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层记忆(1)

赵茹这次离开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薛寒依旧每天在不同的世界穿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各种各样的事,无悲无喜,如神灵一般冷眼静默,不去打扰亦不愿意去参与,慢慢地,他开始放弃在某个空间去保护自己的生活与规律,任性为之。

当一个人成为过无数种人,无论再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或者喜悦,都能够从容应对,不会因此开心或者失落。

薛寒无趣时也会尝试去适应每天的职业,虽然他没有世界内本体的记忆,但是在有限的时间内,他尽力去学习一些知识,了解他每天所需要做的工作,处理的文案,还有面对不同的人。

各行各业,各个身份,所拥有的财产,人脉,以及处事的性格皆不相同。

这不禁让薛寒联想到,人的本性是天生形成的还是后天环境影响所致?无论是孙娆娆,还是自己,不同的空间中也曾遇到过相差不大的家庭条件,或者同样平凡的经历,可结果却大不相同,有的成为了混混,暴戾易怒,有的成为小职员每日拼搏,烦躁自怨,而有的则靠自己上位成功,指点江山……

薛寒总结了一下无数空间内自己的经历,所谓上位,努力是前提,但不能傻傻的只埋头工作,要学会打理人际关系。他驾临地所有成功的人,都具备以下的几点特征:人际关系极其复杂,性格多疑且善于计划,口蜜腹剑,机遇而起。

而他们在事业上又不同于家庭,大部分成功的自己对待妻儿都温和的可爱,甚至在家中很少严肃的说一些事,疲惫而幸福。

薛寒没有成功过,他驾临到本体也是一个暂居者,只能凭借自己拙略的感受来分析,至于对错,他自己也不确定。

他是一个局外人,可观,却不可融。

等待赵茹的日子里,除了适应生活调节心态外,他每天都在担心孙娆娆在其他无限空间的遭遇,有的时候依然会自我折磨到疯狂。但他依然在努力的克制心中的情绪,他知道只有保持理智,冷静的面对一切,才能够逃脱。

疯狂只能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每次他濒临绝望时,就会想到自己肩上扛着地责任,以及孙娆娆对自己的期望。

他就像一个未化蝶的春蚕,吐丝将自己的压力包裹在心底,只要它开始有破茧而出的动静,就再一次的包裹。

薛寒心里清楚这样的抗拒内心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一旦哪天自己造就的外壳破碎,将会比董更加可怕、疯狂!

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赵茹,等待着她来帮助自己打开最后一层记忆。

直到有一天。

赵茹出现了,依然是红色的风衣,美丽的面孔,只不过她的这次出现与以往有着稍稍的不同,她剪短了头发,曾经飘逸柔顺的长发如今只剩下到耳根的短短一截。

薛寒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会不自主的猜想赵茹改变的任何细节,其背后的含义。

赵茹说:“我已经找到了打开你第三层记忆的办法,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忘了孙娆娆。要么,你可能将得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结果,有些时候,真相往往更加伤人。”

薛寒没有犹豫的说:“我选择打开记忆,无论我自己即将面临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想离开这里。”

赵茹凝视着他,最后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有一个人留下了一句话,你想不想知道?”

“谁留下的?什么话?”

“如果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就请让我不要回来,永远地沉睡在幻梦之中。”

薛寒听到这句话,突然间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跳跃,微微皱眉,说:“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是谁说的话?”

“你自己。”

“我?你什么意思?

赵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道:“我这里有一样仪器,你把它贴在自己的后脑上。”

说着赵茹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类似小型八爪鱼的钢铁仪器,薛寒半信半疑的接过,仪器质地坚硬,而它伸展开的触手像针一样,看起来有些危险。

“戴上它,你就可以打开第三层记忆,每三天能用一次,用光了,你也就回到主空间了。”

“那我该怎么离开这个轮回?”

赵茹转身欲离开,回眸说:“第三层记忆打开后,你自然会知道答案。”

说罢,她又走了,今天的赵茹给薛寒一种感觉,无比的冷漠。跟自己说话的方式再也没有半点温和,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淡漠无情。

不由得,薛寒心中泛起点点失落,是不是自己真的伤害到她了?

想到此处薛寒又连忙摇摇头,本身自己和她就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她的身份,以及她所做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自己变成现在情况的主谋。

薛寒咬咬牙,望着手中的仪器,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将它叩到了自己的后脑。

“兹拉——”

一阵烧灼感从薛寒的后脑涌遍全身,身体像被电了一样麻木,无法动弹,后脑传来阵阵疼痛,他咬牙拼命的忍耐着。

他后悔相信赵茹的话,此刻却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又是一股电流,薛寒浑身一阵抽搐,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4月3日。

薛寒从沙发上醒来,望着空旷的客厅眼神迷茫,自己的妻子已死,醒来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翻找口袋,找出了秦法医在他昨夜离开警局时塞给他的手机,有一条未接来电。

薛寒麻木的拨打回去,几声提示音后对面接听。

“喂?薛寒吗?”秦法医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

“你没有危险就好,昨晚回家你没有碰见金远吧。”

“没有,怎么了?”

“金远失踪了!”

薛寒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微微一抖“警局也找不到他么?”

“金远的手机已经关了,我们知道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你所住的小区,所以担心你可能有危险,你要是没给我回电话,我都快要派人去你家了。”

“你们想找他,应该不难吧。”

“的确不难,不过现在没有人将他的失联当回事啊,昨天开会勒令他回家休息,本身他的情绪就不好。更何况遇到自己妹妹的死,大家都认为他只是伤心过度不想联系其他人而已。”

“……我也这么认为。”

“不!”秦法医坚定道:“你相信我,金远绝不是这样的人,他也许会失望,也许会生气,但绝不会让其他人联系不到他!现在不止我们,连他的家里人也找不到他,我是害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你在家一定要小心一点。”

薛寒没有半点紧张,平静的说:“如果他想杀我,尽管来好了。”

“胡说八道!”秦法医呵斥着“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现在娆娆的案子还没有解决,你可绝对不能容着金远瞎闹。你们两个都是江港市有名的人物,警局未来还需要金远,科学院也需要你,孙娆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想看到你们自相残杀的!”

提到妻子,薛寒的心里针扎般的疼痛,乏累的感觉充斥大脑,他喃喃说:“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

薛寒悠悠从沙发上坐起,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仿佛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心中焦虑、难受,压抑到无法呼吸。空****的房间失去了欢乐,留下满地的阴影与凄凉,物是人非,只能凭借脑海中的回忆来祭奠曾经的美好。

就这样,他在沙发上呆呆坐了一天,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落下,温热的风变得荒冷,他才站起身走到厨房,捡起前几天剩余的食物往嘴里胡乱的塞着,即使发霉也不在乎,吃完后噎着嗓子跑到水龙头前,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生水,随后将自己的头放到水流下,感受着冰冷的**刺激大脑……

之后,拖着湿漉漉的头发再回到沙发上,继续麻木无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深夜时。

房门被敲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薛寒走到门前打开,只见金远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站在门外,面目严肃,未说话直接走进客厅内,将外套脱下,说道:“你今天有没有离开?”

薛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金远说:“我想了一宿,娆娆肯定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闹到这种地步,现在她尸骨未寒,凶手还逃离在外,我希望我们能为了她这次能够站在一起,将案子侦破。”

“你的话,我还能信么?”

“你信不信不重要,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妹夫,作为娆娆的老公你难道要放任不管?呵呵,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走,从今以后我们陌路分途,到此为止吧。”

金远说罢,转身就要向门外走去。

薛寒知道金远是在激将,不过他却没有选择,凭借自己实在太过单薄,现在两个人的目的是同一个,只要金源不在怀疑自己,薛寒愿意与他合作。

“等等。”

薛寒出言道:“你有什么线索么?警局方面已经不允许你参加案件,没有线索的话,我们两个人只能抓瞎,合作也无甚大用。”

金远回身,从运动服的兜里掏出一个U盘,对着薛寒晃了晃说:“这是案发现场的录像,以及昨晚你们小区的监控录像,其中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薛寒嘴角**,“我家里没有电脑。”

“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