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T工程样本
听到猴子这么一说，大家这时才感觉外面似乎真有点什么声音。“咔哒咔哒”的，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却又一下没想起来，而且感觉远不止一个，像是一群东西发出来的。
大家赶紧跑到了窗口往外看，由于外面没有光线，根本看不清楚，只感觉到黑暗中又很多东西在蠢蠢欲动，发出那种让人不安的声音。
猴子下意识地推开窗户用手电照去，谁知还没照到什么东西，便看到黑暗中有几处火光一闪，“哒哒哒”几个点射向这边打来。
“危险，快离开窗口！”猴子猛地闪身向大家喊道，还好子弹并没有击中谁，只是将窗户玻璃打了个七零八落。
外面的黑暗中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使用枪械射击？难道有敌人回来了？那些咔哒声到底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又不敢贸然出去，也不敢再用手电随便往外照。
林友发想起瘦黑说这里也有备用电源，而这间房的陈设看着就是一个配电房，耳边的嗡嗡声也表明这里似乎还有电力设备在工作。
而外面码头也肯定是有照明设备的，现在没开可能只是瘦黑他们为了节省电量。
于是他马上命令雷子去查看电量，并寻找照明的开关。事实上，无论电量多少，都得最低限度地打开一些照明设备，好看清楚外面到底有些什么。
很快，雷子在房间的一个远端位置叫道：“队长，电量表没有标示具体容量，但从表上看还有接近一半的刻度，灯光开关也找到了，开不开？”
“开！但别开多了。”林友发回答。
随着他的话音，雷子打开了一组开关，两束灯光从这栋房子上方的某个地方亮起，射向房前的空地。
随着灯光的亮起，大家一下看清楚了，除了之前看到的满地尸体，还出现了很多袖珍坦克，数量一时没数清，仅大概一看就不下十多辆。
从外观尺寸看，这和之前在战车格纳库看到的那个袖珍坦克底盘差不多大，所不同的是，这些袖珍坦克都有小炮塔，上面伸出一根枪管，看来是一挺机枪。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袖珍坦克显然是坐不进人的，但却仿佛都是有些智能。
不仅刚才猴子用电筒照射时遭到了射击，在灯光照亮后，这些家伙的炮塔又开始转动，随即便对着灯光开火了，而且准头还不算太差，才亮起的两束光亮很快又消失了。
在灯光熄灭前，嘎子用狙击步枪很精准地射击了其中一辆的炮塔，只听得铛的一声，看样子没有打穿。此举却招致了对方几个方向射来的子弹还击，嘎子赶紧缩回头来。
这是什么玩意？难道这就是电文中提到的T工程样本？它们是受人遥控？还是本身具有智能？不得而知。
大家目前能确认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这些家伙有攻击他们的意图，甚至就是冲他们而来的；第二是这些家伙有攻击的手段和防护的能力，上面的武装都是真枪实弹，那些炮塔也都是真材实料，说不定是什么特殊合金钢材质。
更重要的问题是，现在要怎么从这里脱身？按照瘦黑的说法，往回是不可能了，往前又有什么“闹鬼”的说法，但不论如何，始终得先解决掉外面这些东西。
“我靠，我再去开几组，至少可以消耗一下他们的弹药。”雷子边说又边跑开了，不一会又有几盏射灯亮了起来，但奇怪的是，这些家伙这次并没有再开火了。
雷子跑回林友发身边问：“怎么样，怎么没听见枪声？”
“不怎么样。”林友发回答，“这些东西真的是有智能的，它们大概是发现灯光并没有实际危险，所以不打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雷子又问。
林友发摇摇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这时，铁头说话了：“这些小家伙看着挺可爱，实际上很不老实啊，我把它们老大弄来收拾它们。”
“嗯？什么意思？”林友发扭头问。
“队长，你忘了，那战车格纳库还有一辆大的呢……”
“行不行啊？”猴子插话道，“那隧道口还有一辆大的呢，只可惜玩完了。现什么都清楚了，那坦克、还有那些鬼子，铁定都是被这些家伙干掉的。”
“应该没问题，我知道该怎么办。”铁头很肯定地回答，“那个鬼子驾驶员不专业，要不就是太狂妄了，就算他自己找死，也别拖上了车组的另两个倒霉蛋嘛。九五式的前装甲和侧装甲抵御机枪子弹是可以的，但后面嘛，就不一定了。”
听铁头一说，林友发想起了那辆坦克上密密的弹痕和打得斑驳的迷彩，应该都印证了这一点。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陪你回去把坦克弄来，免得你路上孤单。而且那上面枪呀炮的，不还得要人操作呀。”猴子的语气一下显得挺兴奋。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反正我不会用屁股对着它们的，打完弹药我就倒车回去补充。”铁头似乎很有把握，“怎么样，说干就干呗，咱们这就出发。对了，还有一个座位，要去的快报名啊。”
林友发听了没有说话，默默地从瘦黑的尸体上取下了那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了那两张图，取出其中的下层平面图，递给猴子。
小黑看到他这个动作，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把情况说了一下，谁知小黑说自己熟悉路线，自告奋勇地要前去带路，林友发想到他失去的那些同乡，不忍心再让他去冒险了，于是断然拒绝了。
而小黑的情绪却异常激动，可能也明白就是外面那些东西夺去了几位同乡的性命，一心想要报仇，态度显得很固执，两人几乎要争执起来了。
不知为什么，铁头和猴子大概也不太想要小黑去，正在一旁给雷子商量，意思是叫上他一道，雷子一口就答应了。
这时，拉瑞泼了点冷水过来，“你们的计划挺好的，就是实施起来有些难度。”他看看窗外说：“不管谁去，关键是现在要怎么出去？”
一听这话，几人都不说话了。
的确，这么多的数量，这么灵巧的外形，这么强劲的火力，这么坚固的防护，再加上好像还有些智能，这些东西确实不好对付。
从目前所处的位置看，出去之后要躲开它们的扫射，还要注意地上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完大半个码头到达隧道口，以那些东西的数量、速度和火力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犹豫间，林友发听到一旁的嘎子突然叫了一声。
转头一看，嘎子正指着老刘头，脸上显出一副既关切，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老刘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老刘头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神情怪异，除了脸上没有那诡异的笑容外，其他看着已经和之前食堂的那些人差不多了。
林友发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恐怕是出问题了。会不会和老刘头之前注射的东西有关，也就是老刘头说的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出于关心，大家还是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老刘头开口说道：“别，别过来。我不知道我接下来会有些啥反应。”
见众人下意识地一停，他又说：“按日本人的设想，给我们注射的东西应该不是攻击活人的。但你们也知道，那些实验药品是不稳定的，而且我没有吃第一次的药，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我怕我很快就不能控制自己了。”
林友发赶紧说：“老刘，你坚持一下，等我们把这外面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就去给你找药，这码头也应该是有医疗室的。”
老刘头摇头苦笑了一下：“我说过，没有用的，我逃不过这一劫了。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要做什么？”林友发似乎有点警觉。
“我希望能在死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
林友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摇头：“不，老刘，不能这样干，我们有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比如，比如用火把扔出去吸引它们注意，或者其他什么的，反正总有办法的……”
“嗯，对呀！”猴子一个劲地点头，“可以试试用火光吸引住它们，然后我们不用跑完全程，只要争取到十多秒时间，直接跑到岸边跳进水中，然后潜泳到另一边上岸，这个方案很可行。”
“对，老刘，反正我不能让你去做无谓的牺牲。”林友发已经无暇再给老刘头讲道理了，边说边给铁头和猴子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错了，我在这里等死才是无谓的牺牲，我还想来个痛快的呢……”
老刘头话音未落，铁头和猴子已经上去控制住他，猴子还拿出了绳子说道：“刘大哥，对不住了，你要实在难受，我就先把你捆上，等找到药品再给你松开行不。”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老刘头的手捆上了，老刘头没有反抗，只是一个劲地叹气，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林友发也不想再解释，赶紧叫嘎子拿出之前剩下的汽油，又叫其他人拿出剩余的火把，准备实施既定方案。
很快，嘎子在一个火把上浇了点汽油，然后点着后从窗口扔了出去，外面果然又响起了枪声，但只打了几个点射就停止了。
偷偷从窗口往外望去，看见几辆袖珍坦克靠近了那团火，但随即便退后了，枪口依然指向着这边。
“这招不灵呀。”
“不过，看上去它们对火还是有点顾忌的。”
“唉，当时在地面上那个村庄的时候，该多备点小陶罐在身上，那‘莫洛托夫鸡尾酒’就是对付正规坦克的，别说这些小东西了。”
“就是，早知道这样，再麻烦咱也多背它几个。”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友发打断众人的感叹，“那药品室还有不少玻璃瓶呢，不是都没拿。我当时还拿了一个装酒精的，还有些棉纱，想想该怎么用，不过只有一个啊。”
“可以灌上汽油，塞上棉纱做个燃烧瓶。”猴子说，“如果酒精留着还有用，就腾到空水壶里。”
“我这里的手榴弹还剩三颗，也计划一下，看能派上什么用场。”雷子也说。
众人想了半天，又炮制了一个方案：
先利用现有的灯光观察好外面的情况，如地面有无尸体、袖珍坦克的位置、到达水岸边的方向和距离等；
要出发的三人轻装上阵，每人除必要的武器外，再配发一枚手榴弹。随后关掉灯，出发的人先在黑暗中匍匐前进一段距离；
但这段距离不可能太长，因为要避免黑暗中的突然遭遇。到一定位置后，屋里的人便要扔出燃烧瓶，燃烧瓶爆开的火焰一方面可以吸引那些东西的注意，一方面可以为外面的人照明看清前方有无障碍；
如果有障碍，以卧姿向前方扔出手榴弹清除障碍，力求炸毁或炸翻前方必经之路上的袖珍坦克；
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后，室内的人用步、机枪向外开火，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同时能开的灯光都重新点亮；
灯光一照亮四周情况，匍匐前进的人马上跳起，并不顾一切地向水岸边快速冲刺；
无论这些人是否被袖珍坦克发现并攻击，为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尽量减少暴露时间。室内的人在看到他们冲刺到接近水岸时，灯光就得重新熄灭掉；
他们得凭感觉在黑暗中跑完最后一小段，然后跳入水中沿岸边游到之前的隧道口那边上岸；
上岸后，寻路回到战车格纳库，给“九五式”轻战车备足弹药、燃料，然后回来看能否收拾这些家伙。
计划大概就是这样了。说实话，这个所谓的计划虽然也有不少像模像样的步骤，但其实并不完善，执行起来让人心里没底。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里面想当然的成分太多了，大家对这种“T工程样本”的特性和原理并不清楚，不知道它们的感知水平和反应速度如何，很可能会和想象的不太一样。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冒险，一场用生命为代价的赌博。
不过不尝试一下也不知道是否可行，更何况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至于人选，铁头是肯定的，只有他会开坦克；猴子也非去不可，看样子谁不让他去他会跟谁急；雷子似乎在他之前的鼓动下，态度也很坚决。
这时，之前并不看好这个计划的拉瑞却站了出来，并且理由还很充分：自己作为副队长，有责任也有义务亲自带领分遣队执行好这场小型军事行动。
林友发和雷子都没法说服他，只得答应了，计划和人选就这样确定下来。
几人卸掉了各自的背囊，铁头还和雷子交换了武器，出发的人都只带了一支步枪和少量子弹，由于要游水过去，还把老黑他们之前找到的防水手电也带上了。
猴子又把手中的地图认真看了一下，随后递给林友发，并说道：“这图很重要，还是留着吧，我担心如果我们……”
“少给我说这些……”林友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我命令你们，不但要完成任务，还必须毫发无伤地给我回来。”
“行，头儿，不说这些了，总之地图就不需要了，下水弄湿了也不好。路线我都已经记住了，我猴子就是吃这碗饭的，何况之前走过的时候我还用匕首做了记号，你就尽管放心吧。”
林友发点点头，又重重地拍了一下猴子那并不魁梧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雷子去关掉了所有的灯光，外面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三人小心地拉开门，然后向门外的黑暗中爬去，摸索着按关灯前看到的方向和路线前进。而室内的人则会在一定的时间扔出那个燃烧瓶，至于时机，全凭感觉。
又过了一小会儿，雷子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点燃了燃烧瓶口的棉纱。现在要做的就是直接往外扔出去，只要注意好方向，别扔到了自己人头上，这点应该不难。
突然，被捆住坐在地上的老刘头猛地站了起来，随即发出一声怒吼，居然把手上的绳子一下全崩开了。
就在大家一愣的时候，他又作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一把抢过雷子手中的燃烧瓶，拔出了燃着棉纱，然后把汽油从头到脚淋到了自己身上，又用燃着的棉纱一下把自己给点着了。
面对这一切，没有任何人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老刘头在一瞬间便成了一个火人，发出一阵阵怪笑声，喊叫着冲出门去。
大家赶紧透过窗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往外跑去，借助这团火光，可以看见先前出去的三人已经爬到了一处尸体堆旁，而他们的前面就是几辆袖珍坦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这边。
不过，随着反向奔跑的老刘头疯狂的喊叫和满身的火光，那几辆袖珍坦克也很快离开了原位，向老刘头的方向冲来，其他方向的袖珍坦克也迅即合围过去。
“哒哒哒——”几个方向的袖珍坦克在行驶的同时已经开火了。
老刘头这个“火人”在密集的弹幕下连续中弹，身子几度被打得摇晃，但始终没有倒下，依然喊叫着往反方向绕着S形在奔跑，跑到一个位置还兜起了圈子，甚至能远远听见他吼唱着什么，可能是家乡的什么民谣调子，此时听着显得高亢而悲凉。
最后，“火人”终于跑到、也可以说是被逼到了另一个方向的岸边，袖珍坦克已经成半圆形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辆又扫了个点射，老刘头身体只是晃了晃，没有倒下。
只听得他回头大喊了一声：“兄弟们，保重！”说完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这算不上豪言壮语，也不知算不算遗言，但这应该是老刘头发狂后，大家能听懂的第一句话，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一句了。
直到听见这一句话和那“扑通”一声，看到外面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大家这才像如梦初醒，一下反应过来。
所有人都明白，从老刘头浑身着火又挨了这么多子弹都没倒下来看，他应该是之前那药物的原因已经开始发生变异，这种方式对他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但问题并不这么简单，至少从最后那一句话可以看出，他到最后意识都还是清醒的，这么做完全是具有明确目的，就是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就是想掩护外面的人。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为老刘头悲哀了，大家都一下想起了之前的计划：按照计划扔出燃烧瓶后，外面的人就该扔出手榴弹清障，然后里面的人开火吸引对方，随即打开灯光照明，再往后就是外面的人跳起冲刺到岸边跳入水中……
这些步骤除了燃烧瓶被老刘头变成“火人”变相使用了之外，其他的都没实施。那现在该怎么办？外面的其他人怎么样了？怎么没听到动静？似乎也没有听到这边水岸有入水的声音。
林友发赶紧叫雷子去打开灯光，以便看清外面的情况。还没等灯光亮起，靠近最初来时的方向便听到了一声爆炸，随即又听到“扑通”一声很响的落水声，但的确只听到了一声，随后便没有了声音。
等灯光亮起后，大家看到刚才外面几人匍匐着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人影，这边围追老刘头的那些袖珍坦克正往另一头在行驶，刚才发生爆炸的方向被其他建筑遮挡了，看不清情况。
“怎么办？”嘎子和雷子同时问道。
“开火，打！”林友发果断地回答。虽然步骤已经乱了，但该灵活实施的还得实施，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由于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射击的目的自然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并且也自然地遭到了外面更猛烈的还击，互射了一阵后，林友发命令停火了。
外面的那些东西的智力说不上聪明，但似乎也不太傻，看这边不打了，也停了下来，码头上又陷入了沉寂。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间过得似乎格外漫长，林友发也无暇看表，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念叨猴子他们能够一切顺利。
他回想起之前计划中，跳下水的步骤只是为了缩短暴露距离而已，如果所有袖珍坦克都被老刘头吸引过去的话，事实上可以不采用这种方式，而是直接从陆地上跑往之前来的方向，他们几人很可能就是采用了这种方式。
但是，刚才那边传来的爆炸声和落水声又意味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