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京城葛爷

“陆正龙。”对方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你不要紧张。我是你母亲的故友,”

阿龙没有回声而是举着剑,在黑暗中静静的站着。门口人则沐浴在月色之中。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孔,但是却能看清他的身形。他个子不高,身材宽厚,形态上则显得慵懒洒脱,即使寒风料峭还是慢慢的挥动着他手里的那柄铁扇子。

“你可能记得我了,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小,陆正龙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起的。”门口的黑影慢慢的说道。“如果你能想起了我了。你能不能先把手里的短剑放下。毕竟刀剑无眼。”

“我怎么称呼?”阿龙剑尖微微下低,但是并没有完全放下防御姿态。

“你叫我葛叔就行。”对面则是自顾自的走进门。“你以为我是绑架你父亲的人?你误会了。自从你父亲失踪,我们便对所有你父亲曾经去过的地点开始监视,以防肖骁还有什么别的计划。而没想到来了个故友的孩子,你拐进胡同我的手下就发现了。”

阿龙垂下了剑,对方说的一切都像是真的。至少非常符合逻辑。即使对方真的要对自己有什么危害,单说功夫,自己就已经死了。就算是对方准备从自己这套词,那阿龙也想好了。自己尽量少说吧。让对方说,正巧他心里此刻有些疑问需要询问。

两个人坐进书房,阿龙从父亲的柜子里翻出了正山小种倒进茶碗,用火折子点燃小茶炉,炭火映的茶叶发出暗红色。这里他是主人,沏茶便是造势、总不能让各个方面对方的气势都压过阿龙。否则阿龙怎么得到自己想问的答案呢。

茶座在书桌的对面,葛爷很自然的坐下,不停摇晃的折扇等阿龙从后院打来井水。放入壶中 。深夜了井水冒着寒气,而炭火冒着热气,交相辉映。而这烟气背后则是一老一少两张各怀鬼胎的脸庞、

“你眉宇之间确实有你母亲的感觉。”葛爷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道。

“听葛叔你的话语,你跟我母亲很熟。”

“哈哈,何止是熟啊,”葛爷摇着折扇看着阿龙,“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在襁褓之中,你母亲生产顺利心情很好。带你去雍和宫祈福。”

“那看来来您和我们家早就认识了。”阿龙缓缓的为茶炉填上煤炭,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您是百行会那边的,还是就是我们父母的朋友?”

葛爷听到百行会三个字,折扇稍微顿了顿。但是还是继续说道。“两者都是。”葛爷说完眯缝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阿龙。仿佛阿龙的小心思都被他看了去。“看来您很想听我和你父母之前的故事,我可以略微讲上一讲。”

阿龙被看穿的了心思也不慌乱,而是反客为主的伸伸手,“那请葛叔多讲些吧。我最近才发现我对家中事物了解太少。”

“这事还要从1880年说起,那阵正是兴起了留美学童的热潮,但是身为促进留学事宜的纯甫……”葛爷顿了顿,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算了,你我就称呼他为容老师吧。虽然当时留学幼童计划正在朝廷当红,但是容老师也已看出破绽。朝中有些大臣惧怕西学,肯定会毁掉这个计划。于是正好趁朝廷款项略有结余,所以他秘密组织起了一批留学幼童。借用清朝建立的相应渠道秘密出国留学。假使官方留学计划真的被终止了,那么这些秘密学童也会为中华大地崛起的火种。”

阿龙一边再一次向炉内续了一次炭火,另一边一字不落的听着。这个故事他第一次听说。他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葛爷摇摆着铁折扇继续说道:“当时这个计划也得到几位改革派大人的秘密支持。但是在国内的招募出国事宜便不能只能拜托民间力量秘密进行。而百行会的一个堂口则秘密接手了相关事宜,虽然其中有些艰难,但是百行会。而且果不其然第二年官派计划就停止了。但是秘密送往计划还是又执行了几年。既是留洋学习的好事,那么百行会内部自然想加以利用。

你父亲,你母亲和我便是当时百行会内部安插在留学幼童中的自己人。想让我们借助官方渠道多学写西方知识。要知道当时可是直接能够在哈弗大学读书啊。现在看来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葛爷越说越来劲,仿佛当年留学的经历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于是我们三个人和数十个民间秘密召集的留学幼童坐美国人的船,秘密来到了美国的土地上,踏上那块土地的第一刻起,我们就被眼前的大陆惊呆。”

水壶的热气升腾,葛爷说道这里双眼微微放出光芒。仿佛是美国土地上灯红酒绿又一次映入他的眼中。而此刻阿龙内心是十分复杂的,他自从有渠道接触外部的知识之后,他其实一直很向往西方的文明和技术。甚至对那片土地有些神驰向往。而父亲母亲这些人从小交给他的那些传统的文化则在他身体形成了排斥。虽然不至于讨厌,但是他大内心都觉得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老古董。没事就是喝茶看画,写毛笔字,刻印章。都是些老玩意了。但是他从未想过原来父亲和母亲都是留学归来。而且都是那么小就离开祖国踏上了西方的土地。这个父亲的形象在他心底开始模糊。他对于父亲所有的古板印象都在一点点的崩塌。但是新的父亲形象又是什么样的呢。阿龙问自己。

“眼前都是新奇的东西,火车,行人,建筑。你能够想象眼前的场景都是你没见过场景,书本上交的,包括同学讲的东西都是我们觉得新鲜的。”葛爷说着说着,伸出手,指了指阿龙手中的撒克逊短剑。阿龙不明白,为啥对方突然对自己手里武器感兴趣。阿龙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手里的短剑递了出去。

“这把剑,就是一个例子。这是撒克逊短剑,”葛爷仔细的抚摸着这把有点年岁的老剑。“这是当时一个美国同学的,我们当时还发生了一些颇为有趣的故事。”阿龙接着这个机会端起茶壶开始沏茶,温杯,头遍茶,二遍茶……他步骤细致没有任何凌乱,他需要茶来稳住自己的心性,因为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来对方找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边用韩信点兵将所有的茶碗都烫熨完毕一边悠悠的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还是拜托您多讲一些。我十多岁时母亲就去世了,我对她的过去知之甚少。今日得见母亲故友,自然多问您几句。”

“你的母亲可真是有的可说,大家闺秀,秀外慧中。也许你还不知道你母亲就是上一代老会长的唯一的女儿。所以百行会人人见到你都叫你一声少爷,这并不是冲着你父亲,而是冲着你母亲,和你姥爷。”说罢将手中的剑还了回来。阿龙这才彻底放了心。刚刚对方借走短剑的时候,他怀疑对方有可能借机拿走他的兵器,然后将他制服,所以他特意将腰里别的匕首换位到袖筒里。

但是对方显然已经对他完全消除了敌意。他通过对方的讲述隐约感觉到是自己的姥爷在“保着”自己的命。

“你母亲当时因为学成之后成绩优秀,就在哈弗的文献相关专业一直读到很高的学位。回到百行会后,老会长不希望他女儿过多参与会里面的事宜,所以你的母亲一直负责百行会的文献整理工作,可谁料整理古籍也能……”葛爷似乎悲伤的情绪突然涌了起来,他的言语哽咽住了。不再继续说话,只是用颤抖的手端起青花瓷碗抿了一口茶水。

“葛叔,您……没事吧。”阿龙又倒上一杯清茶。任由热气上升。这个场阿龙觉得自己算是镇住了。他隐约觉得对方这个男人跟自己的母亲不是一般的关系。而且果然很多事都像他猜测的那样,他的母亲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眼前葛爷的叙述也许只是冰山一角。

“我,没事,”葛爷又喝了一口清茶,“对于你母亲来说,你和对于百行会古籍的整理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成就。哈哈,今日得见旧友之子已经长大成人,倍感欣慰。”葛爷说罢站起身来,“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母亲早逝,父亲失踪,你回来想干嘛,我们心里一清二楚。我希望你还是要理解我们这些长辈的良苦用心。不要趟这一趟浑水。”

“谢谢,葛叔关心。”

葛爷临出门之前回头看了看阿龙,“你母亲给你留下了一份礼物,想让我们在你大学毕业之后送给你。就藏在你父亲的书架后面,如今恐怕是没机会等到你大学毕业那天了,你最好现在就那好东西,然后火速南下,离开这里吧……”

葛爷离开房间,留下独自一人的阿龙。阿龙一脸茫然的回到房间里,将剩下的清茶喝干。独自面对着桌子上的那副草草写的墨迹发起呆来。

纵然赴死,重整中华!

纵然赴死,重整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