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许蓝昨晚没定闹钟,熬夜追完了综艺,今天自然醒的时候看了眼手机。

十二点二十分。

我透,不愧是懒爷。许蓝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伸了个懒腰起来打开卧室的玫瑰香薰,准备下楼弄东西吃。

她下楼翻了翻厨房间,什么都有,但什么都不想弄。许蓝最后躺在沙发上点了芝士披萨外卖,然后上楼回卧室的卫生间洗牙刷脸。

哦,刷牙洗脸。

许蓝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是还没睡醒。

今天鱼鱼要在家练习画设计图,鱼鱼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林榭昨晚四点跟许蓝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可能这两天会回来一趟,但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许蓝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等披萨的时候又感觉很烦躁,起床气还没消。

她上楼把身上的睡裙换下来,套了件圆领荷叶边的藕粉色棉质七分袖连衣裙,为了提升气色又抹了一点点粉色的唇蜜。许蓝打量了一下落地穿衣镜里的自己,心情稍微好了一点,随后下楼开门,走出去拿外卖。

许蓝想到,以前蓝臻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在家里点外卖,以前小学的时候,她第一次在家里和鱼鱼偷偷拿手机订了一次KFC。吃的时候是中午,现场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蓝臻当天一回家就火冒三丈,说一走进家门就一股味道,直接摔了桌上的花瓶。

那天许砚在医院值班,蓝臻发了很大的脾气,许蓝晚上在自己房间被蓝臻关了一晚上,吓得根本睡不着觉。最后因为晚饭没吃,又低血糖,在房间直接饿晕了,许砚第二天一早开门的时候吓坏了,抱着许蓝就直接往医院跑。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年龄尚小的许蓝都不再点外卖了。她并不是害怕蓝臻,而是烦蓝臻发火的样子,以及不想再让许砚担心。

等再大一点,大约是和林榭铁了一段时间后,她就能够做到完全无视蓝臻,也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点外卖了。

呵,狗鼻子的女人,关我屁事。

然后许蓝又联想到自己从小就敏锐的嗅觉,不禁心里窝火,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刚巧不巧地被外卖小哥捕捉到了。

外卖小哥很尴尬地说:“请问是……许小姐吗?不好意思这个可能是我送晚了,还请您别给差评行吗?祝您用餐愉快。”

许蓝:“……刚刚那个白眼不是对你翻的。”她抱歉地笑了一下,周身的戾气瞬间消散,“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没送晚,谢谢。”

“啊,那就好。”外卖小哥挠了挠头,却发现头上戴着个大大的头盔,瞬间磕磕绊绊语无伦次道:“那小姐许,走我了。”

许蓝:“……拜拜。路上小心。”

“欸欸欸,谢谢,好的。”

许蓝目送着外卖小哥离开,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进门。披萨还是热乎乎的,厚厚的芝士碎铺满了表层和内里,芝士奥尔良鸡肉藤椒披萨是许蓝的最爱,除此以外她还点了份披萨店里的啵啵奶茶。

许蓝窝在沙发里,面前摊着那块巨无霸的披萨,满足地吃了三大块后,感觉一天都有了精神。

不过现在也快要三点了。

许蓝从昨晚到睡醒毕竟没怎么吃东西,饿得不行,又吃了两大块才停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捏了捏确定还是瘦的,舒了口气。

以后毕竟是DIM的模特了,虽然只签了半年,但还是得控制一下自己的饮食。

许蓝决定,吃完这顿就减肥。说减就减,她拿起手机买了一堆代餐奶昔,发誓以后就靠代餐粉和水果度日了。

买完东西她看了一眼面前还剩下的小半个披萨和半杯奶茶,决定这就是几个小时后的晚饭了。

许蓝觉得吃饱喝足后,看了眼时间,刚好三点。

足够上楼做两套卷子的。

许蓝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脖子,边给鱼鱼发了张披萨的照片边上楼到书房,打开平板电脑先把知识点过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刷题。

刷题过程中接了傅绅的一个电话,聊了一点学院项目的事情,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

许蓝挂断电话后对着密密麻麻的题目叹了一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在两小时内刷完这些题。

刚刚和傅绅说的话有点多,许蓝起身倒了杯水,回到座位上继续刷题,然后看了两节学校老师的录播英语口语课,终于感觉今天新的知识储备量达到了在校时的平均值,满足地关了平板电脑。

下楼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半。

许蓝感觉肚子有些饿,于是去客厅把剩下的披萨端进厨房间,又加了一点点家里的奶酪芝士条,放进烤箱里再烤了一下。

出炉的时候整个别墅底层全是芝士和奥尔良的味道。

幸福啊。

许蓝舒服地长叹了口气,一蹦一跳地赤着脚再度窝进沙发里,拿了个碟子装着披萨,边打开电视投屏新一期影帝的综艺。

这个影帝许蓝亲眼在上海一家叫醉瘾的音乐GAY吧见过,她一想到这事儿,看着综艺里这个影帝和别的女明星组CP就想笑。

组什么狗屁CP啊,人家是GAY啊纯情的观众朋友们。

客厅里没有开灯,许蓝就享受着电影放映厅的质感,同时还美食在手,许蓝拿着披萨的手都是油,右手拿着快要喝完的奶茶。

天色突然暗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盖过了电视机的声音,外面下雨了。

许蓝朝外面看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继续啃披萨。

花园里有车轮碾过大理石路面的声音。

许蓝敏锐地捕捉到汽车声,瞬间挺直身子竖起耳朵,嘴角扬起来:肯定是哦们林支队长回来啦。

这么突然,不知道晚饭吃了没。许蓝看了眼面前还剩下的两块披萨,瘪了瘪嘴,估计林榭要是没吃的话,也不会吃这个。他等会肯定要么不吃了,要么自己做。

嗐,早说回来嘛,我也就不吃这个了,等哥哥回来做菜吃。

“咔——”客厅的灯突然打开。

习惯了没开灯的黑暗环境的许蓝瞬间眼睛不适应地闭了一下,抬起拿着奶茶的右手遮住视线:“哥,先关一下。”

然而期待的关灯声并没有出现。

“哥?”许蓝皱眉,睁开眼睛。

我透。

蓝臻一席白色职业套装出现在客厅门口。

许蓝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底楼现在的样子。

满屋子都是外卖的味道,自己穿着随便地窝在沙发里,左手是披萨右手是奶茶,茶几上油了吧唧,电视还在放影帝的综艺。厨房间的东西刚刚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还没有整理。

每一点都是蓝臻最不喜欢的样子。

满分啊懒爷。许蓝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许蓝就这么坐在沙发里和蓝臻对视,两个人谁也不让谁,谁也没说话,大眼对大眼。

蓝臻别开视线,把高跟鞋脱了,关鞋柜门的时候很重。

“你怎么回来了?”许蓝嚼着披萨,若无其事地问道,“不是很忙的吗。”

蓝臻冷笑了一声:“你能回来我不能回来?这儿是你家?”

“哦,是你家啊。”许蓝边嚼披萨边笑了笑,“也是,这房子都姓蓝,当然是你家。”

房产证上这房子名义上还是林溯的,名字却是叫蓝墅,也不知道是林富豪什么时候为爱改的名。

“许蓝,”蓝臻瞪着她,“我不是没警告过你,别在我家吃这种东西。”

“哪种东西?”许蓝挑了下眉,看着手里的披萨,“这个啊,不好意思,谁叫你提前没说自己要回来呢。”

“哦,你的意思,平时我不在你都是这样点的是吧?”蓝臻站在门口,声音越发地冷淡,同时埋藏着烦躁与窝火,情绪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

“我可没那么说啊。”许蓝抬眼盯着她,轻声说,“你自己要这么想的。”

“许蓝!”蓝臻厉声道,“你现在住的这栋房子姓林!你有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样子和态度!”

许蓝沉默了,低头把手里的披萨和奶茶放在桌面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窗外还下着雨,于是越来越大,只增不减。

“蓝臻,”许蓝说,“我爸还没死呢。”

她抬起眼:“你怎么就这么急攀上姓林的了呢,他有我爸对你好吗。”

蓝臻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不要跟我提许砚!”

她竭力地深呼吸,手指颤抖着指向许蓝的鼻子:“许蓝!你别太过分了!”

“我不敢。”许蓝笑了,站起身,“我得对你客客气气的,毕竟我爸从小就跟我说,对陌生人要有礼貌。”

蓝臻最恨的就是别人跟她提许砚这个名字,此时她脸色阴沉到冰点,目色狠厉,几乎是瞬间冲过来把桌上的玻璃杯砸在地上,玻璃触碰到地面破碎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细小的碎片划过许蓝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出现几条血红色的浅痕,许蓝看了一眼手臂,觉得有点像玫瑰花的汁液。

“林溯是不是也看出来你是什么人了。”许蓝盯着地面,眼眶红了,指尖也在忍不住地发抖,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暴躁又麻烦,嫌贫又爱富,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们俩同框呢。”

蓝臻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又声音压低,像是气笑了:“许蓝,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我这个脾气,有过则无不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许蓝愣住了。

蓝臻明显很满意许蓝的错愕,目色的冰冷再一次低了一个度:“我这么个你看不上的脾气,也有人争先恐后地来爱我,娶我,你自己有吗?”

“许蓝,”蓝臻抱起胳膊,“你的身边有人真心爱你吗?有人愿意奋不顾身顶着外界的舆论压力娶你吗?林溯就这样把我娶了,你能有这样爱你的人?”

许蓝紧紧抿着下唇。

“你太天真了许蓝,你居然会以为你过得比我好?哪儿来的自信和高人一等的自作多情。”蓝臻用一种莫名其妙地语气发问。

“最爱你的人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呢,许蓝,你平时那么浪,时间一大把一大把的,有去看过他一眼吗?”蓝臻冷冷道,语气里带着嘲讽,“你好像不敢去啊。”

“蓝臻。”许蓝红着眼圈看向她,闭了闭眼,声音颤抖差点没控制住,“没有你这样的。”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窝囊,怎么蓝臻就说了几句话,自己就感觉心慌了呢。

许蓝深呼吸,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你,我从不会认不清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愿意娶我,可是——”

“我也才十九岁,蓝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恨死许砚了。”蓝臻目光降到冰点,“我也讨厌他的种。”

“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恶心。”蓝臻冷冷道,“都说你跟我像,我看一点也不,你可比我浪多了。”

许蓝感觉天昏地暗,愤怒,失措,恐惧,悲伤,瞬间填满了她的情绪网,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口腔里有血腥味。

许蓝不想去深究蓝臻眼中她的模样,她现在只感觉胃里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