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度陈仓

叶晴走在前面,余光扫到坐在不远处的黎睿,渐渐加快了脚步。脚下的7公分鞋跟细且高,连身裙的裙摆设计精致繁复,走到某张桌子旁边时,叶晴突然一个趔趄,直朝背对着自己的一个男人身上栽去。那男人自然来不及反应,尽管一旁的一位女士反应够快,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叶晴的手还是带倒了男人面前的红酒杯和盛甜点的小碟子。

蓝斯冲到跟前,揽住叶晴的腰把她拖到自己怀里,一边跟那位出手帮忙的女士道谢:“多谢。”

叶晴脸颊窘得发红,一叠声地跟那个男人道歉。那男人看来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鬓发灰白,面容也有些严肃。身上的西装沾着焦黄的布丁,浅灰色的衬衫也染上了红酒渍,却并没有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意外嘛,谁都不想的。”

叶晴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双手渐渐绞紧:“确实是我走路不当心。稍后好像还有舞会,您的衣服,要不……”

那个男人淡淡一笑:“不碍事的。”

之前出手帮忙的那个年轻女人说:“小姐,你的裙子也弄脏了,要是不赶紧处理一下……”

叶晴低头一看,轻呼一声,连忙用手挡住胸口的污渍。蓝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微暗,转开视线说:“这样吧,我陪这位先生去处理一下污渍,或者换套衣服。麻烦这位小姐帮个忙,陪我的女伴一起去趟卫生间。”

那女孩一头短发,身上的白色小礼服裙线条简洁流畅,说起话来也格外爽快:“没问题。”

叶晴朝那位男士微一颔首,再次说了声“抱歉”,又朝面前的年轻女孩道了声谢。

四人先后上了二楼。,进到卫生间,锁上门,那女孩朝叶晴伸出手,轻声说:“赵清,B市特警C小队成员,也是黎睿上大学时的直系学妹。”

叶晴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我是叶晴。”

“你放心,Q集团的人只知道我是B市赵家的女儿,而且这次我是以我堂妹的身份来的。”说着,赵清又指了指自己,“记住哦,赵涵。”

“嗯。”叶晴点点头,拧开水龙头,沾湿了指尖,一边小声说:“,“待会儿我需要进两间屋子,一间是郝湘儿的卧室,另外一间是郝临江专门用来陈设蝴蝶标本的房间。”

赵清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块手绢,沾湿了水在叶晴胸前的布料轻轻擦拭着:“时间只有五到十分钟,蓝斯是知道陈局身份的,拖太久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你只能选一间。”

叶晴眉心紧蹙:“我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太冒险了,可是如果不那样做,根本甩不开蓝斯……”从镜子里看了看胸前的水渍,叶晴从赵清手里接过手绢:“时间不多了,跟我走。”

光线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叶晴和赵清一前一后走着,脚下厚实的地毯吸走了一切的声响,即便身后有人跑着步追上来,也是听不到足音的。叶晴走得飞快,很快,两人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叶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郝湘儿。伸手一拧门把手,发现没有上锁,便朝赵清比了个手势,随即推门而入。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壁灯,四面墙壁上都贴着粉红色玫瑰花蕾的墙纸,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飘**着同色系的薄纱床帐,整个房间以粉白两色为主,四处可见精致的蕾丝装饰,唯独地上铺着与走廊里一样的猩红色地毯。

赵清背靠着门板环顾一圈,啐了一声低声咒骂:“这是什么搭配啊!白雪公主和血腥玛丽的综合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够变态的!”

叶晴走到菱形的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和抽屉,四下翻找着。赵清缓了口气,问:“你在找什么,有我能帮忙的吗?”

叶晴边找边小心地留意不打乱所有东西的摆放顺序:“一个血红色的琥珀项坠,琥珀里面包裹着一只蝴蝶。还有其他任何跟蝴蝶有关的东西。”

赵清“哦”了一声,四下扫了一圈,拉开换衣间的门走了进去。

梳妆台没有任何发现,叶晴一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思考,一边再次重新打量整个房间。目光落在那张雪白色的大**,叶晴举步上前,**并排放着两只枕头,叶晴伸手把两只枕头挪开,依旧是一片雪色。没有任何发现。把枕头放回去的瞬间,叶晴突然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手拎着一只枕头,在半空中颠了颠。

把较轻的那只放回原位,叶晴把另外一只枕头翻过来,枕套是拉链式的,还没有拉开拉链,就已经看到枕套上依稀映出的水滴形状。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叶晴拉开拉链,铂金链子从里面滑落出来,冰凉的触感让人微微战栗。将琥珀项链牢牢握在手心,两只枕头并排着摆放整齐,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叶晴快步走到试衣间门口,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里面传来赵清的声音:“快来!”

从前训练时,其中有一项就是无论身体在进行任何体能运动也好,完成任何脑力活动也罢,同时还要进行精准的时间计算,误差越小,得分越高。这一项叶晴的得分一直是最高的,但是不能排除在真实情况下,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误差,从她们两个人一起进入卫生间到现在,已经过去3分半的时间了。大约还有1分半的时间富裕分半的时间富余。叶晴稍微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

试衣间很大,根据衣服深浅颜色的不同划分出几个区域。赵清站在一架白色衣裙的衣架前,所有衣物都推至一边,露出里面45°角倾斜的原木书架。叶晴睁大眼,几步走到跟前,赵清脸上的神情跟她几乎如出一辙,惊讶,兴奋,以及一点点的不知所措。因为架子是背对着她们的,只有再扭过几十度角,才能真正看到上面到底摆放着什么。

赵清已经四处摸索着,寻找控制书架旋转角度的开关。叶晴回过神,拉起赵清,动作飞快地把衣服架子都挪回原位。

赵清不明所以:“怎么了?我们还有点时间的,即便什么都不拿,我们也应该搞明白那架子上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啊!”

叶晴拉着她往外走:“我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赵清刚把试衣间的门关上,突然就听到房间门的把手传来轻微的扭动声。两人对视一眼,叶晴立刻抓住赵清的手,把琥珀项坠塞进去,朝窗户的方向一偏头,用口型说了声:走!

赵清立刻摇头,叶晴急了,推着她往窗户的方向走,一边耳语道:“我有办法,你快走!“!”

房间门是赵清进来后反锁上的,除非对方有钥匙,至少还能拖上几十秒的时间。赵清拉开窗户,往下扫了眼,叶晴扶着她迈过窗台,朝她做了个手势,解开盘头发用的发簪,拧开一头,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药片吞进口里。随即倒卧在窗边,把赵清的那条手绢扔在身边的地上。

门外静了大约有十几秒的时间,随即传来一声破门的巨响,叶晴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的,只是眼皮很沉,身体也沉沉地动弹不得。叶晴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放在**,随即脸上被人泼了些冷水。耳边传来郝湘儿尖锐的命令声,以及蓝斯冷静的喝止声,屋子里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郝临江和顾梓晟应该也都过来了。

眼皮被人翻开,冰冷的听诊器放置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随后传来陌生的男声,大概是说自己被人用了迷幻药,大概要等3-4个小时之后,身体才能恢复自主意识,之后的12小时可能会产生诸如呕吐、虚脱、心率失调等等并发症,等人稍微清醒过来,可以先送到附近医院观察治疗。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即便不送医院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叶晴再次被人抱了起来,随着身体愈发失去知觉,她发现自己甚至连嗅觉都失灵了。可是即便如此,即便没有睁开眼,即便感觉不到对方的体温,也闻不到任何味道,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抱着自己的人,不是顾梓晟。都说人其实是有第六感的。,过去叶晴总觉得那是无稽之谈,可就在意识无比昏沉的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当一个人五感失灵,身体麻木,意识却无比清醒的时候,从心底涌起的那个声音,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她能感觉到许多道目光的注视,这其中或许也有顾梓晟,可是她宁可他不在场,宁愿他没有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恰好路过的陌生人一般,冷漠旁观。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步子迈的很稳步子迈得很稳,怀抱也很安妥,只是因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怀抱,所以即便在这样无助的时刻,也难以彻底地放松下身心,放任药效彻底控制自己的大脑。

蓝斯抱着叶晴到了别墅后院的一间平房,这里是他偶尔在别墅留宿时休息的房间。他小心地将她放在**,拧了条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伸手试了试她脸颊的温度。

叶晴试了许多次,终于勉强睁开眼,视力所及的范围,尽是一片让人晕眩的白光。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晕眩感让她胃腹翻搅,身体猛地一震,在蓝斯的搀扶微抬起头,就这样在他怀里吐了出来。

“对……唔……”叶晴以为自己说出来的是“对不起,别管我”,可是听在蓝斯的耳朵里,只是模糊的呢喃声。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此时更是白若金纸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此时更是白得吓人,太阳穴附近的青色血管可怖地凸起,在他的轻轻拍抚下,断断续续又吐了三次。

所有人都在一楼忙着招待宾客,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帮忙照顾人,郝临江和顾梓晟两人又是今日晚宴的主角,自然不能长时间缺席。只有之前那个帮忙诊断的医生跟着蓝斯一起过来了,搅拌了些淡盐水递给蓝斯,让他扶着叶晴灌下去一些漱口。又在问清楚东西摆设之后,取了拖把过来收拾地砖上的污物。

蓝斯担心叶晴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吐,也不敢让她躺下,只能扶着人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一边抬起头看向年轻男人:“她这样……还是送医院吧。”郝家大约三个月前才换的家庭医生,这个人他也不算熟悉,所以对男人之前的判断多少还有些质疑。

那个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地说:“送医院不是不可以。只是蓝先生打算如何跟院方解释这位小姐的情况?”

蓝斯一噎,就听男人继续用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陈述道:“郝先生有多看重今晚这个宴会,蓝先生不会不知道吧。Q集团与顾氏首次合作,这可是S市乃至全国商圈的大事。现在跟前两年不同,随便什么人拍个照发个微博,这件事儿就算捅出去了。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只是她今晚是从郝宅抬出去送到医院的,那些个新闻媒体可不管前因后果,他们要的就是能吸引眼球的大标题……”

“行了!”蓝斯打断他的话,脸色微冷:“,“你一个当大夫的,想得倒挺多!”

那男人翘起嘴角,笑容实在称不上有多真诚,反倒比不笑时的表情更让人觉得讽刺:“没办法。给郝家做事,哪能不多想些。”男人朝着叶晴的方向抬了抬下颌:“,“她应该不会再吐了,你还是让她平躺着更舒服些。”

蓝斯冷着脸依照他说的做了,站在床边,看着她衣服上前前后后染上的污渍,眼色深沉。男人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宜沐浴。不过要是有女人能帮忙换身衣服,用热毛巾擦一擦,肯定会舒适点。”

女人!蓝斯蓦地一惊,刚才冲进屋子后,一见叶晴倒在窗边,嘴角还溢出些许白沫,他整个人就乱了。别的什么都不顾,立刻给郝临江打电话叫家庭医生。,甚至连之后郝湘儿的尖叫都没放在心上。现在叶晴的情况多少也稳定下来,被这个大夫一说,他才想起来,如果叶晴被人下了迷幻药,失去意识躺在郝湘儿的卧房里,那么那个穿白色小礼服的女人去哪儿了!

那个大夫大概也看出蓝斯脸色阴晴不定,走到跟前,拿起掉落在枕边的湿毛巾,在手里颠了两颠,说:“蓝先生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先去处理。这里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

蓝斯瞟了他一眼,薄唇紧抿,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一串手机号码:“她有任何事,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男人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到卫生间里浸手巾去了。听着卫生间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水声,蓝斯眉头紧攒,伸指在叶晴的脸颊轻轻一刮,俯身在她沁着汗水的额头落下个轻吻,旋即快步出了房间。

因为从前面别墅和庭院传递过来的光线足够亮堂,房间里一直没开灯,男人一边折叠着湿手巾,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了眼半敞的门,嘴角露出一抹有些讥诮的笑。把门关上,手巾也随意放在一旁,男人从随身带的医药箱里取出一支崭新的针管,药水吸入注射器,走到床边,伸指拍了拍叶晴一侧手肘内侧,随即摁住她的手臂,将针头推了进去。

打完这一针,男人也不管叶晴的反应,转身开始收拾东西。过了约莫两三分钟,身后传来女人的呢喃声。男人这才拿起毛巾,走到床边,一边将她从**扶了起来。

冰冷的毛巾贴在脸颊和眼皮,叶晴一个激灵,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拿毛巾紧贴着脸呆了一会儿,叶晴渐渐坐直身体,抬头看向男人时,一双眼的眼白充斥着丝丝缕缕的红血丝。

男人“啧”了一声,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黎睿把东西给你之前没交代你?服药后要均匀呼吸,情绪上尽量保持平静。”说着话,男人低头看了眼腕表:“这才不到半个小时,东西不是成功顺出来了么东西不是成功顺出来了吗,你还瞎操心个啥!”

叶晴一听男人张嘴就是一口熟悉的京腔,不禁摇头笑了出来,眼睛又酸有涩,眼圈也热热的,连忙低下头,揉了揉眼:“我没事儿。”

“就先不自我介绍了,等一切落定了再说。”男人找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赶紧说说,这段时间你都调查到了什么。”

叶晴警惕地抬眼:“我没义务向你汇报任务进程。”

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样貌很普通,中等身材,细细打量下来,那双眼睛实在清澈,如果他不总那样翘着嘴角一脸讽刺的神情,会很容易博得旁人的好感。听叶晴这么说,男人又啧了两声,翘着二郎腿:“那我先说吧。你一年前来的S市,我三个月前才到,时间上咱们俩差不多同时接触到Q集团的内核。所不同的是,我直接接触的郝临江,你是顺着顾梓晟那条线一路摸过来的吧?”

叶晴因为他脸上有些戏谑的神情微微皱眉,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冷淡:“你都调查到了什么?”

“又不是拍电影电视剧,哪那么快就能接触到集团内核斩获信息的,现在基本还是潜伏阶段。”男人一耸肩:“,“另外,几年前那位同事留下的hudie信息,我感觉用处也不大。郝临江收集蝴蝶标本的爱好是这两年才有的,时间轴也对不上。再说,即便那东西真有大用处,这都过去三年多了,Q集团表面上可是正经做正经进出口生意的,那些数据说不定早更新过百八十遍了。”说到这,男人一摊双手:“,“So……”

男人言语里对叶宇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仿佛浑然不在意,这让叶晴整个人如同一只彻底炸了毛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倒刺,反唇相讥:“卧底任务第一条就是不能心急。建国前后那段时间,多少人都是潜伏了十几二十年,就等着关键时刻致命一击。如果证据那么容易就能搜集到,还要你和我做什么!如果Q集团是随随便便一个短信息就能绊倒的,叶宇当年又怎么会死!”

“他叫叶宇?”男人神情一怔,看着叶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叶晴并不后悔一时嘴快说出了叶宇的名字,单手撑着床铺挺直了脊背,双目直视着他说:“是!所以不要随随便便抹杀任何一条看似无用的线索,因为在你眼里没有任何用处的线索,很可能是别人用命换回来的。”

年轻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柔软的味道:“所以,叶晴是你的真名?”

叶晴把湿毛巾丢进他怀里:“这个等尘埃落定了再说。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男人立刻起身,正好扶住叶晴因为腿软即将瘫倒在地的身体,那双干净得如同清溪的眼睛含笑看着她:“小叶同志,有这个决心和毅力是好的,不过好像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配合啊。”

叶晴重新在床边坐下来,气恨地捶床,一双凤眸因为怒意而亮晶晶的:“不是说打了针就能好吗么!”

年轻男人喷笑:“打了针是让你能够恢复身体知觉,但是要恢复到跟平常完全一样的身体状况,怎么也要过一两个小时的。”

叶晴都快急得哭出来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刚才根本就不会选择吞药片儿了呀!”

“别急别急。”叶晴一双眼红得跟小兔子似的,模样本来又是柔美型的,任何男人看了都难免要生出一份怜香惜玉之心任何男人看了都难免要生出一分怜香惜玉之心。男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多少也生出几分不忍,又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先跟我说说,你打算去哪儿,要干什么。好歹我也在这住了三个来月了,有些可能性我直接就先帮你排除了。”

叶晴深吸一口气,揉着眉心捋顺思路;“郝临江搜集了许多蝴蝶标本,我不知道这些标本跟叶宇留下的hudie有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但是他曾经送给过我一个琥珀项坠,里面就有一枚珍贵的蝴蝶标本。类似的项坠郝湘儿也有一个,而且据顾梓晟说,这样的项坠本身就是个信息收发器,可以收发和储存许多东西。还有,刚刚在郝湘儿房间的更衣室里,有个地方可以直通郝临江陈设蝴蝶标本的书架。”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促使她下决心今晚动手,并且抢先拿了郝湘儿的那条项链。来宴会的路上,顾梓晟告诉她,尽管郝临江搜集蝴蝶标本是近两年的事,可郝湘儿脖子上的那条坠子,早几年就有人见她戴过。如果这条信息属实,正好与叶宇当年留下的hudie字样吻合。不过这些都还停留在推测的阶段,东西现在应该已经顺利到了黎睿手上,短时间内她这边是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了。所以这件事她也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包括黎睿也还不知道。

“所以你刚刚拿走的东西就是郝湘儿的坠子?”

叶晴点点头:“今天的机会太难得了。而且刚刚郝湘儿好像也只是生气我晕倒在她的房间里,还没发现项坠不见了。原本我想趁今晚把郝临江收藏的那些蝴蝶标本统统检查一遍,可是现在是不可能了。”

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摇了摇头:“即便你现在行动便利,我也不建议你去。第一,他的蝴蝶标本有多少,你应该见过了,数量太多,时间上也不允许。蓝斯应该是回去找赵涵了吧,这件事拖不了他多久的,顶多再有个十来分钟,他也就回来了。到时发现你不在房间,不就什么都露馅儿了。第二,这不是写小说,郝临江本质上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也没有什么浪漫主义情怀,所以我不认为他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其中一枚蝴蝶标本里。”

“你也说了,他本身不是个浪漫的人,可为什么他会从两年前开始搜集蝴蝶标本呢?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个爱好本身就很奇怪不是么?吗?”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倒也是一条思路。”沉思了片刻,男人又说:“,“不过我还是坚持刚刚的看法,即便这些蝴蝶标本真有问题,应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试一试他。”

“你不要轻举妄动。”叶晴焦急地说:“郝临江为人很谨慎,容不得你用手段试的。”

男人双眼微弯,笑容看起来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这个我自有分寸。”

“你最近见过Kevin Lee吗?”

“只见过一次,上周五吧,他自己一个人来过一趟郝家。”

“知道他们最后交易的具体时间么?吗?”

男人失笑:“想知道这个可不容易。据说之前有两次,都是我们这边部署了很久,到地方一艘,船上都是装着正经货品的集装箱,空手而归还碰一鼻子灰,。回来被上面骂得刮的可惨了。前两任局长也都这么走的。”

叶晴还要再说什么,男人突然抬手,扶着她在**躺下来,轻声说:“你先躺着吧,估计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的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以及前方隐隐绰绰的欢声笑语。叶晴咬着唇,轻声问了句:“刚刚在那个房间,除了郝临江,还有其他人么?吗?”

男人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眼仿佛一面镜子,与他对视时,看到的反而是自己的内心。叶晴微微窘迫,转过眼不再看他,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字字句句都敲击在她的心房:“顾梓晟也在。不过从头到尾,他的情绪都控制得很好。”

控制得很好?这是什么意思?叶晴刚想问,头顶朝向的方向传来门把手拧动的声响。叶晴迅速地闭起眼睛,果然,房间里很快响起蓝斯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又吐了一次。我给她打了针安定,现在睡着了。”

“她这个情况可以打安定?”

“刚才又给她检查了下,这种迷幻药的药效并不是很强烈,而且她除了呕吐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而且让她昏睡,肯定比硬挨要好受得多。”

房间里再度恢复静谧。没多久,就传来门板关上的声响。叶晴感到手边的床铺传递而来的重量,随即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住,往里面挪了挪。叶晴不停地在心中默念,命令自己尽可能地放松肢体,因为没有人在睡眠中会四肢僵硬的。

感觉到蓝斯的手放在她腰侧的拉链上,尽管肢体已经足够柔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最后拉链“刺啦嗤啦”一声,完全拉开时,叶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微微一痛,仿佛被什么非常细小的东西轻轻蛰了一口。身体反而彻底地瘫软下来,仿佛直接放弃了与精神的这场持久博弈。

紧贴着皮肤的菲薄布料被人一点点剥离,身体随之一点点地曝露在夜晚的空气里,毕竟前不久才服用过与迷幻剂成分类似的药物,随后又挨了一针,此时确实不怎么难受了,身体体温却要比平常低一些。全身**地平躺在床铺上,叶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冷下来,仿佛一尊没有生命力的娃娃,无知无觉,任人宰割。脚上的鞋子也被人力道轻柔地脱掉。直到温热湿润的物体抚上躯体,叶晴的眼皮儿跟着一跳,擦拭到锁骨处的毛巾微微一顿。叶晴心里没底,只能轻轻哼了一声,手指也跟着动了动。

温热的毛巾绕过身上的文胸,擦拭完上半身,又沿着她的双腿缓缓向下。被擦拭完的地方很快感到丝丝凉意,鸡皮疙瘩也跟着一粒粒冒出来。叶晴听到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握着毛巾的手突然握住自己一只脚,很仔细地擦拭干净,又去捏另一只脚。

卫生间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叶晴知道他应该在冲澡,却没有睁眼,更没有起身。即便稍后蓝斯出来,趁着她昏睡时直接要了她,恐怕她也不能做出任何明显的反抗举动。在接受这个任务的最初,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自己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可能不得不牺牲和妥协的种种。那时的心情纵然有些沉重,却远没有现在这样复杂、,难过、,害怕,还有一点点不明所以的怨和恨。这一点点的怨恨是针对谁的,她不愿去想,也不能深想,因为一旦想了,她可能会直接冲出去,而这个任务也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或许过去她曾经有过可以退出和抽身的机会,可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知道,她已经走到一条巷道里。不能后退,不能转身,更没有转圜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走出一条活路来。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她自己,更关系到赵清和那个男人,甚至关系到更多她没有直接接触到的同事和伙伴。一旦她暴露了,必然会牵扯出更多的人。经过那天Kevin Lee的事,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远比枪毙更屈辱的死法。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哪天她落在郝临江这群人的手里,会是如何的下场。

身旁的床铺微微下陷,腰侧环过一条温暖的手臂,叶晴感觉到一堵温暖的怀抱朝她靠拢过来。脸颊上落下细碎的亲吻,接着是嘴角,下巴,耳垂,叶晴不是从前那个对情欲一无所知的女孩儿,即便仍闭着眼,她也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已经动情了。搂着自己的怀抱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热,细碎灼热的吻也渐渐移至胸口……

叶晴轻轻“嗯”了一声,蹙起眉心,胸口微微起伏,仿佛睡得不太安稳。环着自己的怀抱有些僵硬,喷吐着温热气息的唇停留在蕾丝肩带上,叶晴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自己的脸庞逡巡,不禁更用力地闭了闭眼皮儿。抚在自己后背的手缓缓下移,最终在腰际停了下来。

又一个吻落在唇角,叶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唇瓣就被人重重咬了一口,火烫的舌旋即顶进口腔。先是绕着牙龈舔了一圈,随后顺着齿关微留的缝隙挤了进来,勾着她的舌猛力地含吮。叶晴被他吻得唇舌发麻,口腔里满是淡淡的血腥味道,却连哼一声都不能,唯有被压在身下的手指抠紧了床单,指甲隔着纯棉布料狠狠掐着手心。

这个吻持续了足有一分多钟,最终蓝斯终于松开怀抱,叶晴感觉到他扔了一件什么东西罩在自己身上。几步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卫生间里再度响起急促的流水声。

过了没多久,蓝斯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这回叶晴被他用被子一类的东西裹了个严严实实,整个人再度被蓝斯揽进怀抱。黑暗之中,叶晴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意识渐渐昏沉,眼角溢出一滴泪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