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触电

大家一言难尽地看着举止异常兴奋的夏茗。

焦郊凑在虞安平耳边小声道:“虞哥,夏队以前就这样吗?”

夏茗顾不上同他理论,将自己刚刚的想法重新说了跟大家说了一遍,话音刚落,只听到不远处那间讯问室内一声巨响,屋子里的常琪琪连一丝求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而大家眼睁睁看着火光从窗户内爆出,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在吞噬整个房间。

火势从这间屋子蔓延至旁边的礼品店,幸好消防人员及时赶到,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但常琪琪在火灾中身亡。

“消防那边给结果了,漏电引发的火灾,屋里墙角电线绝缘皮**引燃了堆在屋角的一堆废旧报纸,然后又烧着了窗帘。常琪琪应该是想去扑火,但不小心碰到了电线,触电身亡。”焦郊检查完常琪琪的尸体后汇报结果,想了想补充道,“夏队,我有点赞同你那个江成慌了的观点,以往江成想要惩治凶手,怎么着都会给我们留够查清死者背景的时间,但这次太紧迫了。”

夏茗蹲在常琪琪的尸体旁边,观察着她右手小臂上的电流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电流斑应该是出现在电流流入处的皮肤上的。”夏茗比量着自己胳膊上与常琪琪身上那块电流斑同位置的皮肤,蹲下身使得那块**的电线刚好与所指皮肤位置持平,“这姿势也太奇怪了吧?如果常琪琪发现了旧报纸着火想扑火,也没必要把胳膊垂得这么低,这个动作更像是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两人在地上翻找一顿,除了一些被烧毁的破旧报纸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会又是一个密室吧?”焦郊累得不行,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两腿一盘,席地而坐,“当时这里只有常琪琪一个人待着,附近有民警看守,如果说触电这事儿是意外,那我绝对不信。”

夏茗没搭腔,但她在心中默认了焦郊的说法。

清理现场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关于江成身份的事,那些密集混乱的线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断回忆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试图从中发现端倪。

她的心思并未完全放在高檀和常琪琪的案子上,而专案组其他人见夏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去打扰她,四个人围在一起交流心得,但没了夏茗的约束和指引,几个人说不了几句就开始争论,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辖区民警过来问了好几次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夏茗一个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夏茗接起电话,王局长略有些暴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他在电话中冲着夏茗一通吼,无非是听景区派出所的民警汇报后觉得夏茗今天有些消极怠工,便打了这个电话敲打她。

“我知道你急着逮捕江成,但现在鳌山这起案子性质这么恶劣,你不抓紧时间带着你的人侦查,自己坐在那儿闷想有用吗?”

夏茗被王局一通批评总算回过神来,接过成员们递过来的资料,略一沉思:“这事儿有点麻烦,江成的身份目前没有证据先一放,咱们重点关注这起案子。高檀尸体的嘴部被缝上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像老秦之前说的,高檀生前极有可能做过类似于搬弄口舌是非的举动,我们进行调查的时候要仔细留神与此相关的线索。至于常琪琪……目前我们无法排除她被谋杀的可能性。”

她帮大家梳理完思路后又布置了任务,回专案组的路上,夏茗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不自觉地加大踩油门的力度,车子在路上飞驰,惊得旁边的车辆鸣笛警告,有些脾气暴躁的司机更是在灯红灯时落下车窗冲着夏茗破口大骂。

“开这么快,你是要赶着去投胎嘛!”旁边车道的越野车司机是个光头,一身横肉,左臂纹着一条乌漆嘛黑的怪兽,出口成脏,言辞激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善茬。

夏茗懒得搭理他,绿灯一亮驶过路口,速度不由得降低了不少,但那越野车司机似乎看她是个女司机,刚才还没有搭理自己,不知怎得竟怒气冲冲地驱车挡在夏茗的车前,跳下车气势汹汹地朝夏茗的车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同样壮实的彪形大汉。

她心里本就烦躁,一路上专案组成员们都不敢大声喘气,此刻这些人竟然逼停了她的车还主动挑事,夏茗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冲上前拉开驾驶室的门,怒吼的话都已经涌到嘴边,却在看见副驾驶座上正在擦拭手枪的焦郊的一瞬间又把话憋了回去。

“有事吗?”夏茗冷着脸,顺便回头瞪了焦郊一眼。

搞事情,尤其是一群人一起搞事情。

那么第一个怂的人,会让整个团队的气场都比对方弱三分。

“没……没什么。”跟在这男人身后的那几个大汉,包括最开始骂人的光头司机在看到焦郊的举动后,气势都萎靡下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撑着胡编乱造道,“这个这个,我们听说鳌山死人了,看你们就是从鳌山那边过来的,想打听打听情况。”

“打听情况?怎么,这事儿跟你们有关系?”谁能想到这些人随意找的理由竟然正撞夏茗枪口上,她打量了为首的胖子一眼,冷笑道,“警方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你们从南海岸方向来,是怎么知道鳌山有命案的?”

为首那光头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敷衍道:“我们在鳌山景区有亲戚,他也就是跟我们提了一嘴,没说别的。”

夏茗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向他们出示了证件,在一众大汉震惊而无奈的目光中追问了几句,那光头大汉将自己同所谓亲戚的聊天记录给夏茗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光头大汉那亲戚在聊天记录中竟然将高檀尸体死状和现场情况说了七七八八,虽然不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但足够令专案组心惊了。

坐在后座上的虞安平不自然地摸摸脑袋,姜皓月凑在他身边小声道:“虞哥,我记得是你负责疏散围观群众来着。”

虞安平此时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同样小声道:“我记得我当时是和景区民警一块干的,真的没有群众围观。而且今天天气不好,游客没多少,工作人员也不多,不应该有闲杂人等看到尸体才对啊。”

夏茗在车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与师兄相识十多年,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一副大老粗的样子,但干起活儿来既认真又仔细,她相信他。

“把你这个亲戚的个人信息还有电话给我。”夏茗让光头司机删除了他与亲戚的聊天记录,然后再三叮嘱他不要泄露案情。

那光头又不是第一天在社会上混,非常明白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儿不要瞎凑热闹,连连向夏茗作了一番保证后才带着身边另外几个大汉驱车驶离。

夏茗坐回车里,将要到的手机号码递给秦凯:“老秦,辛苦你和皓月去找一下这个人。”

秦凯瞥了那纸条上的字迹几眼又递给姜皓月,姜皓月看着那纸条上人的名字忽然沉默了。

焦郊第一个察觉到姜皓月的异样,然而不等他开口询问,姜皓月便主动道:“夏队,这个人我认识。”

这个人名叫方辉,是鳌山区一家物流公司的运输经理。

“这个方辉是我高中同学,当年我们高考的时候他也要报警校来着,但是分数不够没考上,后来去了南方一所学校读大学,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

姜皓月查找出方辉的资料,忽然感慨道:“记得他以前可内向了,没想到现在这照片看上去还挺意气风发的。”

午高峰快要到了,路上车辆逐渐增多,秦凯与姜皓月打了辆车离开,而夏茗则开车载着他们两人重返鳌山风景区。

“刚刚皓月的话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夏茗在山脚停下车,看到上山的道路路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她跳下车对两人道,“江成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江成了,自他越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如果他通过整容手术改变自己的样貌,那么我们是无法从这个城市的监控中发现他的。”

焦郊同虞安平对视一眼,说道:“之前你不是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吗,你还让我们把全市所有整容整形医院的病例和监控都查了一遍,没有收获啊。”

夏茗古怪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如果像我们之前说的那么简单,咱们岂不是早就把江成逮捕了吗?”

三人一齐往景区管理处走去,夏茗问管理员要来大门口的监控录像:“我现在强烈怀疑今天上午命案发生前,江成就在景区里,就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