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唐宋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她指着这屋道：“我妹妹当时就是在这屋里待了一下午，我今天就让这两个畜生在这给我妹妹偿命。”她说着从包里翻出来一把刀，举着就要向女人刺去。
陆叙上前制止，沈时拉住了她，陆叙不解，回头看沈时：“什么意思？你就看着她杀人？”
眼见着唐宋的刀尖就要落在男人的胸口，沈时抬腿踢歪了唐宋的手腕，刀尖的方向就由胸口的位置偏向了肩膀。因为吃痛，男人从晕厥中转醒，紧接着发出一阵惨叫。睁眼看到屋里站着的几个人，短暂的茫然过后，他开始胡言乱语，因为嘴里被勒着布条，口水不断从嘴角滴下，他眼中布满血丝，不停的晃动着凳子，整个人莫名的躁动。
沈时又是一脚踹过去，男人倒在了地上，再扑腾也扑腾不起来。
唐宋今天是报着这对畜生必死的决心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她弯腰拔出刀，再次举起手。沈时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握住唐宋的手腕：“差不多行了，你因为他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
唐宋执拗的瞪着像条离水的鱼一般在地上蹿个不停的男人：“我妹妹都死了，我们全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今天一定要让他陪葬。”
“你确定你妹妹死的时候是想让你们一起跟着她走的？”陆叙问唐宋：“到底做错事的是你们全家还是这两个死人渣？”
唐宋一时没有说话，但握着刀柄的手也没松，整个人依然成防御姿势。沈时见陆叙故意说话转移唐宋的注意力，他趁机绕到唐宋身后，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向后一扭，抬手将刀给打掉。
沈时掐着唐宋的脖子把她给按在地上：“我现在需要你听我说话，能做到么？”
这猛如虎的操作把陆叙都给看呆了，她总觉得沈时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猛兽，并且不分公母。
“两件事。”沈时说：“一，即便执行死刑，行刑人也不能是你。”顿了顿，继续道：“二，你这么做是谁指使你的？对方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
唐宋愣住了，她费力扭头去看沈时，神情稍显慌乱。
“给你一分钟时间想想答案，别想着蒙我，今天我能让你们一起死在这。”沈时垂眼看着唐宋：“不信你就试试。”
唐宋脸紧紧贴在地上，陆叙注意到她眼睛一直朝刚才她躲过的角落里看，陆叙犹疑着向那个角落走过去，拨开一地的生活垃圾，她看见一支手机静静躺在地上。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上面被疯狂的刷屏，陆叙极有耐心的一条条向上翻，看见最早的一条竟然是两天前。
“打那个男人的脸，使劲打，我花了这么多钱，可不是让你这么养着他的。”
“在那个婊子的身上刻上“娼”字，就像古代的妓女那样。”
“我操这俩货还没死？”
“666”
“挖了他们的眼珠子，妈的。”
这类的刷屏占了大多数，陆叙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原来唐宋一直在进行“死亡直播”？
“这两个碍事的杂种是谁？”
“房主怎么了？你在哪？你还活着么？”
“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找你，这两个傻吊是干什么的？不如一起执行死刑了。”
陆叙倒是无所畏惧，她现在顶着的可是康师傅的脸，不怕任何信息泄漏。她把手机举到沈时面前：“现在直播呢，跟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沈时笑了：“刷个全套我给你们直播肢解这三个人。”
刚才还狂风暴雨一般疯狂滚动的字幕就好像被人齐根斩断一般，突然之间就不见了，陆叙还以为是网断了，正要调试一下，就看见字幕仿佛一只被大力按压下去的弹簧猛然弹回一般，重新涌现，这次的速度是刚才的三倍，屏幕上全是刷礼物的信息。
“孙子，你今天要是不肢解，我有的是办法整你。”
穿云箭×100
凤冠×100
潜水艇×100
沈时淡淡看着这些信息，然后把手机扔到唐宋眼前：“看见没有？你就好像一只待宰的狗，没有人在意你的死活，你跟他们是一样的。”
沈时说完，一脚踏上手机，屏幕应声碎裂，闪了两下彻底牺牲。
“说吧，你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按照这对人渣对唐元犯下的错误以及唐宋坚决想让这两个人死的心理来说，这两个人渣不会又活这么多天，撇开这层不谈，如果唐宋真的想让这两个人死，根本不会开直播。
沈时捡起一边的匕首，随意的抵在唐宋的脸边：“你觉得我不会肢解了你是么？”
脸上那一片冰凉使唐宋很快缓过神，她重新开始挣扎起来。沈时手上使了力道，薄刃入肉，带出一丝疼痛。唐宋终于意识到如果今天她不说出来什么有用的话，可能自己的性命真的会不保。
“手机关了么？”唐宋问。
“嗯。”沈时应了一声：“三分钟之后我如果再听不到一句实话，你这条命今天也会关了。”
“是‘遗失的美好’。”唐宋这回没再犹豫：“她说如果我这么做，会让我直接通过面试转正成高级会员。”
“遗失的美好？面试？”陆叙问：“高级会员还需要面试么？我们现在不就是高级会员？而且她本来也是会员，为什么有资格面试你？”
“我也是才知道，网站的高级会员至今只有“遗失的美好”一个人，我们只是预备役而已。但是我做完这个任务，我就可以成为网站第二个转正的高级会员了。”
“然后呢？”
“‘遗失的美好’说会帮我一个一个找出来网上那些键盘侠，让那些人也尝尝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唐宋说这话时，大有酣畅的意味，仿佛已经大仇得报。
沈时轻笑一声，语调里的怜悯让陆叙都不好意思去看唐宋了。
“对方通知你在哪面试？”
“还没说。”
“你家在哪？”
“什么？”唐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家在哪？”沈时重复。
虽然不知道沈时为什么这么问，但是为了保命，唐宋还是回：“泊沂。”
“你带笔没？”沈时转头问陆叙。
陆叙摸遍了全身上下，最后双手一摊，康师傅长得像随身带笔的人么？显然不像。
“2018年的时候你在哪？”沈时放弃了用笔记的古老方法，继续问。
“我一直在泊沂没有离开过。”
“遗失的美好是哪的人？”
“榕庭，是榕庭。”
“现在是哪年？”
“2021年啊。”唐宋觉得沈时的问题越问越奇怪。
“把你网站的帐号和密码告诉我。”
问完了该问的，沈时把唐宋跟男人背靠背绑上，然后报了警，等隐隐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后，两个人才离开。
陆叙怕自己把这些信息忘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股脑的连数字带文本发送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如果一会醒了我收到了这条消息……”陆叙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如果真的收到了，那是不是说明不只是脑电波，现在连两个世界都重叠了？
“我之前说过，遗失的美好应该是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替补世界跟我们的世界之间有三年的时间差，所以我觉得她现在还在榕庭。”沈时伸手揽过陆叙的肩：“我估计楚鹤那边应该也有些眉目了。”
陆叙点点头，刚离开这片小矮房，她突然察觉有一阵尿意。她龇牙咧嘴的看着沈时，压低声音道：“那个什么，我想上厕所。”
沈时被陆叙这一句话说的措手不及：“什么？”
陆叙实在是不好意思重复第二遍，她转身朝黑暗处跑：“我，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啊。”
“等会。”沈时拉住她，朝她下身看：“你就这么去上？”
“我我我，我蹲着。”陆叙觉得这情况真是让人抬不起头来，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跟自己的男朋友讨论这种事？
“那也不行。”沈时皱眉，自己的媳妇他自己都没碰过，绝对不会让她去碰别人的。沈时说：“我帮你把着。”
“把，把着？”陆叙不自觉提高了音量，那她还能上出来了么？她宁愿选择尿裤子。
沈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情绪当然不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牵着陆叙：“走吧，再憋坏了。”
陆叙又羞又恼，最后一着急，终于醒了过来。她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厕所冲，脸上的滚热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散去。她坐在马桶上，回想起刚才最后一幕，突然想顺着厕所的通风口逃走。
沈时像阴魂不散一般，跟着陆叙到了厕所，等了足有五分钟都不见人出来，他不由敲了下门：“这些以后都是必然的，你别因为不好意思就在厕所蹲一晚上。”
陆叙觉得沈时简直太魔性了，她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坚决拒绝听到沈时的声音，她说：“你先进屋吧，我马上就回去了。”
“好。”沈时应了一声，门外再无动静。
陆叙又待了十分钟，确定沈时真的已经不在外面了之后才推门而出，却不想一步跨出，直接撞上了沈时的胸膛，沈时顺手把人抱个满怀，他将下巴搭在陆叙的头顶，察觉到怀里的人脚步一转就要躲回厕所，硬生生把人圈在怀里。
“跑什么？”
陆叙脸上的滚烫已经蔓延到了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她干脆把脸埋在沈时胸前不说话。
沈时顺势抱起陆叙，问：“这就是传说中的抱熊？”
“抱熊？”陆叙听出来不对劲，她使劲捶了一下沈时：“你才是熊，那是熊抱，什么抱熊啊。”
“不害羞了？”沈时一直看着陆叙，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把陆叙溺毙：“跟我有什么害羞的？”
道理并没有错，可是情绪这种东西哪是人随随便便就能控制的了的？如果每个人都能把情绪收放自如，那世界肯定就会变成美好的人间了。陆叙搂着沈时的脖子，生硬的转移话题：“我们去试试唐宋的帐号。”
结果不出沈时的预料，这个帐号被网站冻结了，但值得庆幸的是，帐号是被冻结但并不是不存在，这就印证了两个人之前的猜测，有关两个人的行踪，共鸣者也掌握着。
“如果我们的思路对的话，我想我大概知道遗失的美好是谁了。”沈时双手撑在桌边，胸前是被困在桌子和他之间的陆叙。
听到沈时的话，陆叙倏然从椅子里站起来：“是谁？”
沈时不防，被陆叙的头顶撞到了下颔，从而咬到了舌头，他一边瞪着陆叙一边揉着她的头顶：“疼不疼？”
陆叙摇头，沈时这舌头大的让她心虚，她讪讪摸着他的下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激动了。”
沈时当然不会往心里去，他说：“明天你要是没事可以去找南沉聊聊天。”
“南沉？”陆叙从沈时的话里听出来了不对劲：“你的意思是‘遗失的美好’是南沉？”
陆续说完又自己琢磨了一下，帖子里的主人公叫“小陈”，“陈”字和“沉”字是同音，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说那天楚鹤去你的公司是不是就是因为发现了不对劲所以去找南沉了？”
沈时点点头：“差不多吧。”
“这么说来，南沉是我们和共鸣者之间唯一的纽带，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有价值的。”
“如果我们大方向对的话。”沈时打着补丁：“明天我会再跟楚鹤确认一下。”
陆叙点头，继而又有无限唏嘘：“这么说来，南沉都三十了啊？我是真的没看出来，我以为她也就二十出头呢，你说说人家是怎么保养的？”
沈时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凌晨三点，他指了指表：“这个时候，看起来显年轻的人都在睡觉。”
陆叙：“……”
第二天，陆叙跟着沈时一起去了雷霆，路上，她想着如何在跟南沉不动声色的套近乎的同时加深南沉对自己的印象的办法：“你说我就跟她聊林又行得通么？万一她不喜欢林又呢？我看林又对她也确实不怎么好。”
“我想，已经有人比你先一步找到她了，今天能不能堵到她还是一说。”沈时捏了把陆叙的脸：“如果找到她了，我建议你开门见山，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再假意客套似乎有些不好。”
陆叙觉得沈时这句话说的真是感天动地，他在做事的同时居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感受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她原本以为沈时会像对唐宋那样，看见南沉之后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呢。
两人说话的工夫，车已经进了雷霆的车库。沈时的专属车位上此时已经停了一辆车，那牌照上的“88888”很是夺目。楚鹤坐在驾驶位上笑着朝两个人招手：“你们来的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你们多长时间了。”
沈时把车停在楚鹤车前：“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他说着轰了两下油门。
楚鹤撇着嘴：“我还不稀罕停在这呢，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他说着从车上下来，把一个U盘和几张纸塞到陆叙的怀里：“我没日没夜的去追踪IP，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是这么对我的。”楚鹤气咻咻甩了车门上车：“我破解了她的地址，但是始终登录不了她的帐号，你再想想办法吧。”
有了楚鹤提供的证据，陆叙的底气足了很多，在去的路上，她想着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一招制敌，从而达到省去沟通成本的目的。
要不把这沓资料甩在她脸上然后跟她说“交个朋友吧？”
陆叙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只是沈时不方便陪她一起去，这个气势就得减半。
林又工作室的门是开着的，陆叙敲门时看见化妆师正在给林又补妆，看样子是又有什么活动要出席。大家闻声一齐看向陆叙，林又皱眉，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我这是菜市场？”她问身边的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
陆叙也吃不准林又是不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她笑了一下：“沈总让我来问问南沉在不在。”
一听说沈时的名字，屋里原本懒散坐着的人顿时挺直了腰背，又不动声色把杂志放在一边。再看林又，她从镜子里看陆叙，表情似是在沉思，片刻后眉头一舒展。
“呀，这不是陆小姐么？”林又直接推开化妆师的手从椅子里站起来：“实在抱歉，我刚才没有认出来你的。”
陆叙毫不在意，她朝林又点点头：“林小姐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见的男人。”说到这巧妙的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和女人太多了，没认出来我很正常。”
林又脸色发僵，屋里的人也都看出来两个人不对盘，只是陆叙是沈时派过来的人，林又都在她这吃哑巴亏，她们更是不敢得罪。林又的另一个助理跳出来打圆场。
“南沉请假了，今天早上临时向公司请的，说是家里有事。”
“请问你知道她家的确切住址么？”陆叙觉得共鸣者似乎已经先她们一步了。
“人事有的。”助理说：“我们和她不算很熟，所以没有。”
陆叙点点头：“她有男朋友么？”
“不清楚。”
陆叙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也就没再耽误时间。
“南沉请假了，她的同事说她回家了，但是我觉得她不会傻傻在家等着我们去找她啊。”从林又工作室出来，陆叙如实向沈时汇报工作。
不等沈时说话，那边楚鹤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他说：“问我啊，我知道她在哪。”
自从知道了楚鹤是嫌疑人，陆叙无论怎么调解，对楚鹤都没有办法做到像之前那样心无芥蒂，她犹豫了一下问：“那你说说她在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楚鹤在电话那边笑嘻嘻，气得陆叙直抽气。
沈时正在批复文件，听见楚鹤在旁边聒噪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即便楚鹤没有回头，他依然感受到了来自西伯利亚的那股冷空气，所以他顿时就收敛了笑，严肃的对陆叙说：“我给你手机发个App过去，你打开就可以追踪到她的定位了，去吧皮卡丘。”
陆叙真是觉得一言难尽，要说楚鹤是黑客的好苗子吧，他时不时就给你秀一秀他智商的下限，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打开楚鹤发过来的App，陆叙看见代表着南沉的那个红点正在西城区移动，她放大地图，看见红点的确切位置是一家冷饮店，陆叙二话不说，直接打车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