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
部队又有行动了。由于一切都是在秘密之中进行的,所以许多战士对这次行动的目的地却并不清楚。
临行前,石光荣去临时住所看望桔父桔母和桔梗。
两个老人一见石光荣,话没说上两句,就扯到了刘老炮的身上。
你快说说,那个胡子刘老炮咋处置的?枪毙了,还是给他点天灯了?桔父望着石光荣迫不及待地问道。
石光荣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说明这一切,便默默地拉过养母的手,又望了眼养父斑白的鬓角,眼睛湿润地叫了一声:爹,娘,我离家这几年,你们都老了。
桔母摸着石光荣的头,亲昵地说道:石头呀,你离开家时,还是个孩子,现在你都长成大人了,还当了连长,我们能不老吗?你爹娘死时,你才八岁。现在,你终于出息了。
站在一边的桔父见刚才的问话,没有了下文,又紧追不舍地问了一句:石头,问你话呢,那个胡子到底毙了没有哇?
石光荣眨巴着一双眼睛,笑笑,搪塞道:爹,咱不说这个,咱先不说这个。
桔梗羞涩地站在一旁,一边有些腼腆地看着石光荣,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桔父接着又气愤起来,说道:那个刘老炮在二龙山的时候就不是啥好东西,欺男霸女不说,他身上可有血债,他们一伙去拉前屯老郭家那个大小子入伙,人家不想当土匪,他当着全村人的面,给郭家大小子点了天灯,太惨了,都没人敢看。
石光荣听了,低下头来。见再也瞒不过去了,便说道:爹,石头对不住你们,刘老炮这个仇我没能替乡亲们报好,他被放了……
什么,放了?桔父说,咋放了呢,他现在给鬼子做事,是你们八路军的仇人,咋就放了呢?不应该呀!
石光荣点着头,起身说道:等下次我亲手抓到刘老炮,我给他点天灯,替乡亲们报仇。爹,你就放心吧!
桔父望着石光荣,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桔母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队伍上的事俺们不懂,石头,我来问你,你们队伍是不是要开拔了?那我和你爹还有桔梗,以后咋办呢?
石光荣望了一眼桔母,说道:我也是来和你们商量这事的。
一听这话,站在一旁的桔梗忍不住了,望了望两位老人,又望了望石光荣,开口说道:爹、娘,咱们一家好不容易找到石头哥,终于团圆了,咱们不回东北了,以后就和石头哥在一起吧!
桔父叹口气说道:蘑菇屯的房子都让刘老炮给烧了,咱想回也回不去啊!
想到了那些被刘老炮烧光的房子,桔母止不住掉开了眼泪。
俺看这个屯子就挺好。桔梗却显得十分兴奋地说道,石头哥的队伍也在这里,我看咱们就住在这里吧!
石光荣听了,冲桔梗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得和团长、政委他们商量商量再定。
桔父十分通情达理,便一迭声地说道:那你就和团长政委他们商量商量再说吧!
事实上,关于桔父桔母的安排问题,胡团长和张政委并不是没有考虑。此时此刻,在八路军临时团部里,两个人正说到了这件事情。
胡团长望着张政委说道:人是救出来了,是不是回东北还得跟石光荣商量。
让他们回东北肯定不是个事。张政委不无担心地说道,别忘了东北也被日本人霸占着,这一路怎么走先不说,他们回去照样被日本人欺负。
胡团长在屋子里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忖道:我也在想这事,在冀中好歹咱们还有根据地,要是他们同意,就把他们安排在这个庄里吧,这里堡垒户也多,也是咱们独立团经常来的地方。
张政委听了,禁不住笑起来,说道:我看这样行,要不咱们和石光荣说一下,他要是同意,就把他们安顿下来。队伍不能在这儿久待,今天咱们就得撤走。
接着,张政委又说道:这么的,老胡,你来安排队伍撤离的事,我现在去找石光荣。
石光荣自然乐得这样,听张政委把话说完,便喊着桔父桔母和桔梗几个人最终走到了村中的一个小院门前。
张政委站在大门前,看了一眼桔父桔母和桔梗,又看了一眼石光荣,接着介绍道:这是咱们堡垒户白喜旺家的院子,本来是留给儿子结婚用的,上次在黑山峪和鬼子遭遇,他儿子牺牲了,这房子就一直空着。
石光荣心情一下子沉痛起来,说道:他儿子是咱们三连的,叫白亮,我认识。
说着,几个人就进了院子。桔父一边打量着小院,一边说道:这房子这么利整,让咱们白住,我们这心不安哪!
张政委拉过桔父亲热地说道:大叔,白喜旺老汉是烈士家属,听说给石连长一家住,人家主动提出来的,你们就安心住吧!
桔梗高兴地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抬头冲石光荣说道:石头哥,咱们有新家了,咱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桔母心里高兴,脸上也便笑了起来,说道:石头哇,桔梗说得对,这几年,你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和你爹还有桔梗都不知道咋过来的。这下好了,总算又团圆了。
张政委见几个人都感到很满意,便又对石光荣说道:石连长,我和团长已经商量过了,给你三天假,你就好好陪陪家人吧!
石光荣听了,有些不解地望着张政委,问道:队伍不是马上就要转移吗?
张政委前前后后环视了一遍,就把石光荣拉到一旁,小声地说道:队伍先转移到后沙峪村,在那里休整,三天后你就到那儿去找我们。
石光荣没有太多客套,就送张政委离开了院子。
几个人没有想到,天过晌午的时候,小德子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院子里来。一进院子,便张口喊道:连长,我们转移了,我过来跟叔和婶告个别。
桔梗见了,上上下下十分新奇地一边打量着小德子,一边既兴奋又羡慕地说道:小德子,你当兵了?真精神!
小德子看一眼桔梗,又看一眼石光荣,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啥?桔梗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望着小德子问道。
小德子的目光落在石光荣身上,问道:连长,俺啥时候改口呀?
石光荣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望着桔梗,又望着小德子,问道:改啥口?
小德子说:叫嫂子呀!
还没等石光荣回答,桔父和桔母从屋里走出来。桔母见了小德子,忙招呼道:小德子呀,来,快屋里坐。
小德子拉过桔母的手,笑着说道:叔,婶,队伍已经出发了,我来跟连长和你们告别的,不坐了。
桔父见了小德子,也忍不住高兴地说道:德子呀,你一直想找石头哥,这回找到了,你们以后在一起可多帮衬着点。
那是自然,能跟这么多人在一起,俺这心里踏实。小德子一口应道。
桔母也忍不住夸道:小德子当了八路军就是不一样,人精神了,也会说话了。
不多说了,连长,叔和婶,还有桔梗,我该走了。小德子说着,就要转身而去。
石光荣忙说道:小德子,等等,俺送送你们。
说着,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小院。
石光荣站在村口的路上,正巧看到了卫生队的几个人。此时,卫生队队长白茹正带着小凤和王百灵几个人坐在一辆马车上,有说有笑地准备出发。
石光荣急忙跑过去,一边笑着,一边冲王百灵喊道:哎,哎,那啥,说你呢……
王百灵看了眼石光荣,接着又把脸扭了过去。
王百灵越是这样,石光荣就越来了兴致,三步两步紧追上来,一把便把王百灵从车上抓了下来。
喊你,你咋不搭理俺。石光荣望着王百灵说道。
王百灵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冲石光荣说道:有你这么叫的吗?我又不叫哎,谁知道你叫谁呀?
石光荣自知理亏,冲王百灵笑笑道:那啥,那个王、王军医……
王百灵看着石光荣,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叫王百灵,你记住了。
石光荣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望着王百灵的眼睛,说道:对,你叫王百灵,那啥,我可跟你说,沈少夫那儿你不能再回去了。
王百灵听了,侧头问道:我是国军24团的军医,为什么不能回24团?
石光荣张着嘴巴,想想,说道:沈少夫欠我的,你就是不能回24团。
王百灵觉得这个石连长说起话来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便又搭讪道:他欠你的,我又没欠你的,回不回的,腿可长在我身上。
说完,把石光荣噎在那里,转身走了。
哎……那啥……,石光荣站在那里,一下显得无所适从。望着王百灵一边追赶着马车,两条辫子在她的身后上下翻飞着,禁不住心旌**漾着摸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还挺那个的。
队伍说走就走了,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吃罢了晚饭,没有事情可做,桔父桔母不知因为什么,就说到了石光荣和桔梗的大事上来。
这话题,是桔母打开的。
桔母说:队伍上说了,这次能让石头在家待三天,要不然就让桔梗和石头圆房吧,也了了咱们这么多年的心思。
桔父坐在灯影里,抽着旱烟,沉默了半晌,说道:咱们答应过石头的爹娘,石头到咱们桔家也都二十多年了,不论从哪说起,咱们早就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桔母应着:是啊,是啊,可不咋的!
想了想,又急着性子说道:队伍上的事说不准,夜长梦多,要不晚上跟两个孩子合计合计,明天就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桔父稍思片刻,望着桔母说道:你是当娘的,这事你说,咱们初来乍到,这屋子都是借的,没啥给孩子准备的,也真是苦了俩孩子了。
桔母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说得也是,等他们成了亲,以后的日子慢慢再说吧。
两个人就这样替石光荣和桔梗拿定了主意,又把这话说给了他们。
桔父抽着旱烟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望着眼前坐着的石光荣和桔梗说道:石头哇,你和桔梗都大了,小时候你们都不懂事,这事从来没和你们提起过,可我和你娘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要不是那个胡子刘老炮把我们抓到这里,咱们一家还不知道啥时候见面。
桔母这时在一边帮衬着,插话道:是呀,你爹说得对,桔梗也大了,该结婚了,你们一结婚,我们也就放心了,做老人的不就这点盼头吗?
石光荣一听这话,终于明白过来,忽地一下站起身,瞪着一双眼睛问道:爹、娘,你们说啥,让我和桔梗结婚?
咋的了,你爹娘死时把你托付给了我们,俺们答应过你爹你娘,桔梗就是你媳妇,你现在当个小连长,还想当陈世美咋的?桔父见石光荣这样,一时显得生气了,也瞪着一双眼睛喝问道。
石光荣不知该如何向二位老人解释,情急之下说道:你们二老把我养这么大,这个恩我报,可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你让我和她结婚,这怎么可能?
桔父一下摔了烟袋,责问道:石头,你再说一遍!
爹,娘,你让我干啥都行,这个真不行,桔梗是我妹呀!石光荣近乎乞求一般地望着桔父和桔母说道。
桔梗见石光荣这么一说,自觉受到了委屈,转身跑了出去。
桔母也没想到石光荣会是这种态度,望着桔梗的背影,不由得说道:石头哇,你看你,这话让桔梗听了该有多伤心。
说完,一边喊着桔梗,一边起身追了出去。
石光荣木呆呆地坐在那里,此时此刻,他感到自己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了。
不中,说啥也不中。桔父望着石光荣,一百个不答应,说道:当年,我是答应过你爹的,这么多年,我们桔家也一直把你当女婿养着,你不娶她,说啥也不中!叫我看,你小子是忘本了,你啥都忘了!
石光荣的心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他一边望着灯影里的桔父,一边坚持说道:俺没忘,俺怎么能忘了呢,你们就是俺爹俺娘,桔梗她是我石光荣的亲妹妹。
桔父颤抖着身子说道:小子,你也不用抢白,你是翅膀硬了,你就是八路军队伍上的陈世美。
石光荣的眼里一下就布满了泪水,动情地说道:我不是,我是她哥,是你二老的亲儿子呀!
这边桔父在百般劝说着石光荣,那边,桔母在安慰着桔梗。桔梗哭得很伤心,她的哭声,让一旁的桔母感到一阵心酸,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劝道:孩子,不要哭了,这事有爹娘给你做主,明天就给你们圆房成亲。
桔梗听了,抬起头来,红肿着一双眼睛忙又问道:要是他不同意咋办?
桔母说道:那就让你爹打断他的腿,哪也去不了。
桔梗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坚定地说道:那样的话,我就养他一辈子。
夜渐渐深了。石光荣躺在**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桔父和桔母,还有桔梗对他的不了解,让他感到十分痛苦。他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眼前不断浮现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耳边回响起父亲临终前对桔父的一番交代。禁不住长叹了一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眼前这种尴尬局面,他在努力想一条万全之策。想着想着,一个念头也就在脑子里产生了。
石光荣睡不着觉,正屋的桔父和桔母也同样睡不着。睡不着觉,桔父就披衣坐在炕上,一边和桔母说话,一边不停地抽烟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草味儿。
桔母埋怨道:你就少抽两口吧,呛死个人了。你说说,明天到底咋整?
啥咋整?桔父断然说道,把那间空房子收拾收拾,借两床被子搬过去,先让他们成了亲再谈。
桔母忙应道:那好,明天一早我去借被子。
桔父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和邻居们说,咱们初来乍到,喜酒就免了,等以后,一定补上。
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桔母做好了饭,喊起桔梗,又去喊石光荣,却怎么也听不到他回应,心里疑惑着,就把虚掩的房门推开了,一眼看到了**放着的那件便装,心里边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慌忙朝桔父大喊:桔梗他爹,石头跑了!
桔父听到喊声,着急麻慌地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桔梗闻声也噔噔噔地跑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立时也呆愣在了那里。片刻,待她终于反应过来,眼里的泪水吧嗒吧嗒就下来了,回身跑进自己的房间,趴在**便哭了起来。
桔父站在地上,气得胡子一阵乱抖,骂道:这个小兔崽子,当了几天的八路,爹娘的话也不听了。
桔梗突然翻身坐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拿定主意说道:俺要到部队上找石头去!
说完,从炕上下来,拿过一个包袱皮,随手往里面装了几件衣服,便死死地系上了。
见桔梗也是铁了心,桔父犹豫了一下,便冲桔母说道:要不咱们陪孩子一起去,在家没结成婚,咱们就到部队上去结,等结完了,再把桔梗带回来。
桔母想想,点了一下头,说道:也行,这也是个好办法。
再说石光荣那天以走为上,离开了桔父桔母和桔梗,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自己的队伍。
这天正午,石光荣带着尖刀连在野外训练结束,正兴冲冲地往回走,突然看见沈少夫骑在马上,身边还带着十几个国军,朝这边匆匆赶来。
石光荣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加快脚步迎了上去,站在路口的一棵树下,等着沈少夫打马过来。
石光荣抱膀站在那里,完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招呼道:姓沈的,你真是来得巧哇!
沈少夫勒马立住了脚,说道:石连长,我是来领人的。
石光荣揣着明白装糊涂,抬头问道:要人,要啥人?八路军欠你人吗?
沈少夫笑了笑,说道:王军医在你们这儿可有些日子了,部队转移也没通知我一声,今天,我是来接王军医回24团的。
石光荣听了,突然就变了脸色,说道:姓沈的,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还要管你要人呢,你把刘老炮那个汉奸放了,你就是民族的罪人你知道不知道?
刘长山是用来换你养父养母了,怎么说是我放了?沈少夫问道。
刘老炮是我们抓到的俘虏,理应由我们处理,结果你给放了。石光荣接口说道,放了也就放了,还找我们要还回王军医。那好,现在咱们交换,你把刘老炮交回来,我就给你王军医。
沈少夫头疼似的皱了一下眉头,望着石光荣说道:石连长,咱们说的是两回事,人是你借的,不是送的,说好了要还的。
石光荣坚持道:刘老炮交给你是要你处置的,不是让你放的,就是一回事。
沈少夫见犟不过石光荣,无心再和他纠缠,便开口说道:我不跟你理论,我要找你们长官,要是你们长官跟你一样讲话,我就去找你们冀中分区八路军的长官,你们这是破坏国共合作。
石光荣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姓沈的,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的事咱们了,别动不动就找爹找娘的好不好?你以为这是小时候过家家,玩不过就回家找爹妈呢!
沈少夫不耐烦地说:我不跟你讲,找你们团长去。
说完,打马欲走,却被石光荣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
沈少夫身后的几个士兵见状,哗啦一声就把枪口对准了石光荣,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哟嗬,想动武哇?也不看这是啥地界!石光荣拍着胸膛,吼道,来,有种的往这儿打!
那几个士兵不知如何是好,一时端枪僵持在了那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胡团长、张政委带着小德子赶了过来。
沈少夫见几个人走过来,不觉松了一口气,对胡团长说道:我来领我们的王军医,你们石连长不同意,当初说好的,人借给你们几天,石连长不还人,这就不对了。要是上峰知道这事,对我们日后的合作可不好。
石光荣听不得沈少夫拿腔捏调地说话,不等他把话说完,抢白道:沈白食,你就知道上峰上峰,上峰是你爹是你娘啊!
石连长,你这么讲话就不好了。沈少夫有些厌恶地说道,你们长官也在,我不和你讲话。
胡团长见了,忙把石光荣拉开,冲沈少夫说道:沈团座,我们八路军独立团是讲理的,人,我们还。小德子,快把王军医请来。
小德子看了眼石光荣,便转身去请王军医。
石光荣心里不服,冲胡团长嚷道:团长,凭啥给他人?他把刘老炮放走了,我还没管他要人呢!
张政委见石光荣仍是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走过来说道:石连长,办事要讲原则,要知道礼节。
政委,你这礼节冲他讲没用,咱们打仗他们卖呆,咱们抓到了汉奸,他又给放了,他们和汉奸没啥两样,和他讲啥礼讲啥节呀?石光荣看一眼张政委,又指着沈少夫的脑袋,气鼓鼓地说道。
胡团长见石光荣这样没有礼貌地说话,严厉地制止道:石光荣,不要放肆!
不大一会儿,小德子就带着王军医来了。沈少夫见了,忙紧走几步,迎上去说道:王军医,让你受苦了!
王百灵望着沈少夫,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也便闭口站在了那里。王百灵不答话,石光荣却听得清楚,腾地一下冲了过来,朝沈少夫责问道:姓沈的,你说啥呢,谁受苦了?我们八路军把王军医咋的了?今天你把话说清楚。
沈少夫并不理会石光荣,冲王军医一边笑着,一边充满爱意地示意道:王军医,走,咱们走吧!
说完,拱手冲胡团长和张政委说道:多谢八路军长官,我们走了!
沈少夫拉过王百灵自顾自往前走去,就在这当口,石光荣突然冲着他们的背影石破天惊地大喊了一句:王百灵……
这声喊,把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一起把目光落在了石光荣身上。
王军医,你就这么走了?石光荣恋恋不舍地望着王百灵说道。
王百灵回过身来,看了一眼石光荣,便冲几个人莞尔一笑道:谢谢八路军这些日子的关照。
说完,王百灵举手敬了一个军礼,随即转过身去,跟随沈少夫继续往前走去了。
石光荣的心里有些受不了了,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很痛,一边望着渐渐远去的王百灵,一边问道:团长,你怎么就把人给还回去了?
石光荣在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欲哭无泪。
胡团长转身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石光荣,你在八路军独立团怎么犯浑都好说,咱们现在是国共合作,你对友军犯浑,想到后果了吗?
他个沈白食有啥后果?石光荣枪筒子一样地又冒出了一句。
胡团长又看了一眼石光荣,懒得再去理他,便转身要走。张政委扭头看了一眼仍痴傻在那里的石光荣,说道:石连长,你的脑子是该洗一洗了!
说完,便和胡团长一起走了。小德子紧紧地跟随在他们的后边。
石光荣回身望着沈少夫一行人远去的方向,不知怎么,突然感到一股子热血蹿了上来,就再也顾不得许多,一面飞奔着,一面追了过去。
沈少夫和王百灵两个人下马并肩在路上悠闲地走着,十几个士兵牵马相跟在后面。二人正说着话儿的工夫,只见石光荣气喘吁吁地从斜刺里奔了过来,一下站在一行人面前,拦住了去路。
沈少夫下意识地把王百灵护在身后,望着石光荣问道:石连长,你想干什么?
石光荣喘了口气,稳了一下神,说道:姓沈的,你把王军医给俺留下,你走你的阳关道,不然……
石光荣说着,伸手摸着了腰间的那把枪。
士兵们见这情景,哗啦啦一阵乱响,枪口直直对准了石光荣。
沈少夫淡淡地笑了笑,问道:石光荣,不然怎么样?
石光荣也跟着笑了笑,一边笑着,一边一步步走过来,一直来到沈少夫的身边,突然一下子把沈少夫的脖子抱住,又顺势掏出了沈少夫腰间的那把枪,眨眼间抵在了沈少夫的脑袋上。
石光荣大喊道:不然,你们谁也别想走!
说完,用力戳了一下沈少夫。
沈少夫龇牙咧嘴,感到一颗脑袋痛得厉害,结结巴巴回道:石,石连长,咱,咱们有话好说。
姓沈的,没啥好说的,把王军医留下,你走你的,不留下王军医,你们谁也别想走!大不了,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石光荣仍然坚持着说道。
王百灵见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一步一步走过来,冲石光荣说道:石连长,你这是干什么?抢人也不是这么个抢法。
丫头,我石光荣抢的不是你,我抢的是能打仗不怕死的军医。石光荣说,你在24团待着有啥意思,打仗都不放一枪,你这样的人,在24团混太委屈你了!
王百灵抿嘴朝石光荣笑了笑,又说道:谢谢石连长的夸奖,请你先放开沈团座。