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换

“倩倩那张照片是江成给他的?”听到虞安平的汇报,夏茗皱紧了眉头。

虞安平最看不得师妹这凝神思索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眉心:“廖成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江成唯一能获得这张照片的方式,只能是同在二监服刑的毒贩交给他的。

可毒贩为什么要这样做?

“交换。”

办公室门外传来熟悉的老者声音。

来人正是夏茗与虞安平的师父,杜随云。

“师父,你说什么?”看着师父悠哉悠哉地在沙发坐下,夏茗赶忙到了一杯水递给他。

杜随云喝了一口水,抬眼看了看已包扎好伤口的虞安平:“被拍了几下?”

虞安平摸了摸头上的伤,憨笑道:“两三下,我没事,师父你不用担心我。”

“哼,担心个屁。我杜随云的学生能被人用板砖拍两三下?你可真是给我长脸。”

夏茗一滞,赶忙岔开话题:“师父,你刚刚说的交换是什么意思?”

杜随云脸色缓和了些,继续道:“你们王局前几天来找过我,说你们专案组一点进展都没有,让我来点拨点拨你。”

江成城府深,心机重,心理还变态。

他多半与二监的毒贩达成了某种交易,毒贩将柳倩被绑架时的照片交给他,而江成则对他许下某种承诺。

就这起睾丸案看来,这个承诺极有可能与钱云龙有关。

“你们这个睾丸案吧,我建议还是赶紧把那个凶手捉住,逮捕江成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就目前你们掌握的这些情况来看,这小子估计在下一盘大棋,他能逃狱跟二监那些人脱不了关系,我估摸着二监有人帮江成越了狱,作为交换,江成会替他解决一些事情。”杜随云带上眼镜,掏出一本笔记本看了看,接着道,“你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去查在二监和江成有过接触的犯人和狱警,不要听监狱长说什么江成在监狱里总是被欺负,这都是假象。”

夏茗点点头,同杜随云又聊了几句,得知夏茗不愿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同苍海分手后,杜随云叹了口气:“唉,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刚送走杜随云,夏茗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兀响起一阵来电振动,吓了两人一跳。

看到来电显示是苍海,虞安平知趣的想要离开办公室。

但夏茗已接起了电话,脸色唰得一下惨白。

虞安平见状快步走上前打开免提,只听得廖成那阴冷诡毒的声音带着怨念萦绕在耳畔:

“警官,我带着你的男朋友躲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夏茗冷静下来,试探道:“你想干什么?”

“江成不会放过我,你们也不会放过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听着,你犯下的罪行远不到死刑的地步,但你现在绑架了苍海,他现在身体很虚弱,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才是真的无路可退。你现在立刻到最近的派出所自首,争取宽大处理。”隔着手机,夏茗依稀能听到那苍海痛苦的微弱呻吟声。

“宽大处理又怎么样,坐牢就安全了吗?警官,我不想伤害你的男朋友,我只求你们杀了江成,只有他死了,我才敢去自首。”廖成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而一旁苍海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微弱。

“你与江成接触过,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听到电话那头的呻吟声几乎停滞,夏茗心一揪,理智和冷静差点抛在脑后。

电话那头的廖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是在鲸人小区7号楼4单元1102,那里应该是他的住处。”

这次轮到夏茗沉默了。

她的家,就住在鲸人小区7号楼4单元1101。

如果廖成说的是真的,那么江成一直住在她家对门?

“我们专案组比你更想抓住江成,但你现在的行为反而会让我们分心来处理你这起绑架案,你赶紧把苍海送回医院……”夏茗越说越急促,电话那头已完全听不到苍海的声音了,各种糟糕的念头一齐涌上她脑海。

廖成不等她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凌晨时分,夏茗开车在道路上疾驰。

姜皓月坐在后座上,紧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焦郊更是夸张大喊道:“夏队!你太快了!这条路限速60!”

窗外绿化带的树木已略成一条线,海风呼啸着扑在车窗玻璃上,原本40分钟的路程夏茗开了不到半小时便到了。

“大姐,你这违反纪律啊,开得太快了。”焦郊脚步虚浮地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直喘粗气,好像这段路程他是跑过来的一样。

夏茗懒得搭理他,走进不远处的居民楼。

1102。

三人站在门口,姜皓月收到夏茗指示后上前敲了敲门:“1102的业主,开一下门,你家漏水把楼下淹了。”

接连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开门,夏茗趴在门边仔细听,屋内似乎没有人。

得到首肯后,姜皓月掏出工具准备开锁。

在姜皓月打开门的一瞬间,一束强光忽然亮起,差距不对劲的夏茗立刻将身边两人扑倒护在身下。

然而只是有灯光亮起而已。

这束灯光照在门口玄关上的镜子上,镜子又将灯光反射至次卧的门。

三人对视一眼,焦郊与姜皓月分散至房间别处侦查,而夏茗则来到灯光聚焦的次卧,上面贴了一张字条,是夏茗熟悉的柏青体:“背叛别人,就意味着伤害自己。”

房间内的光源忽然熄灭,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沉静与黑暗。

一如江成的内心一般,没有光明,没有出路。

专案组办公室内,秦凯与虞安平坐在桌子两头,互不交流。

夏茗带着姜皓月和焦郊进门时,只觉得办公室内的气氛将至冰点。

“江成一定会对廖成出手,我们抓紧时间。师兄,我让你们去医院调查绑架的线索,有什么发现?”

虞安平脸上表情冷峻:“廖成伪装成护工,以换药的名义给苍海注射了麻醉剂,连人带病床一块推走了。”

“推哪儿去了?”夏茗并未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带有几分压抑的愤怒,继续问道。

虞安平甩给她一沓照片,上面是监控录像的截图。

廖成推着苍海从电梯离开,把床留在一楼,又将苍海拖到轮椅上,最后推出了医院。

他带着苍海拐进一条人声嘈杂的小吃街后,便再也没有了音讯。

“来,分析地形。”夏茗招呼几人围过来,但秦凯似乎兴致缺缺,坐在原地没有动,只偶尔在听到重要处时懒懒地伸头看一眼。

苍海所住的白山私人医院背山面海,环境幽静。

廖成为了避开医院与道路的监控,似乎只能往山上走。

可推着轮椅,他能去哪儿?

“廖成说自己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猜他现在应该还留在医院没有走。”焦郊提议继续对医院展开搜查,廖成多半带着苍海躲在医院的某个地方。

“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人手。不过我也觉得廖成带着苍海去山上的可能性不太高,先不说山路好不好走,光是护林员那关他们就没有办法过去……”姜皓月话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出了什么,正在纠结该不该说出口时,看到夏茗已拿起包准备离开,便直说道,“护林员!如果廖成是护林员的话,刚刚我们担心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了!”

夏茗洪亮的声音尚且留在办公室内,人却已经出了办公室:“我们能想到的,江成肯定能想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焦郊与姜皓月对视一眼,一溜小跑跟在夏茗身后。

办公室内又只剩下虞安平与秦凯两人。

秦凯神色淡漠的看着他,说的话同样不带分毫感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朵朵坦白?”

虞安平的脸色同样难看:“她知道。”

“她知道?她同意吗?”秦凯眯着眼打量着虞安平,似是不相信从秦凯嘴里说出来每一句话,“我的妹妹我清楚,她既然知道就不可能同意和你在一起!”

一片寂静,空气中安静到二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二位哥哥~”焦郊忽然从门外探过半个身子,学着姜皓月往日的样子羞涩一笑,“我来转述夏队的话:要么就像两个爷们一样打一架,要么就赶紧麻溜给我滚到车上来!”

焦郊学得一点没有夏茗威严的样子,幸灾乐祸的样子反而像是在火上浇油。

但秦凯冷哼一声往门外走去,虞安平淡淡地看了焦郊一眼,也加快步伐离开办公室。

夏茗铁青着脸站在车旁看着两人想两块互斥的磁铁一样朝她走过来,板着脸呵斥道:“怎么回事儿?”

秦凯朝远方望了望,看向夏茗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你早就知道,但你什么都不跟我,不跟朵朵说。”

夏茗一愣,终于反应过来秦凯为何生气。

她的确还是更向着自己师兄,毕竟当年柳倩去世后有一年多的时间,虞安平整个人都是废的。

虞安平却一脸无谓的坐上车,关门前冷冰冰道:“如果不是朵朵向我表白,我根本没想过以后还要恋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