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缟素迎亲队
朝会散了,薛清骁特意走在刘太尉身边:“太尉大人,听说您身体不好,一直荣养在家中,不知道,刘家现在谁当家啊?”
大理寺犯人被提走,还很快就杀了的事儿,薛清骁当然觉得跌份,但暗香的死,因为有人亲眼目睹,跟太尉府没有关系,无非是太尉府越权提了人而已。
干瘦干瘦的刘太尉双眼迷蒙,大声道:“你说什么?老了,听不清了!”
“你家不肖子孙经营青楼生意,你知道吗?”
“什么楼?”
“青楼!”
“樊楼啊?味道是不错!”
“不是樊楼,是青楼!”
“薛大人,是要请老夫去吃酒?”
“吃什么酒,我问你,你家那个不成器的……”
“客气,客气,饮酒以器,薛大人是个讲究人!”
薛清骁:……
“太尉大人,娘娘有请!”幸好一个内侍及时出现,算是给薛清骁解了围。
看着刘太尉被内侍带走,薛清骁愤愤吐槽:“这眼见着都老糊涂了,也不知道舅舅怎么想的。”
白苏陌看着刘太尉远去的背影:“十几年前,太尉大人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曾经力敌对方三员大将不落下风,如今这身体,怎么这样差?”
“八成是被不成器的东西气得!”
薛清骁这通兴师问罪,实在是有些悻悻啊!
内侍带着刘太尉,一路进了梅妃的宫殿,梅妃正好整以暇地品着茶。
“参见娘娘!”刘太尉摇摇晃晃,扑到在地,匍匐在梅妃的脚边。
梅妃精致的容颜上,嫌弃的表情一闪而过,口中说着:“父亲快快请起。”
大丫鬟柳枝上去扶起了刘太尉:“老太爷快快请起,娘娘可担心老太爷的身体了。”
“呵,”刘太尉发出一声类似于喘息的笑声来:“娘娘找老夫有何事,老夫还要急着赶回去呢。”
梅妃嫌恶地皱了下眉头:“还不是多日不见父亲,甚是想念,不知道小七归家之后如何?”
“小七冰雪聪明,是……是最像娘娘的……很好,很好,娘娘放心!”
“大哥等人的身体还好吗?”
“托,托娘娘的福……好,好的很,如我这般,好的很那!”
“既然都好,本宫安排父亲的那件事,不知道父亲办的怎么样了?”
“正在办着,一定……一定让娘娘满意。”
“不知父亲打算如何下手啊?”
“这个……定然让娘娘满意!”
刘太尉翻来覆去,颠来倒去,也没说明白,梅妃耐心消磨殆尽,一挥手道:“行了,你走吧,只是到时候本宫要的数目要对上!”
“是,娘娘……”放心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刘太尉突然摔倒在地,干瘦的身子蜷缩起来,不停地**,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声音。
干瘦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伸了出来,想要抓向梅妃缀满明珠的宫靴,梅妃毫不客气地踢了一脚吩咐柳枝道:“把他带下去!”
而此时的太尉府,却是哭声震天。
太尉幺子刘芒的尸体被抬了回来,本来跟着他的那几个护卫逃得干干净净,还是刘芒养在外面的外室发现了,来报的信。
太尉夫人哭得晕过去,有一路看到的百姓纷纷议论,最近京城看来是克贵人,之前死了一个刑部尚书的儿子,接着金水河烧死烧伤了不少贵人,这又死了一个太尉的儿子。
太尉,可是三公之一啊!
贵人们的事情,跟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老百姓还是在忙着嫁女,毕竟最近阎王娶妻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即便大理寺再三声明,根本不是什么冥王娶妻,百姓们还是怕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瞬间就成了穿着嫁衣的死尸。所以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城里有人嫁娶,可谓满城皆迎亲。
……
“小姐,小姐不好了!”阿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赵樱雪眉毛一横:“慌什么,慢慢说!”
“姑爷……姑爷没了!”
“什么姑爷?”
“就是跟小姐定亲的姑爷,刘家的姑爷啊!”
“他算什么……你说,刘芒死了?”赵樱雪猛地站了起来。
阿朱点头:“是啊小姐,就是您的未婚夫,这可怎么办啊!”
“这可是好事啊!”赵樱雪满脸喜色地坐了下来,“这样我就不用嫁给那个混蛋了,表哥……我还能嫁给表哥……我要去找表哥——”
赵樱雪抬脚就要走,被阿朱拦下道:“小姐,您最近睡的不好,脸色也……让薛公子看到的话……”
“真的吗,那怎么办?胭脂,胭脂呢?”
“小姐,还是吃了药好好地睡一觉吧,这个时间,薛公子正上朝呢。”
“那……好吧。”赵樱雪悻悻地坐了下来,在表哥的面前,她一定是要最美的,她本以为她这辈子要被父亲逼着嫁给刘芒了,没想到老天也帮她,这下子,父亲肯定无话可说了!
也许因为大理寺追的太紧,最近几天,城中真的没有再丧命的新娘子了。
严谨互的书如今更是大火,对于温颜和云雀经常去盯着他这件事,他也是表现的非常淡然,除了在街上买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他很少出门。
但他的婚礼也很快筹备起来了,云雀看得心里这个冒酸水啊,已经有好几天懒得出去了。
可今天,云雀却穿了一件石榴长裙,整个人打扮的极其清爽,跟平日里整天跟尸体打交道完全不一样。
“云雀姐,你这是?”
“怎么了小子,看呆了吧?我告诉你,姐姐我就是平日不爱打扮,这打扮起来,也是天仙!”
“呵呵——”
于是看呆了的小子跟着天仙云雀上了街,大街上随处可见十里红妆,盯着那些大红的花轿,云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自己如此聪明睿智清秀好看还有一技之长的女子都没嫁出去,这城里竟然有这么多女子嫁出去了。
“云雀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看着前面埋头赶路的云雀,温颜喊了一句。
云雀默了一下说:“小温啊,姐姐我呢,和你也不是外人,之前你也见了,其实吧,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看看,看看……算是,算是个结束吧。”
云雀怅然地说,可惜的是,温颜根本就没听明白。
云雀说完又匆匆赶路,好像赶时间一样,两人沿着朱雀大街走了好一段路,眼看就是要上新桥,出城了,却在这个时候,新桥上吹吹打打地走来了一队迎亲队伍。
云雀拽了温颜一下,两人站在了桥头。
迎亲的队伍渐渐走上了桥中,队伍前面一身红装,骑着高头大马的俊秀新郎官特别引人注目,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时的新郎官看起来更是意气风发,风度翩翩。
这新郎官温颜认识,这几天还跑过几次了解说书故事的,正是严谨互。
原来,云雀要来看得是严谨互,而严谨互,今天娶亲啊!
怪不得说是结束,张炳荣说,云雀特别喜欢听书,甚至下功夫去学说书,都是为了严谨互吧。
可如今这个情况,其实安慰,也不起什么作用。
温颜沉默地站在那里。
严谨互身后不远处,大红的花轿摇摇晃晃,轿帘飘**,可以看到新娘子火红的裙摆,这一次,就是一生一世啊!
云雀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看了,也就死心了。她转身,想要离开,却目瞪口呆地立在了原地。
就在桥头正冲着的方向,竟然也吹吹打打地来了一队……这是迎亲的还是送葬的?
明明吹打的是迎亲的喜乐,可这一队人个个缟素,一身雪白,队伍中央本该是花轿的地方竟然抬着一口巨大的紫褐色棺材。
这难道是喜丧?
可也没听说谁家喜丧孝子贤孙不跟着嚎啕大哭,反而吹打喜乐的。
而且看队伍的方向,径直冲着桥头来了!
云雀惊讶地张大的嘴巴:“这特么是谁家啊,这不是触霉头吗!”
喧天的喜乐声里,因为这全身缟素的装扮,硬生生地弥漫起一丝丝阴冷的感觉来,何况,那棺材旁边站立的如同站立在花轿面前的喜娘一般的人正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不停地向外撒着纸钱。
“这……这到底是结亲还是……”云雀张口结舌,以她如此丰富的知识储藏,都难以判断。
不过眨眼之间,那队撒纸钱的就径直从温颜和云雀面前经过,上了桥。
桥上,严谨互的迎亲队刚刚过了桥中,想要下桥。
严谨互一抬头,看到对面这一身缟素,明显送葬的队伍愣了一下,就停了下来。身后吹吹打打的鼓乐手也愣住了,在他们迎亲多年的过程中,还真没碰上这样的事。
他们停下了,对面送葬的队伍却不停,依旧吹吹打打,好像没看到严谨互等人一样,抬着棺材就上了桥,把桥头的路堵得死死的。
两者相遇,必须要有一方退让。
而成亲和送葬,似乎,都不能走回头路。
只是,一般来说,白事还是会让红事的,但这帮人显然不是一般来说的,他们一个个气势彪悍,毫不客气地把棺材抬上了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