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观察(new)
好不容易等李云逸那边结束了密谈,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江成月赶忙朝后倒退了一步,顺手亲切地将眼前少女也不着痕迹一拉,藏到假山后躲好,李云逸并未发现异常,神色如常地走了。
江成月这才回过神,看向眼前的少女,道:“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少女羞怯地将手中一个绣工极其精美的香囊递到了他面前道:“此香名‘麒麟髓’,因其香方中有麝香和银丹草,此香最是提神醒脑,殿下刚刚道醉酒难受……若殿下不嫌弃……”
江成月怔了一怔,没想到自己随口乱答了她几句竟惹出了这一番风流……时风女子赠于男子香囊,这意思可大有暧昧呢。
见那女孩子看着他满眼的期待,江成月为难起来。收不收?虽说大有暧昧,但到底暧昧也只是暧昧,不收……会不会让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女孩子难堪?可是,收……万一开了这个先河,一堆人要送他怎么办?这倒不是他自恋,实在是现在借居的这个舍身份摆在那里。而且,莫名他就想到几年前青峰宗那位道长送的一包食材都被李云珩借口给拒了,那孩子那么别扭独占欲那么强的性子……
想到这里,江成月只得笑了笑,歉然道:“辜负了小姐一番美意。只是我素来不喜随身佩香囊……”
那少女的脸一瞬间褪了色,变得惨白。
江成月也略略尴尬起来,这借口果然还是有些不走心了。不说别的,说不爱佩香囊的他现下衣衫发梢上萦绕的淡淡香味怎么解释?想了想他又笑道:“玉蕤熏香我素来爱用一味‘鹅梨仙萸香’,此香厚重,不宜与别的香相混,故而平日里不会再随身佩戴香囊。抱歉……”
总算给了个台阶下,那少女脸色稍霁,收回香囊福了福身道:“殿下言重了,是小女的唐突,未曾考量周全。”
江成月点头对她笑了笑,又说了两句便借口回席而告辞了。
回到宴席上,李云昕早已喝得半熏,脸红脖子粗的,气氛正是热烈,见江成月回转,笑道:“皇兄……如何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想逃酒令?该罚该罚……”说着拉着一堆行酒令的朝臣起哄要他喝。
江成月头疼不已,连连告饶,躲不过又喝了半盏,他忽然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四下寻了半天,却不见了李云珩。江成月一惊,忙朝身后侧了侧脸,身后侍奉宫人会意,附耳上前。
江成月问道:“五皇子呢?”
宫人道:“五皇子刚刚去寻了殿下一趟……殿下没见着么?”
江成月道:“没有啊……他现下呢?”
那宫人又道:“五殿下回来说身体不适,朝二殿下告了罪,先行回宫了。”
江成月:“……”
……
是夜江成月洗漱完毕,故技重施待遣走侍奉宫人之后,施了个隐身术,跑临泉宫寻李云珩去了。
李云珩自小在齐峘山修习,贯来也不喜许多人侍奉,虽说宫中不比凌霄殿,多人侍奉是身为皇子必须的排场,冷下脸来遣走他们也不是难事。幸亏李云珩也将宫人遣出去,不然凌空出现一个人影非得把他们吓死不可。
江成月翻身进了临泉宫偏殿,恰是李云珩贯来爱待在那看书的地方,这日却黑灯瞎火的,并不见他人影。
明明昨夜他还乖巧地坐那等着他……江成月心一拎,想到他对李云昕说身体不适,不会是真病下了吧?想到这里,他再不能等,赶忙起身又熟门熟路地翻进了李云珩的寝宫,果然见他只留了盏昏暗的夜灯,盖着薄被,侧身背对门口安静地睡着。
江成月关了门,蹑手蹑脚地走近,侧坐于榻上,轻轻掀开薄被,脱了鞋灵巧地钻了进去。
李云珩毫无动静,似乎睡熟了。
江成月侧睡着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支起身,凑近他,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有没有起烧,又柔声问道:“阿珩……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云珩的身体僵了僵,回身躺平了,与江成月四目相对,也不说话。江成月看着他平静的脸,却没由来地心中一紧,本能般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劲。好久,李云珩淡然道:“皇兄……以后还是不必过来了。”
江成月一怔。
李云珩道:“我现下画下的阵法阻阻朔月前后的阴祟之气还是无妨的。皇兄有鎏火珏在手,当是也不惧,就不必劳烦皇兄再替我压阵了。”
江成月:“……”
两人俱是无言以对半晌,江成月心中涌起一阵些微的酸涩……虽然说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他着实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由李云珩自己提出来的。怔忪了半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做出些反应……可是什么反应呢?
好久,他只是木然道:“哦……”又愣了半天,李云珩不说话,江成月只得挠挠自己后脑勺,试探着问,“那……那我先回去了?”
李云珩不答,也没有反对。
不得已,江成月只得又起身掀开被子,伸脚探到自己的鞋,躬身穿好,还不忘给他把被角掖好,又轻手轻脚地出门而去。
一直到走回自己寝宫,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江成月睡进自己的床里,翻来覆去睡意全无。等等,我是被小屁孩嫌弃了么?擎昌君揉了揉自己的脸,嘟着嘴一脸的委屈。哦,原来心里面酸酸的那个味道……叫作委屈啊?江成月你是三岁小孩么?这么自我吐槽了半宿,擎昌君才勉为其难地模模糊糊闭上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拥进了怀里,那胸膛有着熟悉的淡淡仙萸香,既有些冷又有些甜,却暧昧得直挠人心尖儿。那人的手臂坚毅,抱得他很紧。
他睡得模模糊糊间,只来得及嘟哝了几句:“阿珩……别闹……”
那人却不依,委屈地咬了咬他的肩,用带着撒娇的口气叫道:“皇兄……”
“嗯。”江成月应着,勉为其难地翻了个身,将那人温柔拥进怀中,轻拍了拍他的背,跟安慰小孩子一样。
李云珩道:“皇兄……我难受……”
江成月顶着睡意艰难地眨了眨眼,问道:“哪里难受啊?”
李云珩却引着他的手下探到身下某一处坚挺,喉咙中带着点儿嘶哑和委屈道:“这里涨得紧,皇兄给揉揉……”
江成月一怔,几乎睡意全无,惊地要收回手却被李云珩紧紧捉住。江成月吓得急忙道:“阿珩,不行啊!那里不可以……那里是不可以叫别人帮你揉的地方!!”
他还不待反应过来,李云珩湿润柔软的小嘴探到他唇上,一时间他脑袋“嗡”的一声,理智尽失,呼吸都止了止。李云珩撒娇地呢喃道:“难受……皇兄。”
江成月只听见自己越来越狂乱的心跳几乎要从胸腔逃脱一般,怔得整个身体都僵如木雕……不知何时,一阵陌生的感觉从身下传来,他猛然粗喘着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自己寝宫紫檀木大床的帐子顶,好一阵缓不过来。等到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掀开自己的被子,看了眼两腿中间的狼藉,忽而发出一声惨叫!“啊——”
“殿下!怎么了?!”守夜的宫人吓了一大跳,顷刻便惊呼着闯了进来。
江成月顾不上理他们,白皙脸皮涨成紫红,额头青筋凸出,用手捏着自己两颞,直喘息。这情景将宫人们吓坏了,其中一个急忙转身朝门外守着的其他人高声吩咐:“快!快请御医……殿下梦魇了……”
“出去!!”江成月怒道。
宫人们一时怔住了。这几人都是他曾带到齐峘山的,颇得他的信任,从前李云宸也好,江成月也好,虽是主仆关系,皇储殿下却是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不待他们反映过来,江成月急了,嚷道:“让你们出去没听到吗?!!”
“是是是……”宫人们一叠声回应,急忙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待他们刚走到门口,江成月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叫停了他们,吩咐道:“本殿下要沐浴!!”
宫人们不敢置信一般,看着他。也是,这三更半夜的……哪有人半夜洗澡的?顿时,那两人意识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江成月身上已经盖好了的锦被。
江成月恍若被人看穿了心头最恶心的心思,顿时自恨到了极致,脸更红了红,恼羞成怒道:“快去啊!!没有听到吗?还有……我,我要凉水!”
不顾众人的千拦万阻,江成月执意让他们打来了凉水,整个身体泡了进去,水面到鼻下人中齐平的位置,这才觉得自己那颗躁动的心稍稍平复,连同烫得难受的脸皮都凉了下来。
擎昌君奔两百岁了,不是不知晓梦遗为何物,不过已经很陌生了而已。
他生前死的时候十六岁,也曾有过这些发育中的少年该有的困惑……只不过后面成了个鬼自然就不会再有这种类似的生理悸动……再后面占了李云宸的舍,一来李云宸身体虚弱,二来在齐峘山修习本就清心寡欲,三来他这样阴祟一个鬼王的魂魄大概多少对人类的身体有影响……他都从来再没有这样的窘事。本来窘迫就算了……现下让他惊恐不已的,不是他梦遗了,而是他春梦的对象居然是个少年?!
“啊啊啊啊!”江成月烦躁地将自己一头散开的发揉乱,干脆憋一口气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水里,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想了。即使他从前活着的时候作春梦……仔细想想,那也应该是梦见了一群魅惑众生的大美人才对……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李云珩的心思已经不单纯了……但是也着实接受不了,自己居然龌龊至此!更何况这场景还发生在刚刚被李云珩从他寝宫赶走的档口……
擎昌君觉得自己的老脸实在没地儿搁了。对,李云珩不再和他亲近了是对的!!
接下来一连好些天,江成月都再没脸去见李云珩,即便在宫里头不小心碰了面也是尴尬无比地敷衍两句就赶紧找机会跑。他那日夜半跑去泡凉水澡也果不其然地收获了作死的代价——高烧不断,缠绵病榻。到底李云宸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于是他本是回来侍疾的,到头来要被他侍疾的那个便宜爹要反过来来探望他。江成月心中苦笑。不过,见皇帝遣走了一众侍从,父子二人对坐,有些话也就正好是时候说清楚了。
江成月起身披衣,不顾他皇帝老爹的反对,郑重地朝他老爹跪拜了一番,秉明了自己不想再做储君了的决定。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了良久,才问道:“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