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佑一方(new)
江成月急忙开门将他放了进来,接过他手中的毛笔和装着朱砂的小瓷碟,稗儿看着他有些担忧道:“师父……你怎么脸色发青啊?你没事吧?”
江成月怔了怔:“我脸发青吗?”
稗儿点点头,踮脚抚了抚他的额头,道:“师父你好冰!”
江成月顺着他的手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转眼看**躺着的阿牛,当是耽搁不得,于是不再理会自个儿身体的异常,急忙吩咐稗儿道:“把门打开。”
稗儿不敢违命,急忙开了门。
江成月叫了阿牛家里人进来,吩咐他们将阿牛的衣服脱了,持了朱砂,将咒法画了那孩子满满一身,然后郑重吩咐道:“在他身体未曾完全恢复之前,这朱砂印记万万不能擦去……还有,也着他不可以出这间屋子。”
“是是是是是……”阿牛家人一叠声答应,转眼去看孩子已经沉沉睡去,再没抽搐胡话,各个喜不自禁。
江成月起了身,又吩咐他们道:“明儿还是得叫外村的大夫来瞧瞧,开两贴药,早日痊愈才好不叫那些阴祟之物觊觎。”
“是是是……”
阿牛家人将江成月好生送到了屋外,屋外守着的那一群村民虽未曾进屋,但屋里也没再听见阿牛胡言乱语,又见阿牛家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想来也是里面的祟物被解决了,看着江成月,便适时地恭维了几句。
“还是得道长出手!多谢道长……”
“咱这村子,幸而有道长在……”
“道长真是保一方平安的仙人啊!!”
江成月微微笑了笑,并未理会淳朴乡民的吹捧,反而是稗儿喜滋滋地刻意站在他身侧,接受一众人等崇敬的目光,自得道:“那是!我师父厉害着呢!”
江成月弹了弹他的额头,轻声道:“行了行了。”
稗儿吐吐舌头,撒娇地扎进江成月怀里:“反正我师父天下第一厉害!”
江成月有些好笑,眼角的余光忽而瞥见站在一侧的十月,他心中一凝,艰难将稗儿推了推道:“别闹了。”
稗儿大约也有些不好意思,调皮地吐了吐舌直起身这才作罢。
事儿办得差不多,江成月便向阿牛家人告辞,阿牛爹急忙道:“有劳道长了,天黑路滑,我去为道长取盏灯来。”
江成月急忙道:“不必了。”
十月道:“道长,那我送你回去吧?”
稗儿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道:“师父,我和我哥一起送你回去吧?”
江成月好笑地看着他:“你师父我是黄花大闺女还是怎么的,还得要送?”又笑着抬头转向阿牛爹,“阿牛那边还需的你们照顾,不必管我,先去照看孩子要紧。”
阿牛爹也不继续客套,讪笑挠了挠后脑勺道:“那,道长慢走。”
江成月点点头,临行之前,又瞥了一眼那院子里丝丝缕缕的阴祟之气,不动声色微微施了灵压,果不其然那些鬼魅顷刻间没了踪迹。
……
独自背了手,江成月缓缓穿过小径,沿着来时的路慢慢朝自己的道观走去,一边走一边思绪久久不能平静。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阴祟之物突破了帝君的封印?刚刚自己灵力阻滞了那一下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到半路,渐渐身后再听不见人声了,一阵熟悉剧痛自他胸口涌起,接着脖子灵台四肢,交相辉映般,那痛竟不知如何具体形容,如被刀劈斧砍、如被烈火灼烧、又如被烙铁炙烫。江成月双腿一软,跌跪在地上。
他兀自强撑了一会儿,然而这次锁魂封印处疼痛的的剧烈程度,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他不禁捂住自己胸口,毫无形象在上路上滚成了一团,周边并无人,江成月也不必压抑自己,呻吟出声。
他再无气力去琢磨,拼尽了最后的灵力掐了个瞬传决,顷刻间他便出现在自己半山腰的道观边,然后竭尽所能朝道观边水声轰鸣的瀑布爬去。
瀑布在道观边冲击形成了个浅水潭,江成月清修之时也时常会在此处沐浴,现下他艰难地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浸入了冰冷刺骨的泉水中,那被瀑布冲击出来的水潭其实很浅,江成月将自己整个身体翻转,仰面朝上躺在水塘中的时候,水面刚过他耳朵,口鼻还**在空气中,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
身体渐渐冻得麻木,从前多少次锁魂封印发作疼痛难耐之时,他也是这般处理的。摊开了四肢,漂浮在水面上,竭尽所能地让冷水将自己浸透,内热外冷渐渐达成了平衡,他闭上眼睛默念清心诀,想着自己昏厥过去,便可将自己从这种剧痛的折磨中暂且解救。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在一片瀑布冲击山崖的轰鸣声中敏锐地辨别出两声脚步踏入了池水的声响,模模糊糊中他竟有一种感觉……感觉那两声踏入池水的脚步,如同命运的步伐踏破了虚空。
随即,脖颈和膝弯一滞,整个身体一阵失重感,他好似整个人腾了空,飞进了一片云彩,浑身一松,连衣衫贴在身上那种难耐的湿冷感都消失了。江成月于是趋于本能地,朝热源来处拱了拱。
……
李云珩办完事从灵璧宫回到人间,便循着银芒所示的位置落了下去。他于一片偏僻山村里,穿过一层明显残损了的结界落在了一处灵山的半山腰。远远便可见那半山腰上有一个小小的简朴的院子,顷刻他便明白了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银芒似有所觉,他还没踏上地面,便如同被寄养在亲戚家几日的孩子见了自家家长一般兴奋又带了点儿委屈地朝他“闪”了过来,“咻”一声便回了他袖间。
李云珩足尖落地,站稳了,有些好笑地抬起手腕看了它一眼。银芒化作一道细细的银色绣线,知道李云珩不喜欢,而只敢将自己绣成了一道直线,低调地待在他袖摆上,不敢化作任何图腾。
李云珩放下手,收回视线,朝适才银芒飞过来的地方去寻,猛然间便见了叫他目眦欲裂的一幕:水声轰鸣的瀑布浅滩处漂着一个素色衣衫的纤瘦人形,如同落于水面的一片枯叶,随波逐流,荏弱无助。他脸色惨白,甚至比之月色更白,又像一具死去多时的浮尸,无知无觉。
李云珩忙几步跨上前去,将人从水里捞了上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冷得像冰,双唇乌紫,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李云珩将他朝上提了提,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施了个避水诀,抱得更紧了些。那人也非常乖巧,朝他怀里钻。
李云珩环顾四周,却见适才见着的那几间屋子正门开着,便抱着他走了进去,很轻易地在简陋的卧室寻到床榻。榻上床单被褥洗的发白,有几处甚至还有补过的痕迹,不由看得心底一阵酸胀,隐隐作痛。
这一百五十余年间……他便是一直呆在这样的地方么?
李云珩放下他,对方却根本不容他离去,牵了他一角衣袖,轻声唤道:“阿珩……”
李云珩浑身一怔,以为他醒了,垂目去看,却见依然是好好地闭着眼睛的,便明白了过来,他并不是醒了,只是于晕厥中,还本能地唤了他的名字。那心里顿时就不知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五味杂陈,又酸又涩又暖又恨,不多一会儿在这些复杂的情绪中甚至泛出几分麻木。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索性侧身同他躺于榻上,将他冰冷的身躯暖在怀里。如同一百五十四年前那夜,猝不及防被他抱进怀里暖到了身体和心田的每一处。
他怕过这从天而降的温暖幸运,会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退去,因而犹豫过挣扎过,却不过作茧自缚,越陷越深。最后,索性不再挣扎了。也曾有过那么一瞬,他安下心来,以为这人是自己笃定可以拥有的幸福,谁知不过片刻,美梦就以最残酷的方式醒了。
他僵直着身体抱紧怀里的人,思绪纷乱,直到那冰冷的身躯一点一点回暖。
一直乖巧窝在他怀里的江成月却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即使在晕厥中也异常焦躁的模样。李云珩伸手一摸,他一身冷汗,身体轻颤,呼吸逐渐急促。
李云珩有些惊奇,撑起身体去看他,不知他怎么了,只能小心替他拭去额头冷汗,却叫江成月捉紧了他的手,扭动呢喃着难受。李云珩安慰地将他拥进怀里,身体一贴,他赫然明白过来,禁不住耳尖微烫,同时脸色也阴沉到了极致。
江成月的四肢如同八爪鱼一般将他缠紧,破碎带着湿气的呼吸在他耳边轻吟,他堂堂灵璧宫上仙现下竟心跳如狂又手足无措,犹豫挣扎了好半晌才颤抖着伸手去解了他小裤的系带。
他当然知晓用清心术可以助他强行压下那因阴谋和算计而起的情欲,可终归不仅治标不治本甚至会适得其反。虽然他现下准备去做的一样治标不治本……可“治本”的,他做不了,起码现下做不了。他和他之间,绝不应该是这样,出于掺杂了诡计和陷阱的无奈之举。思及此,他只恨不能即刻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来凌迟泄愤。
他颤抖的手触及他时候,江成月浑身一抖,不知是察觉到被掌了要害意识到危险,还是即使在晕厥中也本能地抗拒这种事,他挣扎着,既像是想逃,又像是趋于身体本能的迎合。
李云珩从身后抱住他,将他禁锢得死死的,既然决定了,他便不再犹豫,予以他温柔耐心的细致抚慰,只不过片刻,江成月轻叫了一声,被**术控制的身躯抖动着如风中残叶,不可控制地宣泄了出来。
他在他怀里暂时安静下来,轻轻喘息,剧烈的心跳声传来,李云珩一时竟分辨不出来自于谁。
中了**术的人自然不会仅仅宣泄一次便彻底平息,昏厥而无助的江成月被迫落入了李云珩的彻底掌控。
李云珩放任自己对自己做出这世上最残忍的事,那折磨竟比他料想得,更要激烈残酷百倍。那人无法抑制的呻吟如幼猫的呜咽,在他手中如幽兰一次一次绽放,他对他的渴望本就烈火燎原,他不安分扭动的身躯更是火上浇油一般……可是他只能强制自己用理智的弦死死束缚,那艰难不亚于用绳索牵住将倾的广厦。他与他便成了最致命的**也是最烈的毒。
晨曦微明,在那一位终于能无辜又一无所知地安寝之时,忍耐到了极限夺门而逃的玄尧上仙这才觉察出那个瀑布边水温刺骨的浅水潭是个怎样的宝地,月光和星空下仰面泡在那水潭里的很快换做了他老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