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陆正龙
再次入夜,灯火亮了起来。
老少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阿龙手上,期待着阿龙从箱子中拿出了白天收集的证据。
“我总结过了,”阿龙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个透明瓶子。“我觉得这个证据颇为重要。”这个瓶子里是一个红色的紫砂壶碎片,碎片上沾着一片黑褐色的茶叶。阿龙将透明瓶子聚到另外两个人眼前。
悬天接过来仔细观瞧,他却没看出什么蹊跷来。
“这个碎片在内屋门口附近发现,显然现场是打扫过,但是因为是沙土地面,所以还是被泥土留下了一些线索。”阿龙说道。“从这个茶壶碎裂的程度,我刚才做了几次实验。”
“你让我买破碗就是为了这个。”悬天问道。
“当然,我试了几次,我发现即使用力摔到地上,也没办法摔到这么碎。只能是那个摆锤打碎的。这就证明这个壶当时应该在入侵者手中。”阿龙顿了顿,然后又补充道。“我老爸喜欢青花瓷,这个紫砂壶片应该是外来品。”
九叔接过瓶子仔细看了看。“这个紫砂应该就是上等的紫泥茶壶,看出品相怎么样,只能说,这种紫砂壶很普遍。”
“确实。但是茶叶香味奇异,我觉得颇有文章。”阿龙伸伸手指了指玻璃瓶里面的东西。
九叔打开玻璃瓶,仔细闻了闻。然后递给了悬天。
“这茶确实很香,”悬天刚拿到手里就闻到那种特殊的茶香。同时他也观察到了九叔的泰然自若的抽起了烟袋,“看样子九叔心中应该有答案了?!”
九叔微微露出了微笑,吐了一口烟。“祁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祁门红茶是茶中上品,香味最浓郁,这个祁红算是祁红中最顶尖的茶品了。我可以说这样的茶品在整个北方都没有几家茶店售卖。”九叔越说越有自信。
“京城中茶楼不少,茶铺也颇多,即使是再上等的茶叶我们不知道渠道销量,更没法确定这些东西都出给那些达官贵人……有些人能量不小恐怕情报不容易搞定。”悬天还是严谨细致。
九叔点上了一颗烟袋,缓缓的抽了起来,“放心。明天,你们跟我走就是。”
接着便结束了对话。
已经入夜了,阿龙再一次从**睁开了眼睛,他睡得是厢房,这里平时也兼做杂物间,只有一张木质床。垫着席子。以至于夏日不会太炎热。
地上的杂物被清理出一条小路通向门口。阿龙躺在**,缓缓的恢复着思绪。
让他谁在这个小单间里,名义上是餐馆通铺都是下人,给少爷单独挪一间房的话就只有这了。但是阿龙心里明镜似的,老头这是变相的看住阿龙。这个小房间,床的木头干燥,易变形。只要阿龙起身必然造成很大的动静。这就是一个带预警系统的隐形牢笼。
阿龙没有翻身,只是直挺挺的躺在**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刚才在饭桌上他并没有说实话。
从了解到怎么回事开始。到现在为止,阿龙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却越来越冷。父亲居住的小屋子中最明显的破坏是一个美国造的铁柜里面散落着一个宝盒。但是阿龙在搜证的至始至终也没有去仔细检查那个宝盒。原因很简单,那个宝盒他太熟悉。
父亲曾经告诉过他,父亲曾说,这是你母亲和我的秘密,现在只有我们爷俩知道,倘若有天不测,那你母亲的心血也算废了。而且父亲反复强调,这话我只跟你说,因为你是我和她的儿子。这话当时听起来没什么。阿龙权当是父亲从未走出母亲死亡的阴影。但是自从听说了父亲是百行会的会长之后,阿龙开始重新细细回忆自己和父亲相处的细节。这句话绝不是父亲没有走出母亲死亡的阴影。而是在暗示阿龙,除了这个儿子其他人有些事不能跟任何人讲、这是不是在暗示阿龙百行会内有内奸呢?
阿龙不想这么快就怀疑内鬼,从案发现场看来,整个入侵却不像是熟人干的。对方已经尽可能的了解了父亲的行踪,但是却不能够像熟人一样轻易近身,所以需要药酒将父亲迷倒。而且这些人的信息止于屋外,进屋之后的行动显得杂乱无章,还被布置在门口的机关埋伏了一下,阿龙都能想象对方被摆锤机关打碎了手里擎着的茶壶的情景。也正是因为摆锤的破坏,阿龙发现了茶叶和瓷片。
但是对于阿龙自己来讲,最大的线索并不是茶叶。而是父亲的书桌。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经营这一家不大杂货铺,这间杂货铺当中父亲设置了一个书房,书桌上有四样父亲最为真爱的宝贝。刻着“腾蛟起凤”贺莲青的毛笔、一个端州砚台,一个带血木头组成的笔架和一个玉石做的镇尺(四样物品都是从宫里流出来的,而且有含义,用这个东西指引着阿龙)
这四样东西,阿龙很熟悉,这四样物品乃是当年父亲不知通过什么机缘巧合得到的,父亲曾经暗示过阿龙绝对不会将这将这几样东西拿着离开杂货铺,虽然原因不知,但是这件奇怪的事情阿龙却非常深刻。而当日搜证的时候,那管贺莲青的毛笔就躺在桌子上,仿佛要暗示什么。父亲这个细节只有绝对亲近的他的人才知道。阿龙当时已经来不及多想,直接收起了毛笔。
这正是他今晚的计划,他要离开小屋回去父亲的杂货铺。所以在上床之前,他特意把仓库中的米面重物都搬到了床板上,床板咯吱咯吱都被压死了,所有木头间的小缝隙都被压死,即使他动作再大,只要他不站在**使劲蹦,那就不会有太强的声音。
离开院子,阿龙感受到了一身轻松。虽然远处的大街上似乎有汽车经过、马车嘶鸣。不过胡同中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胡同中大户人家很少,没有灯光,路灯虽有都位于主路上,而胡同中多靠着大户人家门口的灯笼,和自带的提灯照亮前路。
阿龙带着一个一根偷出来的蜡烛,用打火石点燃。然后在小路上小心翼翼的前行。不遑多时便已经抵达了另一条主街的街面。隔三差五的煤油路灯,为他开了路,让他能够尽快的适应眼前的路面他的脚步也加快了。这条路的尽头便是父亲经营的小杂货店。阿龙年幼时期多在杂货店玩耍,杂货店一面临街,一面依靠着胡同,一面背靠着不知什么大院宅邸。
阿龙有自己的秘密通道。细长的杂货铺原来是由一个街角的仓库改成,高处有通风层。搞成杂货铺后父亲并未拆除。而杂货铺侧面的高大杨树正好能够爬进通风口。这个秘密没人知晓,只有常年在杂货铺上下玩耍的阿龙才能摸到这样的细节。
阿龙从木质的通风层跳进室内。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杂货铺关门上板之后,外界主路上的声源就被隔绝在外。此刻正是中夜。屋内漆黑一片,但是阿龙并不担心,这个小屋子,他十分熟悉。闭战眼睛他都能摸到每一样的东西的位置。一阵黑的中,父亲书桌上的煤油灯被他点亮起来。
父亲的这盏煤油灯,哦不,确切的说是这套煤油灯。这套煤油灯之精妙复杂让当年年幼的阿龙流连忘返,反复把玩。这套灯一端有一个高悬的油壶 ,其流淌的煤油通过镶嵌在墙上的结构复杂的玻璃管,从一个灯传递到另一个灯。只要从点火口点燃蜡烛,煤油灯便一个接着一个的亮起来。整个小杂货铺的后屋里每一个角落都有柔顺的光覆盖着。当然更为巧妙的是,这些灯每一个的亮度都不一样,有些灯上照着七彩的琉璃,让局部变得五光十色。有些地方的灯罩则不知怎么处理成模糊不行,灯光透出来十分柔和。古董架上方的灯光则四散明显,防止器物反光,让人不适、而书处的灯光十分聚拢,争取让人在等下读书时犹如白天。更有趣的时有一处灯位于桌子下方,通过玻璃使整个桌面发光。常有一些字帖宣纸被放置其上,灯光透过纸面,将纸张上在字映的更清晰。
随着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阿龙走到父亲的书桌前,缓缓做了下来。虽然离家上学应有些时日了。但是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这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
原本放置着父亲字样最爱的四样东西的书桌上,如今只孤零零放着笔架。
这个笔架不如砚台,毛笔和镇尺都是名家之物。唯独这个笔架并没有,没有落款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是粗糙的搭制成型,木头细致被打磨过,仅此而已。但是阿龙仔细观察过部分木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暗红色。他从来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知道今天再次看到,他意识到这个暗红色很有可能是干枯渗入木头的血迹。这个血迹是谁的,为何会渗入木头中。阿龙想不出来。但是阿龙可以想象,这个笔架能够列入父亲最爱的四样东西,可见其是由原因的。
看来他预料的不错,果然这四样宝贝被分散到各处了。父亲失踪的小屋放的是毛笔。这里是
但是书桌上并不是完全空****的,而是铺着一张练笔用到草纸。草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各种练习写字的痕迹。只有草纸正中的一片空地上方方正正的写着一句话:
纵然赴死,重整中华!
阿龙凝望着这几个字,脑海中似乎蹦出什么念头 ,但是又突然消失。他总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父亲从来都是一个他很难去懂的人。就在他想更加细致的研究这张草纸的时候。门响了起来。
阿龙立刻警觉起来。他伸出手一模,果然父亲的短剑还藏在书桌下面。阿龙轻轻一抽就把短剑握在手里。这把短剑是父亲留学从西方带回来的。很有西方特色。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一次,这东西叫撒克逊短剑。但是多余的便未在说过。
甭管这个短剑有什么历史了。此刻这个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在他手里就是一把御敌的利器。
他擎着短剑摆出攻击的姿势,悄悄的向门口走去。
可以想见对方一定是在父亲居住的小屋没有找到应找的东西,便又向着父亲的杂货店而来。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
门锁哗啦啦的被慢慢拧开,阿龙的刀也越撰越紧。看门瞬间就是出剑之时,剑刃在寒夜中犹如流行闪电,顺着门缝直取对方面门。对方放不紧不慢,背后抽出一柄折扇,挡在短剑进攻的路上。阿龙并没有善罢甘休,立刻手腕转为横劈,对方也毫不示弱,反手用扇子帮磕中了剑刃。黑暗中电光一闪。阿龙手腕被震的生疼。阿龙知道这是一把铁扇。是兵器的一种。
阿龙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能不能打过眼前这个黑影他顿时没了信心。
但是对方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轻轻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是陆正龙吗?”
阿龙自己的很少告诉别人自己的全名,而家里人也喜欢叫他小名:阿龙、所以能够完全的而且正式的叫出他全名的人,除了那些拿着点名册的任课老师,再就是一些长辈。
难不成这是一位旧顾?
阿龙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