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神秘梦境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暖黄色的柔和灯光、米黄色的漂亮壁纸、窗台上欣欣向荣的绿植等，无一不使房间显得温馨宁静。只不过，房间内的气氛却算不上温馨宁静。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一个脸色有些苍白、身形瘦削，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目光却锐利如鹰，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的年轻男子沉声说道：“你要知道，一旦你选择这么做了，即使最后成功，你也会面临无数问题。”
“而且，恕我直言，就凭你一个人，不管做不做都很难找到他。别说是你，就是我们这些人，都很难找到他。就算你找到了他，你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反而可能赔上性命。你是不了解他，所以，根本无法想象，他究竟是多么强大和残忍。”
黎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口中的“决定”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他”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谁？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催眠吗？我现在，可是连死都不怕。”黎望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口了。那声音低沉而沙哑，的确是他的声音。但相比他现在的声音，似乎有些稚嫩，而且带着一股浓重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你不是曾经成功过吗？那就可以了。至于那个人，我自有打算。虽然我没接触过他，但是，他既然能杀死哥哥，那他的强大和残忍也就毋庸置疑了。”催眠？虽然“黎望”自己讲得云淡风轻，但看那位年轻男子的反应，事情绝不可能只是催眠这么简单。
黎望完全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这并不妨碍他进行一些思考。
“如果你只是想让他认不出你的话，方法有很多，比如整容。放心，只是改动几个地方，就可以让你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我可以推荐给你几个绝对靠谱的整容医生。或者你觉得整容有风险，也可以学学易容。现在也有很多易容工具，我有渠道可以帮你拿到。”
那名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男子目光柔和了下来，语气也缓和了几分，继续说道：“说实话，如果你一直顶着这张脸，即使成功找到了他，他也肯定会怀疑你的。他生性多疑。”
说是这么说，年轻男子心中其实并不相信，黎望能够成功找到那个可怕的人。那个人对普通人可没什么兴趣，黎望身上也没有可以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不管是整容还是易容，不管手法多么高超，如果那个人真像你说的那么可怕，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吗？而且，一旦被他发现，后果只会更加严重。既然他生性多疑，那恐怕他身边也没有几个会完全信赖的人。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怀疑我，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黎望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声音依旧低沉，还有些沙哑。
“如果他会轻易地把身边的人都给杀了，你觉得你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人，会有多少生机？”年轻男子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一种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人会有的锐利。
“你放心，我的新身份还是很好用的，一般的手段绝对查不到我的过往。至于我这张脸……呵，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又不是没有。说不定因为这张脸，我还更容易找到他。他也许，或者说‘肯定’更确切一点，会怀疑我，但也只是怀疑而已。只要你能成功。”
“黎望”讲话的语调依旧是死气沉沉的。
“其实我也只成功过一例，还是建立在那人体质特殊的基础之上的。我想你也清楚，人的大脑是多么珍贵而脆弱的存在，一个不小心，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变成白痴都有可能。”年轻男人虽然早就知道，黎望今天过来，就说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你还这么年轻，没有必要这样对待自己……”
“其实，也不光是因为那个人。”“黎望”也知道年轻男人是好意相劝，但他依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很多时候，忘记反而是一种幸福。我想，哥哥，爸爸妈妈都不希望，我会沉浸在往事之中，被仇恨蒙蔽双眼吧。”
一种浓重得化不开的悲伤、酸楚、愤怒等复杂情绪一齐笼上黎望的心头。黎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深刻的感情了，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但他确确实实地体会到，这的确是属于他的感情。而不是别人的感情。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应该学会接受现实，而不是整天想着为你哥哥、为你父母复仇。你明明清楚，你的敌人有多么强大。说句难听点的，你想复仇，完全是以卵击石。”年轻男人低头叹了口气：“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哥哥、你父母有在天之灵，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会有多难受？还有你的朋友……”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人类的一生，要经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面对数不清的挫折与磨难，遇到许许多多不如意的事情……以致于有人说，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那么，人为什么还要活着？”“黎望”沉默了一会，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觉得，人是为活着而活着吗？”
“你还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年轻男人揉了揉太阳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窗台：“我想，答案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而且其他人无权评判好坏，不论这个‘其他人’与他本人关系有多么亲近——只要那人不危害社会危害他人。当然，也存在以报复社会为目的的人，不过这种人终究只是少数。对于有的人来说，人的确是为了活着才活着，每天就循着固定的轨道走下去就好了；也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责任等等而活着。有的人想尝遍天下的美食，有的人渴望金钱和权力，而有的人只想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但不管怎么说，蝼蚁尚且偷生，我们人类自然也应该珍惜生命。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但只有我们活着，才能经历这些啊！而且，生命中也不光是挫折磨难，生离死别，也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亲情友情爱情，人类最真挚的感情；阳光鲜花美食，自然与社会的馈赠……”
“你说得对，活着的目的，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黎望”淡淡地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为什么活着，但我知道，对于我来说，活着，必须要有一个目标，或者是一个念想。而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复仇，手刃凶手。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母亲，都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可他们都死于同一人之手，只有我活下来了。如果不复仇，那我只会活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日夜被良心折磨。这对我来说，比死还要难受。我忘不了过去，也忘不了仇恨，何况现在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可是，我知道，不管是哥哥还是父母，他们都不会希望，我终日活在仇恨之中。”
“我自己也不希望。”“黎望”最后又加上一句，声音却很轻。
“可是你还是犹豫了吧？说起来是一箭双雕，其实问题更多。别的不说，忘却过去，会忘却仇恨，也会忘却曾经的幸福与快乐。你会忘记哥哥对你的教导，父母对你的宠爱，朋友对你的付出，忘却你曾经珍爱的一切。”年轻男人将目光移到黎望脸色，目光锐利得让人藏不住秘密：“你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刚刚却说了这么多。说到底，你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既然如此，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黎望”终于一改冷漠的神情，似乎是被男人的话触动，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满是坚定：“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你不用再劝我了。曾经拥有的美好，固然珍贵，但我已经不需要了。回忆过去的美好，只会反衬当下的苍凉，动摇我复仇的决心。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