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
有些事实不一定非要亲眼所见，有时候可能一个变化，当事人就能感受到了。
桑西的手机桌面挺干净的，这个微信的桌面图标被他设置转换成了一个论坛APP的图标，小陈在各个文件夹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这个微信分身工具。
在这个微信小号里，桑西和小小的头像是情侣头像。小陈点开了小小的朋友圈，一直往前翻，这里的状态每一条都是跟桑西有关的，有时候是两个人逛街的合照，有时候是桑西夜半伏在案上工作时候的照片，更有时候，桑西正温柔的对着镜头笑着，而这种笑，小陈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小小朋友圈的状态很多，小陈一直翻也翻不到头，到最后，她终于放弃了，这些状态加起来已经长达十年之久，每一条都带着桑西的气味，有桑西穿校服的时候，也有桑西穿西装的时候，当然，还有桑西不穿衣服的时候。
她想给小小打个电话质问她，她还想把桑西的手机给砸了，但是最后的最后，她惊讶自己在把这些东西拍照之后，又平静的把桑西的手机放回了原处。
桑西赤着上身从浴室出来，见小陈的面色比起刚才更为难看，问：“你身体不舒服么？”
小陈抬了抬眼皮：“没有，我有些累了，结婚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先去睡了。”
此时此刻小陈只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几个人的微信大号还建了一个群，小陈刷微博看到了好玩的视频还会分享给她们。想到这，小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三个人的微信群后发现，每次这两个人出现的时间都很接近。
原来傻逼只有她一个，到现在最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两个人这么喜欢彼此，当初为什么没在一起？
桑西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陈的不对劲，他跟着小陈进了卧室。
“你真的没事么？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啊。”
小陈注意到了，桑西一直站在床边，根本没有想靠近的意思，也是，人家毕竟是有心上人的人，心里肯定是排斥跟别人亲近的。
“我累了，明天还要起早上班，我先睡了，一会你关下灯。”小陈拉过被子装作要睡的模样。
“好，晚安。”桑西顺手关了灯：“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先睡。”
小陈自然是一夜无眠，她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她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想知道桑西在干什么？是不是在跟小小聊天？他们都聊什么？他们会聊什么？这些想法快要把小陈逼疯了，但是她不能露出破绽，她害怕，她怕这段十多年的感情就此葬送。
小陈将脸紧紧捂进枕头，她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想，既然他仍然选择跟自己结婚，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比小小的地位要重？
隔天一早，小陈从**爬起来，去到客厅一看，桑西正趴在桌上睡觉，一边的台灯还在亮着。小陈走近，发现他已经连夜把做所有的请帖名单列了出来，甚至已经筛选好了酒店，这些酒店都有她喜欢的主题厅。
小陈看着这洋洋洒洒好几篇的字，只觉得脑袋是空白的，她很想把桑西摇醒，问问他他想演到什么时候。
察觉到身旁有人，桑西挣扎着醒了过来，一抬头，看见小陈正拿着纸站在一边，笑了笑，把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媳妇别生气了，我昨天已经把这些都做好了，我们应该是幸福的，别因为这些小事总吵架了好么？我昨天晚上反省过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正式向你道歉，你原谅我，行么？”
小陈有些麻木的坐在桑西身边，人非圣贤，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错误也分可以原谅和不可以原谅不是么？
眼前有些模糊，小陈隔着一重泪水看着桑西，良久，她缓缓呼出口气，问：“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对我说的？”
桑西神情微微一变，他看着小陈，语气有些紧张，他说：“没有。”
小陈笑了一下，状似开玩笑般问：“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什么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桑西突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他把小陈紧紧抱在怀里，他说：“没有，我都说没有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哦。”小陈应了一声：“你激动什么啊，我就是问问。”
往后的日子一切如常，桑西照旧加班冲业绩，只是小陈再也不相信他的话，哪怕他真的是在加班。因为感情遭遇变故，小陈近来上班也稍显无精打采，再昂贵的化妆品也遮不住她脸上的失落，她身边有眼尖的同事发现了不对劲，趁着午休的时候，同事凑到她的工位旁。
“我昨天夜观天象，惊觉这两天有人心情不好，所以老天爷派我来问问这个小仙女怎么了。”
小陈被她逗乐了：“没有，我心情挺好的。”
“啧啧啧，瞧瞧这强颜欢笑的模样，来，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因为婚期将近所以觉得恐惧啊？”
两个人平时的关系就不错，小陈见她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倒也不觉得反感，她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同事一脸的“我就知道”，她拍了拍小陈的肩膀：“这样，姐姐今天喜提了一辆大二八，晚上带你去兜兜风怎么样？咱公司附近新开了个小餐馆，专做酱牛骨，那味道没谁了，咱们去放松放松，我请客。结婚嘛，就得乐乐呵呵的，你看谁家准新娘像你这样了。”
小陈这两天的倾诉欲也特别强，她很想把这事跟人说一说，可是又没法突破心里的那道防线，被劈腿这事真的让人很难堪也很绝望，二十年的感情又如何？
下了班，两个人按照计划去了这家新开的饭店。如同事所说，饭店很火，停车场没有虚席，同事把自行车停在栏杆边上准备上锁，小陈站在一边等，顺便借着一边的车子理了理头发。
同事费了半天劲才把车上锁：“这锁怎么跟上锈了一样。”她摊着手走到小陈身边：“太脏了，我一会得先去洗洗手。”同事说着也朝着那车玻璃照了照，然后她发现了不对劲：“小陈，你看这车牌号，这不是你家的车么？”
小陈闻言一愣，她低头看了一眼，车牌上那数字是她的生日，这车是桑西刚上班那年贷款买的，车牌是桑西的父亲找人买的，当时小陈还开玩笑说，这车牌都比车贵了。
“你跟你老公也太有缘了吧，吃个饭都能偶遇。”同事开始还觉得小陈和桑西简直是命定夫妻，可一转头看见小陈面上的血色在瞬间退下，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她顿时噤了声。
小陈其实不知道桑西是跟谁来的，可是她先入为主认定桑西就是跟小小来的，因为这家店的规模并不适合谈业务。
小陈拉了同事一下：“走啊。”
同事有些尴尬：“我，我还进去么？”
“走吧。”小陈这会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挽着同事的胳膊往里走。
店里面没有单间，桑西和小小坐的位置正在过道上。小陈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吃饭的两个人，毕竟桑西的外形很出众，在小陈眼里，他甚至胜过漫天的繁星。
桑西和小小没有过多的交谈，两个人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可看起来就是那么默契十足。
小陈缓步走到了两人的桌旁，主动开口向两人打招呼：“好巧啊。”
桑西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猛然抬头，正对上小陈冷淡的眼，他下意识从座位中站起来：“媳妇我……”
小小也有片刻的惊慌，不过很快，惊慌就被她压下去了，她笑道：“陈陈姐，真的好巧啊。”她说着拉开了椅子：“刚才桑西还说如果好吃的话下次带你一起来吃呢。”
相比桑西，小小实在是落落大方，如果不是小陈之前就发现了倪端，她肯定不会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故事。
小陈也大大方方落座，还随手扯着同事坐下，她跷起二郎腿，先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吃的很好啊。”然后再看看站在身边的桑西，问：“现在还是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可是我有话要对你说啊。”小陈笑眯眯问桑西：“这婚还结么？”
桑西听了小陈的话，脸色突变，他单膝跪在地上握着小陈的手，那份颤栗清晰的传到了小陈的末梢神经。
“你别生气，别说气话。”桑西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我们先回家，行么？”
小小看着眼前的场面，浑身的血液都在翻腾，她觉得她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她做梦都想让小陈知道她和桑西的关系，只是这么多年桑西隐藏的实在太好，也怪小陈太过信任她和桑西。
“回家？”小陈问桑西：“我们还有家吗？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这也没有外人，大家关系都很亲密。”
小陈意有所指，她的说话声不大不小，周围已经有同样在用餐的顾客频频朝这桌打量。
“桑西，这事你说吧。”小小见桑西迟迟不开口，心里有点着急，从桑西上大学后和小陈频频冷战开始，就是自己一直跟在桑西身边安慰，几年下来，她也曾以结束这段关系来探过桑西的口风，但是桑西拒绝了，所以她知道桑西是离不开自己的。
小陈见小小说话时满是女主人的口气，气得心抽成了一团，她恨不能抄起桌上的盘子劈头朝她砸下去。桑西对此却好像习以为常，小小让他说，他就要开口。
“桑西，你能别像条狗一样么？非要有人命令了你你才会去行动？”小陈打断了桑西的话：“我没空听你说你们两个是怎么恩爱的，我就问你这婚结不结。”
桑西看了小小一眼，小小手心也有些凉，她紧紧盯住桑西的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他每一个情绪。
“结。”桑西说，然后收回了望向小小的视线。
“啪。”
毫不意外，小小站起来就给了桑西一个巴掌：“桑西你他妈王八蛋，你不是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忘了你难过伤心的时候都是谁陪在你身边的了？你忘了你跟我说跟她在一起很累的时候了？”
桑西没有辩驳，他将脸埋在掌心里，一直沉默。小小不断撕扯着桑西的衣服，不出片刻就在桑西脖子旁边留下了好几道指印。桑西和小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厮混她是管不了，但是现在当着她的面，小陈就绝对不允许小小在桑西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伸手握住小小的手腕，力道大得恨不能把这只纤细的腕子捏碎：“主人还在这呢，你一个小畜牲瞎叫唤什么？”
小陈眼中的恨意着实让小小惊了一下，她吓得一时没敢开口。
“桑西，如果你还想结这个婚，你今天就当着在座人的面把话说明白了，把该断的关系断了。”小陈看着桑西：“你自己选择。”
桑西一直捂着脸，良久，他哽咽着嗓子道：“对不起小小，对不起，我爱陈陈，我们断了吧，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的。”
小小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原本以为今天该被抛弃的是小陈，她在桑西身上浪费了那么久的光阴，凭什么因为他短短一句话就全都葬送了？
“你放屁。”小小咬牙切齿：“我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放手。”
小陈听过小小的话，突然笑出了声：“放手？我觉得你对眼下的情况有误解，你这不叫放手，你这叫插足别人的感情之后被抛弃，选择权不在你。上了这么多年学，国家就教出来了你这么个货色，连人话都听不懂。”小陈说完看着桑西：“你说跟她断了是么？”
桑西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小陈心里觉得痛快：“既然这样，我也说说我的想法。”
桑西神色带着紧张的看着小陈。
小陈回以微笑：“这个婚，我不结了，明天我就会向大家公布这个喜讯，但是念在我们相识二十年，你背叛的细节我是不会说的。”
桑西几乎是从椅子里跳起来的，他不管不顾的抱着小陈：“我不同意分手。”
一直坐在一边没开口的同事这时候终于坐不住了，她说：“小桑啊，这个事吧，我做为外人其实不应该插手的，但是实在是你们太过分了，这事现在也由不得你说分不分手了啊。”她说完又看着小小：“你也是，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出来当鸡，躺着挣钱很舒服？人家小两口二十年的感情是你说破坏就能破坏的？”
小小今晚上接连遭受打击，早就已经快崩溃了，小陈同事的话无疑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把将实木的圆桌给掀翻了。锅碗瓢盆砸了一地，引起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本来是人声鼎沸的饭店，在突然之间就安静了，客人们都不说话，全都静静看着这边。
“二十年！”小小激动的指着桑西和小陈：“她们的二十年是二十年，我和桑西的二十年就不是二十年？我们也认识二十年了啊，凭什么最后让我放手？”
“这不是让你放手，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不是么？”同事平静的看着小小：“当小三虽然不犯法，但是这个职业就活该是受到谴责的，你会天天被人诅咒，你想啊，一个人天天被那么多人诅咒，她的下场会好么？她会不得善终的，曾经让她觉得舒服的挣钱方式最后也可能会成为她的死因。”
同事这话说的可是相当婉转了，在店里的女顾客不少，大家渐渐也听出来了些门道，小小是小三，她现在正被人指桑骂槐，那么同为正室，大家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应援的动作，所以大家极有默契的笑出了声，甚至有的桌还传来啐唾沫的声音，那一声声，恨不能把肺子给呸出来。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两个继续吧。”这么多年来，小陈从来没觉得这么解气过，她挽起同事的胳膊：“走，今晚我请你，咱们吃顿好的，庆祝我恢复单身。”
桑西追着小陈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服务员给拦了下来，服务员看着桑西，眼神有些不屑，她说：“先生，您和您朋友损坏了我们店里的摆设，需要照价赔偿的。”
桑西眼睛盯着小陈离开的方向，克制着发抖的手在身上一通乱翻，然后看也不看的甩出来一沓钱。
很快，所有当事人都走了，只有小小依旧站在狼藉里接受众人鄙夷目光的洗礼，她仍然高昂着头，她没有输，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