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我会误会的

回到学校,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林熹朝索性翘了下午的课,回到寝室做贺卡。

一进门,林熹朝就将包装精美的DIY模型塞到了床底下。

因为她的大动作,床边挂着的两只蝴蝶也跟着晃动起来,她伸出手指戳了两下,彩色珠子串成的翅膀微微颤起来。

弹簧居然还没有坏。

林熹朝将发卡取下来,塞到了床底的杂物盒里。

贺卡的工程量有些大,林熹朝一下子都没停终于赶在放学前完工。

做完了贺卡,她拿出拍摄记录用的小本子,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写了祝福。

一忙起来,人就会充实许多,一充实,脑子就没有空胡思乱想,林熹朝伸了一个懒腰,因为忙碌而被暂时抛之脑后的忧郁心情又涌上了心头。

她将贺卡排列在**,用卡片机拍了一张照片,颇有成就感。

太长时间没拍照,林熹朝换了各种角度拍寝室。

天快黑时,夏十七陆婉柔和梁乐一人提了两瓶开水回来。

看到林熹朝,夏十七放下两只开水瓶,一个箭步冲上去:“林熹朝,你居然翘课不带上我!我还没翘过课呢!你太牛了!”

“谁跟你说我翘课的啊。”林熹朝扶额,她要是真翘课一天,余修远不把她啰嗦死。

“我问周秦时你去哪儿了他说你去玩去了,我就以为你翘课了呗。”夏十七摊手,表示是周秦时给她传递的错误讯息。

梁乐放好热水瓶:“不知道你今天来不来,还是帮你打了热水,你晚上不用再去打啦。”

林熹朝对她抿嘴一笑,摸摸她的头:“真乖!”

梁乐摸着刚被林熹朝碰过的头顶,忽然感觉自己好似一只小羊羔,而林熹朝是……是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朝朝看我们的眼神还有对待我们的态度,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感觉……”

“慈爱!”夏十七大声道。

“对哒,慈爱!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感觉你们有没有这样觉得?”梁乐终于找到了准确的形容,迫切地想要别人认同她的说法。

“非常有这么觉得!”陆婉柔也表态,夏十七也猛点头。

“哈哈。”被她们这样一说,林熹朝之前的坏心情被统统驱散,她笑了两声,可不是嘛,她们在自己眼里有时候就像是自己的小妹妹。

陆婉柔正在啃馒头,林熹朝把从家里带来的酸豆角递给她:“从家里带的。”

“我最喜欢你们家泡的酸豆角啦!”陆婉柔接过去,把馒头掰开两半,将豆角塞进去,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说,“好吃好吃!”

“早知道我晚上也买馒头吃了。”梁乐有些遗憾。

“我带了两瓶,别着急,够吃到放假啦!”林熹朝又从包里拿出一瓶,宽慰道。

夏十七眼尖,很快发现挎包旁边的相机一角,她大叫一声:“朝朝,你这是什么?”

吓得陆婉柔手中的馒头林熹朝手中的玻璃瓶都要掉了。

林熹朝困惑地看看夏十七又看看自己放在**的物品,拿起巴掌大的玫红色卡片机:“这个我新买的卡片机啊,和你们说过的。”

比起这个,大家更关心里面那一款黑色和银色相间的相机,她们几个不懂相机,但是这一款看起来和林熹朝以前拍照的那款很像啊。

“不是,我是问黑色那款。”夏十七问。

“额……”林熹朝轻轻碰了碰胶卷相机,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选用周秦时的说辞,“这个,路边捡的?”

三人面面相觑,林熹朝就这么捡了一个相机?

“那你还买相机吗?单反?”陆婉柔问道。

林熹朝将相机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金属质感,是她最喜欢的胶片机型。

只是……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收下这款相机。

三个人紧张兮兮地盯着她看,她有些莫名其妙,这几人什么时候对她用的摄影器材这么上心了?

莫非这几人也准备给自己送相机?

她试探道:“难不成你们想给我送相机?”

不会吧,林熹朝这就知道了?夏十七立马看向陆婉柔,眼神在询问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陆婉柔连连摆手:“没有,我们哪有钱给你送相机,就是好奇啊是不是?”她用肩膀撞了一下旁边的梁乐。

“就是嘛,我们哪有钱买!”

林熹朝看着她们三人忙不迭否认的样子越觉得有鬼,可是室友的家庭条件她清楚得很,就算合五人之力买相机也很为难。

思及此,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决定留下胶卷机,是路边捡的也好不是也好,一个相机而已,能代表什么呢?

“暂时不买了,这两个够用了。”林熹朝说道。

三人再次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晚上练习时得讨论讨论。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才准备回教室。

林熹朝最后一个出门,带上门,挂上门锁,手指停在门锁上迟迟没有摁下去。

“朝朝,快点呀!”夏十七回头催道。

“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来!”林熹朝迅速打开门锁,闪身进去,从床底下拉出模型,一把撕掉包装塞进挎包,花了钱买的东西,放着积灰也不是她风格。

冬天冷,大家进出后门的时候都会顺手带上。

手搭在门把手上,林熹朝重重地舒出一口气,进了无数次的后门,今天居然有些紧张。

她缓缓地推开后门,随着吱呀的一声,周秦时的目光好似无意中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明明只隔着几米长的过道,林熹朝却忽然觉得,两个人中间隔了千山万水,怎么也跨不过的千山万水。

她想起来昨天在风寒冬夜中跑向他的少年,也想起了中午同她抱怨周秦时不厚道的林滟滟。

她想像平时那样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可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一样,困在了原地。

而周秦时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林熹朝并不能从他幽深的瞳孔里读出什么,又或者说她读出了什么,却无法去相信。

“咝!”坐在后门旁边的人被突然灌进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一个哆嗦,他不耐烦道,“林熹朝,你要吹风站阳台上去,我们可不想和你一起遭罪!”

“啊,抱歉。”时间又按下了播放键,林熹朝往前走,反手带上了后门,将冷空气阻挡在门后。

“你来了?”周秦时问道,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昨天跑得太急出了汗又被冷风吹,他居然感冒了。

你感冒了?话到嘴边,林熹朝还是没问出口,只点了下头,她将挎包挂在椅子背上,抽出语文课本摊开,轻声读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出寝室的时候才收拾好了心情,等到这一刻又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周秦时,索性不说话好了。

林熹朝今天好像不想和我说话。一个动作,周秦时便解读出了林熹朝传达的讯息,虽然不知道原因,周秦时还是默默地离林熹朝远了一点,以免将感冒传给她。

随意翻开的语文课本里,又是那一首《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林熹朝想起来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世只怀一种愁。

我们这长长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吗?

又或者,真的只能爱一个人吗?

只会爱一个人吗?

她脑子乱得很,一整个晚自习,林熹朝任由自己陷入这样魂不守舍的境地,数学老师来发试卷随堂小测她也不想做,胡乱地写了选择题填空题的答案,大题写了两个步骤便没写了。

窗外是不见底的黑夜,玻璃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的面孔,少女眉头紧锁,双唇紧紧地抿着,整张脸写满了惆怅的情绪。

这样的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了。

真不喜欢这样不够洒脱的自己啊。

透明玻璃上,她面孔后方正伏案书写的身影抬起左手背微微握拳捂住嘴巴,正勉力降低自己的咳嗽声。

唉。

林熹朝收回目光,看了下时间,离这节自习课还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

大家都还在奋笔疾书,虽然感冒脑子有些昏沉,但丝毫不影响周秦时解题,他自信地写完最后一道题的答案,余光里瞟到林熹朝的试卷依然还剩下大片空白,而林熹朝依然没有要动笔的打算。

迟疑几秒,他主动将自己试卷放在林熹朝的桌子上:“快做吧,这试卷是要收的。”

林熹朝诧异地看他一眼,虽然晚自习只是随堂小测,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很多人包括她平常也是会翻翻书的,如果碰上臭味相投的同桌,还要相互借鉴下答案,但是在周秦时同学看来,这也是作弊,而作弊是可耻的。

林熹朝为此还和他理论过,随堂考试又不排名,不会做的题目就要立马翻书学会怎么做才能增强印象啊,周秦时则认为只要是考试,不论大小都要认真对待,不会做的题目可以考完再研究。

林熹朝觉得他太迂腐,反问他那为啥随堂考老师基本都不监考丢下试卷就跑了还不是想着大家能翻书的翻书能抄别人的抄别人。

周秦时被她的神理论打倒,但还是坚持不给试卷她抄。

周秦时这样纡尊降贵甚至不惜改变原则将试卷给她抄,林熹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感激涕零,反而更加心烦意乱。

你对我这样好,我是会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