呀地一声,本能地甩开陆老头抓在自己腿上的咸猪手。
陆老头却锲而不舍,他站起来,满是酒气的嘴凑过来道:“你让我找到了青春,你让我找到了青春。”
说着,陆老头欲扑过来,
小茜吓地赶紧躲开。
陆老头转过头笑指着小茜,“真顽皮,来,我给你检查身体。”
陆老头又扑了过来,小茜推开,陆老头却愈战愈勇,小茜本能地一巴掌打在了陆老头的脸上。
啪!陆老头被这一巴掌打得似乎酒醒了,他生气地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给我进来,帮我按住这个小娘们!”
包厢门外,两个保镖夺门而入。保镖虎背熊腰,一人攥住小茜的一只手,把她按在了沙发上。
陆老头心急如焚地解着裤带,嘴里还不停地啰嗦,“小娘们,你他妈的还敢打我?现在怎么不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救命!救命!”小茜急地大哭起来。
此时,包厢外,正在寻找小茜的罐头听到了小茜的呼救,他循声而来,一脚踹开了包厢大门。
陆老头见有人闯入,大声怒斥,“你是谁?滚出去!”
“你们放开她,不然我要动手了。”罐头站在包厢门口,义正言辞道。
陆老头气急败坏地对两个保镖摆了摆手,两个保镖松开小茜朝着罐头走了过来。两个保镖身材高大,将灯光都遮住大半,黑影之下,罐头倒是显得有些弱小。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不投降……”罐头还未说完,一个保镖便一脚踹来,罐头身子一侧躲开,躲开的同时右脚已经扬起,三接头的皮鞋狠狠地踢在了那个保镖的脸上,顿时那个保镖觉得脸上如同被一辆列车撞击一番,一下栽倒了出去。
另一个保镖见状,抽出腰间的甩棍,不过还未甩出罐头便已攥住了他的手腕,他额头猛的一下撞击那人的鼻子,那保镖脸上满是鲜血。
接着,罐头身子微倾,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送出去好几米远。
片刻功夫,两个保镖被收拾得干净利索,包厢的一角,陆老头攥着小茜的手发抖了起来。
陆老头这号角色并无什么真本事,平日里都是靠着蛮横和保镖仗势欺人,遇到真正的厉害角色往往就怂了。
这会儿,他看到罐头这般凶悍,心里便担心起来。罐头上前一把推开陆老头,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我是中国特种兵,代号罐头,番号保密。今天要教训教训你这个臭流氓!”罐头说着,硕大的拳头又朝着陆老头身上砸去。
不一会,陆老头就在捂着脑袋连连跪地求饶。小茜看着倒是颇为解气,她过来拉着罐头说:“咱们走。”
小包厢内的动静惊动了在外面的烂牙仔,他是奉了万坤的命令,带人来保护陆老头。刚
才陆老头带着阿花和阿强两人去了包厢,自己这号角色只能在外围。索性,他跟阿翔、六仔几个弟兄们喝起了酒。
喝到兴头上的时候,听人说陆老头被人打了,烂牙仔酒劲上来,大骂一句,抓起手旁的一个啤酒瓶,啪的一下砸碎了瓶底后,带着人冲了进去。
“人在哪?谁敢动万老板的人?”一路上,烂牙仔骂骂咧咧,周围的人见后纷纷避让。
可刚到包厢门口,看到是罐头之后,烂牙仔便愣住了。
“烂牙仔,你来干什么?”罐头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路过,路过而已。嘿嘿。”烂牙仔赶忙将手里的酒瓶子扔掉,赔上一脸堆笑。
“我们走,小茜。”罐头拉着小茜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烂牙仔和那群混混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太帅了。”其他的舞女见状,花痴般地说道。
小茜挽着罐头的胳膊,身子稍稍依偎在他肩上,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