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身陷险境
黄昏来临之前，根据各分局派出所反应的失踪者情况进行筛选对比，终于确定了最后两具尸体的尸源。
作为首案，“鼎风”家居长仓库里的那具尸体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换而言之她所遭受的很可能是凶手最初的形态以及思想的体现，也是最容易抓获凶手的起点。
“戚晓棠，女，二十四岁，瑞风银行营业员，现居住在福星小区七栋六单元303，因为死者曾经在派出所留有失踪记录，所以很快就查到了。据福星派出所的民警报告，半个月前，她的男友跑来派出所报警，说她的女朋友失踪了。此人正是戚晓棠，而且根据尸检得出的准确结果推测，她在失踪的那天就已经被杀，犯案现场就是鼎风仓库。
云倩，二十一岁，本市艺术学院的美术生，根据死者胃内容物剩余的小龙虾查到她曾经和同学在一家名叫‘海底捞火锅城’吃夜宵，当天吃到十点左右。因为死者自己在外租住房子，所以出了门便和同学分道，凶手应该是趁这个时候跟上了死者。可疑人员还在排查当中。”
李涵站在上面讲述三起案件的调查进展，但慕容芸却显得心不在焉，她的思绪恐怕还飘在那个奇怪的七栋六单元303。
两个小时前……
李淼和慕容芸驱车前往第一名死者戚晓棠的家——福兴小区七栋六单元303。
车刚刚开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华丽的铁门上雕刻着数朵牡丹样式，大门之后一个硕大的音乐喷泉正不断的吞吐，周围的翠绿爬满亭廊，这城市的严冬盛景与之相比，还真是相形见绌。
“果然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李淼和慕容芸异口同声道。
303并不难找，技术队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进行调查采证。
走进客厅的瞬间，摄像机的闪光灯四处亮起。慕容芸的眼睛当即晃了一下，不过客厅的现状还是让她微微吃了一惊。
凌乱不堪。
这是她第一眼得出的结论，同样感觉不对劲的还有李淼。
“这……会不会是凶手进来了，翻动了什么东西？”李淼问道。这个时候，李涵走了过来，“家里翻的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在这里找到了几组脚印和指纹。”
“应该是死者的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
李淼有些好奇。
“尸检结果死者半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所以肯定不会是她自己将家翻成这样，更何况，我已经去过她的办公地点，所有办公区域全都整整齐齐，杯子、笔筒、办公签章、文件全都整齐得摆放，而且我询问过她的同事，戚晓棠不喜欢别人随意碰她的办公桌，每次拿过的东西必须放回原位，她经常因为这事和同事闹矛盾。所以我猜测她应该是一个有心理洁癖和比较严重的强迫症的患者，这一类人是绝对不可能将家弄得乱七八糟。而如果是凶手的话，应该不会在明显的地方留下他的足迹和指纹，所以只可能是死者至今未现身的男友。”
“啧……”李涵不满的啐了一口，“现在的男人还真不可靠，女朋友失踪了生死不明，他竟然拿走家里值钱的东西就跑路了？”
慕容芸没有理会李涵，转而朝卧室走去。
卧室也是一片狼藉，衣柜里的衣服全都被翻了出来，她随便拿起一件都是名牌，价值不菲。
“呵，真是不识货！”
她刚放下衣服，一张白纸从衣服里面的内衬口袋里掉了出来。
上面赫然写着“仁心医院妇产科孕检报告”。
细看之下，戚晓棠竟然还是孕妇，不过随后另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滑落，这应该是一家小诊所开出的费用单。
看完上面的内容，慕容芸的心里五谷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戚晓棠，曾几何时，她也残害了一条小生命。
卧室所有的柜子全都被翻乱，整个家里，连一张存折或是银行卡都找不到，这也证实慕容的猜测。毕竟凶手根本不可能知道死者的银行卡密码，他拿走存折毫无用处。
“里面有什么发现吗？”李淼走了进来，发现她正盯着墙壁上的一幅画出神。
慕容芸递出自己找到的几张纸，“虽然他男朋友可能只是为了钱，但是女朋友丢了，他竟然只是想着跑路，迄今不露面，行迹仍然可疑，我建议你们还是好好调查一下她男友的行踪，或许知道些什么。还有，按照凶手行凶特征，应该不会是临时起意，很可能跟踪过被害人，所以查看一下这附近的监控录像，我想这么豪华的小区，安保措施应该做的不差。或许能够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好！”
离开之际，慕容芸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幅油画，上面的女人笑靥如花，身穿一件大红的旗袍，她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慕容挪不开眼睛，久久驻足。
……
顾局坐在下面，听完李涵的报告，脸色很不好，在他的最后任期短短半年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大案。先是“密室杀人案”牵引出十五年前的冤案，接着又是“连环杀人案”，而且凶手专门针对那些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着实令人愤恨。
“呵，这要是放在十年前，哪会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案子？”顾局埋怨了一句，“各位，我也不多说了，凶手一日抓不到，我们就很难心安。 ”
顾培森的话所有人都懂，在场的所有人都迫切希望抓住凶手，但能够分析出的线索少之又少。
“小周、小齐你们两个人带队重新调查这三个死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我相信凶手选择她们绝非偶然，她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是！”
小周他们一走，会议室瞬间只剩下李淼、慕容芸和李涵三人。
这个时候，慕容芸突然站了起来，“李淼，我有一个主意。”
两人的目光都投向慕容芸。
“既然我们已经查出了他的犯罪心理安全区，而且我们也掌握了他的犯罪基础时间，那我们完全可以采用诱敌策略。这是最快抓到引凶手现形的方法！”
“诱敌策略？”
慕容芸点了点头，“只要我假装是凶手的目标女性，出现在相对隐蔽的角落，我相信他很快就会盯上我。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躲在身后抓他现形！”
本以为李淼一听到这个办法，肯定会同意，然而他却拍案而起，“不行！我不赞同！”
“为什么？”另外两个女性纷纷不解。看来她们都有意充当这个诱饵。
“我不赞同诱敌策略，这不仅仅会驱使凶手再次犯罪，就算最后抓到了凶手，在法律之上的横断也会偏重。虽然我们是警察，以抓住凶手为主要任务，但是罪犯同样也有人权，我们不能罔顾这些。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只是我们的顾问，并不是我们警方内部人员，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凶手得逞，后果将不可预计，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绝对不能去冒险！”
不等慕容芸反驳，李涵先站起来，“那我总可以吧？我是警察，我有资格参与行动。”
“小涵……你。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李淼拿起报告走出会议室，留下李涵和慕容芸面面相觑，她们心里各自打着算盘。
黄昏日下，夜色初上。
本该呆在警局的慕容，却赶回家翻起衣柜。
戚晓棠、何菲菲、云倩，这三位女性的职业身份性格特点全都储存在慕容的脑海里，一个是银行职员，社会高级白领，一个是便利店收银员，一个是艺术学院的美术生，她们身上从外表能够总结出的共同点就是年轻气质，还有特有的潮流气息。
慕容尽可能的将自己装扮成她们这个年龄层次的人。
时间趋于九点……
她总算完成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是一件不算完美的艺术品，至少在夜色下，她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和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没有差别。
她拿出一个几年前买的坤包，将电击器藏在里面，算是防身的武器，趁着夜色正好，她走出家门。
从旗云小区，到天阳路，再到鼎风仓库，这三个区域划定的犯罪三角，和何菲菲租住的房子，云倩租住的房子以及戚晓棠的家划定的三角形区域进行整合，重复的地方就是这一次着重调查的凶手活动范围。
“看来，从小周那借来的地图还是派上了用场。”
慕容芸得意的拍了拍包内的地图册。
虽然现在已经是手机地图横行的时代，但是对于凶手而言，他选择的犯罪地点显然不可能是街道。而街区地图恰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这一次，慕容芸刻意放弃了开车，而是选择坐出租车进入目标区域。
她将坤包挽了挽，靠近身侧，表现出一种警惕的样子。
“嘿，美女，去哪啊？我送你！”
这等泼皮无赖的混混，正是慕容芸最讨厌的一类人，她不屑得偏过头，对方自讨没趣，也不想在继续纠缠，顺道开走了。
不过，那年轻混混的表现至少让她知道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刻意挑选了一段没有路灯的老巷子，这附近都是上世纪的老房子，很多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坍塌了大半，政府的规划暂时没有落实，所以这一块的拆修重建也得继续往后挪。
手机的信号灯亮了亮，已经九点五十了……
她站在巷子口朝里面望了望，一黑无边际，心里还是不由得害怕起来。
但既然是自己提出的办法，自然不能怯懦，她冷静了片刻，鼓起勇气朝里面走去。果然，巷子的深度远远超过她的预期，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曲折离奇。
“吱吱……”
“吱吱……”
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鼠跑出来捣乱，她只得将手机的手电筒亮度调到最高，但仍然敌不过黑夜的吞噬。
兜兜转转十分钟过去了……
她却还没能走出这个巷子，突然，她的手机颤动了一下。信号灯瞬间变成了红色。
“没电了！”
慕容芸的心瞬间凉了一大半。她顿时懊悔不已，出门之前没有给手机充满电。
“镇静，必须镇静下来！”
她努力回忆走进来的路线，左……右……左……？
四周安静得可怕，不断加速的心跳声几乎冲破了她的耳膜，因为紧张，额头的青筋顿时怒争。
忽然，她的后颈刮进一阵冷风，从脖颈处一直凉到心头。她不由自主得紧了紧领口，准备离开，可就在她起身之际，那股寒气貌似有了温度，吹进脖子里湿润润的，不仅有温度还有湿度，就好像就好像是……
人张嘴哈出来的气！
全身血液瞬间涌入慕容芸的大脑，她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人！
她拼命站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朝一个巷子口钻进去。那个巷子口出奇得深，她跑了很久竟然没有拐口。
“嘀嘀嘟！”
手机在这个时候关机了！
双眼一黑的慕容芸突然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她拼命往前跑，竟然忘了注意脚下。
“砰！”
一块大石头摆在路中间，将她重重得绊倒在地。小腿挂在尖锐的地方划出了一条伤口。
“啊嘶……”疼痛感瞬间压盖了恐惧，她强忍着企图站起来，终究无果。
“噔……”
“噔……”
那个黑影越来越清晰，距离她越来越近。
他们几乎都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
那种呼吸，沉重，平稳，即使在黑夜当中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如此冷静的状态即使慕容芸这个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也未必做得到。
可是这个凶手，拥有超乎常人的理智和冷静，散发出来的常人难以忍受压力场。
“嘿……”
他冷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慕容芸的自作聪明。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他们之间只剩下一臂的距离。
“咦？”
黑影停住了动作，他似乎没有预料到慕容芸已经受伤了，无法行动。
但下一秒，他的手臂快速向她的后颈伸去。
“嗞嗞……嗞嗞……”
“啊！”
一阵电流声过后，黑影吃痛的声音传出，趁着这个机会，慕容芸抓住旁边的墙壁，对着那个靠近的黑影就是一脚。
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女人竟然还留有这一手，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又哪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抓起电击器朝他跑去，可是下一秒她却愣在原地。
那个人，好熟悉……
“慕容，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果然，熟悉的声音还有身形！
“李淼？你怎么会在这儿？”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南新市刑警大队队长，李淼！
他起身揉了揉受伤的手臂，还有吃痛的肚子，万幸慕容芸不矮，若她再往下一点，恐怕他就只能够躺在医院办案了。
“我还不是担心你，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绝对会擅自行动，所以我只好跟在你身后保护你。”
“所以，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我后面？”
“嗯！”
“那你没事对着我吹什么气？”慕容芸生气道。
这一次轮到他不明所以，“我没有对你吹气啊！”
“不是你？难道……”
慕容芸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扒开李淼，朝巷子口跑过去，这一次，她顺着感觉来到刚才的路口，四面八方什么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再也没有其他。
李淼紧随其后，“慕容，你的脚受伤了，赶紧跟我回去包扎！”
今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慕容所幸放弃了。
“对了，李涵呢？你有没有去找她？”
“嗯？小涵怎么了？”
“你……李涵想要抓住凶手的心情不比你少，既然我会打扮成诱饵出来，你以为她不会吗？”
慕容这一次算是真的对李淼失望了，他对于自己的亲妹妹竟然如此“漠不关心”。
但一听到她的解释，他的脸瞬间一沉。
“嘟……嘟……嘟……”
手机几乎要被他捏爆了，他心里着急的喊着，“快接电话啊，快接电话！”
“喂！”
那边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紧绷的神经总算缓释了一阵。
“小涵，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回去，听到没有！”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才重新开口，“哥……我知道你……”
然而，她还没说完，传声器就传出一阵手机撞地的声音。
“小涵……小涵……啊！混蛋！”
他狂怒了，几欲将手机砸在墙上。
但这个时候，慕容却极力制止他，“赶紧通知技术队查李涵的手机定位，你得立刻赶过去，凶手没有那么快动手！”
“那你……”
“别担心我，既然凶手不在这，我就不会有危险，我待会自己联系小齐来接我！”
“好，那你小心！”
叮嘱完之后，李淼疯一般朝出口跑去。
慕容芸半靠在墙上，望着李淼的背影一点一点得消失在巷子里。
她蹲在地上撕碎一段衣服，将伤口绑住暂时止血。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向她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