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水下索道
就这样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仔细一听，好像是柴油机特有的那种嗒嗒声，而且是从之前来的方向传过来的。
这时外面那些袖珍坦克也开始躁动起来，开始移动并调转了枪口。但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炮响，随着爆炸声，一辆袖珍坦克被击中了，碎片飞起来散落了一地。
很显然，这肯定是铁头他们驾驶着坦克回来了，看来一切都很顺利，而且九五式轻战车的37口径炮对这些东西的确有效。
很快，那辆九五式轻战车便进入了视线，一边行驶还一边继续开炮射击。不过情况看上去就没有刚才乐观了，接下来的几炮都没有命中目标，这些袖珍坦克目标太小了，而且一旦动起来就显得异常的灵活。
林友发看着那一发发炮弹都落了空，心中也无比的着急。而看着更着急的是，那些袖珍坦克似乎知道九五式的弱点，正准备尝试着往两侧包抄。
好在铁头驾驶技术不错，不时地往后迅速倒车，始终不把后面暴露给对方。也不知是谁充当的炮手，配合得也很得当，在倒车的时候操纵着炮轰击着侧面企图迂回的袖珍坦克，不过连续好多发炮弹都还是没有命中，只起到了逼退对方的作用。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之后，不知是否炮弹打光了，九五式的炮突然哑了下来，袖珍坦克又开始迅速往两侧包抄，九五式也往后开始退却，但感觉倒档速度似乎稍嫌缓慢，没有前进包抄的袖珍坦克速度快，而如果被它们抢到了后面，那情况可就不妙了。
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九五式在铁头的操控下却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退着退着突然一个急停，然后迅速地往左前方一个猛然加速，冲向三辆相向而行，正往侧后运动准备包抄的袖珍坦克，袖珍坦克猝不及防，一下被碾压在履带下。
九五式没有停下，随即又是一个急速右转朝右侧行进包抄的几辆碾去，再次得手，又有三辆被碾压变形，停止了动弹。
然后九五式的左右履带又是一阵疯狂的正转、反转，坦克不时左冲右突，不时原地掉头，将近在咫尺的另外几辆也碾压了一气。唯一的一辆成功包抄到后面的袖珍坦克还没来得及开火，又被铁头的一个急速倒车卡在了底盘下，然后被一路倒车推到了码头堤岸边沿，掉入了水中。
此时，铁头操纵的这辆“疯狂坦克”才暂时停住了，背对着水面停在堤岸边上，一小段车身都悬空在外，像一只悬崖边的野兽，正在稍作喘息并调整状态，准备背水一战，再度发起攻击。
这边地上已经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地摊着不少被压坏的袖珍坦克，虽不能说是完全被压扁了，但看着已经明显变形。有些的底盘像是散架了，有些的枪管已经弯曲了，一些还在原地颤动转圈，一些已经完全不动了。
至于被收拾掉的具体数量暂时没看清楚，但现在还完好的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还剩四辆。
由于铁头将坦克背对着水面半悬空停着，来自后面最薄弱位置的威胁事实上已经消除了。
但这些袖珍坦克的智能真有点看不懂，时不时地耍点聪明，又时不时地犯点糊涂，或者本身它们之间就有些参差不齐。其中一辆见九五式没有动静，还一门心思地想绕到它的后面去攻击，居然自己开到岸边直接掉进了水中。
还剩三辆。这三辆暂时没动，分列在左中右，勉强成一个合围之势对峙着铁头的坦克，像三只狼在悬崖边面对着一头熊，估计双方都不会轻举妄动。
炮弹应该是没有了，铁头此时的攻击方式只可能是碾压，之前是对方猝不及防，而现在情况则有些不同了。
如果此时往左前进，右边的会绕向后面；往右前进，左边的会绕向后面；往中间前进，左右的都会绕向后面，对峙暂时陷入僵局。
这期间，嘎子不时地用狙击步枪敲打过几枪，那些袖珍坦克的后面依然无法击穿，而且此时对这种射击也置之不理，看来目标还挺明确，就是一门心思地对付前面的九五式。
就在这时，九五式的车顶盖猛地揭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探了出来，随即向左边扔出了一个黑点。手榴弹！伴随着一声巨响，左边那辆袖珍坦克被冲击波炸得偏转了将近半圈。
伴随着这声爆炸，九五式的发动机也随即发出一声嘶吼，猛然向右边冲去，右边那辆袖珍坦克见状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当即便被碾压在车下。九五式随即又是一个原地左转，往中间和左侧那两辆冲去，中间那辆也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也被压住了。
最左侧被炸得几乎调转方向的那辆，也没有再试图调过头来，居然直接加速往码头远处的黑暗中疾驰而去，逃之夭夭了。
铁头追赶了一小段便停了下来，转头往林友发他们所在的位置驶来，这边几人也早已迎出门去，大家又会合在了一起。
林友发见他们三人都从坦克里钻了出来，而且看上去都无大碍，连衣服都没湿，感觉应该一切都很顺利，也就没有询问回去的详细过程，只是好奇地问起了之前的那一声爆炸和落水声是怎么回事。
猴子解释说，当时看到老刘头自焚后冲向了反方向，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于是他们三人便没有按原计划走水路，而是直接跳起沿岸边冲向了最初来时的方向。
原本以为一路畅通，谁知还是发生了点意外。在即将跑到码头道闸的时候，突然从路边冲出了一辆袖珍坦克，枪口正转向他们，看样子马上就要开火了。
这的确让他们有点猝不及防，看样子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智力，还知道分工明确，这一辆显然是在这里专守防卫的。
要躲肯定来不及了，好在三人手上的手榴弹都还没用，冲在最前的猴子眼明手快，马上一个前冲侧身倒地，避开了枪口正面，将一颗手榴弹直接塞进了那家伙的底盘下，然后喊了声“卧倒”后，自己也一个横滚避开。
随着一声爆炸，那辆袖珍坦克被炸得翻了个底朝天，但似乎并没有完全损坏，还在挣扎运转，三人来不及细想又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把它抬了起来，顺手扔进了旁边堤岸下的水中。
原来那爆炸声和落水声是这么回事！
听了猴子的讲述，大家又看着地上那些损毁的袖珍坦克，忍不住好奇地翻看着那些残骸。除了惊叹轻巧而坚硬的材质和精密的驱动系统外，很快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东西残破的地方，流出了少量红色的**和白色的浆状物，从嗅觉上判断，极有可能是血液和脑浆。
为了验证一下，大家又选择了一个相对完好的查看，看后大惊，炮塔里面居然嵌着半截脑袋。准确地说，是已呈丧尸化的人类上半截脑袋，这是大脑及主要感知器官所在的位置，而且上面还连接着一些电极和电线。
看来，这个所谓的“T工程样本”秘密算是被初步揭开了。这是一种机械与生物的结合体，可能就是通过那个大脑及眼睛、耳朵等部位进行感知和思维，并利用与之连接的导线发出指令，驱动那些机械部位运转，进行移动和攻击。
那个已经丧尸化的脑袋也解释了这种半人半机械的东西为何能够存活，而且智能不高还参差不齐的原因。
铁头对那个精密的袖珍底盘赞叹不已，他说这个东西可能不是日本人独立完成的，上面的枪械虽然是日制的，但那种精密的底盘和坚硬的装甲很可能来自德国人。
这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对这种思路以及结合的技术感到匪夷所思。是什么促使他们想到并制造出了这么邪恶的产品？
拉瑞说，曾听他们情报部门的人提到过，纳粹一直秘密从事着这些奇怪的研究，并取得了相当的成果。这些思路和技术很可能来自于纳粹的那些考古发现，据说在一些神秘的古文化遗址中，曾经发现存在着类似的记载甚至实体。
不过仔细想来，可能还是日德双方的合作才能最终达成这些项目，至少是在日本人的生化研究取得成果之后，这样的怪物才能真正诞生。
但林友发此时却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些东西肯定就是电文中提到的“T工程样本”无疑了，但它们不是日本、或者日德合作研发的吗，怎么就会失控呢？怎么会攻击起自己人了呢？
难道仅仅只因为是“工程样本”，所以稳定性和可靠性都不高？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
因为虽然是“工程样本”，但从数量来看显然已经进入了试产和试用阶段，如果是纯试验阶段，不可能生产这么多。
日本人或德国人研究使用这种东西难道不了解它们的特性吗？难道没有操纵它们的手段吗？即便如此，对于不可控和危险的东西至少也应该有管控的手段吧，比如说，把它们禁锢在某些地方。
那些日本人在这里遇袭只是偶然事件，还是必然发生的呢？这仅仅是一场意外事故，还是隐藏着其他什么秘密呢？
再结合小黑之前说到的底层曾经“闹鬼”，想来这些问题并不那么简单。
林友发没有说出心中的疑虑，也无暇再去细想，现在危险并没有完全消除，刚才不仅有一辆漏网，而且还不排除这里可能有更多同型号的，或者类似的“T工程样本”存在。
于是他马上命令大家，迅速前往那座斜着连通到水中的圆筒形建筑，也就是所谓的“水下索道站”。
考虑到这水下索道现在使用的也是备用电源，为了省电，又叫雷子回到配电房去关闭了所有的灯光，重新使用火把和电筒照明。
一行人通过建筑物中间的一个侧门进入，发现里面是一个楼梯间，左边是一台开敞式升降机，右边是一个钢制旋转楼梯，犹豫了一下大家还是走向了楼梯。
旋转着走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楼梯旁出现了一道门，出去后是一个平台，平台所处的高度正好在这个圆筒状建筑的中间位置。
这肯定就是索道站台了，因为很明显，这里现在就停靠着一节车厢，侧面有道门还是开着的。
说是车厢，其实看着更像是一艘没有指挥塔、舵鳍和推进器的小型潜艇，约有十来米长，形状就像是一个带着舷窗的巨大金属胶囊。
仔细打量，车厢头尾处一边涂着德国的纳粹万字符，一边涂着日本的条纹旭日旗，且各有一组头灯和前窗。事实上，这种东西也分不出头尾，两头都是一样的，运行模式也应该是到一端后又反向运行，因此都可以叫头灯和前窗。
车厢下方是一个宽大的沟槽，容纳着整个车体。上方则有一道粗壮的悬吊钢缆，旁边还并行着一根较细的，可能是控制线缆。都从后方一处可能是机房的位置出来，一直往前斜下着延伸，直到没入前方漆黑的水下，那里也是整个索道站的最远端了。
为了弄懂如何开动这个索道，拉瑞、铁头和雷子去旁边那个建筑中寻找控制室，其他人则随林友发进入车厢查看。
车厢门是那种带旋转把手的水密隔舱门，看来真是能在水下运行的车厢，而且这个门只能从里面进行开关。
车厢内的陈设很简单，左右沿车厢壁各有一段长条型对向座椅，可以折叠，看来是便于客货两用的设计。
两边尽头的位置倒各有两个朝外的座椅，看着就像是正副驾驶席，但前面却没有控制机构，只有几组开关。试了一下，发现就是头灯和车内灯光的控制开关。
看来，这车厢的运动还是来自于外部钢缆的拉动，也就是说自身不带动力，动力还是来自于两头的机房，这也是比较常规的索道设计。
刚走出车厢那三人就回来了，拉瑞告诉林友发，已经找到了控制室，这个水下索道的确是电力驱动，而且目前剩余电量也还有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外的惊喜，解决了一个之前还没考虑到的问题。
从机器旁贴着的日文操作指令上看出，电源开关具备延时启动功能，最长可延时20秒，这足以让最后启动开关的人跑出来上车厢，随大家一起离开。这种设计可能是便于全员撤退时使用。
拉瑞说完后看着林友发，像是在征询意见。林友发心里也明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关于是否过去的问题早已经确定下来了，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也不在乎瘦黑说的什么“闹鬼”，大家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太相信真的会闹鬼。现在主要考虑的问题，是需不需要第一趟就所有人都过去。
他经过一番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大家都一起过去。最主要原因，还是担心这个索道设备的可靠性和剩余电力的持续性。
于是所有人都上了车厢，雷子一人跑去控制室打开延迟开关，随后又很快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警示音响起，几盏红绿色的小灯在站台两侧亮起，刚冲进车厢，车厢就开始向前滑动起来。
等在门口的铁头赶紧协助雷子一起关闭舱门，刚把旋转把手转到最紧的位置，车厢就开始入水了。
林友发和拉瑞并排坐在车头的两张座椅上，看着水面慢慢没过前窗，此时除了车厢内的微弱手电光，再看不到一丝其他的光亮。
考虑了一下，林友发叫后面的人熄灭了手电，然后按动开关打开了车头的那组灯光。
两束还算明亮的灯光呈两个扇形了照出去，可以看清前方周围不太远的一些环境状况。
见有了光亮，后面的人或走到前面来，或把脸直接贴在舷窗上好奇地往外张望。
事实上，外面基本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鱼、没有植物，更没有怪物。在灯光的映照下，只能看到近处水中的一些悬浮杂质，偶尔在一些地方会看到灯光扫到了旁边不远处奇形怪状的石壁，但很快便又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虽然旁边看不到什么景物，但林友发感觉，这是一个水下的不规则通道，周围的石壁应该不会间隔很远。
作为飞行员，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在浓雾中夜航，而且是在一个峡谷中穿行的感觉。如果真是这种没有参照物和方向感的峡谷穿越飞行，那绝对是疯狂而恐怖的。
他也终于明白了这里为何要搞成水下索道的形式，除了第一次建设是需要动用潜艇之外，之后的使用不仅成本更低，更重要是对乘员没有要求。否则长期使用潜艇运输的话，难免会因为出现操纵失误而造成严重事故。
可能是因为水中阻力的原因，水下索道的速度不快，但四周缺乏持续的参照物，也不知道行驶出了多远，只是感觉车厢还处于斜下的状态，说明这一段还处于下坡行驶的阶段，也就是说还没有到达整个索道距离的中心点。
坐在这种不能操控的车厢中，在这种水下的幽闭空间中慢悠悠地移动，也说不上有什么太恐怖的感觉，因为什么都干不了，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这反倒慢慢让林友发产生了一种宁静安详的错觉，他靠在座椅上，一种久违的疲劳感袭来，眼皮也开始慢慢打架。
突然，他感觉旁边的拉瑞推了他一下，于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有些含糊地问道：“怎么，快到了吗？”
拉瑞用手向前方指了指，用一种像是担心其他人听到的压低声音说道：“还没有，应该快接近中心点了，但我似乎看到前方有点光亮。”
一听这话，林友发马上强打起精神，瞪大眼睛往前看去，他的视力应该是这些人中间最好的。很快就看清了，在很远的距离上的确有两个亮点，从亮度和形状上判断，似乎很像是一组和这节车厢类似的车头灯，感觉还在缓慢而持续地接近中，而且移动方向对得很正。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对呀……”他嘀咕了一句，下意识地前探身子看了一下车外的上方，明白无误地，不管上方还是前方，都只有一根钢缆在延伸。
“嗯，这里只有一根缆绳，不可能出现对驶的两节车厢。”拉瑞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赶紧替他证实到。随后又补上一句猜测：“难道那是艘潜艇吗？”
如果真是在这里遭遇到一艘敌方潜艇，那可真是有大麻烦了，这索道车厢不仅没武器自卫，就连操纵着停下或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整个就成了一个活动的靶子，一具移动的棺材。
现在该怎么办？为了看得更清楚，也为了暂时隐蔽自己这边的行踪，林友发赶紧关掉了自己这边的灯光。
可事与愿违，随着这边灯光的熄灭，那边的两个亮点也一下消失了。
难道已经被发现了？虽然两人感到一阵疑惑，但也不敢轻易再打开灯光，这样的状态彼此应该都看不见对方，至少会对自己这边更有利一点。如果对方真的是一艘占据了索道路线的潜艇，那即便是要死，也起码是和对方撞在一起而同归于尽的。
就这样在黑暗中又行驶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车厢的上方传来一阵震动感，车厢也随之发生了一些轻微的跳弹，虽然动静并不很大，但还是让人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黑暗中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恐惧感，一下让林友发的心揪了起来。
正在这时，他又看到前方侧面不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不太明亮的红色光点，与之前看到的那组灯光颜色和亮度截然不同，那是什么东西？
按之前看到那组灯光的距离来判断，那东西应该很近了吧，如果双方真是相向接近的话，应该都快相撞了。
他下意识地几乎在瞬间就作出了决定：开灯！死也要死个明白，说不定还能晃对方一下眼睛，让他们来不及躲避。
有些发抖的手在黑暗中将面前开关一阵胡乱的拨动，这次不仅是车头的灯光，连车尾灯光都点亮了，这突然出现的灯光一下照亮了周遭的黑暗。
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映入眼帘：几个门型的索道支架出现在眼前，而自己这节车厢已经越过了第一个支架，进入了这个门型支架组成的“长廊”，看来这里已经到达索道的中心点了。
但更让人惊讶的是，前方的光亮中，那艘潜艇也出现在这些门型支架“长廊”中，和自己的位置相对，而且也开亮了灯光，正朝自己的方向移动。
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很多细节。上面怎么也有悬挂机构？不，那不是潜艇，那就是一节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索道车厢！居然也挂在同一条钢缆上，面对面地，不急不缓地，悄无声息地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